“章朴,你难道不顾江威的性命吗?他可是我们几十年的老兄弟了!”郑平听了大怒,指着郑平的鼻子说道。
“郑平被围我如何不急,但我们还要为十数万条性命负责,一旦长春城失陷,粮草尽毁,我们救了郑平却要他同我们一起饿死在会宁城下吗?”章朴冲郑平吼道。
“大帅,快发兵救长春吧,那里只有三千州军和一个旅的步军把守,而长春城池广大,他们守不过来的。且城池刚刚收复不久,城中百姓多是契丹、女真降人,他们若是乘机起事,里应外合之下,城池必将失陷。”狮翼军统领鲍刚也急道。长春城中留守的是他的兵,若是城池失陷必将全军覆没。
“狮将离我们只要三十余里。半日可到,我只需一军之兵前往救援。不需全军前往。”江威急赤白脸地说道。
“你怎知那不是圈套,也许完颜彀英围住狮将只是想引我们前去救援,于途中或是肇州设伏,将我们牵制在那里,使他可以从容攻下长春城,那样我们粮草,辎重全失不得不撤军,即便重新调集那也需时日。”章朴言道……
帅帐中吵作一团,而赵礼却没有出言制止。这两条坏消息顿时让他对完颜彀英刮目相看,这小子城府太深,且心思缜密,他竟然瞒过了大宋潜伏在会宁的众多耳目,骗过了宋军的斥候,暗中策划了这么大的一个军事行动,给赵礼也出了一道难题,让他陷入踌躇之中,一时竟无法定夺。
赵礼思索着。完颜彀英明显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其摆出一副大军屯于南岸,做出只守不攻的架势麻痹自己,当他派前锋军取肇州时。他却突然渡河大举围攻欲将其全歼。而同时又暗遣一军取长春,想毁掉自己的辎重。这一头一尾让自己都不得不救,而若是分兵救援。自己则无力再渡河攻会宁,金国面临的危机顿解。
“娄都统。我们的随军粮草可供多少时日用度?”一直沉默的赵礼摆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问辎重司都统娄乾道。
“大帅。随军粮草可供大军二十天,如果缩减用量可供一个月。”娄乾略一沉思道。
“弹药储备呢?”赵礼又问道。
“辎重、弹药在离开时各军都补充了两个基数,储备的子弹尚有有五百万发,炮弹万余,火药两万斤。”娄乾答道。
“也就是说随行辎重可支持我们西路军一个月的作战行动。”赵礼说道。
“大帅,如果不进行辽阳那样的事情,我可以保证支持大军一个月的供给。”娄乾苦笑着说道,他已经预感到赵礼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好,令龙将、克虏军即刻轻装出发,急速前往肇州增援狮将,其余各部随后出发前往宜春北岸渡河。”赵礼说道,“令右翼的沙漠军回转救援长春州,不得有丝毫延误。”
“大帅,我们难道不救长春城了吗?”章朴听了诧异地问道。
“长春州离我们有二百里,即便我们舍弃一切辎重回军也需两日,而敌既然能想到袭扰长春,必然会想到毁掉鸭子河上的浮桥,算下来我们最快也需三日才可到达。而沙漠军在鸭子河南岸,且全部为骑军,而橐驼可以不需休息可日夜连续行军,比之我们要快的多。”赵礼笑笑说道。
“大帅,你的意思是放弃长春城了……”章朴脸色黯然地说道。
“哼,当年平州之役,克虏军以一旅之兵和数千平州军独守城池,阿骨打亲领十万大军攻打月余也未能破城。况且长春城池比之平州城高大坚固,城中粮草弹药充足,若是连数日也守不住,也只能说他们死不足惜。而金军是孤军深入已经胆怯三分,他们久攻不下,一旦发现援军到来必会撤军。既然完颜彀英想拖住我们,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趁他集中兵力于肇州,取了宜春。”赵礼冷哼一声道。
“大帅,万里有一啊,若是城池失守,我们岂不前功尽弃。”见赵礼信心满满,郑平反而心虚了,小心地问道。
“不用担心,一个月的时间,皇帝也到了会宁城下了,他还会看着我们挨饿受冻不成!”赵礼撇撇嘴角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章朴恍然道,这下他明白赵礼为何反复询问娄乾了。
“唉,若是咱们真的失了粮草,恐怕少不了陛下的一顿臭骂,挨上几脚了!”郑平叹口气说道。
“我们当前的任务便是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牵制会宁府的金军,至于如何处罚也由本帅一力承担,说起来我还是大意了,以为金军大败之下不敢再行反击,以致在防守上留下漏洞,使其有可乘之机。”赵礼面色一黯说道,仗打得太顺使自己过去骄纵,放松了警惕,才使得完颜彀英有了发挥余地。他也想好了,长春无论得失自己都要向皇帝请罪……
…………
天边已经放亮,混同江畔的战斗还在继续,完颜彀英将一批有一批勇士送上不归途,但他们付出巨大伤亡所取得的战果却不大,几次打开突破口都又被宋军堵上了,不仅未能完成围歼其先锋军的预定作战目标,反而被宋军压制在河滩之上动弹不得。
“都统,天已经快亮了,我们是不是撤军?”蒲察所部的进攻又一次被击退,连他也受创数处,他看看天色问道。
“不行,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宋军已疲惫到了极点,防线已屡次被突破,我们再攻一次也许就能破敌。”完颜彀英摇摇头冷漠地说道。
“都统,伤亡太大了,我已经有两个千人队损失殆尽,其它各队伤亡也达三成,再打下去恐怕片甲无归。”蒲察说道,现在参加攻击的五个万人队已经全部上岸,轮番上阵不停的攻击宋军防线,伤亡都不小,而他作为最早参战的万人队损失尤其惨重,初时防守沙梁的两个千人队活着下来的十不存一,已经彻底废了,这些人可都是自己族中的子弟,大金国最后的骨血了。
“蒲察你怕了吗?是不是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经磨光了你的血性,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女真人,忘了我们前辈创业的艰难,他们哪个不是在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完颜彀英皱了皱眉说道,语气中似乎带着股不屑。
“都统,蒲察从未忘记自己是个女真人!”蒲察咬着牙,面色狰狞的说道。他的父辈都是跟随太祖打江山的老兵,自己少年之时也曾上过战场,经历大小数十战,从未退缩过,今日却被都统笑话没有血性,这深深的刺痛了他。
“好,既然如此,你即刻率兵向右翼迂回到他们后方冲垮宋军的防线!”完颜彀英嘴角露出丝笑说道。
“是,都统!蒲察不完成任务绝不回来见你。”蒲察以拳捶胸行礼大声道,转身接过亲兵递过的长刀上马领兵而去。
“唉……”看着蒲察义无反顾的再次上阵,完颜彀英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将一批批士兵送上这看似毫无希望取胜的战场是对还是错。
在太师决定守肇州的那一刻,完颜彀英便知道这是极为艰难的事情,凭城固守早已被证明是徒劳无功的做法,野战同样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唯一能阻止宋军继续北侵方法就是能歼其一部,迫使其失去退兵,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为此不知累死了多少脑细胞才定下了计划,但这场战役从开局便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宋军西路军统帅必会救其所攻,从而首尾不能相顾。
因此完颜彀英在将主力集中于混同江南岸,又遣一偏师避过宋军右翼和侦骑迂回百里前往长春州攻打其存储粮秣之地。与此同时他又暗算前出的敌前锋军,这必将让宋军做出选择,分兵则无力继续渡河攻打会宁府;救长春则失前军,不救则失辎重。无论如何这场豪赌自己都立于不败之地,似乎输家只能是宋军。但他忘了既然是赌就存在变数,一切都要等揭开骰盅的那一刻才知道胜负……(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混沌之中
江畔的沙梁此刻成了宋金两军争夺的生死线,随着六旅和炮兵的参战,防线逐步稳定下来,可不等他们得以喘息金军又一轮进攻开始了。这次攻击却与前几次不同,他们不再有重点的攻击,而是全线进攻,沙梁前遍是纵马冲锋的女真骑兵。炮兵们开始开炮拦阻,阵地上的机枪也吼叫起来。
“他娘的,女真人发什么疯?”江威有些搞不懂了,按说作为一个高级指挥员在丧失了战斗的主动权,又蒙受重大伤亡后,要做的便是寻找机会撤退,而不是发起像这种飞蛾扑火般的进攻,将宝贵的兵力消耗在毫无意义的战斗中。
“报统领,金军数个千人队迂回到左翼,与待机的三旅正在激战中;肇州城中的金军也试图出城,五旅正全力阻击。”正当江威琢磨完颜彀英如此疯狂的意图时,有通讯兵快马来报,打断了他的思考。
“命令两旅坚决顶住,绝不能让他们迂回到我们的后背。”江威听了登上高岗端着望远镜向西眺望,此刻从江岸迂回过来的金军已经冲过了三旅的炮火阻击线,两军已经短兵相接站在一处;城中的肇州军也从西门涌出,但是本来用于防守的吊桥和城门成了他们的奈何桥,使他们在五旅的阻击下难以逾越,可他们依然没有放弃仍然试图冲破阻击与前来的金军会合。
“统领,此路金军兵力远超三旅,而五旅又被肇州军牵制不能增援,可我们已经没有预备队了。弹药也将耗尽。”一位虞侯报告道。
“将留守大营的辎重队调上去,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后退。否则失去沙梁的遮护,我们无法挡住金军的进攻。更无法安然而退,再坚持一个时辰,援军就会到达。”江威想了想说道,金军全面出击,处处吃紧,自己的亲卫队都派上去了,再无可用之兵。而仗打到这个地步,谁先撤退都会被对方随后掩杀,造成的伤亡将更加巨大。
“统领。你看金军在架设浮桥,他们是不是想借此为掩护退军啊?”这时天也亮了,江面上的雾气散去,朝阳中混同江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浮桥,想来是金军借着夜幕的掩护弄出来的。
“也许有这种可能,但他们也可以此方便增兵。”江威叹了口气说道,以现在的形势看金军增兵的可能性更大,可他心中更加疑惑,难道完颜彀英不知道自己的大军就在三十里外。很快就能到达,还是其中又有什么变故?
激烈的战斗再次将江威的思考打断,金军似乎也从越来越稀疏的枪炮声中明白他们的弹药将要耗尽,攻击愈加猛烈。持续不断。而宋军的阵地也几次被突破,江威也只能出动骑兵发起反击才将敌人压下去,夺回阵地。但弹药的短缺使各部不得不通过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守住阵地。也使得各部的伤亡开始增加,战斗也愈加艰苦……
两军围绕着沙梁的争夺打了半天。完颜彀英的疯狂举动也给自己造成了两万余的伤亡。这轮猛烈的攻击在宋军突然变的异常猛烈的炮火下结束了,可他很快发现沙梁上的宋军开始在炮火的掩护下撤退。机不可失。完颜彀英顾不得再次调整兵力,亲率一军发起攻击。可等他登上付出惨重代价夺得的制高点准备追杀撤退的宋军时,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完颜彀英发现宋军的增援已经到了,他们分成两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列阵而来,将撤退的宋军护在其中,封住了他们追击的道路。而部署在两翼的宋军也交替掩护退入了阵中,根本没有可趁之际。他不禁感叹赵二治军有方,如此情况下撤退的宋军仍能保持着严整的阵型,其能百战百胜不是吹出来的。
“都统,我们为何不追杀敌军?”石家奴疑惑地问道,他们付出如此惨重的伤亡不就是为了等待现在的机会吗。
“宋军援军已到,在其接应下我们无隙可乘,只是徒增伤亡。”完颜彀英叹口气道,他从宋军高高飘扬,遮天蔽日的枪旗上,立刻辨认出这是宋军最为具有攻击力的骠骑兵,以自己的疲惫之师与其硬捍是占不到便宜的。
“这……唉!”石家奴见状脸色一变,也只能徒叹奈何。宋军的骠骑兵即便是己方最为精锐的铁浮图都甘拜下风,而多年的对战中也没有一支金军能抵挡住他们的冲锋,现在反要担心他们是否会发起反击。
“都统,我们是不是该撤军了?”蒲察见了宋军的龙头将旗也不禁哆嗦了一下,他曾与这支宋军交过手,当他们发起进攻时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以及那长长的骑枪带来的恐怖至今时常让他在梦中惊醒,他明白如果其现在发起攻击他们很可能就会被赶入江中。
“等等,他们好似无意接战!”完颜彀英居高临下的看着撤退的宋军汇入阵中后,便开始缓缓向北退去。
待宋军退出一里之后,完颜彀英才领军过了沙岗重新列阵在后追击,但也不敢靠前。宋军也无意与其再战,一直退到肇州城外大营,重整营寨并无挑衅之意。随后又有一支宋军赶到在其侧扎营,绕营布置麓角,挖掘壕沟似要固守。完颜彀英这才下令依肇州城池立寨,并派出大批侦骑打探宋军大队的位置。
次日清晨,完颜彀英接报方圆五十里内为发现宋军大队人马,有迹象表明其分兵两路,大队人马已向西原路退去,另一路便是来援其前锋军的这路人马。附近只有其辎重船队仍然在江中驻留,似为接济在肇州城外的宋军。他这回松了口气,自己的赌注似乎压对了。宋军主力定是接到长春城遭袭的消息,回兵前去救援,而其又不能看着前锋被围坐视不理,不得不分兵救援。这首先已使宋军兵进会宁府的计划破产,再者使自己赢得了歼灭肇州城下宋军的机会。
但完颜彀英知道宋军一向狡诈,擅用声东击西之计,尤其是还滞留在城下的宋军让他心神不宁。因此他并没有擅自行动,而是再派侦骑向西扩大搜索范围,并遣军布置江防阻拦宋军辎重船队继续沿河而来,从而切断滞留宋军的补给。同时他令各军严守营寨,修建壁垒,防止宋军突袭肇州城。
而完颜彀英也发现宋军并没有撤离的意思,他们也在加固营寨摆出要赖在这里不走的阵势。与此同时金军击退欲占领混同江上的一个渡口的一支宋军。由此他判断宋军依然没有放弃继续攻打肇州南渡的企图,此时只是因为兵力不足而暂且放下,等待援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