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忍住双臂的剧痛,咧着嘴看着后面急追的马儿,望着眼前缓缓压来的不明敌人,他挽着马缰,夹着长刀,一甩头发上的血汗,毫不犹豫地厉喝道:“想活命,冲过去”
“将军有令,冲过去”
“冲过去”
“冲过去”
于是一群残兵就在华雄的鼓舞下,吼叫着呼啸着,拿出了面对后面追击时都不曾拿出的勇气,视死如归、飞蛾扑火般地直冲而去。
“放箭——放箭”见到来人丝毫不停劝阻,徐州军也不再客气,一声高呼,一阵弦惊,然后一阵风动,月光下只见一阵飞蝗迎着清辉,从阵后抛射而来,华雄的人马顿时惨叫连连,连人带马翻到一大片。
华雄瞪着双眼,伏在马背上躲过瓢泼的箭雨,也顾不上身侧纷纷倒毙的兄弟,咬咬牙,猛踢马肚子,怒吼一声:“畜生,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加把劲儿”
他那疲倦的坐骑,吃疼之下竟然嘶鸣一声,速度陡然加快了两分,一下子将他的兵将甩开了一大截儿,一人一马直突突地向着前面,仓促之间集结的人马冲去
“死——”他策马将前面两个徐州兵撞飞,又忍住剧痛,猛地挥刀将前面挡路的人砍翻一片,那些徐州兵见他凶猛如困兽,竟然挡不住他,仓促而单薄的防线生生被他撕裂开一条缝隙。而华雄一纵马、就独自一人沿着裂缝一闪而过,眼看着就要踏上前面宽阔的官道,逃出生天。
但是这时二十步往外的地方,屹立着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
借着上佳的月色,华雄能看得到那人捋着的半尺长须,手提的青龙长刀。
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但似乎是生死绝境之下,使得华雄的神识六感,比起以往更加敏锐。就那一瞬的一瞥,他就能感受到那人眼眸中闪过的寒光杀机,感受到那巍峨如山的身躯下那颗傲视天地的自负和狂傲。
那人虽是一人当道,但华雄却是心里一寒:“他要杀我”
但已经没了退路,生死都是一闯,华雄只得硬着头皮,举起长刀,大喝一声:“杀——”然后疯狂地策马迎了上去,他到要看看,是他把那汉子击杀,还是那汉子能留下他
此人正是关羽。
关羽捋着髯须,斜蔑着丹凤眼,淡淡冷视着怒目暴喝而来的华雄,身体不动,连眼神都懒得多眨一下。
二十步,十步,五步——就是这时候了
关羽半眯的眼陡然增大了,发出锐利逼人的寒光,同时手一扬,双臂一抡,青铜偃月刀就已经斩断柔和的月光,带着划破空气的嘶鸣向华雄飞斩过去。
华雄只感觉眼前一晃,在他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长刀挥出去的时候,青铜偃月刀就已经泛过刺眼的白光闪电般斩过——
一阵嘶鸣,一片血雨,华雄连人带马被肖成了两段,借着巨大的惯性,轰然扑倒在前面,带出一路血光,在惨白的月色下格外鲜艳。
那边的厮杀声也越来越弱,关羽漫步走到断成两截的华雄身侧,神色不喜不悲。依旧是捋着长须眯着眼,看着只剩下了上半身、颤抖不止,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看的华雄,没有怜悯,也没有嘲讽。似乎眼前斩杀的不是一个人,一个敌将,而是一只鸡一条狗。
“你……是谁……”华雄浑身剧烈颤抖,浑身被鲜血浸透了,一双死鱼眼瞪得奇大,非常吓人。他死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在身负重伤失去战斗力的情况下,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杀了。他临死也要记下仇人的名字,记下仇人的模样,到了阴间,咱们再来过,堂堂正正比一场
“关羽——关云长——”关羽冷笑一声,华雄呢喃了一句算是记下了,还没等报出自己的大名,好歹让关羽震惊一下。但还没等他开口,关羽已经刀起头落,他的自我介绍就也就遥遥无期了。
关羽将人头丢在自家大哥和徐州军主将臧林面前,不顾臧林那有些惨白难看的脸色,自顾端起临走时没有来得及喝的酒,眯着眼细细饮下,淡淡说道:“还好,酒还是温的。”
张飞看到臧林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有些轻视,但臧林好歹是大哥的师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走过去,将那颗人头自臧林脚下提起来,随手丢到关羽座旁,对着关羽笑道:“二哥刚才好威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俺张飞也怕没那么大的爆发力”
关羽就当没听见张飞的话一样,继续眯着眼品酒,张飞又说道:“此人来得唐突,生生搅了咱们兄弟的酒兴,而且到死都不闭眼,俺看着心里不舒服,干脆一脚给当成鱼泡踩了得了”
温酒斩华雄,演义中的经典,如今又重演了,只是结局太窝囊。若是堂堂正正在两军阵前阵亡了,也有的一说。可是如今先是被人用枪挑了左臂,又被人用箭射穿了右臂,临到头又被人齐腰斩成两节儿,还没等她自报家门又被人砍了脑袋。真是霉运连连,死的一个憋屈,死的一个冤啊
死不瞑目,他华雄有资格
关羽看着张飞轮起脚就要当着他的面,把华雄的脑袋踩爆,不由地睁开眼,清冷的目光瞪了张飞一眼道:“要踩也换个地方,别脏了我的眼。”
就在远处的厮杀声刚刚平息,突然之间又如巨石落平湖般呼啸着传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远处嘶鸣呼喝声中一人高喝道:“我乃黄忠,刘扬将军帐下听宣,正在追杀西凉军华雄,兄弟莫要误会,伤了自己人”
“刘扬?”黄忠,几人都没听过,但刘扬却都认识的,尤其是臧林更是在下邳之役搭档了月余,彼此都很熟识了,猛然听到刘扬的名字,不免有些又惊又喜。毕竟他乡遇故人,很难得的。
“喔?吴家堡……来得到挺快……追击华雄……”刘备不苟言笑地自酌,但眉宇之间却满是疑惑,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关羽座旁那个鲜血淋淋的人头。月色下,还能看见他那怒张的大眼,和全是鲜血的脸庞上饱含着悲愤苍凉神色的面容。
而臧林却已经欢喜地离座,带着两个亲兵就往那边边快走边高呼道:“住手,都住手————在下徐州臧林,乃奉陶公之命,率部往轩辕关驰援的那边可是吴家堡的兄弟?”
看着臧林大大咧咧,毫无一军主帅的威严气度,刘备忍不住摇了摇头,而张飞却是眼珠子一转,凑上前瞥了一眼远去的臧林,嘿嘿笑道:“这样不是更好,臧林无能,自然需要借助大哥来帮他撑场面。日子久了,凭大哥和咱们兄弟的本事,还怕掌控不了这只人马?”
刘备神色一动,怔怔地看了嘿嘿笑着的张飞,面色一肃,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岂能存着这样龌蹉的心思,小心祸从口出”
张飞不以为意地打着哈哈,转过身,伸了一个懒腰,看着月色打着长长的哈欠道:“该睡觉了”
黄忠表明了身份,臧林再无怀疑,就带着黄忠前来,向他介绍了关羽刘备几人。
当日刘备三人在五里山,黄忠还曾将他们误以为是强人,远远地射了他们一箭。等到张飞调戏吴颖,臧林前来调解,一行人做客吴家堡,他们也是只会过面,还不曾来得及攀谈,如今也算是第一次相识。
听闻轩辕关已下,樊稠身死,华雄窜逃,刘备几人都是大惊,没想到陶谦孙坚动作这么快,而他们却是来晚了。
刘备亲切地跟黄总客套,张飞也还算客气,而关羽只是淡淡地向黄忠一拱手,算是见过了,然后旁若无人地坐下来,自顾地吃酒。
黄忠心中有些不快,但还能忍受,毕竟人的个性各有不同,也许眼前这个兄弟只是性子冷淡,并非瞧不起自己吧。
但当他瞧见关羽座旁那颗瞪着大眼的人头时,黄忠忍不住向关羽抱拳问询道:“敢问——是阁下斩杀了华雄?”
关羽缓缓放下酒盏,淡淡地看了黄忠一眼:“正是关某,阁下有何指教?”
黄忠看着关羽淡漠目光中的狂傲和不易察觉的蔑视,向他抱拳沉声道:“多谢关将军援手”
关羽没有理他,黄忠又道:“黄忠要带华雄的人头,回去复命,还望成全”
关羽丹手中的酒杯一停,凤眼轻斜,再也不掩饰他的孤傲和对黄忠的轻视,冷声道:“人头是关某斩下的,为何要转给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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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孟津鏖战急 第三章 张飞思春
第三章张飞思春
黄忠很不爽,毕竟自己带人狂追了一百多里,将华雄两千溃兵打成了两百残兵,而且更是让华雄失去了七成战斗力。前面的铺垫努力都做下了,临到收获成果时,却被别人顺手摘了桃子,谁心里能舒服?
虽然张扬并未强求他此去能带回华雄的人头,甚至没要求他能留下华雄性命,但黄忠觉得既然主公下了命令,那就尽力做到最好。追击要去,华雄的人头,也要留这是做人原则问题,岂是关羽一句话都能打发的?
但刘备臧林,包括张飞规劝,关羽这才不快地将华雄的人头丢给黄忠。黄忠接过人头,还是很客气地倒了谢,不顾臧林刘备的挽留,带着人马踏着月色,就连夜向回赶去。
“云长——刚才是你太执拗了……”黄忠离去之后,刘备这才苦笑着对关羽说道。
关羽面无表情地仰头望着明月,淡然道:“自己没本事斩杀敌首,却还想着邀功取宠,某不屑一顾。”
刘备如何不了解这个二弟的性格,心比天高,天下间能被他正眼青睐的人,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稍不留意就被他鄙视了。
关羽天性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呢。做大哥的,兄弟再如何不好,总得包涵着点儿,人前帮他圆场,人后劝他注意,他若真的不听……那就——
那就由着他吧,反正又不要他去睦邻友好搞外交,能一心一意帮忙统兵陷阵、挥刀杀人,就物超所值了。内向一点,就内向一点儿吧。
“二弟啊,不是大哥说你,如今咱们兄弟漂泊无根,到处投靠,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咱们三兄弟还在,什么基业也没能创下来。如今恰逢董卓篡逆的良机,我等必要迎头直追,才有可能在这乱世之中,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咱们如今名望浅薄,势力微弱,结交各路诸侯,互为外援是势在必行的……你这般到处得罪人……”
刘备还没说完,关羽转过身,轻轻向刘备一躬淡淡说道:“大哥的话,云长记下了。”
这时张飞晃着高大粗壮的身子从远处而来,看着大哥二哥一个苦着脸一个弓着身,不由地嬉笑着凑上前去眨了眨眼,用胳膊轻轻捅了捅关羽,瞥了一眼刘备,对关羽小声笑道:“唉,我说二哥,大哥又给你讲授道理了?”
关羽淡淡瞥了张飞一眼,缓缓起身轻哼了一声:“不是睡觉去了么。”
张飞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出来撒尿,恰巧路过而已,路过而已——”
“二弟三弟,说什么呢。天色已晚,赶紧休息去吧。如今轩辕关已经拿下,天大的功劳正等着我们。咱们得养精蓄锐,黎明时就拔营出发,快些的话晌午就能抵达。去的晚了,怕是赶不上北上的大军”这时传来刘备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张飞随声答应了两声,就跟关羽勾肩搭背地往营帐里走,关羽有些厌烦地想拿掉张飞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但是刚一拿掉马上又搭了上来,几番之后关羽也就认命了。
“二哥,你不知道,那个臧林……嗯,大哥的师弟——臧林啊,亲自送那个黄忠离开,悄悄问了黄忠好多话,我离得虽远,但架不住咱耳朵好使,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那臧林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而且一会儿一句吴小姐,一会儿一句吴小姐,一猜就知道那小子暗恋霹雳火呢”张飞挤眉弄眼,一副八卦的样子。
关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何事?”
张飞笑道:“就是觉着吧,臧林准没戏。霹雳火那么猛的一个人儿,连俺猛张飞都架不住她,天下间能敌得过他的适龄男子能有几个?那小蛮腰可是灵巧如蛇,韧如盘丝,就臧林那副瘦弱样儿,上了床也只有被蹂躏的份儿。做男人做到这份儿上,岂不憋屈?”
到了营帐,关羽淡淡哼了一声:“这又**何事?”
张飞不满地瞪了关羽一眼道:“二哥,别这样云淡风轻,看破红尘的态度对我可好?我的好二哥”
关羽掀开营帐,两人相应而入。如今出门在外,为了轻便上路,辎重本就不便多带,这帐篷也就很少。寻常士兵都是扎堆儿挤在一块儿,他们有臧林这个主帅照应,待遇自然好得多,可也得三兄弟挤一块儿。这真是白天同在一个战场,晚上同睡一张土炕,兄弟情深啊
铺是干草铺的,但胜在很厚,而且有厚实的被褥盖着,加上帐篷合的严实,也不怕透风。
两人睡好,张飞接着说道:“说真的,这些年跟着大哥二哥到处征战,功劳立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但是女人……着实没碰过几回——”
关羽不语,张飞继续说道:“想当年在涿郡,咱们三兄弟情意相投,在俺庄园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共谋大事,除国贼卫家国……可是,为了大家,就得舍弃小家啊。俺张飞没出来前,也算是当地响当当的殷实人家。吃穿用度自然不愁,妻妾也蓄养了一堆,每天晚上睡一个,半个月才能轮一个来回。还在俺身体壮,本钱足,一夜连御五女不在话下。而妻妾多了,虽然有些吵,可看着她们为了讨俺的欢心,使尽手段,也算有趣的很。那时候俺真的很风流快活呢……”
说着,张飞从追忆中回过神来,嗓音有些黯然了:“为了一心一意干大事,俺典当了家财,遣散妻妾,让自己寻人家嫁了,然后招兵买马,到处厮杀……却不想,拼了这么多年,咱们是越混越回去了。当初涿郡起兵,好歹是两千人马,而如今……就咱们哥仨了……”
关羽淡然道:“别瞎想了,能跟着大哥干大事,扬威名,创不朽基业,那是咱们的福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男儿若不能轰轰烈烈地活一回,在史书上留下咱们的名字,岂不是白活了?”
张飞还没开口继续说,关羽又说道:“看来你真的是需要一个女人来慰藉你内心的空虚了,明儿二哥给你寻一个就是了……明日还要赶路呢,快些睡吧。”
张飞见关羽不愿再多说,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呢喃道:“我是该找一个女人了……”
第二日一早,张扬送别吴颖离去,带着怅然的心绪往前走,就见夏侯惇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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