笮融已经吩咐一干人等全部退下,偌大的寺内就只有吴娜张扬两人。
立于高达数丈、金碧辉煌的大佛之下,仰望着慈笑着的佛像,就算是不信佛教的张扬也感受到了,一股仁爱的气息荡漾在心间,心灵像是被洗过了一样,愈加空明。
张扬轻轻地跪在大佛下的蒲团上,笑着拉住吴娜的小手,吴娜对他温柔一笑,顺着他的指点,轻轻地跪在另一个蒲团上。
浮屠寺里点着上千盏油灯,排成了一个个美丽的图案,铺满了地上,墙上,佛光普照下,置身灯海之中,就如跨步于苍穹之上的天阙星海,更有一种浪漫的气息。
金黄的佛光映照在吴娜无暇的容颜上,此刻的她宁静而恬美,极美的玉颜更添了无法形容的圣洁的光华。张扬痴痴地看着她,久久不愿眨眼。
吴娜嗔道:“每天都看,还看不厌吗?”
奔忙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有了片刻闲暇的张扬,想起自从两人认识以来的种种,看着眼前绝美的笑颜,深情地望着她,握着她的柔荑轻轻地揉捏着,动情地说道:“一生一世都看不够。”
“若是我老了呢,那时候我会变得很丑,肌肤都褶皱了,牙齿都掉光了,头发也都白了,那时候你还愿意这样看着我吗?”吴娜抬头望了一眼仁慈的佛像,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扬,幽幽地说道。
张扬捏了捏她的琼鼻,笑道:“到那时,我比你还丑,相比之下,你还是那样的美丽啊,我如何会生厌……”
张扬说完,感慨道:“我本是一个什么都不信的人,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基督教。我不会花时间去跪拜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位,那个时间我能干很多事情。但是那个雪夜,我抱着你像只丧家犬一样,被人追杀,逼到了陷阱阵里,被人射了一箭,却还能趟过绝境,让你活下来,也让我活下来,能让你陪着我享受美好的时光,我真的很感激上苍,没有在那个时候把我带离这个世界,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所以,我决定,要给佛主磕几个头,感谢一下。”
听着张扬深情的话语,吴娜眼眸中满是柔情地看着他,轻声笑道:“我也要感谢佛主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拜完佛,张扬还未想带着吴娜悄声离开,笮融却手捧两个做工十分精美华贵的紫檀木小匣子跺入了大殿内,看见张扬吴娜正要起身离开,上前先是行了一礼,才笑道:“大师远道而来,能结识大师,贫僧十分荣幸。这是区区薄礼,算是贫僧的一点儿心意,算是留个纪念,还望大师不要推辞。”
说完笮融双手奉上,张扬还能如何,有礼岂有推掉的道理,不收那可是表明你看不起人的!
“多谢大师相赠!”张扬接过两个小匣子,入手很沉,不用看,从这个匣子就可以知道里面装的礼物肯定是极其华贵的。
张扬以为可以走了,可是却见笮融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儿,迟疑地说道:“那个……”
笮融用手比划着,捏着手指比划几下,然后不好意地笑笑。
张扬吴娜都是一愣,要回赠?可是张扬摸遍了身体也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就在他纳闷时,笮融又开口了:“那个,大师能不能留下墨宝,让贫僧刻于寺内,也好让贫僧日日可以观摩,时时都能接收大师的教诲?”
说着不等张扬拒绝,就见笮融衣袖一抖,一支做工极好的狼毫毛笔就被他捏在了手中,同时一盏磨也随着毛笔一同呈给了张扬。
张扬知道自己的字是什么水准,挂在床头能避孕,挂在门头能辟邪,还是不要拿出来献丑才是。
张扬干笑一声,呵呵笑到:“本大师一向用心礼佛,也是用心书写,实在是厌倦于动手。还是我口述,你执笔吧。这首诗可是专为你做的,除了你没有人资格代笔。”
笮融一听,先是一愣,但是转而大喜,忙在极其平整的地面上铺上一张上好的左伯纸,打开墨盏,跪坐于前,抬起头笑着对张扬说道:“大师,可以开始了。”
吴娜诧异地看着张扬,张扬对她淡淡一笑,这才装模作样地在殿内踱着步子,半晌才朗声道:“空山——”
“弟子在!”笮融打断了张扬抑扬顿挫的朗诵,恭谨地答道。
张扬摇头笑道:“不是叫你,而是我的诗文要开始了,头两个字就是空山啊。”
笮融这才恍悟地说道:“这的确是专为我而做的……多谢大师!”
张扬点点头,这才继续朗诵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空山,这是我……但底下却似乎与我无关了……不对,一定是悟空大师诗文里的禅机太深,我一时悟不透而已,再来过……空山新雨后……”
等到笮融从唯美的诗文中出来时,张扬吴娜早已没了踪影。
第一卷 徐州风云起 第六十一章 渡泗水龙飞相迎
第六十一章渡泗水龙飞相迎
两人已经出了城门,吴娜回头望了一眼下邳城里高耸的浮屠寺,轻轻用胳膊捅了一下张扬,笑道:“刚才你念得那首诗好奇怪,不过很工整,细细品读起来,蛮有意境味道的。真是你做的?”
张扬笑道:“怎么,不相信?看吧,过不了多久,这首诗就会名扬四海,而我也将名垂青史……嗯,若是笮融把作者名改成了他自己,留名的就是他了。”
看见没好气地摇头的吴娜,张扬摆摆手道:“先不管那些身后之名了,还是看看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吧。”
“也让我瞧瞧!”吴娜到底是少女心性,好奇心很强,见张扬就要动手打开匣子,忙凑过去看。
张扬先是打开第一个匣子,刚开就被一道闪亮刺眼的金光刺得眼睛生疼。
“金佛?!”匣子里卧着一尊栩栩如生,闪着夺目光彩的小佛像,摸上去有种贵重金属才有的质感,张扬脱口呼道。
吴娜对佛像没有兴趣,但还是兴奋地两眼放光:“这尊佛像卖给那些信佛的达官显贵,少说也值百万钱!”
张扬没好气地合上匣子,笑道:“这尊佛像值钱的不是金子,而是他的艺术价值,金子有价,艺术物价啊!这东西,别瞧着个头小,若是真碰到识货的,少说也能换到十万石粮食……呵呵,还是看看第二个匣子里是什么宝贝吧。”
吴娜不等张扬开口,就已经将匣子打开了,这次也是开匣之后光彩四射,吴娜美目顿时就挪不开了,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张扬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珍珠!……这么色泽上佳,圆润有型,又这么大个头的珍珠一颗都少见,一下子整整十二颗,好大的手笔!”
女人不管是爱财还是不爱财的,但对于美丽的首饰珠宝天生就是没有免疫力的,吴娜岂能免俗?
吴娜惊喜地脸有些红,欢快地说道:“听闻东海有采珠女,能跳入海中不吃不眠好几天,采的深海之中的明珠。传入世中,皆为大族皇室争先收集的宝物,没想到这个和尚国相竟然得到了这么多上好的珍珠!……不过,从我们这儿向东不过百里就是大海了,龙二叔的人马就经常去,也碰到过采珠的人家……可是这样多这样名贵的珠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看着望着匣子里的珍珠喜欢的无法言语的吴娜,张扬笑道:“喜欢就拿去好了,这样美的珍珠不配绝色佳人,实在是浪费了它们的绝代光华。”
吴娜一听心里先是一喜,可是他望着目光纯澈不像开玩笑的张扬,又望了望手里匣子的宝物,犹豫了好久,还是一咬牙,虽然不舍,但还是坚决地将匣子递给了张扬,郑重地说道:“这是国相送你的,又不是送给我的。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看着言不由衷的吴娜,张扬不由地摇头好笑。他没有去接匣子,而是用手捏出一颗鹌鹑蛋大小,晶莹剔透、熠熠夺目的珍珠,轻轻地放在吴娜的胸口处,深情地说道:“我要将这些珠子串成一串,给你带上。晚上走夜路,都不用拿火把的。”
吴娜一转身,打掉张扬那只想趁机占便宜的大手,夺过他手里的珠子,放到匣子里嗔道:“这么多珠子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很重的啊,还是算了吧……走吧,如今愿也还了,该回家了!”
张扬点点头,仰头望了一眼南面,说道:“回家。”
“朝发下邳彩云间,千里小沛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张扬立于泗水河河上,正往南岸行驶的泗水帮的渔船上,望着万里无云晴朗碧空,看着远处雪峰白原,想起这么多日在北岸的出生入死,望着空手而来满载而归的大军钱粮,张扬不由地感到意气风发,忍不住站在船头扯着嗓子吟诵起来。
张扬这一个月以来,通过他过人的计谋,行云流水的运筹,还有和蔼的脾气,公正的赏罚,以及高超的说书本领,他的威望几乎可以跟军魂吴娜相提并论了。当然,这是在吴娜有意把张扬推上前台,让他树立威信,尽快融入到吴家堡高层中来不无关系。
张扬一落音,临近的几条船上的士兵不由地欢呼叫好起来。
陈登跟张扬一条船,那日落水白狼溪,虽然救了回来,但还是跑了几天肚子,打了几天疟疾,人被折腾的瘦了一大圈。
他紧紧地裹着大衣,听见张扬并不太合场景的诗句,陈登不由地瞥了一眼旁边几条穿上瞎叫好的士兵们,嘀咕道:“一个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听得懂吗,就叫好……”
张扬离陈登很近,隐隐听见了陈登的嘀咕,凑过去小声问道:“元龙兄看不上我这些兄弟?”
陈登不吭声,只是耸了耸肩,紧了紧大衣,毫无表情地说道:“我可这个意思。”
张扬还如何不知陈登的心思,他叹了口气道:“元龙兄出身显贵大族,是天之骄子。读的是圣贤书,接触的都是儒雅俊杰,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嘛……不过,肉食者鄙啊,看看天下这局势,若是那些大人们不是昏招迭出,哪会乱成这样。仗义多是屠狗辈,负恩多是读书人啊。”
陈登瞪着眼,沉声问道:“如一是读书人还是屠狗辈?!”
张扬看了一眼那些喜笑颜开的士兵们,又看了一眼陈登,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而且是你自愿上来的,我是读书人还是屠狗辈你真的在意吗?”
陈登被他深邃的目光看的心神一震,心里打着鼓道:“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可能啊,这里面绝对没有人认识我……一定是他想诈我,让我自己猜忌自己,自乱阵脚……嗯,对,就是这样!”
陈登安慰着自己,一行人近一万人有条不紊地在吴娜廖化等人的指挥下下船,如山的粟米器械一船船地往南岸卸载。加上泗水帮这么多兄弟帮衬,相互寻找着一去多日的兄弟,大骂嬉笑声乱成一团,场面热闹极了。
龙二叔这次总算没有光着膀子出来见客,但穿的也很单薄,不过是一件粗布短褐。
龙飞望着穿着整齐冬衣生龙活虎的吴家堡人马,看着仿佛搬运不完,已经在南岸堆积如山的粮秣,龙飞不由地饶舌道:“我的亲娘舅啊,这一仗下来,比我带着弟兄们出五次海收获都丰厚……这人马去的时候不过六七百,,还是我帮衬了五百弟兄。这回来就成一万弟兄了,这可不得了啊——”
“爹,孩儿回来了!”龙阳这时对着发呆的龙飞报了一拳深情地说道。
“二叔,颖儿回来了!”吴娜也过来了,亲切地呼唤道。
龙飞望着安然无恙的儿子和心目中的儿媳妇,担忧了大半个月,此刻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好好好,平安回来了就好……我这就让人准备酒席去,咱们今天不醉不归!”龙飞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有些发酸的眼角,赶紧转过身子高声呼道:“兄弟们,今天好酒好菜招待,吃饱了喝足了,别委屈了自己!我这祖传的龙打盹,一般人可是有钱也喝不到的,今天尽管敞开了肚皮灌,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龙飞的话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廖化捅了捅身边的波秀,笑道:“我就说吧,龙阳家有好酒,这次你有口福了!”
波秀心情也很好,凑到廖化身边道:“元俭啦,我知道我跟龙阳的关系不如你跟他的铁,若是临走时我向他讨酒带回去喝他不给,你可要出面帮忙啊。”
廖化笑道:“龙阳这人别看脾气挺冲的,其实人很好,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你向他要酒喝,他能不给?”
波秀听了廖化的话,点点头,但是却是苦笑道:“龙阳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可是这段时间我可是看他一直心情欠佳啊。别的时候大家开心,讨个八坛十坛美酒都不是问题,只是我是担心龙兄弟这样有事儿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会出问题……只是他不肯说,我也不好问,身为兄弟,看着他难受,我心里也怪怪的。”
廖化听了波秀的话,心里也是一叹。他何尝不知龙阳的苦恼,无非是我的爱人,却有了爱人。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不过,兄弟情义归兄弟情谊,廖化希望龙阳过得快乐,但是吴娜是他的主公,张扬是他的伯乐,都对他极其器重,他能以什么立场搀和进来呢?
第一卷 徐州风云起 第六十二章 埋心底廖化秘密
第六十二章埋心底廖化秘密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想起两个多月前,木驼岭昏黄月色下,那惊鸿一瞥的丽影和差点儿要了他的命绝艳的三枪。
想起吴起谷下,一杆长枪反败为胜,将自己的长刀击成三段,把冰寒的枪头抵在自己喉咙处,笑靥如花地说道:“你输了。”
想起泗水河畔,白衣秀发,如白龙一般闯入人海,千军阵前巾帼红颜,那惊天一喝,人仰马翻,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想起那个雪夜,她中了迷药,无助近乎绝望地躺在雪地里半死不活的张扬身旁,那是廖化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柔弱的一面。当他把她放在肩头,才发现她也不过如此轻盈,她淡淡的关切,“疼吗?”,虽然只有两个字,但粗犷的汉子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在廖化脖子上那温柔的一抚,廖化才发现,自己何时那颗麻木的心也开始怦然颤动了。
可是吴娜接下来的那句“你一定要撑住啊,别丢下我一个人……”,说的是张扬而不是她,廖化刚刚颤抖的心也开始渐渐冷却。
他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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