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贺炳炎接到野司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彭总焦急地对贺炳炎喊道:“为什么还没有打下来?我命令你赶快把耙子山给我拿下来!”
贺炳炎正在为部队伤亡太大、进攻受阻而大伤脑筋,一听彭总的话他也喊了起来:“部队伤亡太大,有困难!”
贺炳炎和彭总在电话里吵了起来,一急之下,贺炳炎把话筒给摔了。
彭总放下电话坐不住了,心想敢跟我彭德怀摔话筒的贺炳炎是第一个。他知道贺炳炎从来都是不打一点折扣的人,今天竟然跟他顶了起来,这说明进攻困难确实太大。于是,彭总带着野司副参谋长王政柱直接到了贺炳炎的指挥所,指示部队调整部署,重新组织攻击。
10日上午,部队终于拿下了耙子山敌军主阵地。
战后,彭总带着旅长们察看敌军防御工事又一次来到耗子山前,他感慨地对贺炳炎说:“像这样坚固的工事,像我们这样的装备,要不是革命的军队,任何队伍都是拿不下来的。我在电话中有些话……”
贺炳炎抢过话头:“彭老总,摔电话是我的错,我要向野战军总部写检讨。”
彭德怀连连摆手说:“贺炳炎,免了,免了……”
1948年初春,西北野战军经过了为期两个月的以诉苦、三查、练兵为主要内容的冬季整军,全军上下面貌焕然一新,斗志昂扬,准备开始外线的进攻作战。
春节前,贺炳炎和廖汉生带着全纵指战员的求战决心,快马加鞭赶到米脂县的野司驻地,参加野司召开的作战会议。
会上,围绕“打出去”的具体方向,大家畅所欲言,纷纷发表意见,归纳起来有三种建议:
一是北上三打榆林邓宝珊。这样可以出一出两打榆林受挫的窝囊气,拔掉边区北方这颗孤立、顽固的钉子。但榆林城坚固难攻,短时间难以拿下,得手后又因地处沙漠难以有所发展;
二是西进陇东、三边打马。这样可以利用胡、马之间的矛盾各个击破。但路远后方补给跟不上,以我步兵去对付骑兵困难甚大,且对胡宗南主力没有消耗;
三是收复延安。这样可以获得巨大的政治影响,但敌重兵固守,我伤亡将会很大。
作战会上,彭总引导大家分析了上述三种方案的不足:这些都算不上是真正的“打出去”,只是在边沿上打转转,达不到野战军将要南下陕中,进军黄龙山区,配合中原的陈赓兵团打击胡宗南的主力之目的。
贺炳炎请求发言,彭老总说:“好,贺炳炎你来谈谈。”
贺炳炎清了清嗓子,说:“我认为,‘打出去’要站在全局的高度看待‘出去’,我以为第一步是发动宜川战役,‘围城打援’,以一部兵力包围宜川城诱使刘戡率部增援,我军以主力设伏,歼敌于运动之中。”
张宗逊问道:“贺炳炎,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能保证刘戡会率部增援?”
刘戡是胡宗南的整编第29军军长,进攻陕甘宁边区的主力之一。在陕北作战中,他连连吃败仗,胆小怯阵,受到胡宗南的训斥。现驻守在延安、洛川、宜君、黄陵、宜川等地。
彭总胸有成竹地说:“这个问题,我来解答。我认为贺炳炎的建议非常有价值,值得大家思考。至于刘戡会不会增援,我的回答是肯定的。理由是刘戡没有多少行动自由,他的命运主要是操在胡宗南的手里。上次增援榆林,刘戡已经因畏缩不前受到‘撤职留任’的处分,胡宗南给他记着一笔账呢!只要我军把宜川打得紧紧的,胡宗南就会下死命令叫刘戡增援,他就不敢不来,一定会乖乖钻进我军布下的圈套。”
野司作战会议决定:春节一过,西北野战军即挥师南下,向国民党统治区进军。
2月22日至24日,第3、第6纵完成了对宜川守敌整编第24旅的包围。
宜川被围后,胡宗南即令刘戡率整编第对师、第90师4个旅8个团的兵力沿洛川至宜川公路经瓦子街轻装驰援。刘戡开始以种种理由迟迟不见行动。
围城部队见刘戡没有什么动静,加大了向宜川外围的攻击力度,拿下了太子山、外七郎山等要点,拔掉了宜川城的西北屏障,急得敌旅长张汉初在报话机里向刘戡哭着求救。
胡宗南亲自拿起电话对刘戡下命令:“刘军长,再背一个处分事小,不执行命令你的脑壳能不能保得住,那可不是我胡某人说了算的!”
刘戡很不情愿地率部乖乖进入瓦子街以东地区,力图当天赶到宜川。
彭总闻讯后,命令3纵、6纵各1个旅继续围城,另2个旅自东向西阻敌援军,令贺炳炎率1纵断敌后路并自西向东攻击,4纵和2纵分别从北面、南面夹击。
也许是老天有意增加战争的难度,28日下午天气突变,开始是霏霏细雨,后来是雨雪交加,入夜则是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贺炳炎和廖汉生率1纵独1旅为先头,尾追敌后,沿公路自西向东,向瓦子街方向突进。
29日拂晓6时,担任前卫的独1旅3团全歼敌90师搜索连,攻占瓦子街,并迅速向南北两山攻击,切断了敌军退路,死死扎住了“袋口”。
贺炳炎得知从河东赶来参战的2纵因距离较远,加上雪路难行,尚未占领瓦子街南面高地,而敌主力正在向该地集结,如不迅速占领南面的高地,整个扎“袋口”就会前功尽弃。
贺炳炎司令员和廖汉生政委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改变原定全纵全部在公路以北作战的部署,以公路为界独亚旅在北山、358旅在南山,由西向东全力攻击。
贺炳炎同时命令358旅派1个团接替独1旅1团3营向瓦子街东南方攻击,堵住敌军南逃去路。358旅旅长黄新廷提出:该旅3个团,已有1个团向洛川警戒敌后续部队,1个团留作纵队的预备队,再拿1个团出去,手里就没兵了。
贺炳炎听了黄旅长解释后说:“为了全局的利益,1纵不要预备队了。出了问题我贺炳炎负责。”
黄新廷旅长和政委余秋里对着话筒:“我们坚决服从命令,请司令员和政委放心,那怕358旅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坚守阵地!”黄新廷旅长和余秋里政委商量后,决定派714团及715团1个营执行这个任务。
714团在任世鸿团长率领下连续夺取了南山数个阵地,堵住了敌军的南逃去路。该团夺下的阵地恰好是敌29军和90师指挥部所在地,是敌突围的主要突破口。因而敌军不惜血本,向714团占领的阵地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冲锋。
战斗异常惨烈,团长任世鸿、参谋长武治安壮烈牺牲,政委徐文礼、副团长薛常义身负重伤。
2营6连140多人打得只剩下十来个人仍在顽强战斗,像一块啃不动、砸不烂的硬骨头牢牢地守在阵地上。此次战斗中,涌现出刘四虎、尹玉芬、李恩龙、高家凯等15位战斗英雄,还荣获“英勇善战,杀敌先锋”等奖旗和“战斗模范连”称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6连保持战争年代坚忍不拔、一往无前的硬骨头精神,出色地完成了剿匪反霸、抗美援朝、战备训练、抢险救灾、施工生产等任务。1962年,开赴东南沿海地区执行紧急战备任务,以“战备思想硬,战斗作风硬,军事技术硬:军政纪律硬”而闻名。1964年1月22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授予该连“硬骨头六连”称号。1984年1月22日,中央军委赠予该连“发扬硬骨头精神,开创连队建设新局面”的锦旗。1985年6月6日,因该连在老山对越防御作战中战绩突出,又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硬六连”的称号。
6连2班班长刘四虎是诉苦三查中涌现出来的子弟兵典型,在这次战斗中表现极为勇猛。刘四虎率领全班攻占国民党军占据的第一座山头,迅即向第二座山头突击,战至只剩下他一人,又只身冲入国民党军阵地拼杀,连续刺倒7人。当被10余名国民党军包围时,毫不畏惧,继续拼刺,身体受伤11处,仍坚持战斗,最后昏到在堑壕里,后被增援的同志救出。刘四虎为战斗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战斗结束后,贺炳炎和廖汉生亲自赶赴战地医院看望刘四虎等战斗英雄。贺炳炎握住刘四虎的手风趣地说:“你的名字起得好,你一人能顶上四只老虎。”随后,贺炳炎和廖汉生指示政治部门整理刘四虎等英雄的事迹材料上报野司,请求授予荣誉称号。随后,西北野战军迅速开展了“学习刘四虎杀敌立功运动”。1948年3月和1949年1月,西北野战军先后授予刘四虎“特等战斗英雄”、“拼刺英雄”、“爱民模范”、“英雄旗帜”等称号。1950年9月,刘四虎出席了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并被大会选为主席团成员。
29日下午,第2纵队赶到瓦子街南面投入战斗。北面,独豆旅也与左翼第4纵队沟通了联系。我军各部队密切协同,把敌军压在瓦子街以东的山沟里。
入夜,北风呼啸,大雪下了一夜未停片刻。战士们相互簇拥着,露宿在山上梢林中,准备最后的进攻。
贺炳炎和廖汉生政委围在小马灯旁,对着地图仔细推敲着每一个战斗细节。
次日拂晓,雪住天晴。贺炳炎笑着对廖汉生政委说,看来老天有眼,天助我也!
战斗打响后,贺炳炎指挥1纵沿瓦子街公路和南北两山自西向东攻击。2纵由南向北,4纵由北向南,6纵、3纵各一部由东向西,全方位向敌发起猛攻。到下午5时,瓦子街战斗胜利结束,援敌全部被歼。敌”军军长刘戡在绝望中用手榴弹自毙。敌90师师长严明在逃跑中被我军击毙。敌27师师长王应尊混在俘虏中趁机跑掉了。两年后,王应尊在四川德阳县与裴昌会等一同起义,回到人民的一边。全国解放后,王应尊在北京与贺炳炎偶然相遇,谈起瓦子街战役,王应尊面露愧色地对贺炳炎说:“那时我不应该跑,早该回到人民一边。”
瓦子街战役结束后,西北野战军决定围洛打援,以巩固和扩大宜川和瓦子街战役的战果。但增援洛川的敌裴昌会兵团害怕重蹈刘戡全军覆没的覆辙,磨磨蹭蹭,一天只不过走四五里地,后来干脆按兵不动了。
4月14日,彭总在马栏镇野司驻地召集各纵各旅干部开会,决定在攻洛一时拿下、打援又不成、粮食困难的情况下,直捣胡宗南战略大后方,出击西府地区,攻敌要害宝鸡,调退延安、洛川守敌,巩固我后方和黄龙新区,建立麟游山根据地。
会后贺炳炎和廖汉生率1纵直插宝鸡。
宝鸡是胡宗南的后方补给基地,由整编第76师师长徐保率师部及工兵营、特务营、144旅新编40团以及保安21团共2000余人防守。徐保原是28旅旅长,西北野战军第一次打榆林时他率部保榆有功得到胡宗南的封官奖赏,当时恰好76师师长廖昂在清涧被俘,于是徐保升任76师师长。此次西北野战军打宝鸡,徐保想再露一手。
胡宗南为了保住后方补给基地,一面严令徐保严防死守宝鸡,一面催促裴昌会兵团和青海军阀马步芳第82师从东西两路增援,企图夹击西北野战军于渭河与千阳河之间的狭小地域。
西北野战军司令部命令1纵与2纵攻打宝鸡,6纵、4纵进行机动防御。当1纵与2纵完成攻打宝鸡部署后,敌情突然发生变化,胡、马两路援军一改过去迟疑不前的习惯做法,快速地向宝鸡逼进,并与我阻援部队展开激烈战斗。
4月25日晚,彭总给贺炳炎和廖汉生政委打来电话:“你们看还打不打宝鸡?”
廖汉生政委报告:“先头部队358旅下午就出发了,已经渡过了千阳河,到达攻击位置,为什么不打呢?我和贺炳炎的意见是打,坚决地打!”
彭总略为停顿了一下:“好,你们就打吧,但要注意伤亡不要太大,如果困难太大,可适时撤退。”
26日天麻麻亮,贺炳炎指挥1纵从西北两面协同东面2纵向宝鸡发起了攻击。独1旅以2团为先头从西门突入城内,358旅以716团为先头攻占飞机场后从北山冲进市区。午饭后,参加战斗的西北野战军占领城内大部,并向徐保的最后据点发动猛攻。
徐保非常狡猾,将自己的指挥所设在火车站内的铁甲列车上。尽管大势已去,但他仍然凭着坚甲利炮进行最后的抵抗。经过一番激战,徐保最终毙命。
徐保毙命的消息传到西安,有人联想到20多天前刘戡在瓦子街的归宿,便写了一副对联:
刘戡戡内乱内乱未戡身先死,
徐保保宝鸡宝鸡不保人已亡。
宝鸡失陷后,胡、马两路援军已相继突破阻援部队的拦阻,尤其是裴昌会率领的约10个旅已经逼近凤翔,使宝鸡城内的西“北野战军背水背敌,处境十分危险。27日晚,彭总命令贺炳炎迅速收拢部队,炸毁敌军事设施,连夜撤离宝鸡。
宝鸡不愧是胡宗南的后方大仓库,可以说应有尽有。1纵缴获了整窑洞、整车皮、整仓库的武器装备及粮食、布匹,收缴的物资可以说是堆积如山。
望着如此众多的物资,看看撤退时间一分一秒到来,贺炳炎和廖汉生心急如焚。贺炳炎命令打开粮仓布库,向饥寒交迫的百姓发放成袋的面粉、成捆的布匹,能扛的就扛,能拖的就拖。
全纵队的骡马都以最大驮载量满载着枪炮、弹药。贺炳炎司令员向部队下了一道特殊命令:“全纵每人背上一捆卡叽布和一发炮弹。”有了这些布,不但可以解决1纵的夏衣,就连当年的冬衣也都有了。炮弹就更不用说了,我军炮本来就少,炮弹就更少。望着这些物资和弹药,战士们笑着说:“过年也没有这么热闹。”
实在搬不动的弹药,只好将军火仓库、兵工厂一起炸掉。随着一声声巨响,胡宗南的补给基地化为一片废墟。
贺炳炎率部于4月28日全部安全撤出宝鸡。
1949年2月1日,根据中央军委1月15日的命令,西北野战军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野战军。其原所属各纵队依次改编为第1、第2、第3、第4、第6、第7军。第1军军长由贺炳炎担任。
1949年7月6日,第1野战军在陕西咸阳城里召开了前委扩大会,研究向大西北进军的计划。
中央军委确定第1野战军的任务是:向西北进军,于年底前占领甘、宁、青,而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彭德怀率领占领新疆,解放陕、甘、宁、青、新五省;另一路由贺龙率领进军西南,协同第2野战军解放贵州、四川、西康。
野战军前委扩大会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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