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在天放亮时就醒了。看着它眼神迷蒙浑浑噩噩的样子,我感觉不太妙。凑近一闻,一股热腥气直冲我的鼻孔——它发高烧了。
没办法,还得麻烦陆标。陆标倒是不嫌弃,拿了些粉末灌进大灰的嘴里,还用白酒浇满全身散热。大灰又睡了一觉,醒后热度慢慢降了。路标说它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陆叔叔,你给灰灰喝酒了?”小杰神情古怪地问陆标。
“呵呵……”陆标举起酒瓶扬了扬,“物理降温,你懂的。”
“哦。”小杰一笑,转身回屋了。
趴在大灰身边,感受着它平稳的呼吸,我放下心来。
“痛吗?”我问它。大灰点点头,眼神清明了许多。慢慢地,轻轻地,它对我讲述了昨晚的遭遇,听得我血气不断上涌,目眦欲裂。
大灰出了巷子,朝以前和同伴文子、大兵栖身的一个桥洞跑去。穿过两条街,在一家小餐馆前面,它看到了大兵和文子。
“大兵,文子。”大灰叫起来,撒着欢儿跑过去。三只狗儿开心地互相舔着,转着圈儿亲热着。
“灰灰,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们了!”刚刚成年的大兵关心地问道。
大灰把自己如何被我救下,教导它,一起玩乐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两个老伙伴,听得它们也眼神闪烁羡慕不已。
“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可以吗?”瘦弱的文子抬着头问大灰,眼里满是希翼。
“这个……嗯,这样吧,我问一下大黄大哥,相信它肯定会同意的。问好了,我再回来找你们,你们看这样行吗?”
大兵和文子点点头。
三只狗儿像以前一样,在一块儿玩闹着,追逐着。
不幸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它们在那边!”一个尖细的嗓门叫着,五六只大小不一的狗儿从后巷里跑出来,朝着大灰它们冲来。
没有过多的交涉,一方要收小弟,一方不愿意;一方早已怀恨在心,一方自感实力大增。就这样,“用实力说话”,拼斗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为了掩护两个同伴逃走,大灰留在最后,与对方五只狗儿战成一团。
扑抓,撕咬,顶撞……吼叫连连,鲜血四溅,吓得行人纷纷躲避。
没过多久,大灰吃不消了,因为咬对方一口,自己却要被咬三四口!
“咬死它,今天不能让它再跑了!”老杂毛狗恼怒地吼着,舔舔被咬伤的左前肢,痛得龇牙咧嘴,“咬死这个臭皮蛋!”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不顾自己的伤势,跳着又冲上去,狠狠地咬住了大灰的一只耳朵,拼命地摇晃,拉扯……
大灰被几只狗儿压在地上,几乎没有了还嘴之力,只能尽量躲避,躲避,尖利的嘴巴爪子落到了它的身上,很快血糊糊一片……
“老大,这小子完了!”一只精壮狗儿看了看大灰,甩掉嘴边的一撮毛。
“嗯,这个好了,我们走!追上那两只跑掉的,一定要斩草除根!”
迷糊中听到狗群离开了,等了一会儿,大灰挣扎着想起来,脚下蹬了几次才勉强站起。辨明方向,它竭力往回走,一个声音告诉它,想要获救,它必须回去找大黄大哥。
“我知道你一定会等着我……”大灰喘着粗气说,我忙叫它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养好身子要紧。
问明了情况,我的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大灰,你放心,我大黄绝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吃亏!”我在它的耳边说,“谁欺负你,我就找它报仇,管它是一个,还是十个、百个,我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吃过午饭,不顾头上的日头如何毒辣,地上的热气如何火烫,我毅然决然地走出院子,向大灰说的方向跑去。
街道上行人很少,两旁的空调外机轰隆隆发着声响,阵阵热气喷出来,让我不敢靠得太近。
这样的时候,狗儿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桥洞、没人住的旧房子、深巷子的阴凉处,这些地方可以说是流浪狗逍遥自在的“天堂”。
一座跨江桥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巧了,我以前流浪的时候也在这下面躲过。后来因为大灰的一个手下告状,它跑过来吓了我一通,我才不得已离开这儿。现在倒好,我为了帮它,又来到了这里。看着桥洞,我有一种不知身在何时何处的迷离感觉。
“大兵,文子,你们在吗?”我叫着跑进桥洞,其实已经发现最深处藏着两只狗儿,我只是提醒它们而已。
没有动静,两只狗儿躲在里面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发现。
我又不由感到酸酸的。弱者受欺负,在我们狗类中尤其突出。只有练就了一身强悍的本领,或者有一个强大的主人,你才不会被人随意欺负。否则,生存的艰难很真实地摆在你的面前,无处可逃。
“大兵,文子,我是灰灰的好朋友大黄,我回来找你们来了,你们快出来吧!”我叫着,靠近那团破烂的旧棉絮。这么热的天,它们躲在里面也不怕中暑。
棉絮中一动,一个黑色的大脑袋露出来:“你是大黄大哥,真的是灰灰叫你来找我们的?”不用介绍,我知道它就是那个大兵。这么一只看上去颇为强壮的狗儿,在那些不讲理的“土霸王”面前也只有逃跑的份儿。
“我就是大黄。”我冲它点点头。
“憋死我了!”
两只狗儿钻出棉絮,抖一抖身体,然后凑过来。
“大黄大哥,你好强壮啊!”弱弱的文子舔着我的嘴巴,极尽讨好之意。
我也向它们表达了善意,很快与它们熟悉起来。听了我讲述大灰的情况,它们既悲愤又高兴,很想马上随我去看望大灰。
“不急,”我说,“你们知道杂毛它们在哪里吗?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它们!”
“它们啊可不好欺负的……”文子怯怯地说,眼里还闪着畏惧的光,“它们有七八只狗,经常都在一块儿。很凶残的,去年我看到它们咬死了一只不听它们话的狗,好惨哦……”
大兵也点头表示同意它的说法。
“是吗,真有这么可怕?”我一看不对,还没出师先已胆怯,这仗没法打,必须先稳定它们的心理,增强信心才行。
“大兵,文子,来,你们听我说。”我示意它们蹲下,它们照做了。
“你们知道它们为什么能独霸这个地方吗?我想你们可能会说它们狗多势众,这话对,也不全对。一个集体,团结是必须的,但如果只有团结,没有能力与信心,它一样会像一堆散沙,大水一冲马上离散。你们要记住,对手再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面对它时没有敢于一搏的勇气和信心。没有打,其实你已经输了。实力是很重要,可是信心与勇气更加不可缺少。如果能够二者结合,那我可以说,你将会罕逢对手!”
两只狗儿看着我,好半天才点点头,似懂非懂。
“没理解不要紧,只要你们跟着我,你们很快就会明白我的话。好了,走吧,带我去找那些狗儿,今天大黄大哥教教你们,什么才是欺负的最高境界!”
大兵犹豫了一下,起身跑在前面带路,他已经相信了我。
我们三只狗儿来到了一片拆迁房工地。一边正有人在“咚咚咚”砸墙,另一边还有不少空着的房子,上面用红笔写着大大的一个“拆”字,大圆圈分外醒目。
“它们就住在那里。”大兵小声地说道,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二层楼房。绿树掩映,僻静而又安全,是一个不错的栖身之所。
“我们走!”我走在前面,它们紧紧跟着。
“站住!你们来干什么?”一声警告声从一丛绿化树后传来,枝叶一动,一只灰毛狗儿钻出来。
“去叫你们的老大老杂毛出来,就说有人上门欺负你们来了!”我傲然站住,昂着下巴,正眼也不瞧它一下。
“汪汪,汪汪,老大,有敌情,有敌情!”灰毛狗从惊讶中醒过来,张嘴大叫,撒着腿儿往房子跑。
我带着大兵和文子在树荫下蹲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等着。“打起精神来!”我命令它们道。它们听了,强自镇定,身体却微微发抖。
“谁敢来找死?”一声苍老的怒吼,几只狗儿飞快地奔出来。老杂毛在前,后面是它的虾兵蟹将。
两帮狗儿面对着面。
“不用介绍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的原因吧。”我斜着眼睛看着杂毛狗,完全没有把它瞧在眼里,“你们欺负灰灰,现在我来欺负你们,够公平吗?”
“你算哪根葱,敢上门来挑战,不怕死吗?”我的态度激怒了杂毛狗旁边的一只黑色强壮狗儿,它瞪着我低吼道。
“找死?呵呵,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傻瓜?”我哧地一笑,嘲讽它道。
“你、你……”
“别说了!”杂毛狗打断它,看出我是来者不善,“你是替那个垃圾狗报仇来的?”它问我,眼神闪烁。
“这还用说吗?”我瞟了它左右的狗儿一眼,共有六只,意识里房子中还有两只,总共是八只狗儿。
“你们经常欺负别人,我想也就早有了被别人欺负的思想准备。说吧,是一只一只来,还是一起上?”我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你自信能够打败我们所有的狗?”杂毛狗也是信心足足的样子。难道它有什么依仗?
“试了就知道。”我淡淡一笑。不管那么多了,欺负也好,受它们欺负也罢,今天必须要有一个干净利索的结果。
“那好吧,实力是最好的证明!”杂毛狗一扬下巴,两旁的狗儿迅速散开,摆出进攻的阵势,蓄势待发。
一场“欺负之战”即将展开……
第43章 黑背
“大兵,文子,你们退后!”
安顿好它们,我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杂毛狗在正对面,旁边是那只强壮的黑狗,应该是它的副手兼护卫。另外四只分成两拨,各自卡住了我的两边,既可进攻,又可防止我落败逃走。不得不说,它们的阵势摆得不错,攻守兼备,可以随时转换。看得出来,这是它们在无数次的厮杀战斗中演练成的最佳组合。
不过,再好的阵势也需要实力做保障,遇到比它们高出一大截的对手时,它们还是只有放手的份,败散只是时间问题。
看准了这点,我决定擒贼先擒王,从杂毛狗身上突破。
“呜——”
“呼——”
周围似乎刮起了一股风,战意正炽,一触即发!
我凝起注意力,意识收为一根线,“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有炸弹爆炸了,眼前霎时变得明亮、清楚了很多。啊,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爆发”?
在这样的情境下,我竟然难能可贵的得到爆发,实力猛增三分。最明显的感觉就是,眼前狗儿的动作好像变慢了,我能在它做出动作之前预感到它的动作走向,先于它一步做出反应。
天助我也!
真是太好了,今天必胜无疑了!
用力,纵身前扑,不再犹豫,我狠狠地扑向了杂毛狗这个罪魁祸首。它们的反应也不慢,杂毛狗脖子一扭,与黑狗形成夹击之势,朝我的身体两侧攻来。
可怜啊,它们今天注定要倒霉和失败。
轻轻一晃,我躲过了黑狗的利齿;腰身一扭,前爪腾空,踢蹬,它被我重重地撞开;优美的一个旋转,四肢落地,阻在了杂毛狗的面前,清楚地看到了它眼里的恐惧。
毫不留情,我咬在了杂毛狗的脖子上,连连甩动,压得它不停地后退……
不好,后面有狗来袭!
一只灰狗趁我后方空虚,想要偷袭攻击我的臀部,它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一扭,一蹬,灰狗直直地飞了出去,我也顺势把杂毛狗扑翻在地。齿间的血腥味浓了,杂毛狗在拼命挣扎,其它狗儿想要救援,一只只被我巧妙地用强有力地后肢踢蹬倒地。没办法,它们实在太弱,根本没有与我一战的实力。
“呜呜——,”像是在哀嚎,又像是在哭泣,杂毛狗慢慢停了下来。在强者面前,无谓的反抗只能增加它的痛苦而已。
我放开杂毛狗,转而进攻其它狗儿。不必详叙,剩下的纯属垃圾时间,结果早已注定。看着一只只在地上抽搐、哀嚎的狗儿,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意!
“房子里的那两个,你们不出来吗?”
我冲着房子大叫,那里正有两只狗儿在发抖,都是母的。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这、这位大哥,您行行好,放、放过它们吧!”一只灰毛母狗跑了出来,肚子几乎要拖到地上,原来是一只身怀六甲的狗儿。她后面跟着一只两岁左右的小母狗。
我退后几步,任凭她们去一一探看地上的狗儿。“呜——,呜——,”小母狗伏在杂毛狗身边,哀哀地哭着、舔着,声音凄切。杂毛狗用呻吟回应着她,连头也抬不起了。在我的含怒攻击之下,它没有当场毙命已经是奇迹了。
我身体一松,毛发也从竖立变为倒垂。哭声的穿透力竟然如此之强,把我的心都哭软了,气也消了大半。
“大黄大哥,你、你赢了!”大兵激动地在我身旁跳跃着,文子更是围着我转圈圈儿,舔着我身体的每一部分。
“嗯,赢了。记住,欺负的最高境界就是——我一个欺负它们一群!你们要努力,要是以后还被人欺负,那就别说跟我大黄混过!”
“哦!”两只狗儿开心地应着。
雄赳赳气昂昂,我带着新收的两个小弟回家去,留下一个烂摊子在后面。
“你们也要记住了,欺负别人,也要做好随时被别人欺负的准备!”扔下这句话,我头也没回地跑了。
刚穿过一条街,前面围着的一群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人们指指点点,低声说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了一下,知道了他们说的大概内容。原来,前面发生了案子,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远处的街口,几辆闪着灯光的警车停在那里,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来回巡查,如临大敌一般。
看来,这里发生大案子了。
我刚想另外找路回去,忽然,鼻子的感觉里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是同类,不同一般的同类的气息!
近了,越来越近了!
一辆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开来,停在警车旁,从上面跳下来一人一狗。人,年轻、干练,一身警用迷彩服,腰上配着枪。狗,高大、威猛,背部为黑灰色,腹部四肢为灰白色;黝黑发亮的脸庞,厚厚的毛,竖立的耳朵,杏眼,肌肉结实,四爪锋利,背脊笔直;身体雄健,各部位匀称和谐,看上去端庄美观。
我马上认出来了,这可是正宗的德国牧羊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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