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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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群英-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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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听了差点没晕倒,定了定神说:“荒唐!广平王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县令再拍惊堂木,不耐烦的喝道:“国家大事,岂容你等草民妄议。来人,把这四人拿下,各打四十大板,赶出城去。”

众衙役正要动手,郭旰亮出官凭:“且慢,河西节度使亲事府校尉郭旰在此,谁敢放肆!”

节度使亲事府校尉官居六品,是节度使身边的近臣。县令看过官凭,连忙让衙役停手,起身走到郭旰面前,拱手行礼:“郭校尉驾临敝县,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郭旰回答:“那得看郡王恕不恕你的罪。”

“什么郡王?”县令显然没听明白。

郭旰看着李俶:“河西、陇右、朔方节度使,广平郡王。”

县令顿时懵了,目光呆滞,两腿发软,瘫倒在地。

王霆一把提起县令:“别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关。”

李俶坐到堂上,一拍惊堂木,义正言辞的问道:“删丹县,你可知罪?”

县令回答:“郡王息怒,下官冤枉!”

李俶怒道:“假借本王名义,巧立名目,征收苛捐杂税,残害治下百姓,你还有何话说!”

县令辩解道:“郡王容禀,抗蕃税是张掖太守下令征收的,下官只是遵从命令。”

李俶正在气头上:“抗蕃税暂且不论。本王问你,下拨的赈灾粮为何没有发放给灾民,可是被你贪没了?”

县令:“下官冤枉!请郡王明鉴,本县从没收到任何赈灾粮。”

李俶举起惊堂木,用力砸在案上:“大胆狗官,还敢狡辩。来人,拖下去,给本王狠狠的打!”

左右衙役相互看了看,节度使发了话谁敢不听,两名衙役把县令拖到堂下,板子伺候。李俶没有说打多少板子,负责行刑的衙役只好一直打下去。开始县令大声叫冤,接着是求饶,最后没了声音。

一名衙役摸了摸县令的鼻息,上前报告:“回禀郡王,张县令死了。”

“什么!死了!”李俶没想到这贪官如此不经打,一时不知所措。算起来,这是李俶手上出的第一条人命。

郭旰在一旁对李俶说:“这等祸害地方的贪官,死有余辜。”

节度使持皇帝赐予的双旌双节,对辖下地方官员拥有便宜行事之权,即便如此,李俶心中依旧忐忑不安。李俶下令将牢房中关押的百姓全部释放,同时布告全县,停止征收抗蕃税,已收的如数退还,县丞、主薄、县尉等县署官员就地免职。删丹百姓欢呼雀跃,李俶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有了彻底的改变。

张掖太守洪道元得知删丹出事,连夜赶来。洪道元见到李俶,主动承认对下属有失察之过。李俶向洪道元询问抗蕃税和赈灾粮的情况。洪道元说自己从未下令征收抗蕃税,并且早在去年入冬前,就已经把赈灾粮下发到所辖的张掖、删丹两县。洪道元邀请李俶视查张掖,以证其言。李俶婉言谢绝,动身返回武威。

回到武威的第三天上午,李俶听到府门外传来鼓声。这是李俶上任以来,第一次有人在都督府门外击鼓鸣冤。按照大唐律例,地方案件一般由县令负责审理,如果不服可以上告刺史(太守)。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大唐律明文规定“诸越诉者,笞四十”,意思是说凡是越级上告者,不论有理无理,都要打四十鞭。正因为如此,都督府大堂很少审理案件。

李俶坐在堂上,命兵士带来击鼓之人。此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书生模样,来到堂上也不见礼。

刘德顺在一旁喝道:“见了郡王,还不行礼!”

击鼓人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原告给被告行礼的道理?”

李俶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问堂上之人:“你是什么人?状告何人?”

击鼓人递上状纸,回答说:“在下陇州黄寅。在下一告张掖太守洪道元,横征暴敛,贪污灾粮;二告广平郡王、河西节度使李俶,胡乱审案,滥杀官员。”

李俶听到最后一句,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刘德顺训斥道:“大胆狂徒,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寅看着李俶,闭口不言。掌书记右手提笔,不知该如何记录。坐在一旁的裴遵庆连忙帮李俶解围:“此人原是删丹县丞,刚被郡王革去官职,为泄私愤来此扰乱公堂,暂且收监候审。”

两名亲兵将黄寅押了下去。黄寅也不申述,大笑而去。

李俶觉得事有蹊跷,嘱咐哥舒曜好生对待黄寅,自己和裴遵庆、郭旰、王霆微服前往张掖,暗访农户,很快查清了事情真相。原来张掖同样强征过抗蕃税,直到三天前才停止征收。农户刚得到赈灾粮,不过数量只有下拨的一半。李俶知道上了洪道元的当,删丹县令张仁确实是执行上级命令。

李俶和裴遵庆、郭旰、王霆来到张掖太守府,当面质问洪道元。洪道元在证据面前百般抵赖,有恃无恐,声称自己是李林甫的门生,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李俶动不得我。李俶听了火冒三丈,要将洪道元推出府门,斩首示众,被裴遵庆劝阻下来。

裴遵庆对李俶说:“郡王作为河西节度使,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洪道元的背后是李林甫。如果您杀了洪道元,必然激怒李林甫。不如将此事奏报朝廷,交由圣人决断。”

李俶思虑再三,强忍心中怒火对裴遵庆说:“有劳裴公将此贼恶行奏报朝廷。”

裴遵庆:“裴某领命。”

李俶没想到李林甫的势力如此之大,武威长史杨元寿,张掖太守洪道元都是李林甫的人。

回到武威,李俶当面向黄寅道歉,并任命其为删丹县令。

第四十七章 塞外之行

春末夏初,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李俶登上武威北门,看着奔流北去的马城河,对身边的郭旰说:“二郎,咱们沿马城河一路北行,去看看塞外风光如何?”

郭旰原本是个闲不住的人,连忙回答:“好!旰这就去准备。”

李俶、郭旰、王霆、刘德顺加上李晟率领的两百亲卫骁骑,从武威北门出城,沿马城河北行。马城河水滋润着两岸的农作物,绿油油的麦田绵延十余里。李俶特别命令骑兵排成两列沿大路行进,不得践踏沿途农田。队伍继续北行,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草原。过休屠城,李俶查看地图,北面再无城镇,只有明威戍和白亭守捉两处驻军。李俶下令全军急行军到明威戍。

骑兵在草原上踏起一道尘土,急行大约一个时辰,李俶感觉体力不支,看看周围的人,郭旰、李晟、王霆和骑兵们依然精神抖擞,虎虎生威。不过马匹却出现明显分化,郭旰、李晟、王霆所骑的大宛马,耐力和速度依旧很好,而骑兵们所乘马匹大半已经显出疲惫,速度不如先前。刘德顺痛苦的趴在马背上,样子非常狼狈。

李俶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原地休息。李俶和郭旰把刘德顺从马背上扶下来。刘德顺全身直冒冷汗,呕吐不止。

李俶拍着刘德顺的后背问:“这是怎么了?”

郭旰笑得合不拢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人晕马!”

刘德顺对李俶说:“奴家自小在宫中长大,从没受过这种颠簸。这次出来本是服侍郡王,现在反倒让郡王照顾,奴家罪该万死。”

李俶:“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动不动称奴家。在军中,大家是袍泽战友。”

刘德顺含着眼泪说:“可是不叫奴家,叫什么?”

李俶这才想起,唐朝太监自称“奴家”,好比清朝太监自称“咱家”,像高力士这样有地位的仍然自称“老奴”。李俶问郭旰:“他这样还能走吗?”

郭旰笑着回答:“没事,死不了,实在不行就用绳子捆在马背上。”

刘德顺瞪着郭旰。

郭旰:“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忍把你留在这里喂狼。”

李晟策马前来报告:“此地距明威戍还有二十里,已通知明威戍守将准备饭食。”

刘德顺听说吃饭,又开始呕吐。

李俶对李晟说:“传令全军下马步行前进,让战马休息一下。”

“遵令!”李晟调转马头离去。

李俶看着骑兵们的战马,对郭旰说:“俶觉得这些战马速度不错,但是缺少耐力。”

郭旰回答:“依照郡王临行前的吩咐,亲卫骑兵携带全套甲胄,马匹长时间负重奔跑,耐力自然不济。”

李俶:“和马种有关系吗?”

王霆接过话茬:“当然有关系,郡王送给我等的大宛马,包括您的坐骑黄龙,耐力都强过河西本地马匹。”

李俶:“为何不选用耐力好的马种?”

王霆:“河西战马由陇右群牧供给,陇右群牧虽然也驯养有河曲马、突厥马、西域马,不过数量不多,加上陇右群牧都使是吉温,所以…”王霆见李俶已经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威戍位于马城河下游,有两百驻军。李俶一行到达明威戍,简单用过午饭,继续前行。从明威戍到白亭守捉还有两百四十里路程,李俶让刘德顺留在明威戍修养。

离开明威戍北行五十里,来到长城三岔河烽燧,马城河在这里分为东西两支,东支流向休屠泽,西支流向白亭海。这里的长城看起来有些破旧,低矮的城墙上长出零星杂草。从唐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以来,大唐帝国走过百年盛世,唐军耀武漠北,所向披靡,先后灭亡了东、西突厥汗国,长城从没发挥过作用。大唐的将军深知:土墙挡不住敌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队伍离开三岔河烽燧,行进三个时辰,到达白亭守捉。白亭守捉驻地白亭城,是武威北面最重要的一处军事要塞。白亭守捉的前身是白亭军,突厥灭亡后,降为守捉,现有驻军一千七百人,主要职责是防范草原上的流寇,保卫边境地区安宁。休屠泽和白亭海一带水草丰美,附近有近百户蕃汉牧民,牛羊马匹数千头。白亭城外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市集,每年都有武威的商人来此收购毛皮。

白亭守捉使王晙做梦也没想到,传说中喜欢玩乐、挥金如土的广平郡王会来荒凉的白亭。王晙一面集合部属出迎,一面命令手下兵士生火杀羊,准备酒肉。戍边军士整天面对草原和湖泊,很少见到大队人马,更没见过节度使亲卫,纷纷出营看热闹。

夜幕降临,白亭海宛如一块碧玉镶嵌在大草原上。没有足够大的帐篷,王晙索性把宴会摆在湖边露天,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众人围坐在篝火边,头顶漫天繁星,耳听湖水涛声,闻着烤全羊发出的阵阵香味,别有一番情趣。

李俶端起一碗酒,敬王晙:“王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俶在这里替河西百姓及朝廷敬将军。”

王晙连忙起身回禀:“为国戍边乃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苦。郡王身为皇室宗亲,不辞辛劳来到白亭,理应末将敬郡王。”王晙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他只是从六品守捉使。

李俶笑着说:“王将军不必推辞,这样吧,你我同饮而尽。”

喝下第一碗酒,李俶问王晙:“王将军哪里人士?从军多少年了?”

王晙回答:“末将渭州襄武郡人,十八岁从军,至今十有五年。”

李俶端起一碗酒,满怀敬意地说:“十五年,难得,俶再敬王将军一碗。”

郭旰、李晟、王霆纷纷向王晙敬酒,弄得王晙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酒肉似乎并不过瘾,性格豪爽的王晙叫来几名兵士,以武助兴。李俶让郭旰选出几名亲兵,一试高下。亲兵依仗是节度使亲卫,完全没有把戍边兵士放在眼里,比试过程中下手狠重,戍边兵士大喊饶命。几个回合下来,边兵中无人敢出来应战。获胜的亲兵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出言不逊,污辱边兵胆小无勇。

李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都怪自己平日对身边的亲卫过于宽容,以致飞扬跋扈,得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李俶正在考虑,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普通边军兵士站了出来。此人面对三名身披铠甲的亲兵,毫无惧色。李俶见此人功夫不错,懂得避实击虚,以已之长克敌之短,看到精彩处,不禁大声叫好。半盏茶功夫,三名亲兵全都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李俶向王晙询问此人的来历

王晙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此人前年充军到此,末将见他雄武有力,提拔做了伙长。”

郭旰带着鄙夷的口气说:“不过是个带罪之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俶兴致正高,对郭旰说:“二郎,你去试试。”

“旰领命!”郭旰起身走了过去。

或许是郭旰太过轻敌,那名兵士找准机会,突然发力摔倒郭旰。郭旰不肯服输,奋力想站起来,却被对方牢牢按在地上。

王晙急忙喝止:“大胆狂徒,还不快住手。”

那名兵士放开郭旰,起身走到李俶和王晙面前,抱拳道:“请郡王恕罪。”

李俶客气的说:“无妨。”

那名兵士:“皇甫敬拜见广平王。”

“皇甫敬,前年充军到此?”李俶突然想起两年前震动朝野的韦坚案,连忙问:“令尊可是前任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

皇甫敬低头回答:“罪臣皇甫惟明正是家父。”

李俶连忙走到皇甫敬面前:“原来是大将之后,失敬,失敬。令尊被奸人陷害,俶深感痛心。这样吧,俶任命你为都督府参军,以后跟随本王左右。”

皇甫敬连忙磕头叩谢。

郭旰性格豪爽,主动向皇甫敬赔礼道歉。皇甫敬是皇甫惟明的第三个儿子,韦坚案中皇甫惟明被贬为播川太守,籍没其家,皇甫敬充军河西,成为戴罪之身。

李俶没有忘记刚才那三个目中无人的亲卫,对他们说:“你们技不如人,就留在此地戍边。半年后是否回武威,听凭王将军决断。”

第四十八章 五原盐案(上)

一日傍晚,刘德顺正伺候李俶在王府后厅用饭,守卫府门的亲兵惊慌失措的跑来报告:“郡王,不—不好了!”

李俶放下碗筷,很随意的问:“出了什么事?如此惊慌失措。”

亲兵回答:“杀—杀人了!”

李俶猛然站起,见亲兵衣甲上带着血迹,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亲兵:“几名黑衣人在府门外大开杀戒。我们上前制止,两名兄弟被砍伤。”

李俶怒道:“可抓到行凶之人?”

亲兵:“郭校尉已经带人去追了。”

李俶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刘德顺连忙递上佩剑。

李俶接过佩剑,看了看,扔回给刘德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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