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正要质问那少年,刘德顺闻声走了进来,向那少年低头行礼:“奴家见过建宁王。”
建宁王?李俶突然想起:自己的三弟李倓被皇帝册封为建宁郡王。
没等李俶开口,李倓笑道:“大哥离开东宫才一年多,就不认识弟弟了?”
李俶连忙回答:“是三郎啊。”
李倓:“父亲和诸位亲王正陪着陛下观看马球比赛,我没看见大哥,故而一路寻来。”
李俶:“既然来了,下来一起泡。”
刘德顺上前伺候李倓脱衣解带。
李倓跃入水中,游到李俶身边,笑着说:“大哥为何不去马球场上显显身手?莫非还在为上次摔下马背的事耿耿于怀?”
“没,没有。”李俶心中暗想:这小子,年纪不大,一开口便咄咄逼人。
李倓:“听说大哥的庄园中养了十余匹骏马,做弟弟的着实羡慕啊。”
李俶:“三郎你要是喜欢,只管去选。”
李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唉!就是不知父亲何时送我一座可以养马的庄园。”
李俶听出李倓话里有话。在太子李亨的诸多儿女中,李俶是嫡长子,生母吴氏虽然早亡,却在李亨心中地位非常,同时得到皇帝爷爷李隆基的宠爱。李倓年纪比李俶小两岁,是李亨的第三个儿子,非长非幼,处在不三不四的中间位置,生母张宫人在李亨的诸多嫔妃中地位不高,以致李倓从小就得不到李亨的重视。
李倓继续说:“听宫人们说,宫中的芙蓉园内住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女道姑,大哥敢不敢跟我去看看?”
李俶果断的回答:“去就去,有何不敢。”
李俶跟随李倓潜入芙蓉园,一路上躲过几名道士,不经意间听到远处传来琵琶声,曲调时而刚劲激昂,时而柔和淳厚,似乎可以穿透人的心魄,恰如《琵琶行》中描绘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李俶和李倓循声来到后园,躲在假山后,看见对面凉亭中坐着一位身穿道袍的女菩萨,手中的琵琶正好遮住了大半面容,仅看露出的小半脸庞,已经令李俶神魂颠倒。
李俶正欲走近看个仔细,却被李倓拉住衣襟。李倓低声说:“大哥,不可造次,听说此女原本是寿王妃,有倾国之色,后来被皇爷爷看上,因为有悖常伦,所以藏匿在此。”
寿王妃?被李隆基给抢了?老子抢儿子的女人,这可真够八卦的。对了,莫非此女就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李俶想到这里,顾不得许多,几步冲到凉亭前,一睹史上最美美女的芳容。
李俶的突然出现,让杨玉环手中的琵琶骤停。李俶看着眼前的绝代佳人,除了目瞪口呆脸上再无任何表情。
站立在旁边的四名道士围住李俶,拔剑喝到:“什么人?胆敢擅闯芙蓉园!”
李俶丝毫没有在意持剑的道士,看着杨玉环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天生丽质、雍容华贵、倾国倾城。”
杨玉环正要起身离开,听到李俶的赞叹,转过头来朝李俶回眸一笑。
这一笑让李俶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四名道士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的李倓见状转身离去。
李俶被四名道士押入一间偏房,看管起来。冷静下来的李俶方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李隆基金屋藏娇,把杨玉环伪装成道士安置在这里,就是不想让外人知晓。自己无意中知道了皇帝不可告人的秘密,搞不好会被拉去躲猫猫、做俯卧撑。李俶越想越害怕,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外面有人提着灯笼走进,房门打开,来人是李隆基身边的心腹高力士。
李俶见到高力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力士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板着老脸看了看李俶,说:“圣人有请!”说完转身便走。
李俶惴惴不安的跟在高力士身后,额头上冷汗直冒。一路上高力士只管前行带路,没有说话。
来到芙蓉殿外,高力士对李俶说:“进去吧。”
李俶低着头走进殿内,不敢抬头看李隆基,跪在地上说:“孙儿拜见皇爷爷。”
李俶俯首跪地,等待李隆基的训斥。不料跪了许久,都没听到李隆基的声音。李俶壮起胆子抬起头,见李隆基和杨玉环正对着自己笑。
李隆基笑着说:“起来吧,你又没犯什么大错。这里不是朝堂,别动不动跪地上。”
李俶傻傻的站起身,回禀道:“孙儿私闯芙蓉园,孙儿—”
李隆基笑道:“好了,朕不怪你,过来一起用饭。”
李俶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是自己和唐明皇李隆基、未来的杨贵妃共进晚餐。
席间,李隆基当着杨玉环的面问李俶:“俶儿觉得太真做朕的妃子如何?”太真是杨玉环的字。
李俶见李隆基心情很好,大起胆子回答道:“以太真姐姐的尊贵气质,当作贵妃。”
高力士在旁斥责道:“圣人面前不可没大没小。”
李隆基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质问高力士:“我家老奴啊,俶儿说的难道不对吗?”
高力士连忙屈身请罪:“老奴失言,请陛下责罚。”
李隆基笑着对李俶说:“太真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姐姐无妨。以后私下里叫朕三郎就是,别一口一个皇爷爷,朕有那么老吗。”李隆基突然间年轻了许多,显然是杨玉环的功劳。
李俶心中暗想:杨玉环是李隆基的妃子,按理说我应该叫她婆婆,现在却叫她姐姐。李隆基现在应该有五十六岁了,头上没有一丝白发,脸上也看不到皱纹,看外表只有四十多岁,这大唐宫廷中肯定有抗衰老的灵丹妙药。
第九章 喜得贵子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李俶正在府中休息,郭旰前来禀告:“日前在新丰县打架的那个日本人在府门外求见。”
李俶不想和日本人打交道,对郭旰说:“不见。”
少顷,郭旰返回禀告:“那个日本人跪在王府门外,不肯离去。”
“不必管他。”李俶有些不快。
两天后,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李俶不经意间问郭旰:“那个日本人走了吧?”
郭旰回答:“还跪在府门外。”
李俶觉得纳闷,自己和此人不过一面之缘,成天跪在王府门口,想干什么?李俶对郭旰说:“去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郭旰:“旰问过,他不肯说。”
李俶一拍桌案:“岂有此理!”
郭旰:“旰立刻命侍卫将他送交金吾卫。”
李俶站起身:“不必,带他来此。”
不多时,两名侍卫架着一个浑身湿透的日本人走进大厅,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双腿已经麻木没了知觉。
李俶问那个日本人:“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用蹩脚的汉化回答:“在下臼木正雄。”
李俶心中好笑,被几个棒子打得鼻青脸肿,真是一副熊样。此人在府门前跪了两日,风雨不动,倒也难得。李俶对臼木正雄说:“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赖在本王的府门口不走是何道理?”
臼木正雄回答:“郡王容禀。正雄来到长安不满一月,不想就此返回日本,请郡王为正雄担保,正雄保证以后不再打架。”
因为上次打架斗殴,金城玉和臼木正雄双双被弘文馆开除。金城玉通过其父的关系,找鸿胪少卿出面作保,把“开除学籍”改成了“留校察看”。臼木正雄在长安无亲无故,朝中大臣一个不认识。臼木正雄的朋友,当日劝架的那个日本人,建议他去求广平郡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李俶一边喝茶一边问臼木正雄:“本王为何要出面替你担保?”
臼木正雄趴在地上不说话。
李俶对刘德顺说:“让厨房热碗姜汤,找件衣服给他换上。”虽然臼木正雄说不出理由,李俶还是决定帮他,其一、远来是客,况且人家是来留学的;其二、棒子已然走了后门,大唐需要公平。
第二天,李俶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国子监,找到国子司业。国子监相当于现在的中央大学,国子司业相当于中央大学校长。李俶说明来意,国子司业表示,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几日后,臼木正雄接到恢复学籍的通知,再次来到广平王府门前,跪地三叩首后离去。
两天后,刘德顺前来禀告,那日在新丰遇见的日本人在府门外求见。李俶心想:前两天不是谢过了,怎么又来了?李俶让刘德顺将人带进来。
出乎李俶意料,这次来的是当日劝架的那名日本留学生,臼木正雄的朋友满贺野信浓。满贺野家族是日本的名门望族,信浓是家族的嫡传子孙,行为处事非常低调。满贺野信浓感谢李俶出面为自己作证,对大唐称颂不已,说得李俶有些得意忘形。
李俶对沈媛这位天下掉下的林妹妹疼爱有加。沈媛出生于吴兴世家,知书达理,贤淑纯良。夫妻俩相敬如宾,生活过得幸福甜美。李俶从华山回来后不久,沈媛经常恶心呕吐。李俶心中担心,通过高力士请来宫中最好的太医。
太医为沈媛把过脉,将李俶请到屋外。
李俶忐忑不安的问:“怎么样?”
太医笑着对李俶说:“恭喜郡王!”
李俶没听明白:“恭喜我?”
太医:“王妃怀上小王爷了。”
“真的!”李俶欣喜若狂。
太医:“这段时间请王妃注意休息,以免动了胎气。”
“有了,我有孩子了!”李俶兴奋的冲进屋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媛。
刘德顺拿出一枚银锭交给太医:“有劳太医,这是我家王爷一点心意,请收下。”
“多谢郡王。”太医收下银锭。
郭旰送太医出府,走在路上,好奇的问:“太医如何得知王妃怀的是小王子?”
太医回答:“将军精于武技,下官略通医道,世间百业,各有所长,其间奥秘,难以言表。”
李俶终日陪伴在沈媛左右,端茶倒水,事事亲为,王妃身边的佣人俨然成了摆设。李俶对沈媛的关爱,让周围的人羡慕不已。
几个月后,沈媛为李俶生下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李隆基御笔赐名李适。身在帝王之家,子女的名字得由皇帝恩赐。按照历史记载,唐玄宗李隆基之后继位的是唐肃宗李亨,李亨之后是唐代宗李豫(李俶被立为太子后改名李豫),李豫之后是唐德宗李适。李俶明白,不需要自己做任何事情,君临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是巧合,历史上的唐代宗李豫是位用情专一的皇帝,对结发妻子沈媛十分宠爱。安史之乱爆发后,燕军攻入长安,沈媛在战乱中离奇失踪。战乱过后,李豫派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沈媛的下落成为千古之谜。李豫登基即位后,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缺。
一日,向来恪尽职守的郭旰,意外的向李俶提出告假。原来,郭子仪为十九岁的郭旰定了门亲事,十日后在华州老家完婚。
李俶高兴的对郭旰说:“恭喜郭兄,到时候俶一定去。”
“这个—”郭旰有些不知所措。偌大的京城,从没有哪位王爷亲临府中护卫的婚礼。
李俶:“怎么,不欢迎?”
郭旰抱拳道:“旰不敢。”
李俶笑着说:“好了。如果令尊觉得不方便,等郭兄回来后,俶再设宴为你们庆贺。”李俶心里明白,郭子仪行事一向低调,自己贸然前去恐有喧宾夺主之嫌,更容易引起他人猜疑。
郭旰向李俶建议:“旰不在的这段时间,让三弟晞负责王府护卫。”
李俶欣然应允,笑着问郭旰:“不知新娘是哪家千金?相貌如何?”
郭旰回答:“听家父说是华州府屯骑校尉之女。至于相貌,旰没有见过其人,不得而知。”这也难怪,古代婚嫁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双方根本不认识。
第二天,郭晞来到王府,拜见李俶。李俶扶起郭晞:“不必如此,三郎只管把王府当自己家。”
郭晞比李俶大一岁,李俶以兄长相称,让郭晞有些不适应。
经过几天的接触,李俶对郭晞有了全新的认识。郭旰、郭晞俩兄弟虽然体貌相似,性格却大相径庭。郭旰性格豪爽,勇武好斗。郭晞性格稳重,好读兵书,英武的外表下蕴含儒雅之气。郭晞宿卫王府的这段时间,李俶经常与他讨论兵法,发现郭晞文韬武略兼备,将来的成就必在郭旰之上。
郭旰完婚返回王府。郭晞向李俶告辞。李俶请郭晞常来府上做客。
李俶设宴招待郭旰和郭夫人。第一眼见到郭夫人,李俶着实吃惊不小。郭旰的夫人许氏长得高大壮实,行为举止完全不像大家闺秀,与沈瑗有着天壤之别。许氏不懂礼仪,说话直来直去。好在李俶来自现代社会,并不介意许氏的“无礼”,反而与她无话不说,最后当着沈瑗、刘德顺的面说到郭旰惧内之事,搞得郭旰十分尴尬。
第十章 相府恶奴
李府大管家李贵依仗自己是李林甫的远房侄子,平日里狗仗人势,飞扬跋扈。京城地方官员对李林甫或畏惧、或阿谀,对横行霸道的李贵毕恭毕敬,不敢得罪。李贵越发肆无忌惮,光天化日下欺压良善、霸占店铺、无恶不作。
一日,李贵带着几个家丁在长安大街上闲逛,遇到赵家米行的少东家赵遂良和夫人。李贵见赵夫人美若天仙,色心顿起,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调戏。赵遂良为保护妻子,与李贵发生抓扯。李贵恼羞成怒,命家丁对赵遂良大打出手。路人见状纷纷指责李贵。
李贵有恃无恐的大声嚷道:“谁敢管李相公府上的事!”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人们如同见到瘟神一般纷纷躲避。李贵越发肆无忌惮,一面调戏赵妻,一面命令家丁继续殴打赵遂良。
李俶正好路过,上前制止,被李贵一把推开。李俶没有站稳,向后倒退几步,幸好有郭旰扶住。相府家丁见来了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立刻围上来,卷起衣袖准备动手。
李俶没想到相府的家丁如此胆大,喝斥道:“你们要干什么!”
李贵看着李俶不屑地说:“好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敢管你爷爷的事,是不是活腻味了!”
话音刚落,郭旰一个健步上前,迅疾出拳将李贵打趴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相府家丁平日里骄横跋扈,见主子被打,一窝蜂冲上来报仇,转眼间全部被郭旰撂倒在地。李俶第一次亲眼见识郭旰的拳脚功夫,看得目瞪口呆。
李贵哪受过这种窝囊气,趴在地上骂道:“你们是什么人?有种留下姓名!”
郭旰瞪着李贵:“你等恶贼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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