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看来这姜老头是个怀旧守业之人。”
刘德顺:“郡王,不如给德顺一队亲兵,把姓姜的赶出去。”
李俶断然回答:“不可!”
让李俶没有想到的是,王府扩建遇阻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这种事如果换做杨家,不劳杨国忠过问,京兆府早把事情给摆平了。
几日后,哥舒曜来报:“王府隔壁的姜老汉跪在门外大哭大叫,要郡王您把孙子还给他。”
李俶拍案而起:“把刘德顺给本王叫来!”
刘德顺跑到李俶面前。
李俶怒气冲冲的问:“你把姜家小孩藏哪儿去了?”
刘德顺:“郡王冤枉!没有您的吩咐,德顺怎敢做这种事情。”
李俶:“住口!”
李俶让哥舒曜将姜万恒请进王府,同来的还有姜家媳妇姚氏。
姜万恒几步上前跪在李俶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哀求道:“王爷,求求您把合儿还给草民,这地契草民不要了。”
李俶扶起姜万恒:“老人家快起来。此中定有误会。”
姜万恒从怀中掏出一团带血的布,放在手中摊开,一根小孩的手指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布上用血写着:想见孙子,交出地契。
“畜生!”李俶看过血书,压住心中的怒火,对姜万恒说:“俶对天发誓,此事绝非俶所为。”
姜万恒悲痛欲绝,硬将地契塞给李俶。
李俶接过地契,对姜万恒说:“老人家先回去,俶一定查清此事真相,找回您的孙子。至于这地契,俶暂且代为保管,您随时可以取回。”
姚氏见状劝道:“公公,王爷说得对,咱们回去吧。”
李俶让刘德顺送姜万恒回家,又命哥舒曜派人暗中保护姜家。
几天过去了,李俶毫无头绪,长安城内风传广平郡王为了强占姜家宅地,不择手段绑架残害幼童。
一日傍晚,哥舒曜押着一人来见李俶。
李俶认识来人,正是杨国忠府上的大管家杨全。
杨全见到李俶,没有一点害怕,大大咧咧的跪在地上说:“杨府管家杨全见过郡王。”
李俶看着哥舒曜。
哥舒曜附耳对李俶说:“此人鬼鬼祟祟从姜家出来,被守候在附近的兵士发现。”
李俶心想:杨全去姜家干什么?
没等李俶发话,杨全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尘,开口说:“郡王,在下可以走了吧。”
贺拔楚岳喝道:“你以为广平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杨全十分嚣张:“将军此言差矣,在下并未进入王府。”
李俶直截了当的问杨全:“你去姜家干什么?”
杨全有恃无恐的回答:“这个,郡王恐怕管不着吧。”
贺拔楚岳冷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姜家地契已在郡王手中。未经许可擅闯王府,还敢在郡王面前放肆!”
杨全吓得一抖,衣袖中掉出一封信。杨全正要去捡,被贺拔楚岳拦住。
哥舒曜捡起信,看了看,交给李俶。
李俶接过信,没想到竟是一份御状,原告姜万恒状告广平郡王强占民宅、绑架人子。在杨全身上意外发现这份御状,不用此事的猜幕后主使定是杨国忠。以杨国忠的行事风格,姜家小儿的处境十分危险。
李俶质问杨全:“姜家小儿现在何处?”
杨全故意装傻:“在下愚钝,不明白郡王的意思。”
李俶冷笑道:“愚钝?本王有办法让你变聪明!明山、子明,此人擅闯王府,有什么企图,带下去给本王审问清楚。”
杨全依然嘴硬:“王爷,在下可是杨府大管家,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家相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倒是提醒了本王。”李俶看了看杨全,对贺拔楚岳和哥舒曜说:“听到了吧,可别让这奴才带着伤回去见杨相。”
贺拔楚岳故意用黑布蒙住杨全的眼睛,押到王府地下密室。贺拔楚岳关上密室石门,来到杨全身边,有意静默不语。
杨全眼前一片漆黑,心里十分害怕,嚷道:“你们想清楚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家相爷绝不会放过你们!”
哥舒曜对贺拔楚岳说:“咱们怎么开始?”
贺拔楚岳回答:“先让他自己说。”
哥舒曜凑到杨全耳边问:“我只问一次,姜家小儿现在何处?”
杨全依然嘴硬:“我不认识什么姜家小儿。”
哥舒曜看着贺拔楚岳:“这家伙不肯说。”
贺拔楚岳:“子明在此稍候,容我去把刘德顺叫来。”
哥舒曜不解地问:“郡王命你我审问这厮,叫刘德顺来干什么?”
贺拔楚岳看了看杨全,对哥舒曜说:“听说这厮十分好色,几天前刚糟蹋了东郊一农户家的黄花闺女。今天咱们就为民除害,阉了这淫贼。”
杨全颤抖着叫嚷道:“你们敢阉我!我家相公定然灭了你们九族!”
哥舒曜顺手将一块布塞进杨全嘴里,恶狠狠的对杨全说:“有本事再叫啊!”≮我们备用网址:≯
不多时,贺拔楚岳和刘德顺走进密室。
“来吧,别怕。”贺拔楚岳将一把匕首递到刘德顺手中。
刘德顺拿匕首的手有些发抖,声音也有些颤抖:“奴家从没对别人做过这事,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哥舒曜笑道:“没关系,郡王交代过,不让这厮带伤回去。你这一刀下去,这厮别想再活着出去。”
贺拔楚岳拍了拍杨全的肩膀:“放心,这一刀下去,我们是不会让你家相爷见到你的,包括你的尸体。”
哥舒曜低声对杨全说:“等会儿手起刀落,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杨全用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哥舒曜取出杨全嘴里布,对他说:“我老是做好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
杨全连忙招认:“我说,我说,姜家小儿在城南十里坡的土地庙。”
贺拔楚岳按杨全的供述,找到姜家孙子。李俶让哥舒曜放了杨全。
杨全失魂落魄的回到相府,跪在杨国忠面前哭诉道:“相公,您可要为奴才做主啊!广平王唆使手下对奴才施暴,奴才差点见不到相爷您。”
杨国忠围绕杨全走了一圈,怒气冲冲的说:“站起来,把衣服脱了!”
杨全战战兢兢的脱下衣服。
杨国忠见杨全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冷冷的问道:“他们是怎么对你施暴的?”
杨全哭诉道:“他们手持利刃,要阉了奴才。”
杨国忠冷笑道:“呵,他们做的对。来人,将杨全送内侍省净身。”
杨全:“相公饶命!相公您看在奴才娶了七房妻妾,但至今未得一子的份上,饶了奴才吧。”
杨国忠摆了摆手:“罢了,暂且记下,下次在犯,定不轻饶。”≮我们备用网址:≯
李俶将姜家孙子和地契还给姜万恒。广平王府扩建完成,姜家旧宅仍然矗立于王府中,成为京城一大奇闻,百姓们对李俶称颂不已。
杨国忠得知后大怒:“李俶小儿,你竟然做出这等事,让一民宅立于王府之中,滑天下之大稽,还有天理吗!”
杨全在旁好心劝道:“相公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李俶小儿这样做不过是哗众取宠。”
杨国忠指着杨全骂道:“都是你这奴才干的好事,来人,拉下去重责三十。”
“相公饶命,相公饶命…”此刻的杨全甚是可怜。
第九十七章 河南之行
李俶回到长安后,终日呆在府中无所事事,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建宁王李倓突然来访。兄弟二人相互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李俶问李倓:“俶回长安已有月余,三弟为何现在才来?”
李倓笑着回答:“大哥这里可是是非之地,倓这个闲人不敢轻易登门啊。”
李俶笑道:“三弟说笑了,谁不知道你性情直率,从来不把右相放在眼里。”
李倓:“大哥整日呆在府中,不觉得憋闷吗?”
李俶苦笑道:“有什么办法。”
李倓:“倓奉圣谕前往谯郡真源县,祭祀圣祖大道玄元皇帝,大哥可愿屈尊与倓同往?”
李俶:“好啊,俶求之不得。”
李唐皇室尊奉道教,自称是老子李耳的子孙,追封老子为圣祖大道玄元皇帝。李耳出生于谯郡真源县。每年二月十五老子诞辰日,朝廷都要在派专使前往真源太清宫举行祭祀活动。今年李倓以太常卿同正员为主祭官。
李俶让郭旰、贺拔楚岳留守长安王府,哥舒曜、刘德顺随行前往河南。
李倓虽是朝廷特使,此次出行却只带了两名随从。六人骑马离开长安城,一路向东,途经潼关、陕县到达东都洛阳。洛阳是大唐仅次于长安的第二大都市,城中居民达八十万,十分繁华。洛水将洛阳城一分为二,皇城和宫城所在的洛阳县位于北岸,河南府衙所在的河南县位于南岸。
李倓喜欢自由自在,没有前往官办驿馆下榻,而在洛阳北城的景行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生性好动的李倓到过洛阳多次。而李俶在长安时深居简出,节度河西后常驻武威,东都洛阳第一次来。
利用晚饭前的闲暇时间,众人走出客栈来到大街上。景行坊的北面是洛阳北城的商业中心—北市,北市类似长安城的西市,是一个“国际化市场”,有许多“胡商”经营的店铺,商品包括三彩、瓷器、茶叶、铜器、金银器、珠宝、玉石、水晶等。
用过晚饭,李倓对李俶说:“大哥早些休息,咱们明日寅时三刻起床,倓带你去天津桥看看‘洛阳八景’之一的‘天津晓月’。”
“好啊!”李俶点头答应。
天津桥始建于隋大业三年,最初是浮桥,隋末毁于战乱。唐初在原址上重建,改为石桥,桥北与皇城正门—端门相应,桥南与洛阳南城最繁华的大街—定鼎门大街相接,横贯洛水南北,恢弘雄伟,桥上建有四角亭,两端有酒楼、市集,行人车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拂晓十分,李俶、李倓等人漫步桥上,见河面波光粼粼,天空中一轮弯月垂挂天幕。少顷,城中寺院传来洪亮悠扬的钟声,很快传遍洛水南北,此情此景令人流连。
二月十二日午后,李俶、李倓一行人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河南道亳州谯郡辖下的真源县。
真源县城北门,谯郡太守杨万石早已摆下仪仗,率谯郡地方官员在此迎候。
杨万石在真源驿馆设宴为李倓接风洗尘,李俶以李倓朋友的身份随行,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以杨万石为首的谯郡地方官员开始对李倓大献殷勤,纷纷上前敬酒并奉上厚礼,唯有一位身穿绿袍的中年官员端坐一旁,对此情此景十分不屑,很自然的引起李俶的注意。
李俶离案来到那名官员面前,手持酒杯敬道:“某敬足下一杯。”
那名官员拿起酒杯,礼貌的回敬道:“公子请!”
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俶:“敢问足下怎么称呼?”
那名官员:“在下真源令张巡。”
“张巡!”李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以致手中酒杯掉落地上。
张巡离席,屈身拾起酒杯,递给李俶。
李俶见自己面前的张巡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相貌寻常。没有人会想到,三年后安禄山兴兵南下,河北、河南大半州县相继沦陷,张巡、许远率领孤军坚守睢阳,面对数十倍于己的叛军,毫无畏惧,“守一城而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谱写了中国古代战争史上的一段悲壮的传奇故事。
李俶对张巡可说是敬佩加敬仰。第二天一大早,李俶带着哥舒曜前往真源县衙,准备面见张巡。从守门衙役口中得知,张巡半个时辰前已出发赶往祭祖大典现场-太清宫。
祭祖大典当日,谯郡太守杨万石及以下官员一直跟随在李倓这位主祭官左右,唯独没看见张巡。
李俶找了个恰当的时机询问杨万石:“杨太守,祭祖大典现场为何不见张县令?”
听到李俶提及张巡,杨万石一脸的不悦,回答:“公子说的是真源县令张巡吧。此人性情怪异,不好与同僚相处,连我这个顶头上司都爱理不理的。这不,祭祖大典这么重要的仪式他不参加,跑到乡下去为那帮贱民查看什么春耕,真是不可理喻。”
李俶听了杨万石的话,心中不禁暗自感慨:这年头要做个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官,难啊!
祭祖大典结束,李倓准备回京复命。杨万石再次设宴,为李倓饯行。
宴会末了,杨万石先是遣散下属官吏,接着看了看李倓身边的李俶。
李倓知道杨万石什么意思,笑道:“太守不必顾虑,这位是倓的心腹挚友。”
杨万石拍了拍手,几名仆人抬进来两大箱礼物。
杨万石亲手打开箱子,笑着对李倓说:“这些是下官孝敬郡王的一点薄礼,请郡王笑纳。”
李俶眼前一亮,箱内全是珊瑚玛瑙、金银珠宝。
李倓挥了挥手,微笑着收下礼物。
李俶、李倓一行启程返回长安,途中经过真源县城,李俶特意要李倓停留半日,专程前往县衙,准备拜会县令张巡。不料守门衙役告知:张县令前往乡间查看春耕,尚未回来。
看到李俶失望的样子,李倓好奇的问:“不就是一个自命清高、不屑阿谀谄媚的七品小吏,大哥为何如此看重此人?”
李俶有意绕开话题:“此人没有给三弟你送礼,三弟不会耿耿于怀吧。”
李倓:“大哥是在取笑小弟吧。这些地方官员送的礼,我姑且收下,至于谁送的,我向来不记。”
李俶笑道:“看来给三弟你送礼,有如大白天打灯笼-白搭。”
李倓笑着说:“大哥你别眼红,你要是公开身份,那帮地方官员还不得趋之若鹜的献上厚礼。”
李俶:“还是算了,果真如此谯郡的百姓怕是要遭殃。”
第九十八章 奸佞当道(上)
天宝十一年正月,吐蕃册封南诏国王阁逻凤为“赞普钟南国大诏”,意为吐蕃赞普之弟、云南王。南诏与吐蕃正式结为联盟,共同对抗唐廷,西南局势骤然紧张。
好大喜功的杨国忠为雪西洱河之耻,以剑南节度使的身份,请求发兵攻打南诏。上次攻打南诏,剑南驻军损失殆尽,无力发动进攻。杨国忠向李隆基建议,在剑南道和毗邻的山南西道征募男丁,补充兵员。李隆基欣然应允。
杨国忠派御史到各郡县强行征兵,遇到不肯从军的,就带上枷锁押到军营,强征入伍者超过万人。不想当兵就得使钱,御史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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