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群英- 第59部分

东宫内侍总管李辅国见形势急迫，暗中与统领禁军的左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密谋，准备“清君侧”，诛杀祸乱国家的奸相杨国忠。

陈玄礼在禁军将士面前公开表示：把好好一个国家搞成现在这样，杨国忠是罪魁祸首。陈玄礼的一番话激起了禁军将士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

李辅国见时机成熟，与太子妃张良娣一起怂恿李亨以太子身份出面，为国除奸诛杀杨国忠。李亨见事情重大，优柔寡断，迟疑不决。

此时，正好有十余名吐蕃使臣围住杨国忠讨要食物。

李辅国趁机大呼：“杨国忠与胡虏谋反，太子殿下下令诛杀！”

禁军将士们翘首期盼已久，一时群情激愤，手持兵刃围住杨国忠。

杨国忠不知死期已至，怒道：“汝等大胆，想要造反不成！”

愤怒的禁军将士蜂拥而上，一阵乱砍，将杨国忠大卸八块，甚至有人生啖其肉。陈玄礼拔刀割下杨国忠的头颅，悬于驿站门外。

杨国忠的长子太常卿杨暄，以及杨贵妃的姊妹韩国、秦国夫人等尽皆被杀。

御史大夫魏方进出面制止，话音未落便被乱枪刺死。左相韦见素闻乱而出，被兵士推倒，脑血流地。

李隆基得知禁军兵变，杀死杨国忠和韩国、秦国夫人，拖着苍老的身躯，拄着拐杖走出驿门，命令禁军收队，军士不应。

陈玄礼上前抱拳回奏：“杨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恩正法。”

李隆基强压心中怒火，回答：“朕自会处置。”

京兆司录韦谔在旁谏言：“今众怒难犯，安危在于旦夕，愿陛下速决！”

李隆基仍旧为杨贵妃开脱：“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

陈玄礼率众将士跪地进谏：“请陛下割恩正法！”

高力士见状，低声对李隆基说：“贵妃诚然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

李隆基被逼无奈，下诏赐杨贵妃自缢。

杨国忠的妻子裴柔与其幼子杨晞，以及虢国夫人趁乱逃出驿站，行至陈仓，被陈仓县令薛景仙率吏士捕获，全部诛杀。

杨贵妃被赐死后，李隆基与李亨两人的父子关系彻底破裂。手握禁军的陈玄礼自然成为皇帝和太子两派势力争夺的对象。李亨听从李辅国的计策，以高官厚禄拉拢陈玄礼。

陈玄礼向李亨表明态度，只效忠当今皇帝。

李隆基听取中书令崔圆的建议，入蜀避乱。

陈玄礼率禁军随行护卫。

西行途中，数千关中百姓拦道挽留太子李亨，希望太子留下来召集关中军民，抵御叛军。

李亨问计身边众人。

建宁王李倓进言：“逆胡乱常，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今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矣。人情既离，不可复合，虽欲复至此，其可得乎！不如收陇右、河西守边之兵，召广平王、李光弼、郭子仪于河北，与之并力东讨逆贼，克复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更存，扫除宫禁以迎至尊，岂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区区温情，为儿女之恋乎！”李倓的意见与李俶、郭子仪的实际行动不谋而合。

李亨听取李倓的建议，准备与李隆基分道扬镳，收拢关中各郡散兵，前往陇右与李俶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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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璘接到李俶命令，率三千铁骑长途跋涉千余里，进驻大斗拔谷。

原本李俶在书信中告知马璘，接到安禄山起兵叛乱的消息后，立刻从大斗拔谷开拔，赶往长安勤王。

马璘接到安禄山范阳起兵的消息，却没有立刻率军东行。因为按照朝廷规定，边军没有得到皇帝敕令不得入京，擅自率军进入长安等同叛乱。

马璘一直等到朝廷中使送来入京勤王的敕令后，方才率领三千铁骑从大斗拔谷开拔，出陇坻大震关，行至扶风，遇到李隆基的御驾。

李隆基见马璘兵强马壮，军容严整，甚为欣慰。手握三千铁骑的马璘很快成为皇帝和太子两派势力争夺的目标。

李隆基听取崔圆的建议，破格提升马璘为尚书左仆射，进封扶风郡王。给一名四品将军封王拜相，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李辅国同样对马璘承诺，只要将军肯辅助太子，保证日后授予高官厚禄，封王拜相。

面对两派势力给予的利益诱惑，马璘从大局考虑，听从李隆基命令，选择留守扶风，阻击叛军西进。马璘告知李辅国，请太子李亨继续西行前往陇右。

燕军的先锋骑兵横扫关中，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路攻到扶风城下，见马璘军容整齐，防备严密，不得不退去。

从离开长安西行避祸的那天开始，李亨就准备前往陇右与李俶会合，在李亨看来，儿子李俶的辖地陇右是当前形势下最安全的去处。

李辅国和太子妃张良娣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极力游说李亨前往朔方。

李俶率军离开陇右的消息，加上马璘的“不合作”态度，犹豫不决的李亨最终在李辅国和张良娣的劝说下，决定北上前往灵武。

李亨一行前往灵武，身边仅有两百太子亲卫和一千老弱残兵护卫车驾，不时遇到燕军骑兵围追堵截，一日遭遇百战。李倓率领太子亲卫，每战在前，血染战袍。

一路颠沛到达灵武的李亨，在李辅国和张良娣的怂恿下，宣布自立称帝，改元至德，遥奉身在蜀郡的李隆基为太上皇。

李亨登基后，立刻封赏众臣，册封李俶为楚王，李倓为齐王，升任郭子仪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唐军攻克幽州的消息传到灵武，李亨大喜，下诏嘉奖朔方、河西、陇右三镇将士。

内侍总管李辅国动起了歪脑筋，在李亨耳边进言：“幽州乃北郡荒蛮之地，得之无用。陛下应立刻下诏，严令楚王和郭尚书回师，先取长安，再收洛阳，天下方能复安。”

齐王李倓劝谏李亨：“此时不宜调回河北之兵。我军攻克叛军老巢幽州，正乘胜南下，河北战局对我极为有利，应令其继续收复河北，摧毁叛军根基，则天下可定。”

李辅国：“齐王所言差矣。如今贼军占据两京，气焰嚣张，其骑兵随时可能北上来袭，陛下身边无兵无将，如何抵挡？”

李倓与李辅国争执起来，两人互不相让。

刚刚被册封为淑妃的张良娣向李亨进言：“陛下，您现在已经贵为大唐天子，可身边只有几十人跟随，城中兵士不过千人，哪有龙御天下的样子。”

李亨在李辅国和张淑妃的怂恿下，遣中使传诏，命李俶、郭子仪二人即刻回师关内，勤王救驾。

第百十五章　中流砥柱

燕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进军速度之快令安禄山都始料未及，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安禄山做起了君临天下的皇帝梦，一面命令史思明夺回幽州，一面下令河南的燕军分兵数路，进攻江淮和荆襄，早日完成天下一统。

颍川是燕军南下荆襄的必经之地，安禄山亲自率领三万精兵，围攻颍川郡治阳翟。

颍川太守薛愿、长史庞坚率领阳翟军民奋力拒守。驻守阳翟的唐军不到五千，几日激战下来死伤过半。

安禄山亲临城下，以高官厚禄劝说薛愿、庞坚投降。

薛愿、庞坚在城上大骂安禄山是窃国奸贼，回以弩箭。

安禄山大怒，命大将军阿史那承庆率兵猛攻。

薛愿、庞坚浴血坚守孤城十五日，颍川城破，庞坚战死，薛愿被俘。薛愿被装进囚车，押往洛阳。时值寒冬，安禄山将薛愿捆在洛水冰上，活活冻死。

燕军夺取颍川后，安禄山命大将武令珣进攻南阳。

南阳是燕军进入荆襄的最后一道屏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守卫南阳的唐军主将是新上任的山南东道节度使鲁炅。鲁炅幽州蓟县人，身高七尺，略通经史，以战功累迁至右领军卫大将军。安禄山起兵叛乱后，被任命为新设置的山南东道节度使。

面对来势汹汹的数万燕军，鲁炅没有退守城中消极防御，而是立栅于滍水之南，与燕军隔河对峙。几番交战，武令珣手下的燕军损失数千人。

燕军主将武令珣足智多谋，派人从滍水上游悄悄渡河，两路夹攻唐军。鲁炅不敌，率军退回南阳城坚守。武令珣围攻南阳。南阳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武令珣久攻不下，损兵折将。

安禄山对富庶的江淮垂涎三尺，命大将尹子奇整备兵马，率大军沿运河南下，企图一举荡平江淮，尽早实现君临天下的大燕皇帝梦。

雍丘县令令狐潮见燕军势大，开城投降。

令狐潮为了在尹子奇面前邀功请赏，主动带领燕军在襄邑伏击淮阳派来的援军，俘虏唐军数百人，押入雍丘牢中，待燕军大将李怀仙到达后，再行处置。

唐军俘虏趁夜深人静，杀死看守，攻入县衙。令狐潮丢下妻儿仓惶逃走。

燕军兵临谯郡城下，谯郡太守杨万石准备向燕军主将李怀仙投降。杨万石命辖下的真源县令张巡担任谯郡长史，西行迎接燕军。

张巡不肯附贼，率真源军民守城拒敌。

燕军大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在令狐潮引领下，率四万大军进逼雍丘。

张巡率领千余兵勇协防雍丘。雍丘本是小县，一千守军加上张巡所部千人，总共只有两千。两千对四万，倘若换作他处，早已开城投降，即便不投降，也是坚守不出。

张巡力排众议对众人说：“贼军人数是我们的十数倍，且都是精锐之师，必然轻视我军。我们可趁贼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出其不意，主动出击，挫其锐气，方能守住雍丘。”

张巡派一千人上城守备，擂鼓助威，亲率一千人分为数队，打开城门杀向燕军。张巡身先士卒，直冲敌阵，燕军猝不及防，惊惶溃败，初战失利，后退十里。

第二天，燕军带来百余辆霹雳车攻城，雍丘门楼和城堞大多被炮石摧毁。张巡命人在城墙上竖立木栅代替城堞。燕军借助云梯登城，张巡以柴草火油还击，烧得燕军鬼哭狼嚎。

燕军攻城间歇，张巡命手下骁将南霁云率领骑兵出城袭击，令燕军防不胜防。

城内箭矢即将用尽，张巡心生一计。

深夜，月色朦胧，睡得正熟的令狐潮被部将叫醒：“将军，雍丘城上有情况！”

令狐潮连忙披上衣服，出帐查看，借着月光向城墙望去，隐约看见静悄悄的城墙上，有数百身穿黑衣的士兵从城墙上沿绳索滑下。令狐潮得意的说：“张巡小儿，竟敢偷袭老子，老子让你有来无回！传令，立即集合所有弓箭手，给我万箭齐发。”

燕军向城墙一阵乱射，黑影全部掉到地上，令狐潮刚下令停止射箭，那些黑影突然起身，纷纷往上爬，令狐潮连忙命令弓箭手继续放箭，如此反复折腾多次。等到天亮，令狐潮听到城墙上的唐军高喊：“多谢令狐将军送箭！”

再看城墙，吊在上面的“士兵”都是穿黑衣的稻草人。张巡这招“草人借箭”，让令狐潮“奉送”十万支箭。诸葛亮的“草船借箭”纯属小说虚构故事，正史上并无记载，而张巡“草人借箭”却赫然记述于史书中。

数日后，又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张巡命南霁云率领三百勇士，沿着绳索下城。

令狐潮误以为又是张巡用草人骗他，又好气又好笑，竟然不予理睬。

南霁云率领五百勇士口中衔枚，悄无声息的摸到燕军大营外，突然发起攻击。

令狐潮惊惧之余根本没有想到组织抵抗，几万大军失去指挥，四下奔逃。令狐潮更是身先士卒，跑在最前面，逃出二十里外，方才停下来喘口气。令狐潮连连中计，气得咬牙切齿，收拢整顿部队后继续围城。

张巡派部将雷万春指挥守城。

燕军向雷万春放出冷箭，雷万春不及防备，脸上连中六箭。为了安定军心，雷万春忍住疼痛，站立不动。令狐潮误以为这又是诡计多端的张巡放个什么木头人骗他。后来，令狐潮得知那个屹立不动的“木头人”是张巡的部将雷万春，不禁愕然。

长安失陷、皇帝出逃的消息传到雍丘，令狐潮春光满面的来到城下喊话，请张巡上城见面。见张巡来到城头，令狐潮得意的说：“如今长安已被我大燕王师攻克，唐朝老皇帝狼狈出逃，犹如丧家之犬。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是聪明人，当知顺应天命，与其效忠庸主，不如即刻开城归顺我大燕。吾皇文成武德，英明神武。像将军这样的人材，必能受到重用，他日封侯拜相，成就定在某之上。”

张巡一声冷笑：“汝等乱臣贼子，连做人都不配，还敢妄称天命！”张巡亲率将士出城，向令狐潮冲杀过去。令狐潮吓得掉头就跑，手下十余名将官被唐军活捉。

经过六十多天，三百余次大小战斗，张巡率领麾下将士带甲而食，裹疮复战，屡屡以弱胜强，直至燕军败走。唐军乘胜追击，俘虏燕军千余人。雍丘一战，张巡声威大震。

第百十六章　大唐战神

唐军朔方、河西、陇右三镇精锐突然出现在河北，几天之内连下幽州、范阳、易州，史思明惊诧之余没有丝毫慌乱，沉着冷静的部署兵力，命副将安忠志率精兵屯于土门，副将李钦凑镇守井陉。

史思明亲率八万大军北上与唐军决战，唐军南下的前锋部队猝不及防，在史思明的渔阳铁骑冲击下溃不成军，伤亡五千余人，永乐、清苑、遂城重新落入叛军之手。

李俶、郭子仪命令全军停止南进，在拒马河南岸的容城县集结，准备迎战史思明大军。

安禄山节度河北期间，选拔文臣武将不拘一格，不论出身贫贱，或是行为不端，只要有才能即提拔重用，帐下很快人才聚集。

传说安禄山帐下有一狼六虎，一狼就是史思明，六虎则分别指蔡希德、安守忠、李归仁、田承嗣、崔乾佑、尹子奇。在草原民族心目中，狼比虎更加凶猛。史思明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手下悍将高庭晖、俞文景、李日越、刘龙仙，均有万夫不挡之勇。

史思明亲率八万大军进抵容城城下，手下骁将俞文景出战迎战唐军。

唐军三战皆败，损兵折将，士气受挫。

郭子仪帐下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身披红袍银甲，执戟请战。

俞文景连胜三战，气焰越发嚣张，根本没有把仆固怀恩放在眼里。

仆固怀恩策马驰于阵前，与俞文景对面而立，执戟笑道：“反贼！还不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