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群英- 第72部分

李豫：“这个刘鹗，身为东都执法官，怎么和帮会头目搞在一起。萧少府今天抓了洪存勖的人，难道不怕他们报复？”

萧延钧：“下官身为县尉，缉拿贼匪是职责所在，岂能因为害怕视而不见。下官只是担心河南府下文要下官放人。”

李豫：“萧少府不必担心，明日一早把那四个恶徒交给金吾卫。”

萧延钧显得有些为难。

王霆问道：“怎么，萧县尉是否想说殿下私设公堂？”

“下官不敢。”萧延钧连忙答应。

李豫对萧延钧说：“乱世当用重典，萧少府不必过度拘泥于律例。”

晚宴过后，李豫交给萧延钧一块进出洛阳宫的腰牌，对他说：“遇到急难事可凭此入宫。”

第二天一大早，金吾卫刚从洛阳县牢中提走四个恶徒，河南府下令放人的文书就到了。

独孤云依照李豫指令，带兵将城中数千名流浪儿集中到东城。地痞无赖不敢和朝廷的金吾卫对峙，只得站在一边干瞪眼。李豫将这些流浪儿分成两部分，十六岁以下的送去读书习字，十六岁以上的编成一支特殊部队，派专人负责训练。

第百四十一章　重识悍将

从河西、朔方两军突袭河东开始，马重英便与仆固怀恩并肩作战。长安城南香积寺一战，马重英和仆固怀恩率领虎骑、豹骑联手击溃叛军主力，扭转战局，两人从此建立起深厚友谊。马重英看出李豫与仆固怀恩有隙，虽然不知其中原因，却一直设法化解。

一日，马重英告诉李豫，洛水河边龙门酒楼的女儿红闻名全城，请李豫前往品尝。兄弟请客，李豫欣然接受。马重英同时还邀请了仆固怀恩。李豫见仆固怀恩随行，嘴里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些不快。

三人出城，沿着大道前行。李豫闭口不言，仆固怀恩也不说话，马重英周旋其间，没有什么效果。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让开、快让开。”一匹惊马冲了过来，路上行人慌忙躲闪。

道路中央剩下一名两、三岁大的小童，正趴在地上玩着石头，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然不知。李豫正准备冲上去救小童，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按了一下，没能迈出脚步。再一看，仆固怀恩几步冲上前，左手抱起小童的刹那间，惊马已经冲到面前。

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仆固怀恩做出一个令众人惊愕的动作，右手闪电般出拳击向马头，只听见惊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一动不动。周围除了呼吸声一片沉寂。

突然，小童的哭声打破了寂静。李豫从仆固怀恩手里接过小童，试着哄他。

此刻，马主人带着几名家丁赶到现场。围观的路人看到来人好像见到瘟神一般，纷纷避让。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嬬从李豫手中接过小童，说了声谢谢便匆匆离去，大街中央剩下李豫、仆固怀恩、马重英和那匹尚带余温的惊马尸体。

马主人名叫呼延亮，是洛阳一带有名的豪强。呼延亮身形彪硕，古铜色的皮肤，一脸络腮胡子，身后家丁个个腰粗臂圆，手持长刀，凶恶异常。呼延亮见心爱的坐骑横死街上，气得面红耳赤，怒道：“谁干的！”

众人的目光落到仆固怀恩身上。

呼延亮站起身，指着仆固怀恩的后背骂道：“混帐东西，此马乃是大宛神驹，卖你一百次也赔不起。”呼延亮招呼身边的手下：“给我往死里打！”

几名手下正要上前，仆固怀恩转过身，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那种战场上、两军阵前，横扫千军、气吞万里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几名手下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扔下长刀，转身便跑。

呼延亮惊恐的看着仆固怀恩，声音颤抖：“你，你是什么人？！”

仆固怀恩不屑理会呼延亮，走到李豫和马重英面前说：“我们走。”

呼延亮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恃强凌弱的呼延亮，哪里是仆固怀恩的对手，况且仆固怀恩身边还有一个勇猛异常的马重英。

三人来到龙门酒楼，找了个位置坐下，美酒佳肴摆了一桌。

李豫端起一碗酒敬仆固怀恩：“将军加入豫帐下多日，先前多有怠慢。今日，豫借重英这碗酒向将军赔罪，请将军原谅。”经过刚才之事，李豫彻底转变了对仆固怀恩的看法。什么叛将乱臣，尽信书不如无书，李豫决心和历史赌一次。

见李豫如此诚恳的道歉，仆固怀恩连忙说：“末将不敢，殿下言重了。”

马重英见李豫和仆固怀恩之间的隔阂消除，高兴的说：“怀恩不必客气，殿下待我等亲如兄弟，来，大家同饮。”

喝下第一碗酒，李豫对仆固怀恩说：“今日将军以目光退敌，令豫大开眼见。”

仆固怀恩：“让殿下见笑了。”

李豫：“将军勇武盖世却有一颗仁爱之心，豫再敬将军一碗。”

龙门酒楼的女儿红确实非同寻常，一连几碗酒下肚，李豫感觉头晕目眩。这人一喝醉，话不免多起来，李豫绕着舌头对仆固怀恩说：“先前豫那样对待将军，将军心中肯定对豫大为不满。”

仆固怀恩连忙说：“末将不敢。”

李豫开始吐字不清：“不，不要，称末将，怀恩，还有重英，你们定然不知，豫其实不是豫，豫本姓李，名，名…。”李豫还没把话说完，便醉倒在桌上。

马重英笑着对仆固怀恩说：“殿下乃是性情中人，只可惜酒量稍浅，喝酒必醉。”

仆固怀恩：“我们送殿下回去。”

马重英：“美酒难得，喝到尽兴再回。”

仆固怀恩看着瘫倒一旁的李豫。

马重英：“没事，让殿下休息一会儿。”

马重英和仆固怀恩又喝了十几碗，依然没有醉意。

李豫回到宫中，早把自己酒后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马重英和仆固怀恩也没当回事，李豫当然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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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乾佑统帅五万燕军，护卫“大燕皇帝”安庆绪渡河北上。北行路上，崔乾佑想起洛阳出发前日，严庄的嘱托，几次设法要对宋和下手。宋和跟随在安庆绪左右，崔乾佑一直找不到机会。

燕军进入邺城，安庆绪听从崔乾佑建议，不再继续北上。田承嗣睢阳兵败后，一路北上，收拢河南各州郡兵马，共计四万人马到达邺城。

唐军收复洛阳后，李亨调集九镇节度使，渡河北上收复失地，二十万唐军进逼邺城。

九镇节度使分别是河南节度使张镐、关内节度使王思礼、神策军节度使卫伯玉、襄邓节度使鲁炅、兴平军节度使李奂、滑濮节度使许叔冀、郑蔡节度使季广琛，河东节度使王承业、北庭行营节度李嗣业。

李亨继续任命内侍监鱼朝恩为三军宣慰黜置使，代表皇帝节制各军。

二十万唐军兵临城下，惊慌失措的安庆绪听从张通儒建议，派人向史思明送去敕令，命其立刻发兵勤王。

史思明正在恒州、深州、瀛洲一线与李光弼激战，一旦邺城失守，河南的唐军大举北上，河北战局将难以挽回。史思明派大将蔡希德，率领五万燕军从魏州南下，救援邺城。

唐军虽然有二十万之众，但看看其核心领导层，便知此战难以取胜。黜置使鱼朝恩不懂军事只会整人，九镇节度使中，张镐、李奂、季广琛是文臣，鲁炅、卫伯玉略通兵法，王思礼、李嗣业属于有勇无谋的武将，王承业、许叔冀两个则是出了名的奸猾小人。

蔡希德率燕军南下，趁夜突袭张镐、李奂两军，唐军大乱。许叔冀见死不救，自个儿跑了。李嗣业率军冲入重围，为了救出张镐，不幸中箭战死。

卯时二刻，天地晦明，崔乾佑、安守忠、李归仁、徐璜玉率军从四门同时杀出，向城外唐军营地发起攻击。

鲁炅、王思礼、季广琛率军抵抗。卫伯玉率军保护鱼朝恩向南撤退。王承业见燕军势大，率军西逃。

邺城战役，唐军大败，损失十余万人马，被迫撤回河南。

第百四十二章　惩办恶首

洛阳尉萧延钧克己奉公、执法严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害到洛阳帮会首领洪存勖的利益。洪存勖的管家找到萧延钧，利诱加上威逼，希望萧延钧看清形势，与洪存勖、刘鹗同流合污。

萧延钧不肯就范，洪存勖只得向亲家，主管刑狱的河南法曹刘鹗诉苦。

刘鹗得知新上任的洛阳尉萧延钧很不给自己老丈人面子，指使萧延钧的上司洛阳令谢敬辅，陷害萧延钧。谢敬辅捏造伪证，诬陷萧延钧勾结盗匪，贪赃枉法，将萧延钧拿下，打入县牢候审。

李豫虽然住在上阳宫，却也时常上街暗访民情，听闻洛阳百姓传言，洛阳尉萧延钧被县令谢敬辅陷害入狱。

李豫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河南少尹王侑，希望作为洛阳令直接上司的王侑，立刻过问此事。

王侑看过李豫的书信，派人通知法曹刘鹗，太子李豫已经插手此案。

刘鹗立刻找来谢敬辅，命其马上释放萧延钧。

谢敬辅不解的问：“刘法曹，您不是要下官好好教训姓萧的，为何这么快便让下官放人？”

刘鹗回答：“谢县令有所不知，太子要王少尹调查此事。”

谢敬辅有恃无恐的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就算太子过问又有何惧。”

刘鹗：“萧延钧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说他勾结盗匪，贪赃枉法难以让人相信。”

谢敬辅见四下无人，低声对刘鹗说：“下官可以做些手脚，让姓萧的在大牢里‘畏罪自尽’，咱们给太子来个死无对证。”

刘鹗制止道：“不可！姓萧的不明不白的死在县狱中，万一太子殿下下令追查，不但谢县令难脱干系，搞不好还会连累本官。不如把姓萧的放了，交给洪老爷子处理。”

谢敬辅自然明白刘鹗的意思，白道搞不定的事交给黑*道去搞定，谄媚道：“法曹高明！”

萧延钧走出县衙牢房，回到家中，洪存勖派出的杀手正好赶到。

萧延钧与杀手恶战，将出入洛阳宫腰牌交给妻子，让妻子带着儿子和女儿先走。萧延钧终因寡不敌众，身中数十刀，倒在血泊中。十三岁的儿子为了保护母亲和妹妹，也被追上来的杀手戕杀。

萧延钧的妻子身受多出刀伤，一路上流着血，抱着女儿忍痛跑到承福门前，把入宫腰牌塞到监门卫直长手里，晕倒在地。杀手见承福门前守卫森严，方才退去。

李豫得知消息，非常震怒，命王霆领太子亲卫，抓捕洪存勖归案。

王霆带着两百太子亲卫冲进洪宅，洪存勖没有丝毫防备，还以为是搞错了，被当场拿下，打入天牢。没过多久，洪存勖被抓的消息传遍整个洛阳，全城哗然。

上阳宫中，李豫正向太医询问萧延钧妻子的伤势，王霆来报：“河南尹杜谦、少尹王侑、都畿道采访使孟希祐求见。”

李豫不用想也知道这三人一起前来所谓何事，命王霆调集一百太子亲卫，披甲执刀肃立于殿前。在一百精甲侍卫的夹道“欢迎”下，王侑心中发毛，头顶直冒冷汗，杜谦和孟希祐显得镇定自若。

李豫见到三人，率先发问：“三位来得真快啊！为何不见刘法曹？”

孟希祐回答：“此事涉及刘法曹。刘法曹大公无私，主动回避，故而没来。”

李豫把佩剑扔在案上，喝道：“好个大公无私！”

王侑吓得一抖。

杜谦一脸严肃，面不改色，用质问的口气对李豫说：“不知洪存勖犯了什么王法，劳动太子殿下亲自派兵抓入天牢？”按照大唐律例，只有皇帝钦点的人犯，才有资格被打入天牢。

李豫反问杜谦：“洪存勖何许人也，竟劳动府尹来此质问本殿？”

杜谦：“下官不敢。下官身为一府之首，关心治下百姓理所当然，怎能见良善之人蒙冤入狱。”

李豫冷笑道：“好，说得好！杜谦，你身为河南尹，可知洛阳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李豫顾不得许多，打算和杜谦摊牌。

杜谦不紧不慢的说：“圣人英明神武，王师所至，叛贼仓惶逃遁。如今的东都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百姓安居乐业。”

李豫强压心中怒火道：“说到百姓，全洛阳城的百姓都知道洪存勖罪恶昭彰、恶贯满盈，只有你等不知？”

杜谦面无表情的回答：“判案要讲证据，不知殿下有何证据？再者，殿下口口声声说全城百姓都知道洪存勖有罪，是问何人可为原告？”

杜谦咄咄逼人，李豫被问得无言以对。

孟希祐趁机落井下石：“本官奉皇命监察地方，殿下无凭无据，派亲卫滥抓无辜，擅自起用天牢，干涉地方刑狱。如果殿下执迷不悟，本官只能上疏吾皇，奏明此事。”

李豫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命王霆把面前的三人全部拖下去斩了，方解心头之恨。

正在这时，郭旰前来禀报：“洪存勖手下千余人聚集在承福门外，手持棍棒，欲图攻入皇宫。”

李豫立刻来了精神，对杜谦、王侑、孟希祐三人说：“三位都听见了，聚众围攻皇宫，这是明目张胆的谋反！本殿身为太子，奉皇命留守东都，有责任清剿反贼，希望三位与此事无关。”

杜谦、王侑、孟希祐顿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杜谦心里暗暗骂道：是哪个草包笨蛋干的蠢事。

李豫对郭旰说：“立刻集合洛阳宫卫抓捕反贼，有抗命者格杀勿论！传令给马重英，命南霁云、章仇瑾瑜率虎骑包围反贼，不可放走一个！”

“是！”郭旰领命离去。

李豫看了看杜谦、王侑、孟希祐三人，对王霆说：“三位暂且留在宫中，待外边安定下来再走不迟。仲辉，好好保护三位周全。本殿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王霆率兵围住大殿，名义上是保护杜谦、王侑、孟希祐三人，实际上是暂时软禁起来，防止他们出去，破坏李豫抓捕反贼的行动。

洪存勖的手下多是市井无赖，一帮乌合之众很快便被郭旰、南霁云、章仇瑾瑜率兵制服。

李豫没有审问洪存勖，直接以谋逆之罪，将洪存勖等人押到端门外斩首示众。洛阳百姓欢呼雀跃，鞭炮声响彻全城。

第百四十三章　冰雪佳人

一日，李豫在洛阳宫中散步，远远看见独孤云和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乾元殿前的台阶上欣赏风景。

李豫轻步走上前，见独孤云没有发现，故意咳了一声。

独孤云转过身看见李豫，连忙见礼：“云见过殿下，请殿下恕罪！”

李豫目不转睛的盯着独孤云身边那位清雅脱俗的白衣女子，心不在焉的问：“景成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