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共饮一碗,之后两名女弟子便不再喝,令狐冲生性爱酒,虽然这酒喝起来并不甚好,但他却仍是喝的高兴。劳德诺,高根明也陪着令狐冲喝了许多。反而唐近楼喝得甚少,只是不断吃着牛肉。
六人走的是官道,不时有马匹经过。
唐近楼吃着牛肉,心里想着福建之事,衡山之事,总是有一个疙瘩,心道:福建我去不了便罢了,衡山之事,我总要插上一手才行,若是缩头缩尾,我学这么多年功夫又有什么用处?!
正思索间,外面马蹄声传来,到了茶铺却渐渐慢了下来,唐近楼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面风霜的驼子下了马来,径直向茶棚里走来。
“咦?”唐近楼惊咦一声。这驼子相貌极丑,脸上却隐隐有凶悍之色,显然不是善茬,唐近楼自然而然想到了“塞北明陀”木高峰。
苏雁月问道:“表哥,怎么了?”
唐近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木高峰向来喜欢在塞外活动,就算是恰好来了中原,几个人也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在行路之上碰到他,更何况就算这驼子真是木高峰,那又怎么样?
那驼子一人独自坐在角落里,闷声饮茶歇息。唐近楼更加不去关注他。
不一会儿,那驼子歇息完毕,又闷声不响的独自离开了,马蹄声远去,众人也没有关心。
饭后,几人解马离开,高根明却愕然发现,他的坐骑竟然不见了,不禁惊怒不已,大叫道:“掌柜的,掌柜的!我的马呢!”
掌柜畏畏缩缩的过来,几乎要哭出来:“客官,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唐近楼心中一动,大声道:“是那个驼子!”
众人看向他,唐近楼道:“是那个驼子把他的马偷偷跟高师兄换掉了!无耻!”高根明再去看,果然一共有六匹马绑在柱子上,除了五匹好马,还剩下一匹极普通的马儿,高根明郁愤不已,恨恨骂道:“卑鄙!无耻!”
几人骑上马,经历此节之后,都有些闷闷不乐。良久,令狐冲道:“高师弟,唐师弟,苏师妹,我们就此别过了,再过两个多月,衡山上再见吧。”
高根明点头道:“我们在衡山打点好一切,到时候你们来便是。”
师兄弟几个又说了一会儿话,令狐冲带着岳灵珊和劳德诺,先骑马走了开去。唐近楼看了一会,道:“我们走。”
一提马鞭,向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唐近楼三人一路上极少停留,只在路过的村镇之中买些事物便会离开,偶尔留下来吃饭。傍晚左右若能赶到城镇还好,若是不能,三人还要露宿野外,只是唐近楼早有准备,他的马上携带的大包袱里裹着三张大大的帆布,晚上三人找些木枝便可以搭起三间大大的帐篷。这天下午,阳光和煦,临近冬日的时节这样的天气十分让人欣喜,三人在路上纵马狂奔,眼见衡阳城也离这里不过百十里路程,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劲来,连日的疲惫也不禁消散了不少。
转过路口,唐近楼猛然看见前面路上稀稀拉拉的摆着些箱子,马车,地上还横着几具尸体。
“停下!”唐近楼喝了一声,一把拉住了马缰。
三人下了马来,慢慢向尸体靠近。马车横在道路当中,车已经翻在地上,马儿也因此困在原处,不能动弹。唐近楼深吸一口气,上前在尸体上挨着探了探鼻息,一番行动下来,叹息不已:“一共死了十个人,有两个在马车里,看起来是主人,其余的可能是雇的镖师或者家奴,箱子都打开了,里面都是空的。”
“劫财害命!”唐近楼说完,高根明和苏雁月就想到了这个词语。这年头本来就不太平,山贼强盗虽然不是处处都是,但偶尔也常常能够冒出来为祸一方。三人碰到了这种事情,自知实在是管不了,不禁黯然神伤。
忽的远远有马蹄声传来,瞬间却是越来越近,显然来者骑的是一匹上等的好马。又过了一刻,那人转过路口,高根明胸口一震,眼睛里要冒出火来,竟然正是那天在茶棚里换马的驼子。
那驼子虽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但却显然对唐近楼三人印象不深,他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许多尸体,却也没有掉头就跑,反而下了马来,似乎也是个江湖人物。
高根明上前一步,怒道:“驼子,还记得我吗?”
那驼子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你是什么人?驼子我从未见过。”
高根明冷冷道:“哼,你偷换了我的马,却连我是谁都没有记住吗。”
驼子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乘坐的马,那正是之前高根明的好马,笑道:“这匹马的确是我不小心拿错了的,嘿,江湖中人,何必计较这等小事,我那匹马,你不是也骑的好好的吗?”
高根明怒喝一声:“放你娘的狗屁。”呼的一声,长剑已经刺向了那驼子,唐近楼眼神一亮,高根明剑法竟然大有进步!
那驼子眼神一厉,呼的踏前一步,高根明回剑一撩,驼子冷哼一声,一掌摆在了高根明剑脊之上,高根明后退了两三步,这才站稳,脸上一阵通红,似是受了内伤,那驼子脸露哂笑,冷冷的看着高根明。
唐近楼眉头一扬,上前一步,挥掌抵在了高根明的后心,高根明登时大为好转,脸色迅速恢复如常。
唐近楼向那驼子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塞北明陀’木高峰木前辈,晚辈三人真是失敬了。”
那驼子笑了笑,道:“华山岳先生的高徒,果然不凡。今天你们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毕竟是晚辈,我也给岳先生一个面子,你们这就走吧。”原来他果真就是“塞北明陀”木高峰,木高峰本来是来衡山凑热闹来的,他人品极差,看到六人所骑好马,自然而然就动了偷换之心,如果不是因为高根明那一手剑法是华山手法,只怕他还会倒打一耙,追究起高跟明的不是来。再加上唐近楼出手让高根明缓了过来,这手内功也让他多了些心思,怕这人是岳不群得意子弟,惹得太急更加得罪了岳不群。
唐近楼心里并没有胜过他的把握,因此借坡下驴道:“晚辈们还有要事,也不敢打扰前辈。我师兄休息完毕,立刻离开。”
木高峰“嗯”了一声,并没有离开,却向二人走了过来,唐近楼心中一紧,暗自戒备。木高峰却是径直从两人身前走过,向马车走了过去。
苏雁月暗暗舒了口气,唐近楼也放下了搭在剑柄上的右手。只听木高峰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唐近楼道:“晚辈三人也是刚刚到,不过看起来似乎是遇到了强盗。”
木高峰嘿笑一声道:“带着这么多箱子走江湖,便是驼子见了,也会忍不住想看看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唐近楼心知他品行卑劣,倒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种劫财害命的事情来。三人都觉得心中一阵厌恶。高根明本无甚大碍,心里实在不愿呆在这里,向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便准备上马离开。
却见木高峰一双手在尸体上掏来掏去,竟是在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剩下。高根明问道:“木前辈在做什么?”木高峰道:“人死不能复生,更不能再用他们的钱财了,嘿嘿,箱子里东西都被拿光了,驼子我实在是穷苦的很,便是能在衣服缝里找到一两文钱也是好的。”
唐近楼心中厌恶至极,忍不住高声说道:“木前辈,这些人已经死于非命,你又何必再去打扰他们的遗体,再说,若是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只怕也对木前辈的名声不好。”这里就只有四个人而已,若是传扬出去,不用说一定是唐近楼传的。
木高峰冷哼一声,道:“驼子本来就名声不好,又去想它作甚?”一双手仍在尸体上来回搜索。唐近楼怒不可遏,正要说话,忽的苏雁月站了出来,厉声道:“你立刻住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唐近楼一惊,看向苏雁月,只见她神情愤怒,脸色竟微微有些发白,眼中微微有了泪水,胸口一震,知道她定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霎时间自责愧疚之情涌满胸膛,心想:唐近楼啊唐近楼,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畏首畏尾,这木高峰是个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毕恭毕敬,究竟是怕了他什么?!
木高峰冷笑两声,道:“小女娃娃,驼子给岳不群面子,可你也不要不识好歹!”又看了唐近楼一眼,道:“把他们给我带走,不要让驼子生了气,免得一个也活不了。”
高根明冷哼一声,忽然从唐近楼身边冲了出去。苏雁月一惊,高根明已经从她身边掠过,长剑一出,直刺木高峰面颊。二人大惊,刚刚木高峰一招逼退了高根明,武功极高,二人担心高根明受伤,连忙跟上。苏雁月走到中途,长剑已经指向木高峰,唐近楼知道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反而更加放下了那些多余的包袱,忽然停步,仔细的观察着木高峰的破绽。
木高峰故技重施,一掌掠向了高根明胸膛,哪知高根明剑招一转,顺势削向了他的后脑,木高峰一惊,急退一步,眼前青光闪动,高根明的长剑竟然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木高峰眉头大皱,想不通刚刚武功低微的高根明为何在顷刻间竟然武功大进,剑术使得极为精妙。见长剑再向自己刺来,木高峰脸色一肃,只听当的一声,长剑已经被一柄弯刀格开。
这片刻功夫,苏雁月已经感到,出手青光闪烁,就是一记精妙剑招,唐近楼认出这是“玉女十九剑”中的一式,苏雁月能够学到这路剑法,可见她的勤奋和天赋的确非凡。木高峰成名多年,武功又岂是苏雁月和高根明二人可比,只见他手中弯刀随意挥洒,脚下步伐变换,就迫的两人自顾不暇,十余招后,“嗤”的一声,高根明左臂上多出了一条口子。
唐近楼心中一急,知道自己已经不得不出手了。这一年来,他武学上的修为大进,木高峰虽然只出了十几招,其中却让唐近楼看出不少破绽,但看出破绽是一回事,当真上场,要想破他招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近楼眼神忽的变得凌厉,长剑如一根铁线般,在空中无声划过,刺向木高峰后背,木高峰回身一刀,接下这剑,口中骂道:“敢暗算爷爷!找死!”唐近楼哼了一声,剑招一变,朝阳一气剑中一招至快至烈的招式“逐日追风”使出,剑招将木高峰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内,木高峰一口话没说完,大吃一惊,退后一步,只待这招用老,便要趁隙反攻。哪知唐近楼剑招未完,妙到毫颠的接了一招“拄笏看山”,虽不及前一招刚猛,却如春风化雨,绵绵然难以抵御。
木高峰脸色严肃,认真起来,见招拆招,只待寻得一丝破绽,立时便要反攻。唐近楼一剑剑使出,自觉心情极为畅快,每一剑每一式都是如此的美妙,木高峰阴着脸格挡,每每想要强攻,两旁高根明和苏雁月的攻击又让他应接不暇。
木高峰成名多年,竟然这么多招下来也无法反击。唐近楼心中一股豪气顿生,内息运至膻中时,循环鼓荡,蠢蠢欲动。忽的心口一热,真气竟如云团般,在全身鼓动盘旋起来!唐近楼登时一惊,手上也不由得一滞。
木高峰纵横江湖几十年,如今却连一个小家伙的剑都治不了,心中极为恼火,看到这个破绽,哪里会放过,弯刀划过一缕弧光,直劈唐近楼要害处。这一刀极快极狠,高根明和苏雁月都来不及救援。弯刀划过,忽听唐近楼一声大喝!长剑嗡的一声,疾刺木高峰咽喉,这一剑既快且直,若是木高峰仍要出刀,只怕他刀还未到,自己已经被一剑封喉!
木高峰临危不乱,刀法一变,击向唐近楼临近剑柄处的剑脊。同时身子一侧,避过了高根明和苏雁月刺来的长剑。两人刀剑相交,木高峰满以为一刀能将唐近楼长剑劈落,却见长剑上紫光隐隐,大吃一惊,唐近楼冷哼一声,长剑一抖,木高峰的弯刀竟被他用四两拨千斤之法震开!
木高峰疾出十八刀,招招不离唐近楼要害,唐近楼使出“无边落木”,只听极细的金属交击之声不断,木高峰的刀招却是险险的被接了下来。高根明和苏雁月眼看唐近楼苦苦支撑,不由大急,急忙连使绝招,将木高峰迫退半步。木高峰心中叹息一声,忽的急退了几步,退出了三人包围之外。
唐近楼脸上紫气若隐若现,刚刚的刀招虽然全部接了下来,但其中的凶险却仍让他心悸不已。
木高峰细细的打量了唐近楼一番,道:“紫霞神功?想不到你竟然学到了这门内功!”
唐近楼内息沸腾,知道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嘴上却仍然说道:“前辈还要打吗?”
木高峰哼了一声,道:“我早就说了,要给岳先生一个面子,是你们不识好歹!不过既然我是你们长辈,今天就饶你们一次!”
说罢将手指含在最终,呼哨一声,那匹高根明的好马竟然乖乖的跑了过来,木高峰跨上马匹,扬长而去。
唐近楼看着木高峰离去,忽的脚一软,倚在苏雁月身上,苏雁月担心的问道:“表哥,你没什么事吧?”
唐近楼摇了摇头,道:“我好得很,刚才打斗之中,紫霞功还有进步。可惜也正是因为紫霞功忽然变化,害得我在连使两招又接了他刀招之后,竟然全身脱力,刚才若他再次进攻,我可只有全靠你们二人了。这‘塞北明陀’接我们三人围攻,却是游刃有余,品性虽然让人不齿,但武学却实在让人钦佩。”
高根明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今天若没有你们,我的命都要丢在这里了。”看了一眼唐近楼,又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唐近楼道:“放心吧,没什么大碍了。”
高根明忽然坏笑道:“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吗?我看你还是不怎么站的稳啊……”
苏雁月“呀”的一声,脸色红了起来,原来唐近楼此时仍然倚在她的身上,唐近楼微微一笑,站了起来。略略调息一下,自觉已经恢复,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紫霞功的境界竟然又有提升。当下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们这便赶路吧。”
苏雁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我们……把他们埋了吧?”
唐近楼叹了口气,道:“还是去衙门报官吧,他们的家人或许能够找到他们……若是运气好,衙门众人得力,说不定还能找出凶手,也算是替他们报了仇。”
苏雁月想了想,低声道:“这样也好。”声音中却充满了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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