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432团吗?喂,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喂!喂!433团,我要423团,喂,喂喂!……”
388旅旅部,滴滴答答的发报机声,此伏彼起声嘶力竭的呼叫声,头顶上滑过的炮弹飞行的声音,不远处密集的枪声。进进出出的传令兵,走来走去的作战参谋,正在上演的,石毅副典型的前敌指挥所的忙碌景象。
而在一片忙碌中,有几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悠闲,他们除了站在观察口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之外,基本上很少说话。
指挥所里不断有沙尘被炮弹爆炸的震动震落下来,有时候炮弹爆炸的距离之近,让人觉得似乎就在门外。可这些似乎都跟他们无关似的。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走到这几个人的身后,打开文件夹大声的汇报说:“最近战况,432团主阵地遭到敌人比昨天更加强大的攻击,从上午9时起,敌人已发起不下10次进攻。432团承受的压力非常大,目前伤亡比例已经超过百分之三十,432团2营自营长以下,几乎全部阵亡。1营、4营阵亡连排长近半。目前工事已经基本毁坏,弹药也仅剩一个基数。”
首先转过身来的,是军容整洁,盘着头发,戴着船型软帽的制服美女。从外表上看,她应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她领章上那一颗耀眼的金星,让一般人不得不立刻产生一种仰视的心理。当然,她就是200师的少将参谋长,28岁的袁维绪。
“433团怎么样?”袁维绪拿过作战参谋手中的文件夹,跟着问了一句。
“报告参谋长!”作战参谋大声的说:“433团的侧翼阵地也遭到日军的猛烈攻击,从今天上午起,433团侧翼阵地就遭到日军飞机的反复轰炸,并多次使用毒气弹,伤亡十分惨重。团参谋长受重伤。但阵地依然稳固。”
“操!”又一个少将转过身来,一张本来颇为英俊的脸上已经沾满了烟尘,这是388旅旅长凤冲霄,在此之前,他已经有多次亲赴一线视察战况了。“他妈的又是毒气弹!”凤冲霄红着愤怒的眼睛,瞪着报告战况的小参谋说:“狗日的就这点本事吗?”
袁维绪走到沙盘前面看了一下,说:“433团阵地通风状况良好,日本人的毒气弹作用有限,让张团长把阵线往前推,把队伍带到风口前面。”
“参座,”凤冲霄说:“要不直接让433团出击吧,他们的阵地让补充团顶上去。”
袁维绪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49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另一个作战参谋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刚刚和49军联系过,日军第10师团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泉河北岸,正在准备渡河。49军已经和日军第10师团交火。目前战况还不明了。”
凤冲霄说:“第10师团的动作很快,49军抵挡不了多久。我们这里的战斗更加不能拖延。”
袁维绪看了看他,说:“才第二天,你就想把补充团调上去,补充团打完了呢?”
凤冲霄说:“补充团打完了旅直部队上,我上!”
袁维绪看着他笑了起来,说:“看来你是只想当个团长去前面杀个痛快,这简单啊,我找个人来当你这个旅长吧。”
凤冲霄瞪着袁维绪,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200师师长古地转过身来,说:“给新77旅黎渺发电,让他把剩下的兵力全部投入战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日军第5旅团和第29旅团彻底分割。388旅主、侧两阵地全力死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退后一步!”
最后的而歼灭战,打得比古地预料的要艰苦得多。藤田师团在面临绝境的情况下,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388旅的各个伏击阵地均遭到日军的强力冲击,阵线几度出现浮动。新77旅尾随在后,虽然已经给与藤田师团惨重的打击,但始终未能按照计划将藤田师团的两个旅团完全分割开来。而日军的航空兵也冒着阴雨连绵的天气不断对中国军队阵地进行轰炸。棋局虽然一直按照古地的布置在走,但是现在能不能完全按照计划下完整盘棋,就连古地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除了新77旅和388旅约3万人的兵力之外,陈安平的师直属团尚在从商城开进的途中,只有虎爪营和机步营这两个营可以作为战术预备队。两个营的兵力对于整个战场来说,还是太少了一点。而且商城现在也成了一个空城,东面的日军随时有可能再将商城夺回去。
天黑了,前面的战斗仍在进行。战斗已经打了两个白天一个夜晚了,也还将再这么不眠不休的打下去。
对于古地和袁维绪等人来说,更艰苦的战斗他们也经历过,所以,在388旅的旅部里,几位将军表现得还是十分的平静。长官的平静,当然是下属们的一剂强心剂。在他们看来,这一仗不管打得有多艰难,最终的胜利总会是他们的。
到了后半夜,枪声少尉稀疏了一些。在古地的强迫下,凤冲霄裹着毯子倒在行军床上睡着了。这当然也是多年战火锤炼出来的本领,管你外面的枪炮声再响,只要裹上毯子,一样的能睡得着觉。而古地和袁维绪则坐在了指挥所的一个角落里。反正他们在下属面前谈恋爱也不是第一回了,指挥所里的参谋军官们早也就见惯不怪,仍旧尽忠职守的各自忙活着各自的工作。
古地给袁维绪裹了一条毯子,伸手搂着她,却很少说话。
“怎么?有心事?”袁维绪的头靠在古地的肩上,这个肩膀虽然不是很宽阔,但是很厚实。头靠着上面,还是很舒服的。
“没有。”古地回答说:“我在听外面的枪炮声。有时候觉得,这仗没完没了的,打得有点厌烦了。”
“这可不太像你说的话。”袁维绪微微一笑说:“再说,你也没有选择。我给你说件事,嗯,打完这一仗,我就辞去军职怎么样?”
古地就说:“怎么,不想当我的参谋长,准备当专职太太了?也好,给我生一打儿子,这仗要是咱们打不完,也后继有人。”
同样的话,古地给袁维绪说了很多次了,袁维绪每次都是愤怒的说,靠,你当我是母猪啊。不过这一次袁维绪没有骂人,她只是常常的叹了一口气,忧愁的说:“古地呀,我都28岁了,女人要是在30岁还嫁不出去,那就真的是老姑娘了。小舒私下里叫我小绪姐姐,可是,在她后面再有新人进来,就该叫我小绪阿姨了。”
古地就将袁维绪的身子扶正,让她自己坐起来,先是走过去用脚踢醒了凤冲霄,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一声很响的口哨,大声说:“都把手里的活停下来,我有话说!”
军官们都愣住了,无数双眼睛往他们的长官身上看来,不知道长官这时候会有什么命令下达。是准备全线出击呢,还是调整原来的作战计划。
就连袁维绪,那时候都愣了一愣。但是,她的心跳马上就剧烈的加快了。
因为她看见古地大步走到她面前,突然就单膝跪了下来。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紧张得就要透不过气来了。
外面的枪炮声依然响着,而且突然激烈了很多,似乎是日军正在组织一次突袭。
“我,古地,谨以一个男人的名义,向我心爱的女人求婚。”
古地单膝跪在地上,变戏法一样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光彩耀眼的钻石戒指,钻石不是很大,戒指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式样。但是,袁维绪突然想起十年前,古地给她过她的十八岁生日时突然拿出一支玫瑰花的那一幕。就像那一天一样,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给她这么一个惊喜。
所以,即使当着一屋子下属的面,袁维绪还是无法控制的流下了泪来。
“亲爱的袁维绪小姐,你愿意嫁给我,无论贫穷富贵、灾难生死,都跟我在一起吗?”
不知道为什么,古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也涨满了泪水。从他们到达这个时空算起,他们生生死死,风风雨雨的,已经走过了十年。这十年中,他们曾经并肩战斗,曾经受伤离别,一起笑,一起痛,他们的生命早已经连在了一起。
古地在等着袁维绪的回答。一屋子的军官也都在等着袁维绪的回答。那一刻,他们似乎都忘掉了外面依然激烈的枪声,忘掉了依然在很近的距离内不时爆炸的炮弹。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不动了。
“戒指什么时候买的?”袁维绪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她说的,却不是军官们都想听到的答案。
“很久了。”古地说:“你记不记得那一次全国反日大游行,军长派你作为军代表去和游行群众讲话。那时候翟小鹏还活着,他悄悄的把我拔掉的扩音器的电线接上了,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进行了爱的表白。那天之后,我就去买了这枚戒指。你没发现钻石其实很小吗?那时候我只是个团长,也没有多少钱。”
“然后你一直带在身边?”
“是啊,我一直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候拿出来,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候。”
“好吧,我嫁给你。”
呼啦!军官们一下子欢呼了起来。
只有凤冲霄摇了摇头说:“这么三两句话就答应了,一点都不矜持啊!”
“凤冲霄!”这时候古地已经站起来和袁维绪拥抱在了一起,只是用后脑勺对着凤冲霄说:“没听见鬼子正在搞突袭吗?夜袭可是你的看家本领,你他妈的知道拿什么来做老子的贺礼!”
凤冲霄呵呵一笑,对着那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长官敬了个礼,说:“明白!”
第二三九章 胜利日
用胜利向师长和参谋长献礼!
古地向袁维绪求婚的消息,很快就在200师传播开来。而此时200师上上下下都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用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来向师长和参谋长献礼。
当凤冲霄亲自带着旅部直属营向发动突袭的日军进行发冲锋的时候,直属营的士兵们都像狼一般的嚎叫着往前冲。做困兽之斗的鬼子打得很生猛,不过,凤冲霄的直属营在气势上首先就不输给对手,而且凤冲霄本身就是个夜战专家。由他发明的拉网式五人战斗小组突击战术,使自动武器、速射步枪及手枪、手雷的组合发挥最大的效能。只一个回合,就将突袭的日军打得溃不成军。
不过,这些突袭的日军也自有他们的杀手锏,那就是自杀性爆炸战术。很多人身上绑了集束手榴弹,即使在重伤的情况下,也依然能引爆身上的手雷和对手同归于尽。这种本来是二战后期用于对付美军的“玉碎”战术,在这个时候也给与凤冲霄的直属营带来了很大的伤亡。
200师的官兵现在士气高涨。不过战斗并不是士气高涨就一定能取得胜利的。
天亮以后,日军继续强攻432团的主阵地。藤田进大概认定了要想突出重围,只能集中所有的火力击溃一点。战斗已经持续不断的度过了48小时,日军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显得疲惫。依然是一波又一波潮水一样的进攻。432团阵地一度动摇,团长张大康亲自带着一支敢死队,用刺刀和手榴弹生生的将敌人又赶了下去。
新77旅的分割战术一直没有成功,日军第5旅团和第29旅团就像一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同性恋,新77旅的官兵都用牙齿去咬了,却始终没有能将他们拆散。不过就算拆不开,新77旅也没让他们好好的粘在一起,就像一个不识时务的电灯泡一般,硬是梗在了他们之间。
“师座!让我带补充团上吧!432团就要打光了!”
指挥部里,凤冲霄坐不住了。432团一再告急,团长张大康受了重伤,却依然钉在阵地上不肯下来。来电说请师长参谋长办喜酒的时候,在地上给他洒一杯。
古地看向袁维绪,问:“陈安平还没有到吗?”
袁维绪摇了摇头,说:“路上遭到日军飞机的反复轰炸,白天基本上是不可能赶路了。”
面对兵力不足两万人的日军,在装备好于对方,且早就做好了周密的部署的情况下,这仗还是打到了刺刀见红伤亡殆尽的地步。是自身的能力不足,还是敌人实在太强悍?古地觉得非常窝火。
“带你的补充团上去!”古地将手里的红蓝铅笔往地图上一扔,对凤冲霄说:“先打一个反冲锋,把正面最凶悍的鬼子顶下去!”
“是!”凤冲霄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他现在根本不当自己是旅长了,带着补充团,他就当自己是一个团长。补充团不算388旅的正式编制,兵力2千出头,装备倒也还过得出,但是新兵多,战斗力肯定比不过432团和433团。但是433团的位置一点也不能动,432团眼看就要打完了,古地已经没有什么选择。
袁维绪问:“现在就用预备队,要是陈安平不能按时赶来,怎么办?”
古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那就带虎爪营和机步营填上去,大不了,提早实现我们的誓言。”
袁维绪安静的笑了起来,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
枪声整晚不停,甚至比前一个夜晚响的更激烈。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厮杀在一起的双方人员武器弹药体力所有的指数都在朝临界点靠近,战术都已经全部被简化,拼刺已经是随处可见,战场上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土地,随处可见的是人的肢体,内脏,脚下是泡着新鲜的不新鲜的血的浮土。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没有时间为这样的战场恐惧或者恶心,也没机会。死和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战斗进行到第四个白昼,新77旅终于成功的将日军好像一对男同般连在一起的两个旅团剥离开来,自身却也到了几乎无兵可用的地步。而日军第3师团在两个主力旅团被分割之后,也失去了进攻能力,转为各自就地防御,死守待援。外围,打援的49军也和增援的日军第10师团一部进行血战。
“陈安平还没有到吗?”
古地也是明知故问。陈安平的200师直属团是离战场最近的一支有力部队。该部到达的时间是这场战斗的关键。现在该部已经到达离战场不过30公里的地方,强行军的话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但是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为了拖延时间,竟不惜血本的派出整个方面军所能派出的飞机,并从华北派遣军也借调了几个中队的战斗机,对200师直属团的前进路线进行不间断的空中封锁。甚至在夜间,几乎没有能见度的情况下也照样不惜血本的轰炸。日军统帅部意识到,如果日军的一个师团败在中国军队一个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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