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就立刻将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军官,通讯兵、勤杂兵、马夫、伙夫等人员组成一支敢死队,由他亲自带领,冒着日军飞机的轰炸封锁,向灵山阵地增援。
在夜幕即将降临时,吴枫总司令带领的敢死队和灵山县城内27军残部会合,将即将攻克27军军部的日军又赶回了城东,并乘夜一举收复城内几个火力点。
随着夜幕的降临,疲惫不堪的日军也停止了攻势。
不过,吴总司令和27军军长都明白,部队虽然再一次打退了敌人,但是天亮之后,当敌人再次发起进攻时,靠着手上这点部队,很难再撑过一个整天了。
“总司令,”27军军长对吴总司令说:“第8集团军打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军人嘛,国家有难,自当以死相报。卑职跟随总司令多年,看着别人升官发财,老实说也曾经心动过,摇摆过。但是,到了今天,卑职要说,能在总司令的麾下战死疆场,是卑职作为军人的最高荣誉!请总司令回到司令部去,27军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后退一步!卑职违反军纪,擅自在百姓家中抬来一口棺材,阵地,就是我的墓地!”
吴总司令看了看,在27军军部的一个角落里,真的摆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他看着自己的这个老部下,心中涌起一种既壮烈又感动的情绪。战死沙场,既是军人的宿命,也是军人的荣誉。他于是笑了笑,说:“你这棺材还有没有多的?我也不打算回去了,灵山这地方不错,就当作我的葬身之地吧。”
这个夜晚很平静,似乎交战的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休息。战争毕竟是靠人来打的,而人的体力,也终究是有限的。
当天空泛起一片鱼肚白的时候,吴总司令和27军军长都从一场一个半月以来都没有过的酣睡中醒来,并叫醒了身边的士兵。各自找了顶钢盔戴上,脸上带着从容淡定的微笑,把子弹压进了手中的弹夹里,手榴弹拧开了盖子摆在身前。士兵们看见自己的总司令和军长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概,也无一步振奋精神,拿起了手中的枪,没有枪的拿着手榴弹,大刀,甚至砖头。
8月1号清晨6点。一队挑着膏药旗,穿着狗屎黄军装的日军,无声无息的摸向了灵山守军最后的阵地。连日来的苦战,让他们失去了最开始时的那种嚣狂,也失去了最开始的敏捷与力量。与其说他们是在进攻,还不如说他们是拖着脚步在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打!”随着吴总司令的一声命令,阵地上的中国军人向离他们只有几十米距离的鬼子猛烈的开火。步枪、机枪、手榴弹,一起向鬼子身上招呼过去。
打前站的一个小队的鬼子,似乎反应有些迟钝,一下子就被守军的火力扫倒了接近一半,其余的人才猛然惊醒一般闪开、隐蔽,还击。
枪声又激烈了起来。
“弟兄们!跟我去杀鬼子!”
27军军长眼看着一队鬼子从侧面迂回了过来,眼睛一鼓,抱着挺轻机枪就冲了出去。很多年了,离他上一次抱着机枪冲锋已经有很多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连长。那时候,真是什么都不怕啊。
几十个士兵看到军长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也吼叫着拿着各自手里可以用的家伙,跟着军长冲了出去。这一伙迂回的鬼子显然没有想到仗打到这个时候,已经断粮几天了的守军还能这么生猛,一下就被打懵了。双方很快绞杀在一块,血肉横飞中,这伙鬼子很快就被打退了。
但是,更多的敌人,又从不同的方向涌了出来。一个鬼子的机枪班抢占了一个制高点,架上九二式重机枪对守军阵地进行扫射。刚刚带队出击的27军军长正在回撤的途中,一串重机枪的子弹扫来,将他和身边的几个士兵一同扫倒在地。
军长努力的站起来,将手中还装有子弹的手枪扔向了他前面不远的阵地。他也许还想对自己的士兵下一道命令。但是又一排子弹打来,将他高大的身躯拦腰折断了。
吴总司令在另外一个火力点上亲眼目睹了自己的老部下老战友的牺牲,他没有特别的悲伤,看着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来的敌人,他也没有恐惧。他只是亲自操控着一挺马克辛重机枪,将弹链上的子弹好不浪费的射向涌来的敌人。而且,他在自己的身边摆上了一捆拧开了盖子的手榴弹。
日军似乎发现了阵地上的将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这边涌来。而且,他们显然得到了命令,要活捉这位将军。
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只剩下吴总司令自己了。重机枪的子弹已经打光,面对渐渐逼近的敌军,他一场冷静的用手里的左轮手枪一枪一个弹无虚发的射击着。另一只手,则已放悄悄的放在了手榴弹的拉绳上。
手枪子弹也已经打完,日军也停止了射击,挺着明晃晃的刺刀慢慢的围了过来。
吴总司令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只是在等着敌人靠到身边,距离越近的话,他能炸死的敌人就越多。
这时日军停下了步子,一个佐官从人群后面走了上来。
第二五七章 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走向吴枫吴总司令的,是盐田支队第二联队代理联队长青木一郎中佐,他们的联队长平田正判大佐在前面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到野战医院去了。
青木一郎走到离吴总司令大约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吴总司令从容不迫的抽着烟,站直了身体,向他敬了一个礼,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将军阁下,我是台湾第2步兵联队长青木一郎中佐,奉盐田少将阁下的命令,请将军阁下到我们旅团部一叙。”
吴总司令摆了摆手,并没有拿正眼看青木一郎,说:“你的级别太低,有什么事要对我说的话,找一个和我同级别的人来。”
青木一郎脸上掠过一团怒气,说:“难道在这种时候,将军阁下还想跟蟥军讲对等原则?”
吴总司令嘿嘿一笑,反问:“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战俘?你以为我会做你们的战俘?你以为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堂堂的一个陆军上将会做你们的战俘?告诉你,这里是我的阵地,你有权继续发动进攻,但是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青木一郎的怒气被吴总司令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魄压住了,他并拢脚跟,再次认真的,崇敬的敬了一个军礼,说:“那么将军阁下,我将率领我的部队,继续履行军人的职责。按照蟥军的优良传统,我们一定会以最高的规格安葬敌人的将军!”
说完,他拔出了指挥刀,准备率领部队向敌人的阵地发起最后的进攻。
可就在这时,街道拐角的一栋早已破败不堪的房屋突然由内向外射出一片烟尘,浓烟中,一条长长的炮管冲了出来。
恍惚间,青木一郎似乎亲眼看到一枚炮弹从侧面飞过了他的面前,落到旁边的一群士兵里,火光中爆发了一声巨响,士兵的断臂残肢在飞溅的血水中向他飞来。
从那座破屋中冲出来的,是一辆苏式的T28坦克,准确的说,它不是从房屋中冲出来,而是从房屋背后的那条街直接冲过来的。而就在那座房屋的两侧,紧跟着又有两辆坦克冲了出来。同时另一个街角后面,也冲出了3辆坦克。紧跟在坦克后面的,则是一群手拿自动武器,穿着深灰绿色的迷彩服的士兵。
盐田支队的日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服,但是队伍中尉官以上的官佐,则多多少少听说过在中原地区就有这么一支如此装备的中国军队。第3师团究竟败到什么程度,上级的口风甚严,军官们也觉得打听这样的消息很没有意思。但是有一样东西,却似乎没有太多的避忌的,那就是在华北方面军的同僚口中,那一支中国军队被称为“鬼师。”
青木一郎中佐在坦克出现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往后飞快的跑了几步。在坦克炮近距离的轰鸣声中,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有当奥运短跑冠军的潜质。而有的时候,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尽管他很快就在内心里觉得耻辱,作为一个蟥军的中级指挥官,他这么做不但是丢自己的脸,还把帝国军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鬼师,鬼师。这似乎是一个被下了魔咒,让天下最优秀的蟥军陆军谈之色变的部队。青木中佐后来在自己为自己开解的时候,始终认为自己当时就像着魔了一般,下意识的就跑开了。但事实上,他一直为自己的反应暗自庆幸不已。
“报告!”一辆坦克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的中校军官,他跑到吴总司令一直坚守着的阵地前面,脚跟一并,向这位几乎已经两手空空的将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的喊道:“200师特混纵队指挥官丁强,奉命增援第8集团军,从现在起,将由我部接替贵部坚守灵山阵地,报告完毕,请指示!”
吴总司令站了起来,摘下自己满是尘土的军帽拍了拍,然后重新戴好,回敬了一个军礼,说:“感谢贵部前来增援。我代表第8集团军与贵部换防。第8集团军的阵地始终没有让敌人夺去,希望贵部也能坚守阵地,直到最后一兵一卒。”
“是!”丁强都喊得有点失声了,“保证坚守阵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退缩!”
吴总司令笑了起来,走上前拍了拍丁强的肩膀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显示你比我年轻啊?不要杵在这里浪费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丁强再次向吴总司令敬礼,然后跳上坦克,率领特混纵队主力,向依然散步在灵山县城内的日军扫荡过去。
此时,攻进县城内的,是盐田支队第2联队的主力。虽然是联队主力,但是在长达半个月的攻坚战中,第2联队也打得剩下不到一个大队。而且士兵分散在城内各个区域,不但体力严重透支,弹药也已经告罄。
丁强的特混纵队在坦克的掩护下,配合冲锋枪、突击步枪和速射步枪的强大火力,从西北、正北两个方向突入县城,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清扫过去,经过逐房逐屋的火力清扫,将大半的日军都消灭在了城内。
有几个日军的重机枪火力点下场十分悲惨,被丁强的坦克部队抵近到10米范围内,连人带掩体或房屋一起轰上了天。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那才真正叫做尸骨无存了。
战斗到中午,200师特混纵队全面收复被日军进占的灵山县城,盐田支队第2联队的残部,全部退到了钦江南岸。
当天下午,200师388旅一部抢占了日军在上游搭建的浮桥,并乘势渡过钦江,在钦江南岸建立滩头阵地,与日军盐田支队第1联队展开激烈对攻。
当天深夜,荣誉1师新1团搭乘200师的汽车赶到灵山,并配合388旅巩固南岸滩头阵地。
也是在当天深夜,200师师长古地中将和荣誉1师师长凌杳少将一起赶到了灵山,见到了吴总司令,也见到已经被收殓到自己准备的棺材之中的27军军长叶光鑫中将的遗容。此时的27军,全部还活着的兵力加起来已经不超过1000人。整个第8集团军,还残存下来的兵力已经不超过一个团。
在此次桂南会战中,第8集团军毫无疑问是战斗得最艰苦,损失也最大的部队。
古地和凌杳在见到吴总司令的时候,带着深深的歉意,说:“对不起,吴总司令,我们来晚了。”两师在行进的途中,遭到了日军飞机的跟踪轰炸,一路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行军的速度自然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他们都认为,来迟了就是来迟了,在吴总司令和第8集团军面前,没有资格强调什么客观因素,也没有资格讲什么困难。
“两位是军中的后起之秀,今日得见,吴某人感到十分欣慰。”吴总司令丝毫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说实话,战况怎么样,他自己非常清楚。200师和荣誉1师能及时赶到,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了。因为之前得到消息,两师因日军空中封锁,可能还要两天才能赶到。他不知道他们途中是怎么克服困难的,但是光凭他们冒着敌人的空中封锁按照长官部最先预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他就已经很欣赏他们了。
古地说:“灵山战场,您是最高指挥官,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吴总司令示下。”
吴总司令靠着叶军长的灵柩坐着,摸了摸自己身上,古地赶紧给他递上一支烟,点上了,他笑着说了声谢谢,跟着又说:“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倚老卖老的话,或许可以给你们一点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建议。说说看,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打?靠你们两师手上现有的能力,我想完成守灵山的任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阵地构筑,火力配备这些东西,军校里应该都学过了。”
古地说:“我们没有打算死守,事实上,我们的先头部队都已经在和盐田支队展开对攻了。我的计划是,在本部全部主力赶到以前,以一部兵力紧紧的将其贴住,一旦主力赶到,就坚决将之包围歼灭在钦江岸边。彻底解决南钦主战场的后顾之忧。”
吴总司令满意的笑了起来,说:“很好,不亏是杨黑脸和李暴徒看重的后起之秀。就送你们八个字,穷追猛打,绝不手软。27军叶军长的仇,就劳烦你们为我报了。”说着,他拍了拍身后的棺木,说:“老伙计,什么也不用记挂,安心去吧。”
古地和凌杳齐刷刷的敬了一个礼,说:“请长官放心,我们一定会以牙还牙,绝不手软。用敌人项上人头,告慰叶军长在天之灵!”
第二五八章 最后的32小时
盐田支队第1联队是在灵山战斗中久攻不下,伤亡惨重而被第2联队替换下来的。在荣誉1师新1团和200师388旅一部渡过浮桥向第1联队发起进攻时,第1联队正在休整,连轻伤员在内,其兵力当时不超过两千人。而荣誉1师和200师的第一波冲击,投入的兵力就超过了6000人。
若是在平时,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蟥军是不会把超过他们3倍的中国军队放在眼里的。但是在这士兵精疲力竭,弹药消耗殆尽的时候,面对这突然出现的3倍于己的敌军,第一联队联队长石本贞直大佐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更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是,从灵山城内撤出来的那个代理第2联队长青木一郎听闻他这边有大量的敌军,竟然不超他靠拢,而是往下游5公里处的预备浮桥那边去了。石本贞直大佐现在气愤的不是青木一郎这种严重缺乏帝国军人的勇武精神的行径,而是他犯了一个巨大的愚蠢的错误——他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