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麦考利想的是,英国人的脸面管我屁事啊?只有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让我的孩子们回国去享受生活才是真的。似乎就在一分钟以前,他还站在英国人一边,用一种傲慢和蔑视的眼光看着登上他的舰队的中国人,但是一分钟之后,他又对这些中国人抱有很大的希望了。
麦考利海军中将的第15特混舰队有航空母舰2艘,战列舰5艘,巡洋舰12艘,并编入了英国皇家海军的战列舰和巡洋舰8艘以及上百艘驱逐舰和大量的登陆舰、运输舰。大多数在大西洋、地中海都有过丰富的登陆战斗经验。此外,以缅甸和泰国为基地的陆基航空兵拥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随着新21军在马来亚半岛陆路的推进,美国海空军也全面进入了战斗状态。而以新加坡为基地的日本海军由于力量对比悬殊,早就通过马六甲海峡从印度洋退入西南太平洋海面,在马来亚战役开始前,又奉命开往别的海域同日本主力舰队会合去了。
日本海军的撤离实属无奈之举,不过,对于驻守马来亚的日本陆军来说,海军的撤离无疑也是十分致命的。
第三三八章 哲学和炮弹
1944年1月3号,马来亚雪兰莪省位于霹雳河入海口处的巴眼拿督,驻守在这里的日本第5师团第11步兵联队第5大队大队长竹园秀一少佐照例来到前沿阵地视察。这一天下着大雨,滩头阵地的能见度很低,各个观察哨都很难看清海面上的动静。
竹园秀一少佐在前一天刚刚度过自己30岁的生日,并且收到了从他的家乡广岛寄来的生日礼物,里面有一张他的妻子和周岁的儿子的合影。事实上这封信是半年前就从广岛寄出来的,虽然辗转了半年,但是最终还能收到,竹园少佐已经感到非常的幸运了。
竹园秀一少佐毕业于日本著名的早稻田大学,学的是西方哲学,对孔德、伏尔泰、康德、黑格尔等人的学术思想有很深刻的理解和研究。最初的愿望是到德国去进修历史哲学,然后回国担任大学教授。不过从他大学毕业起,帝国就已经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他虽然不是出于自愿,可还是一毕业就加入了日本皇军,曾经到中国参加过战斗,因为高学历和勇敢精神,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提升为少佐。但是很多同僚认为如果不是他的性格过于强硬的话,他现在至少应该是大佐才对。
两年前竹园秀一随同第5师团征服了马来半岛和新加坡,夺取了英国在远东最大的军事基地。那一刻,他和所有的日本人一样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学年时代对西方哲学的热忱是否值得。不过到了现在,他又开始以一种哲学的眼光来审视这场战争,如果人类社会的终极状态只剩下子弹和刺刀的话,人类的文明将会自我毁灭。
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思考人类生存的终极意义的哲学家,也许是故意的,这样可以让他忘掉他是一个军人,也是一个双手沾满曾经被他占领过、征服过的土地上的人民的鲜血的日本军人。
大雨的天气让竹园秀一少佐心里面产生了更多思索的空间,因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他的部队和阵地遭到攻击的危险已经降到了最低。听说海军已经撤走了,航空兵的零式战斗机和中岛Ki-43“隼”式战斗机不但数量很少,而且火力和机动性都已经落后于美国的P38“闪电”式、P40和刚刚来到P51“野马式”战斗机,装甲就更谈不上了。
每天都在听说航空兵的飞行员一去不返的消息,那些曾经在陆军面前骄傲无比的帝国“空中骑士”们的表情看上去总是那么的丧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能顺利的从地面起飞而没有在跑道上被炸毁就已经是一种幸运,再要能平安的返航的话,就属于天照大神特别眷顾的人了。
视察完岸防炮阵地之后,竹园秀一回到了他的指挥所。其实岸防炮阵地属于军司令部炮兵旅团的建制,按理轮不到他去视察,不过在他的阵地上,也只有2门150口径的岸防炮,炮兵旅团没有指定专门的指挥官,才由他兼职指挥罢了。理论上说,他这里是河流入海口,地形复杂,土质松软,并不适合重装备的登陆和运动,而对于步兵来说,这个滩头过于宽阔,以常人的体力,很难跑出滩头地堡群的密集火力范围,而且也很难找到躲避火力的地方。
不过自诩为军中哲学家的竹园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只有相对,看起来安全的时间和地方,也往往是最危险的。他懂得这个道理,但是恶劣的天气实在让他提不起精神来。收到家人的来信和生日更让他比较以往更加的怀念遥远的故乡。
而基本上,大队长的思想之情也就是整个大队人心的一种指向。他们都已经有点厌倦这场战争,尤其是这种前途凶险的时候为甚。问题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他们想要回家的愿望,恐怕是很难实现的。要么,只有为天皇陛下尽忠之后,魂魄回到靖国神社。要么,只有等到帝国最终崩溃,他们这些士兵作为战俘被遣送回国。前者是他们作为军人的第一天就被灌输的无上荣光的信念,至于后者,很多人倒是认为,虽然现在的情况不那么乐观,却也远远没有到那一步。
喝一杯清酒,听一曲家乡的民谣,在战场上,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不过对于竹园来说,他虽然非常想念他的妻子和孩子,在这种时候,他又很希望能有个慰安妇。上次那些朝鲜女人已经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了,据说有几个跑到了山里。竹园一边喝着酒,一边想,或许他可以派出几个人到山里搜一搜,也许能找到呢。而这个时候,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想法和他的哲学思考有什么不合拍的地方。
也许这也正是日本人的共通之处,当他们一边高喊着“赶走西方殖民者,建造大东亚共荣圈”一边屠杀那些无辜的民众的时候,他们还认为自己是在帮助他们。
不过竹园也算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了,当他听到空中传来的一阵尖啸声时,他立刻跳起来,抓起桌上的电话,通知自己的士兵立刻转入地下掩蔽。漫天的尖啸之后是天崩地裂一般的爆炸声。竹园尽职尽责的下达了隐蔽的命令,自己却在跑向地下通道的途中,被坍塌的水泥块砸中,卡在了地道上层的地方。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下半身被一块水泥板压得血肉模糊,一时之间却又死不掉。
在海水一般漫无边际的痛苦中,竹园还可以清晰的辨认出天上砸下来的是那种海军舰只上面的大口径舰炮的炮弹,而且从密度可以判断,在很短的时间内,他的阵地上至少就已经落下了近万发炮弹。这样的炮弹雨,显然需要有足够强大的舰队才搞的出来。但是,为什么会是他这里呢?在他这个只有几百人守卫的一个较为偏僻的滩头阵地?难道美国人并不知道他这里并不适合登陆作战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竹园秀一少佐,因为他很快就用自己的手枪把自己送到天照那个老同性恋那里去了。身体的痛苦固然难熬,但是更绝望的,是他明白在这种强度的炮击之后,他的阵地是不可能守住了。不但不能守住,而且也很难会有人活着出去。
正如竹园秀一所判断的那样,持续猛烈的炮击,虽然没有完全摧毁日军的地堡群,但是也毁坏了大半。而当炮击停止后,日军士兵本着军人的职责回到地面阵地时,才发现敌人的炮弹里竟然夹杂了大量的烟雾弹,烟雾在大雨中化解不开,已经连成了一片浓浓的雾笼罩在他们的阵地上,让他们根本无法看清滩头上有什么动静。是盲目的向浓雾中开火呢?还是等看清了敌人再进行射击呢?士兵们很快发现,他们失去了指挥官。
等到一个大尉中队长确认了竹园少佐的死讯,主动接替他的指挥时,雨势小了很多,浓雾也正在散开。能见度扩大到了大约100米的范围。大尉发现阵地前沿出现了一片影影绰绰的景象,随即命令士兵开火。等到浓雾进一步散开,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时,他们已经浪费了大量的弹药。
浪费弹药还不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地堡群的位置暴露了。随着浓雾的散开,日军看到滩头上一道道拖着浓烟的火箭弹朝着他们的地堡飞了过来。也许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看见那副壮丽的景象的人,就在爆裂的火球中变成了碎片。
“报告!”
“奥古斯丁”号重型巡洋舰的指挥室里,李知扉少校手捧着电报夹,向正站在舷窗变默默的注视着风雨飘摇的海面的集团军司令古地中将,用略带兴奋的语调说:“200师先头部队已经全部顺利登陆,部队伤亡约为预计的60%。”
古地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说:“命令200师迅速拓展纵深,后继部队按计划快速登陆。另外,给新21军发电,要他们加快进攻的节奏,将吉打省的日军完全拖住,使其不能南下增援滩头。”
对于古地和他的部队而言,第5师团已经是老相识了。1938年在徐州,1939年在昆仑关,他们都曾经交过手。那时候第5师团有坦克,有飞机,而古地的部队最强的火力就是几具火箭筒而已。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当现任的日军第5师团师团长山田清一中将得知在马来半岛登陆的是日军称之为“鬼师”的200师时,他就情不自禁的看了自己的军刀一眼。撤退是不可能的,海军已经撤走,也许,那个天皇陛下御赐的军刀,能够带给他一个很好的归属吧。
第三三九章 貌似纯良
200师全部顺利登陆,并快速的拓展纵深,紧接着是新7军全部登陆成功,然后是18军88师。3个主力步兵师在数量并不多的坦克支援下已经成功的完成了对马来半岛中部的腰斩战术,将日军第5师团切成了两段。
被堵在北面吉打省的是第5师团步兵第21联队,他们遭到了北面的新21军和88师的挤压。如果是在抗战爆发时,号称“钢军”的第5师团的一个联队遇到3个中国步兵师的话,他们可以在没有得到增援的情况下就向对手发起主动的攻势,并且他们有很大的机会取胜。但是在1944年的年初,受到3个步兵师挤压的21联队很快就开始全面收缩,并开始考虑该怎样突围了。
古地跟随18军87师一起在巴眼拿督登上了马来半岛,并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集团军司令部。美国巡洋舰上的房间虽然设施条件一流,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来到布满泥浆而且并不十分安全的陆地上来。作为一个指挥官,他向来都要求自己尽可能的来到离自己的部队最近的地方指挥战斗。
古地的作风被美国海军中将麦考利评价为“勇敢、实际和高效”,200师在巴眼拿督登陆战的出色表现,也很快让他忘掉了之前他强调中国军队必须再英国陆军的指导下才能顺利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这样的看法。这个人是个纯粹的军人而不是政治家,他竭尽所能的调动他的舰队和空军配合中国军队作战,而忘记了这个地方本来是他的英国盟友的殖民地,也许他们并不希望中国人在这里取得胜利。
一个有效而简单的盟军对于本方的部队来说无论在军事上还是精神上都有很大的帮助,反之,一个无效和复杂的盟军,很多时候甚至比敌军带来的破坏更多。
古地觉得在这一点上,他是非常幸运的。后来,据说麦考利将军试图涉足政坛时,他很快就遭到了保守势力的打击,其中一条罪状就是他在太平洋战争中过于信任和放任中国人,以至于不但他们的盟友英国,甚至美国的利益都遭到了损害。至于这位放着将军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不做,想学人家玩竞选的美国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古地就无从知道了。
在巴眼拿督登陆之后一个星期,37集团军就顺利的将日军第5师团的部队驱赶出了马来半岛中部的雪兰莪省,并在1月10日解放了吉隆坡,12日夺取了马六甲。但是古地很快发现在战斗中日军的伤亡并不多,他们大多数是主动放弃了战斗后撤的。除了北部的21联队外,第5师团的主力实际上主动撤到了南部的柔佛地区,显然他们准备凭借那里的山地死守新加坡北面的门户。
不过西方人眼看着胜利将近,也大大提高了以往一直让人诟病的效率。美国海军陆战第4师和英印军第17师利用日军第5师团主力被中国军队牵制在柔佛山区的机会,在通过马六甲海峡的舰队掩护下,强行在新加坡登陆。
不过这一次西方人显然低估了日军的抵抗能力和意志,他们带有抢功性质的强行登陆在新加坡城和日军的“玉碎战”遭遇。日军在新加坡城里留下了大约一个步兵联队3000人的兵力,这些部队早在美英联军登陆前就已经化整为零,散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英美联军在顺利的登陆后,就迎来了长达3个星期的城市游击战。联军损失惨重,有时候,为了消灭一个隐藏在某座楼房的废墟里的日军狙击手,他们都不得不呼叫舰炮和飞机的火力支持,而日军的狙击手很可能就已经乘这个时候从下水道里溜走了。
古地在柔佛山地的攻坚战打得中规中距,既不特别出彩,也没有让西方人挑得出的毛病,按部就班一个据点一个据点的进行定点清除。面对还有两个步兵联队和师团部直属部队的日军第5师团主力,他将新7军、18军和100军轮番调上去。用他的话来说,采用的是轮休政策,既保持对日军的持续不断的压力,又让他手里的部队得到轮流的休整。对于在恶劣天气下作战来的士兵们来说,过大体力的消耗会带来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他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事实上,古地现在已经在考虑下一步,也就是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的作战了。山下奉文的25军司令部就设在雅加达,爪哇岛上的近卫第2师团是由天皇的御亲兵演变未来的精锐师团,而它的象征意义还要远胜于别的部队。而驻守在苏门答腊岛上的第18师团,也是他的老相识。日军大本营从本土给山下奉文调来两个新组建的师团,但是在日本海军已经失去优势的情况下,这两个师团的海上安全十分难以保证。
1月末,在美英联军在新加坡和日军打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古地派88师绕到马来半岛的东海岸,贴着海岸线突破了日军在东面较为稀薄的防御阵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