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地耸耸肩,说:“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上面的命令,我们也只有执行。”
袁维绪不无忧虑地说:“我的感觉很不好。”
11月10日傍晚,古地支队先头部队抵达围场外围,和围城的帝国军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似乎是对方有意放水,负责突击的1营很快打开了一道口子。但是这道口子很像一个锲形口,外面的人要进去不难,里面的人想借机打出来却很不容易。
跟在队伍中的副团长黎渺觉得情况不对,当即命令暂停进攻。
古地跟着支队主力,很快就跟了上来,对黎渺在阵前停止攻击的做法有些不满,当然他还不会对黎渺发脾气,只是说:“阵前止步是兵家大忌,会严重影响士气的。逸夫兄,你这是怎么了?”
黎渺说:“情况不妙,这支帝国军的战术动作不像我们以往面对的那些部队,他们收放自如,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就算没有日本人,这一仗我们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古地沉吟了一下,说:“命令一经下达,有进无退。临阵后撤不是独立团的传统,更不是新7师的传统。”
“支队长,”黎渺也少有的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说:“我正式建议我部停止前进,战况随时可能变化,我们应该根据战况调整计划。”
古地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说:“不行,苏支队和龙师都在苦战,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命令部队急速前进,尽快撕开口子和苏支队会合!”
“遇安。”黎渺伸手拦下传达命令的杜薇,说:“我建议部队立刻转向,并致电苏支队向我方向突围,我们更应该在外围接应他们而不是把自己也陷进去。”
“黎副团长!”古地生平第一次对黎渺拉下了脸来,说:“我是主官,决定权在我,你不要说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后撤,友军会怎么看?对士气的影响又有多大?还有,如果外围真的有大量敌军,我们孤军后撤更容易陷入重围。”
“黎副团长,”一直没有开口的袁维绪说:“我们都看得出这是个陷阱,也都知道现在后撤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古人说过,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东北残余的帝国军,还有正在渗透东北华北,凌辱我们神圣主权的倭寇。在这样的时候,即便往前一步就是死地,我们也只能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袁维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些闪亮的东西,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在他们学过的历史上,来自东边的那个未开化的岛国在中华大地上犯下的累累罪行。历史虽然改变了轨迹,可看起来依然避免不了这场浩劫。这种时候,进退之间,不难取舍。
黎渺看着袁维绪,挺直了腰板,“刷”的敬了一个礼,说:“团长,参谋长,能在你们的指挥下与倭寇作战,是我毕生的荣幸!”
第一一零章 同舟共济
义无反顾归义无反顾,但是古地和袁维绪都看不出来,他们现在还在笼子外边,有什么先把自己丢进笼子里再来义无反顾的道理。既然帝国军有心把他们放进去,为什么不将就这个缺口把它撕大一点让龙承邦和苏矜诚从里面出来?
帝国军用3个师2万人包围住了围场,场面铺得很大,但是2万人撑这样的场面还是显得单薄了点。古地箭头一指,特遣支队对正面的帝国军第6师发起了猛攻。包围围场的帝国军3个师里面,第6师是兵力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师。这倒不是古地刻意挑选的,只是时间不允许他再把部队迂回到别的方位去而已。
平心而论,第6师的兵员素质,装备和训练都比他们在多伦遇到的那支部队强多了,但是他们摊子铺得太开,不能也不可能集中全力来对付古支队。在古支队的强力压迫下,苏矜诚支队也在里面全力往外打,第6师很快就有些吃不住劲了。帝国军另外两个师第8师和第11师不敢抽调兵力从两翼迂回攻击古支队,只能全力压迫围场内部的“救国军”。龙承邦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链子,尽管部队损失惨重,也死死的订在他的阵地上。
双方激战了一整天,帝国军已经明显的支持不住,眼看着苏支队就要打开缺口,冲出来和古支队会合了。这时候,古地的后卫部队传来消息,在他们侧后方出现了大量日军,其中一个战车大队和一个骑兵联队已经迫近支队后方。负责后卫的廖定国营正在全力抵抗,情况十分危急。
一个战车大队和一个骑兵联队,还有大量的步兵,这说明迂回过来的日军绝不仅仅是一个联队的规模。
古地稍一犹豫,立刻命令部队向中央靠拢,集中火力向围场突进。本来想绞碎第6师的,如果再有几个小时,他的计划就可以实现了。但是日本人比他预想的要来得快,而且兵力比他预计的要多。
古支队这一中央集中,帝国军的第6师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就向两侧收缩,反正日本人已经赶到,也不在乎古支队和苏支队会合了。他们就算冲出帝国军这道网,也还是要撞到日本人的网里去,丢掉的,还是围场那点聊胜于无的城防。
古支队和苏支队终于还是会合了,但是他们选择了缩回围场,以一群久战的疲兵在野外和日本人硬拼,显然是不明智的。而古地的那个后卫营来不及撤进去,只能跟日本人拼到最后,这个营自营长廖定国以下全部阵亡,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使支队主力免于被日本人分割包围的危险。
很快古地和苏矜诚以及龙承邦见了面。龙师长不无遗憾的说:“你们两位老弟的战斗力真让老哥打心底里佩服,只可惜,功亏一篑啊。”
廖定国营长在最后时刻那句“抗倭卫国,百死不悔!”让古地和袁维绪的眼睛一直是红着的,那是整整一个营啊,就那么水蒸汽一般说没有就没有了。早知道就不要妄图打乱帝国军的防线,一开始就向围场强突,情况或许会有些不同。不过又能有多大的不同呢?无论如何,他们是被完全的包围起来了。早一点进来,也不过是早一点进入牢笼吧。
“龙师长,”古地的语气有些不善,说:“您是老军人,怎么会看不出前边的陷阱呢?”要是在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对人说话的,廖定国营的覆亡,对他的刺激有点大。那是一营抄袭相伴生死与共的弟兄啊,就这么被成建制的消灭了,一时之间,真让他难以接受。
龙承邦没有生气,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早点发现问题,及时后撤的话,也不会把古地和苏矜诚这两个青年军官和他们的部队拖进来了。他闷着吸了一口烟,什么也没说。
苏矜诚有些过意不去,说:“遇安兄这话没道理,龙师长手上没有足够的侦察通讯设备,未能及时发现敌情,这不是他们部队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赶紧制定一套有效的方案冲出去。”其实要不是苏矜诚为了面子不向指挥部请示就向围场靠拢,指挥部是绝不会把这两个支队都填进这个坑里来的。当然这话不能当着龙承邦的面说,不然就有些伤人了。
古地压制了对苏矜诚的不满,说:“两位,现在日本人没有立刻发动进攻,只是没有摸清楚我们的底牌。但是我们想靠自己的力量冲出去,显然有些不大现实。不管怎么样,我的建议都是我们必须马上建立一个统一的指挥部,绝不能像多伦的那些老爷们那样各自为阵。”
“是这个道理,”龙承邦把手里的烟头丢到脚下,说:“你两位现在家底都比我厚,无论谁来做前敌总指挥,我龙某都无条件服从!”他虽然是一个少将师长,但是自己清楚,论兵力,连着打了几天,他的部队只有3千人不到了,比古支队可能还稍多一点,但是比苏支队就比不上了。论战斗力,他更知道自己这所谓的一个“师”,是远远比不上人家这两个支队的。他虽然年长,但是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
苏矜诚想了想,说:“遇安兄比我先到,多大了一仗,经验更丰富一些,那就你来当总指挥吧。”和龙承邦相比,兵力占优的苏矜诚主动让贤,可就不容易了,第1军的军官号称天子门生,平日里心高气傲,要他服从同级别的人的指挥,那非得有些肚量才行。这是因为一来他对自己未经上级批准就擅自行动导致部队陷入困境并把古支队拖进来有些歉意,二来他虽然是中央军校的高才生,又先后留学德国和苏联,但是实战经验远远比不上古地,在这种局面下有些信心不足,更何况他们这次面对的,不仅仅是旧帝国的军队,还有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人。
古地倒也不谦让,接受了这个总指挥的责任。而“救国军”总指挥部张总的急电也跟着到来,就是怕他们各自为战,明确指示让古地出任前敌总指挥。苏矜诚虽然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什么好说的。
“情况已经明了,”古地摊开地图,说:“围住我们的,不仅有伪军的这3个师,还有日军整整一个旅团,这个情报已经得到总指挥部的证实。我们这一次面对的是日军第18独立混成旅团。张总命令我们坚守待援,坚守是肯定要坚守的,有没有援军,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二位心里有没有底。”
龙承邦冷冷一笑,说:“反正,多伦的那些老爷们是指望不上的。他们只要肯跟着过来,鬼子的这个口袋,根本就合不拢,那帮人见到日本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照面都不敢打。”
苏矜诚说:“张总那边,只有一个指挥部直属支队,撑破肚皮也就是4千人,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古地算了算,帝国军经日苦战,损失也并不小,实际战力最多1万6、7的样子,日本人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怎么也得有5、6千人,以他对历史上中日军力的对比,日军一个联队打中国军队一个师不成问题,台儿庄那么大的战役,甚至也没能歼灭日军一个建制旅团,更不要说他们这里内外加起来都不超多1万5的部队了。
从龙承邦和苏矜诚的脸上,古地看到的都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第一一一章 苦战
不怪他们会绝望,历史虽然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但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积贫积弱并没有改变,他们未战先怯,根本就是一种本能。
1932年11月26日,上午8时。日本独立混成第18旅团旅团部。
军用帐篷里,一个长得有点像阿部宽定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少将军服,以一个标准的倭寇的形象,拄着军刀,站在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面前。这就是日军独立混成第18旅团旅团长鬼冢笠原少将。他的部队刚刚由朝鲜调来,奉命为东北的旧帝国军扫平热河辽宁两省的反叛分子,为即将成立的“渤海王国”扫清道路。如果仅仅是东北宇文家族那些旧部队,鬼冢笠原少将认为为他们出动“皇军”是非常没有必要的,但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现在热河境内已经出现了支那的正规军,并且还拿下了重镇多伦,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宝海王国”很可能会失去整个热河。这是东京大本营所不愿看到,也不能接受的。
“旅团长阁下,”鬼冢笠原少将的参谋长坂本健一郎大佐手里拿着最新的情报说:“已经证实,被皇军包围的支那军队不到一个师,那些无能的家伙为了掩盖他们糟糕的战绩,故意把敌人的真实战力夸大了。可靠的情报是,被皇军包围的支那军队为所谓‘华北民众救国军’的两个支队,兵力约有7千人,宇文觉旧部约3千人。其中‘救国军’的两个支队实为支那的正规军,一支来自第1军,一支来自第7军,都是支那军队的王牌部队。几天前就是支那的第1支队以3千多人的兵力,攻下了重兵把守的多伦。而我部如果来得再晚几个小时的话,围困围场的霆国军队就会被这两个支队彻底撕裂。”
“坂本君,”鬼冢笠原少将说:“告诉我,你是想夸耀支那军队拥有超强的战力,还是想说司马炙的部队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
坂本健一郎说:“阁下,卑职认为是后者居多。支那军队或许比霆国军队战斗力稍强,不过在皇军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是。”
“坂本君,”鬼冢笠原少将说:“我要提醒你一个错误,今后不要再称‘霆国’了,我们未来的盟邦,将是渤海国。一支万余人的小部队,不值得我大日本皇军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全力攻击,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应该让支那人彻底的认识皇军的战力。24小时之内,我就要将围场变成一个屠宰场,用支那人的血来证明皇军的无敌。”
“是,”坂本健一郎深深点了一下头,说:“24小时足够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步兵联队联队长同时向前一步,对鬼冢笠原少将说:“旅团长阁下,请将这个无上的荣光交给下官的联队!”
鬼冢笠原摸了摸自己嘴唇上修建得非常整齐的一字须,看了看坂本健一郎,坂本健一郎说:“首攻的机会,就交给鸣户联队长吧,萨摩联队长是前辈,想必不会嫉妒后辈立功的。”
两个联队长一个满脸欣喜,一个满脸郁闷,不过他们都深深地点了一下头,服从命令乃是军人的天职。
鬼冢笠原说:“萨摩君不必在意,你的联队要密切注意旅团的侧后方,多伦那里有几万残兵败将,虽然他们的战力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毕竟是几万人。还有,支那军队的增援部队约有4千人,正在从郭家屯白虎沟方向赶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支那‘救国军’总指挥部的直属支队,里面有一位中将,你的收获将不会差于鸣户君。”
既然旅团长都这么说了,第33联队长萨摩次郎大佐当然不会再有什么不满,他点了一下头,回去部署自己的联队去了。
11月26号,上午9时,日军独立混成第18旅团第34联队率先向围场外围阵地发起了攻击。
“九四式骑兵装甲车,垃圾啊。”古地用望远镜看着不断向城防靠近的日军战车,作为一个军事发烧友他很快就认出了这几辆战车的型号,在4辆九四式装甲车的后面,还有5辆九二式装甲汽车,后面则跟着大量的步兵。这些仅仅装着薄装甲,成员两人的轻型装甲车怎么看都很垃圾,不过眼下这么垃圾的东西他也还是不得不认真对待。毕竟那些聊胜于无的装甲能抵挡机枪子弹,这就够他头大了。而郁闷的是,韦涛的炮兵营里没有37战防炮。不是没想过会在热河遇上日本人的战车部队,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