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殇重重的点点头,伸出大拇指夸赞一下云烨博大的胸怀,旁边的虬髯客微微的撇撇嘴,自己才交给云烨另外一面玉牌,也不见他淡泊名利的不接受。
“丁彦平固然厉害,但是少了一条腿,就让他的身手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在百十个好手的围追堵截之下,愣是把玉佩带到了河北,您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贺天殇故作神秘的低声对云烨说。
“还能怎么死,最狠不过碎尸万段而已,还能如何?”云烨知道丁彦平死定了,从他拿到玉佩的那一刻就死定了,所以云烨根本就不去过问。
“丁彦平在临死的时候硬是把玉佩吞进了肚子,那个玉佩足足有半个巴掌大,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吞下去的,可是吞下去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家破开肚皮从胃里取走了玉佩,尸体在荒山野岭之地喂了猛兽,可怜一代豪雄,起了一时的贪念,落得个似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现在这枚玉佩又落在了河北的一伙响马手里,依在下来看,这伙响马的末日已经到了。”
贺天殇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喝口茶,吃一块蛋糕,舒服的呻吟一声然后对云烨说:“这种点心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云侯能否惠赐一些,让在下带回家给老母,幼子尝尝。”
“恬不知耻啊,你都拿了三回了,现在又问,我说不许,你会不拿吗?还总是打着老母和孩子的借口,让人看不起。”
贺天殇从容的把桌子上的蛋糕小心的放进自己带来的食盒里,又把一碟子兰陵特制的奶糖也倒了进去,这才扣上盖子,对云烨说:“下官从来没有拿人家东西的习惯,唯恐有朝一日,人家求到头上不好拒绝,你家就算了,我就算是拿了再多,也没关系,到时候该拒绝的还是拒绝,用不着良心不安,家母脾胃不好,每餐饭食都吃的很少,只有这样点心最是合胃口,你说我为何不拿?”
“哦?既然是伯母身体不好,自然应该多拿些,这些已经凉了,我吩咐厨房再做些新鲜的,老人家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听到云烨提到母亲,贺天殇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谢过,然后对埋头饮酒的虬髯客说:“和尚,我听说你懂得化外的语言是也不是?”
虬髯客嘿嘿笑着咕哝了几句谁都听不懂的怪话,然后自己放声大笑,貌似得意。
“这家伙在骂你。”云烨趴在桌子上对贺天殇说。
“您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您也懂这些话?”贺天殇很奇怪。
“不懂,但是我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有些番子很讨厌,我就用大唐的话骂他,还是笑着骂,样子和这个和尚的表情很像。”
贺天殇摇摇头说:“被他骂一两句不要紧,只要他真的懂,就好,拜火教也就罢了,这些人还算是虔诚的信徒,摩尼教就不同了,这些人总想着要打破旧的秩序,建立新的秩序,这样下去,迟早就会对大唐的稳定不利,所以需要消灭在萌芽中,我刚才问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我手持陛下令箭,怎能容忍这些暴徒在我国为非作歹。”
对于贺天殇这种忠于职守,却又懂得变通的人,晕烨非常的欣赏,伸出拇指夸赞一声,两个人一起看醉眼蒙眬的和尚。
“不就是去杀人么,老子会害怕?这就去,云小子那天念得诗句不错,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归,好句子,比那些腐儒们做的诗中听多了,咱这就去杀个痛快。”
虬髯客留在长安有志难伸,做什么事情都缩手缩脚的,唯恐给李靖带来麻烦,通过这些天的了解,他很清楚李靖的处境,想要出走,李靖难得见他,死命的不同意,红拂这时候又在发病,他只好留在长安,整日来云家谋求一醉,恰似猛虎卧荒丘,如今听到贺天殇邀请他一起去杀人,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送走了两个要去杀人的人,云烨回到后院就看到希帕蒂亚正在和辛月两个人坐在屋檐下喝茶,对于茶这种饮料,希帕蒂亚极度喜欢,尤其是云烨加了茉莉花的那种茶叶,不知道从辛月哪里混走了多少。
见到云烨过来,举举自己的茶杯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她今天是受了辛月的邀请,一起去长安看最新的戏剧的,现在只不过是在消磨午后的闲暇时光。
没工夫理这个女人,云烨瞅瞅大丫的绣楼,决定去教训一下单鹰,这个混蛋窝在大丫的绣楼里三天都没出来了。
第49节 开解
大丫在叮叮咚咚的弹琴,这是和街对面那个小歌姬学的,只能弹一首最简单的《化音》这是练指头用的曲子,但是躺在软榻上的单鹰听得非常陶醉,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摇头晃脑一会,就会喝一口酒,去掉弹棉花一样的噪音,这绝对是一副绝美的图画。
大丫弹得深情,单鹰听得陶醉,弄得云烨都没办法进去,不过想想后果,一个大汉躲在自家妹子的闺房里三天了,那个当哥哥的能容忍,一咬牙,就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见到哥哥怒气冲冲的进来,大丫吱溜一下就躲在单鹰背后,把头埋在单鹰身上不出来,单鹰扬扬手里的酒壶对云烨说:“大哥今日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我这人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跟着师父的时候也没学会多少礼数,所以云家的礼数不多,可是你如果再在大丫的房间里待下去,云家就没礼数了。”
“大哥乃是世间少有的智者,为何也拘泥于人世间的禁忌,小弟与大丫情投意合,谁去管他世俗的流言蜚语。”
听了单鹰的这句混账话,云烨一巴掌就抽在他的后脑勺上,暴跳如雷的说:“我们活在人世间,不是活在神仙府,在人间就该遵守他们的道理和规矩,狂放不羁的都是些蠢材,想娶大丫没人拦着,赶紧去准备彩礼,花轿,找媒婆上门,对八字,选日子,然后你们就算是天天腻在一起,我也只会高兴,屁都不会放一个。”
单鹰挠挠后脑勺,无所谓的说:“大哥您就烦累了,小弟如今孑然一身,云家就是小弟的家了,这些东西您看着操办就是,入赘都没问题。”
单鹰的话让云烨的眼睛都有些泛红,这哪里是一个少年豪杰说出来的话,丁彦平对他的出卖,让他彻底的心如死灰,如果不是惦记着大丫对他的感情,估计这个混蛋当和尚的心思都有,伤害他的人中间,自己也有份,说不定还要承担主要责任,自己耍阴谋诡计,玩的很圆满,唯一没有考虑单鹰的感受,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的确喜欢这个直率的少年人。
想到这里,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纸婚书,递给单鹰,单鹰接过来看了,准备笑嘻嘻的感谢,但是看到云烨铁青的脸,又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我是你真正的大哥,有资格替你父母教训你,你给我跪下!”这些话是云烨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
听云烨这么说,单鹰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大丫又是羞涩,又是惶恐,也跟着跪了下来,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云烨长吸了一口气,从桌案上拿起竹尺重重的抽在单鹰的背上,大丫想要开口,却被哥哥冰冷的眼神阻止,只能流着眼泪看哥哥抽打单鹰。
当竹尺裂开的时候,云烨抛掉竹尺,问单鹰:“你可知错?”
挨了一顿揍得单鹰仿佛占了便宜似得笑着说:“大哥教训的是,小弟不该拿家里的东西给外人,更不该惹您发怒。”
“那个烂玉佩我早就想扔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玩意就是我造出来的,要多少没有,值得你去偷拿?你问我要,我会不给你?丁彦平本来就是我计划中的一员,你就是不拿我也会拿给他,李代桃僵之策你不明白?现在,你觉得你这顿揍挨得冤不冤?”
单鹰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期期艾艾的说:“您本来就打算把玉佩让丁彦平拿走,替家里挡祸?我是中间那个自己一头闯进来的傻子?”
“你说呢?家里放着这样一个祸患,谁能睡稳觉?这次是丁彦平,下次说不定就是王延平,李燕萍之类的家伙出现,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如果不是这家伙还有用处,我会容他活到前几日才死?
你以为我就没有一下子送他去地狱的手段?大哥的有些手段,你做梦都想不到,我苦心孤诣的安排陷阱,好么,你自己傻乎乎的闯进来,还把自己弄得身体,心里都受了重创,有什么事你跟我打个招呼行不行?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所以这顿揍,不是打你拿东西,也不是打你待在大丫这里三天,是打你对自己家人没信心。
现在滚到洛阳去准备成亲的宅子,彩礼,去书院找个有身份的先生来替你求亲,云家是长安的豪门世家,丢不起人,赶紧滚。”
教训完了,云烨背着手就出来了,全家上下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小丫的憨憨终于还是胖死了,害的小丫趴在床上哭,不见人,想想都让人烦躁。
大丫看着哥哥进了小丫的房间,回头再看单鹰的时候,发现他笑的快喘不上来气了,赶紧给他捋前胸后背,好半天单鹰才回过气,郑重的对大丫说:“以后在我面前不能提这件蠢事,提一次小心我揍你一次,另外,我这么蠢,你不许看不起我。”
大丫的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捂着嘴笑说:“我夫君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比不上我大哥聪明,也是少有的机灵人,小妹很满意。不过,先让我看看你的后背,刚才大哥可是下了死手打,尺子都打裂了。”
单鹰呲着牙扭扭肩膀对大丫说:“大哥文弱,想打疼我,太难了,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洛阳找好房子,准备好彩礼就来接你,我没多少钱,记得问大哥多要些陪嫁,过去了有几百口子等着吃饭呢。”
说完就抱了抱大丫,精神抖擞的扬长而去,没了心理负担,他感觉浑身轻松,只是为自己破坏了大哥的计划有些歉疚。
小丫抱着自己的枕头缩在床脚,小武正在吃辛月给小丫准备的美食,狄仁杰偶尔也夹一筷子,似乎还有点害羞,觉得自己是来劝慰小丫的,不是来吃小丫的食物的。
小武夹了一大块蛋饼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小丫,你的那头猪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爹死了我都没流眼泪,你把眼睛哭得肿肿的,只有师父心疼,干嘛要为了一头猪让师父担心?这些天家里不太平,师父忙里忙外的和人斗智斗勇,你还耍小性子,不应该啊,师娘送来的松花糕味道好极了,听说是西市华家的不传之秘,放嘴里就化了,你不吃我就吃完了,你看,狄仁杰已经吃了好多。”
“小武,你又诬陷我,我就吃了一小块,剩下的全是你吃的。”狄仁杰最是受不了冤枉,红着脖子反驳。
小丫看到哥哥走了进来,瘪着嘴趴哥哥怀里抽泣。云烨拍着她的后背说:“憨憨大概是世界上死的最幸福的猪了,是活活肥死的,别的猪哪有这么好的运道,是你照顾得好,小丫要照顾谁,就是谁的福分,你们说是不是啊,小武。”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小娘子,小丫威武!”小武嘴里的松花糕都没有咽下去,滔滔的马屁声就传了过来。
听到大家都说自己的好,小丫羞涩的低下头,这孩子长了一对大耳朵,耳朵梢子都羞得红了起来。
“那就快去吃松花糕,要不然小武会吃完的,你知道的,她吃起东西来就没个够。”云烨才说完,小丫就从他怀里下来,扑到桌子上去,她其实早就很馋了。
嘱咐三个人好好玩,不许抢吃的,云烨看着往后院奔走的单鹰,笑笑,家里和和美美的才是长久之道。
云烨窝在家里冬眠,一个多月里那都没去,隐隐约约听说一间新起来的胡人寺庙被人一把火给烧成了平地,问来家里蹭食物的贺天殇,他很无辜的摇头,说这是一桩血案,凶手连最小的童仆都没放过,为首的几个传教的老僧侣,都被活活的给烧死了,拜火教的几个头目,其中一个自己把自己放在火里烤,据说是嫌弃长安的冬天太冷,准备好好地暖和暖和。
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完全没了信的必要,如果经手的人不是贺天殇,云烨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这家伙如今已经是刑部的掌固,算是入了品级,他手里的令箭,皇帝没有收回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令箭这东西都是一次性的用品,做完一件事,就必须上缴,看来这家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虬髯客终于等到了红拂恢复正常,说是要陪伴自己的师父道法老和尚回东海,李靖为此特意找云烨借了一条船,指名道姓的要一条坚固的海船,水手他自己配,连船钱都早早的解送到军营,不用说啊,这就是给虬髯客准备的,虬髯客从云家搬走了好多的酒,看样子他是不准备回来了,说不得要在东海重整雄风,看看自己的家底还剩下多少。
那枚引起各方纠纷的玉佩忽然消失在河北地头上,只听说最后的得主是一个彪形大汉,听到这句话,云烨总有一丝不好的念头,他总觉得这枚玉佩会自己长腿跑回云家,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就为了让玉佩转一圈?
第50节 元日前的游行
再有三天就是元日了,云家还是像往年一样热闹,庄户们杀了猪,羊之后,习惯性的给云家送来一条腿,再提走一篮子糕饼点心,这些糕饼,庄户家里还做不出来,云烨其实很不耐烦做这些东西,家里的四五个厨娘忙活三五天,最后就换来堆得和山一样高的猪腿,羊腿,是在做等价交换。
老奶奶却很喜欢,亲自守在门房里,和几个庄子上的老人喝着茶,聊聊今年的收成,说说庄子上的闲话,那个谁家的小媳妇一次生了两个小子了,那个谁家的婆娘因为脚大被婆家休了,那个谁家今年卖果子,卖的发了财了,老人家最喜欢听这个。
庄子上的胖小子扛着猪腿来家里,老奶奶就欢喜的摸摸孩子的脑袋,夸赞一声,还拿手按按猪腿,说是上好的猪腿,赶紧拿着篮子去装点心,都挑些,家里摆盘子里好看,不许只挑爱吃的。
然后那个一笑就冒鼻涕泡的傻小子就嘿嘿的笑着去拿点心,却被爱干净的厨娘,一巴掌抽在后脑勺上,让去擤鼻涕,洗手,要不然不许动点心。
和庄户家的互动是必须的,辛月也让家里的丫鬟串了很多的珠串子,每个上面都有三个比黄豆还小的珍珠,谁家有小姑娘就发一个,以至于有好些抱着月子里女娃找上门来,掰开孩子的腿让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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