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不是程咬金,老程对云烨无条件的相信,到他这里却要打几个折扣。
“那文书就是我本人也分辨不出真假,他是如何知道的?”李靖向孙思邈求证。
孙思邈掏出怀里的放大镜递给李靖,要他重新观察一下那道文书。
有了辨别真伪的手段,李靖的忧虑顷刻间就去了大半,在学会如何使用放大镜之后,看到那些明显的伪造痕迹,长长松了一口气。
在云烨面前能摆长辈谱的只有程咬金和牛进达,李靖在就知之甚详,由于云烨不是他的手下,他只好以主客之礼接见云烨。云烨没有矫情,他晓得现在不是找李靖回报那一脚的时候,大敌当前,容不得他耍小心思。
“大总管,伪造文书者乃是一群马贼,为首者名叫夜陀,背后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在支撑,我还不知道是谁,不过可以断定,他们都是些才智高绝之辈,不容小觑。晚辈几乎丧命在他们手中,还望大总管小心。”
“夜陀?只是康国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他既然敢打我大军的主意,老夫岂能容他活命!我大唐将士何时会担心一个小小马贼,待老夫将东突厥平没之后,我要看看这个马贼是否长了熊心豹胆。”
两军对仗,李靖怕过谁?死在他手里的名将,悍将一大堆,他完全有资格藐视天下群雄。
“他只是疥癣小疾,以晚辈的看法,他最多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不用理会,我这里有一种简单,却非常有效的军中秘传之法,比之阴符,阴书强上不少,就算是男女间的情书也可准确无误的传达。”
为了给李靖增强信心,云烨特意把话说的非常满,主将的气势只可鼓不可泄,如果李靖失去了信心,这十万大唐军卒可就跟着进了鬼门关了。
姜太公用鱼竿创造出的阴符自然有它的奥妙之所在,阴书的加密法,就是现代也在引用,谁敢小看古人的智慧。
李靖紧绷的面容松懈了下来,看着云烨说:“你的智慧老夫从来没有小看过,不光是我,陛下提起你也是赞不绝口,只是太过于妖孽,所以就让人多了几分提防。你不要奇怪老夫为何要对你说这些,就当你减轻红拂病情的酬劳吧,你与汉武时期的东方朔有的一比,都是聪慧无比的人物,只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过于妖孽,就注定你在朝堂上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你比东方朔还要聪明几分,就是你毫不栈恋权位,只是一心想要办书院,把你的从会用在教书育人上,这恰恰迎合了所有人的希望,所以你顺风顺水的走到了现在,老夫希望你真的可以办出一所亘古未有的书院。”
第34节 阴符没变化
如果有可能,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像炮仗一样惊天动地的,闷声发大财才是中国人的传统。东方朔?一个满腹才华的倒霉蛋,皇帝喜欢听他的笑话,所以他只能在皇宫里当一辈子的相声演员。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的《辨骚》、《诠赋》、《祝盟》、《杂文》、《论说》、《诏策》、《书记》等篇中,就论及到东方朔的各种文体近十种。这样的文豪,一生堪称是一个悲剧,满腹的才华都成了取悦皇帝,让皇帝高兴的资本。
云烨摇摇头,把晚年东方朔褴褛的身影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李靖或许是好意,但他是一个看不清楚形式的军神,做任何决断都比别人慢一步,这一步注定他得在猜疑中战战兢兢的过完后生,他的建议不听也罢,如果是军事上的意见,云烨没二话,立刻执行,朝堂上的吗,先等等。听许敬宗的,也不能听他老人家的,那纯粹就是一个大坑。
军中的百骑将领来了,在大唐军中,一旦有重要的军事决议,百骑司的人少不了,一方面是要告诉百骑司的将领,自己的决议是针对军队的,是对军队有利的,二来通过百骑司告诉皇帝,自己做这些改变是有道理的,不是有什么阴谋。
特务机关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鹰钩鼻,三角眼,两腮无肉,标准的监军模样,比老牛差远了。
他从来不坐,就站在李靖身后,不住的拿三角眼瞟云烨,似乎要看出什么花花来,怀疑是特务机关的美德,云烨早就了解这些人,这一年多,百骑司大概没少在自己身上下工夫,只是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
“大总管,末将特来告罪,您让末将彻查的文书被篡改一事,末将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请大总管降罪。”一开口云烨就对这家伙增加了几分好感,虽然人长的不咋地,声音却似洪钟,有些军人的豪迈,只是站在李靖身后请罪,像刽子手多过像请罪的属下。
“不必查了,老夫已经知道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罪魁祸首乃是康国的夜陀,日后自然要找他算这笔帐,今天叫你来,是有一种新的阴符需要你做见证,并需要你去执行。”李靖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有对云烨说:“云侯你就开始解说吧,老夫洗耳恭听,有何妙法,尽管一一道来。”
这个百骑将领的身份明显没有牛进达高,要是牛进达在这里,会有座位,李靖也不敢让牛进达做他的护卫。他听到李靖的话,三角眼瞪得溜圆,似乎有些不信,但是李靖发话了,他只能闭上嘴竖起耳朵听。
“我听许先生讲过,阴符,和阴书,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小手段,这些东西早就流传了几千年,只是为何历朝历代的名将从未有过改进?竹节传讯,到了战国才变成了阴书,现在出现了泄密事件才想起来改变?军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手段的应用者,为何从你们这里看不到这种现象?”云烨不客气,军方想要自己的东西不付出代价可不行,量李靖这个穷鬼也拿不出来多少钱财,他需要李靖的动议,让军伍里的精英参与书院,顺便给书院的学生找条出路,貌似当特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竖子无知,我百骑司早就把阴书做了改变,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出现文书被篡改的事情。”主人都没说什么,他倒是急了,是一条好狗。
“就你们百骑司的那些破玩意,还好意思拿出来献宝,把好好的阴书硬是给弄成四不像,把一封信拆成三份,由三个人携带送信,就是你们的秘密,百骑司不过是把三个人弄成了五个人,就这样的改变你也好意思称为敌虽圣智,莫之能识?”
李靖早就把阴书的改变对云烨说了,他也怀疑三个人变成五个人到底会起多大的作用,结果被云烨笑话的一无是处,他写了一封信,是在五张纸上写的,单独看一张纸,都是没有意义的字,打乱顺序之后交给云烨看,没有告知如何来看这一封信,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云烨就弄懂了这封信的含义,顺便把意思篡改了一下,让李靖呆若木鸡。
中国古代有无数才智高绝的人氏,藏头诗写的那叫一个妙,“郑庄好客,容我尊前先堕帻。落笔生风,籍籍声名不负公。高山白老,莹骨冰肌那堪老,从此南徐,良夜清风月满湖。每一句的头一个字就是苏东坡给妓女从良的判词。被这些东西熏陶了半辈子的云烨,哪里会看不出李靖那简单的隔三跳二的白痴写法。”
百骑司的军将被云烨说的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说:“我不信你可以把阴书写出花花来。”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云烨对李靖说:“大总管,现在晚辈是奸细,请大总管说一句话,我现在就用这句话写出密信,看看无所不能的百骑司能不能看出来,如果看不出来,就去请教许敬宗,由他来给你们作解释,小子颠簸了两千多里地,需要好好休息。”
面对云烨的傲慢,李靖苦笑,百骑司的家伙把牙都快要咬碎了,却无可奈何。云烨是被一封假文书骗来的,不是受命到军前效力的,云烨这时候应该在恪物院上班,而不是在冰天雪地里受苦,这是他们的错,这也是云烨他们一到军营就处处盛气凌人的原因。
“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全军出发,骁骑营为左路,陌刀营殿后,斥候放出十五里,命李绩伏兵于山口,待敌过半,于中路突击,将敌军截为两段。大总管李靖此令,元月十六日。”
这就是李靖现编的军令,云烨不得出帐,需要现写。他们两个人就虎视眈眈的盯着云烨看,把他当成真的奸细一般。
云烨掏出一本书,也不理会二人,悠哉悠哉的读起书来,偶尔还在一张纸上面写些什么,在百骑司将领快要爆发的时候,云烨合上书,伸个懒腰,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李靖。
李靖满头雾水,他看不懂,一个字也看不懂,准确的说那就不识字,是一些鬼画符,百骑司将领正要发怒,却听李靖大喊一声:“洪城闭嘴,你要是再敢有一句冒犯云侯之言,军法从事。”又问云烨:“这就是你新编出来的阴书?”
那个姓洪的军将闭着嘴,怒气冲冲的朝云烨翻眼睛。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如果你需要更高深的,可以派人来书院就学,说好了,每个学生一千贯,童叟无欺,顺便告诉你们,等我回到书院,算学班就会讲这些,你们拿到这个东西赶紧再研究,不要闹出我书院的孩子都可以拿你们百骑司的阴书当玩具,那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云侯,钱财之事不值一提,只是这种阴书一定难学之极,军中都是粗汉,恐怕不易学会。”李靖觉得自己这样的儒将都弄不明白,指望那些粗胚们能学得会?
“大总管,您要学会,恐怕连一盏茶的时间都用不了,您觉得会有多难?在书院里这些玩意只是学生们的一种游戏,当然这是教会以后的事。”
“没有命令,你不许把这些东西教给学生,我这就飞书给陛下,请陛下下旨,禁止书院教授这些阴书,如果陛下不准,我洪城哪怕身死族灭,也不准你泄漏出去。”洪城的眼睛都变成了红色,看得出来,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起杀人的心思。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你应该去找许敬宗看他能不能把这些阴符解开才是正经事,要不要干掉我,回来再想。”云烨笑着对洪城说。洪城听到这话,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云侯为何如此逼迫洪城?他虽然外貌不佳,然而他对大唐的忠诚不容置疑,我说过,你指望世上有几个你这样的人?这道阴符老夫不必等就知道,许敬宗绝对解得开,这种小巧机变功夫,老夫就算再自负,也无法与你争锋,你何苦为难一介军中粗汉。”李靖会错了意,他以为云烨是在生洪城的气。
“大总管谬赞了,我也是军人,虽然抡不得刀枪,杀不了贼寇,但是我的心和洪城别无二致,我只是怒其不争而已,自阴书出现快两千年了,朝代更替,岁月荏苒,多少英雄都成了冢中枯骨,谁能料想,军家传递机密的方式居然没有一点改变,是何道理?祖宗把阴符发明出来就是要我们躺在上面混吃等死?洪城走了狗运,我在这里,他得脱大难,这次是运气,下次呢?我就算浑身都是铁,能打几根钉?不把这些我知道的学问传给更多的人,你让后世子孙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学我们束手无策?鼠目寸光之辈,如果在书院,我一定会把他关在地牢,要他好好想想。”
一番话说的李靖面红耳赤,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人的区别,他写个兵书也藏藏掖掖的,连侯君集想学都教一半藏一半的,还说凭借这些足够安天下,虽然后面侯君集造反了,证明了他的眼光是如何的毒辣,没有牵连到他。但是作为老师,他这样的行为给后世开了一个极为不好的例子,人人都把学问教一半藏一半自他而始。这种影响比起侯君集造反成功还恶劣。
第35节 萧皇后
李靖端坐在案几后,低着头在沉思,他没有忙着向云烨请教如何书写这种阴符,而是在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他与红拂虬髯结为挚友,发誓同生共死,少年时的轻狂,似乎离他已经很远,什么时候自己连进取之心都没有了?今日被一个少年夹强夹棒的数落一通,他却无言以对。
早就准备把半生的军旅经验写成书籍,却迟迟没有动笔,他连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六军镜》,他不敢写,总感到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次次提起笔,又一次次的放下,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五年,现在自己的两鬓已现白发,再不写,恐怕就是有心也会无力啊。
洪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字条,手哆嗦的如同风中的残叶。
泄密之事就在他眼皮子被完美的演绎了一遍,如果云烨真的是奸细,他把罪证放在自己面前,自己都只会以为是随手涂鸦,而轻送放过,这超越了他的理解,超越了他神经能够承受的极限。
当许敬宗同样漫不经心的边看书边随手解开他认为是天书的东西,他的以往所骄傲的一切都在瞬间坍塌了。这样神奇的阴符,不能被所有人掌握,绝对不行。
大唐的军人是骄傲的,尤其是百骑司,除了陛下,他没有给任何人跪过。在匆匆回到帅帐后,看着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的云烨,他撩起战袍,重重的单腿跪在云烨面前,这是他最后的哀求,双腿只跪拜陛下,如果云烨不答应,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云烨这个祸根除去。
“许敬宗给你解出来了?”云烨没有把洪城扶起来,没有这个必要,自己的爵位本来就比他高,救他一命,受他一拜也算是合情合理。
李靖接过洪城手里的纸条,上面的内容和他的军令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他记得云烨说过,就是男女间的情信也可以传递的清清楚楚。
云烨把手里的《说文解字》递给李靖,对洪城说:“一个简单至极的小把戏就惹的你对一位国侯动了杀机?还要赔上你全家的性命?愚蠢至极,为了这些小东西,你有多少条命可以赔?”
李靖拿着说文解字翻看几页,忽然有所悟,惊愕的对云烨说:“就是如此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世上的事说起来玄奥非常,看透之后往往简单的令人发指,姜太公用竹节的长短来传递消息,被誉为神策,兵家赞颂了两千年,说透了,那有什么鬼神莫测之机,就是一个牧童也可以做到的游戏,但是这个游戏可以玩出无数个花样,我只不过把它们从竹节变成了大食的一种数字符号,就让你手下起了杀心,一门心思的要干掉我?”
李靖羞惭的满面通红,抬起腿一脚就把跪着的洪城踹了个跟头,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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