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保住你那不肖儿的命,得跟钦差去讨价还价。”幸亏师傅教她锁魂魔音,不然昨日魏放死了,情势可就是急转直下了。更幸亏弓箭队来得及时,不然她这个没经验的家伙就害死很多人了。
魏国公眼里闪了闪,“不回去了?皇上怕是不答应。”如今这位皇上,从小就是豪强霸道的性子,跟淮王可不同。谢陌若是嫁了淮王,说不得还真的可以假死从宫中逃遁,淮王权当不知放她自由就是了。那位嘛,除非是不知道,一旦知道了怎么可能放着自己媳妇在外面瞎走动。
“魏伯伯,你连魏放都不要说,省得他将来为难。”
魏国公点点头,“钦差是谁?”
“云阳侯宁耕。”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谢陌知道他是想起了上一代的云阳侯,沐阳的驸马,宁耕宁耘的父亲,然后又想起了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
“魏伯伯,您可得喝了孙媳妇的茶,再看过曾孙才行。”谢陌知道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你家那个小丫头不到十三吧,等她过门或许大家伙为了圆老头子的愿可以等到,至于曾孙子怕是不容易啊。”
谢陌抿抿嘴,也是,生育可是一个生死关。她可舍不得妞妞这么小就去闯这道关口,即便因为战事提前过门,最好都要让他们迟些圆房才好,至少得及笄。
“您老人家可不能再动摇了。”这回换谢陌目光灼灼的盯着魏国公。
魏国公叹息,“那杀手是我媳妇儿找来的?她怕是没那本事找到那么多武功又高嘴又硬的死士吧。”
“不是的,是梁骁派来的。跑掉那个你当是谁?”
“谁?”
“梁晨。”
“原来是他,那就非抓住不可了。”
昨夜的刺杀让魏国公下了最后的决心。谢陌不敢想如果不是她阴差阳错的跑来拖延了一点时间,魏放就那么死在梁晨手里,事情是不是就要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好,丫头,不是,贤侄,老夫要派人去迎钦差入府了。”
“太好了!对了,你让人把我的两个朋友也接进府里来吧,我怕有人找他们报复。”
“行!”
三丫和石三强抱着女儿跟着国公府的人从侧门进来,而宁耕则是风风光光的从大开的中门被迎了进来。
他这次来之前是跟陈俏诀别了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轻轻松松的就以钦差身份进了国公府。
这个差事,容不得他不接。皇帝任命他无法不从,而且云阳是他的封邑,他也无法推迟。而从私人情面来说,他能顺利和陈俏成婚,那也是欠了皇后的大人情。如今她被废又毁容,娘家遭了劫难,他说什么都要来走这一趟的。
想来此行如此容易,是沾了那个先来一步的云阳谢氏子弟的光。看来云阳谢家果然是地灵人杰啊。这个人才他得替皇上好好的招揽到。
魏国公重病卧床一时起不来,魏世子尚在外统军未归,而嫡长孙魏放被行刺重伤不起,所以摆起香案后代魏国公接旨的便是国公夫人。旨意上是皇帝赐下的寿礼,都是轻便易带又价值不菲的。妞妞曾申请过同行,被皇帝驳回了。
国公夫人叩首后两手上举过头顶接下圣旨,“臣妇代夫接旨,叩谢天恩!”
“国公夫人请起!晚辈欲前往探视魏国公,还请前面带路。”
“宁侯爷随老身来。”
拄着龙头拐杖的国公夫人领着宁耕进去。宁耕记得临行前皇帝的嘱咐,绝口不提魏国公曾有反复的事,只传达了皇帝对他身体的关心等等。
等他们说的告一段落,国公夫人小心问道:“宁侯爷,皇上可说了要如何处置老身那个不肖子?”
宁耕点头,“正要说到这个,魏世子助纣为虐,皇上的意思是要国公废去他世子的资格,另立世孙。收了他的种种权利,让他富贵终老。妻室嘛,日后二老再为他另外续弦就是。至于其他子女,日后由世孙处置。”这话说得很清楚,郭氏须杀掉。
魏国公点头,“皇上可有旨意?”光是口谕可不行,回头皇帝不认账怎么办。
宁耕从袖中另拿了一份圣旨出来,上头是皇帝的手迹,而且盖了玉玺。这一次来萧槙把可能用到的圣旨都给他了。
“好,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再是不肖,终是我儿啊。”有了这个东西,他才能最后下决心。魏国公把这道旨意交给老妻亲自保存,然后叫了跟随多年的将领前去将魏明博拿下,把他带出去的军队召回。
“国公爷好好休养,晚辈就告辞了。”
国公夫人叫来总管,让他亲自带钦差去安置。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晚辈与那位云阳谢家子弟安置在一处院落?”
魏国公笑笑,“可以,那样还可以把分散的人手集中起来保护。”
宁耕出去,看到国公府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完全是一副把府邸当军营治理的架势。听说昨晚发生了一场让情势逆转的刺杀,是谢隋拖延时间等到了救援的人到达,这才保住了世孙性命。不然,这府里就只剩下亲近梁贼的魏家子孙了。他们这一行人怕是要步了前几批钦差的后尘。
宁耕既是感激,也有意为国揽才,便在放下行囊后亲自去拜访谢隋。随从小声嘀咕,“您是侯爷,又是钦差。方才好一番闹腾才安置好,那谢少爷也该当知道才是。他一个白衣,再是谢家人,也该他来拜见侯爷才是。”
“你知道什么,不是他,我们今天能不能进这国公府都是两说,说不定就要横尸街头。”宁耕自然带了不少高手,不然也不可能在烽火中冲州过府抵达此地,内里不少还是侯府的家将。这些人虽然是觉得国公府防卫格外森严,但对横尸街头的话心底却有些不以为然。
谢陌的确一早已是知道宁耕住到这个院子来了,料到他会来拜访。当下听石三强进来说了,便整装迎到门口,拱手为礼,“宁侯爷”。
“久闻谢家子弟芝兰玉树,今日一见才知不只长房如是,整个谢家俱是如此啊。”宁耕笑着也拱了拱手。
拱手为平辈之礼,谢隋是个白衣,虽然伯父曾经为相,姑母堂妹曾经为后,他也是白衣。他只行拱手礼,宁府家将未免有些不舒坦,只是碍着宁耕才没有出声。
谢陌微微一笑,抖开折扇轻摇,有时候该装蒜就得装蒜,“谢家祖上曾被太祖拜为客卿,世代沿袭,所以谢隋行拱手礼并无失礼。宁侯爷,我说得对吧?”
V 47 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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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久远的一件事了,不过熟悉开国那段历史的人还是知道的。宁耕也是功勋世家,又从小在南书房给萧槙伴读,国史是读得烂熟的。当即颔首,“正是如此!”他心头很欢喜,谢隋主动提及客卿身份,想来是愿意再助他一臂之力,来日也许也愿意随他回朝效力。所以,宁耕对此人也就格外的客气。
因为此时虽然魏国公接了旨意,但是事情还没有最后尘埃落定。寿辰就在三日后,到时候当着所有赶来的将领宣布了传承,将信物直接交付世孙魏放,然后魏军开拔协同朝廷军队与梁军苗兵作战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而这三天,魏世子很可能会垂死挣扎,他手上不会一点力量没有。还有,逃走的那个梁国公府的人,他还有没有别的同党。这些都需要考虑到。
谢陌也是考虑到这个,所以让魏国公把三丫一家三口接进了府里。
“这次的事多亏谢少爷了。”宁耕由衷感激。
“我姓谢,大伯一家还需要魏国公没有叛国的消息去洗刷冤屈呢。再说了,侯爷可是我们云阳封邑的主人呢,何必跟我客气。”
宁耕点头,“方才当我面,魏国公已经让人去要拿下魏世子了。”
谢陌开始还担心宁耕会不会也把她认出来,所以刻意避免一些习惯性的动作。结果,宁耕好像对她的身份一点都不怀疑啊。魏放那小子都注意到了耳洞还有个子。难怪陈俏要说他是根木头,一心只扑在公事上了。的确比他老弟少了很多花花肠子。
“这事让他自己做吧。谢隋多嘴问一句,侯爷可派人跟西陵那边联系上了?”
宁耕点头,“已经联系上了。”实际上,岚王还问了问他老弟宁耘的情况。宁耕开始觉得有点奇怪,后来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上次宁耘负责招待西陵使团的关系。还有,临走那天,皇上让宁耘在使团面前露脸,说不定那个西陵公主对他有了意思,所以她兄长才辗转问候。
宁耕又分了一部分侍卫给谢隋,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保护好谢少爷,这才回去客房歇息。
谢陌知道事情进展顺利,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回去看谢三的伤势有没有反复。这会儿照看他的还是胭脂,她与另外几人一起被拨过来照看两位谢少爷。
宁耕回去以后便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回京去,好让皇帝时时知晓事情的进程。这次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宁耕在信中也不吝对谢隋大加称赞。
谢三的伤势比较重,好在底子好所以醒得还算快。而魏放,则是迟至次日深夜才醒。谢陌当时正在睡觉,被拍门声叫醒,然后和宁耕一起过去看望魏放。
宁耕见魏国公如此看重谢隋,对他也愈加礼遇。而且约束手下,不得对他无礼。
魏放脸色还很苍白,见到谢陌虚弱的说:“多谢叔父救命之恩!”
“世孙不必客气,我早说了我是救人自救。你刚醒,不要多说话。”
魏放已经从丫鬟嘴里知道了自己被封为世孙的事,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
国公夫人眼见孙子终于醒了,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孩子,你谢叔父说得对,你好好歇着。”
“让祖父祖母担忧了。”
老夫人想起之前的紧张,微微红了眼,“你没事就好。”
谢陌看看宁耕,后者正在蹙眉,显然在担心寿宴当日魏放和魏国公一个伤一个病,能不能当着众人把传承信物的大事完成。魏国公还须亲自对手下将领一一讲清楚,魏放最好也能露面才行。还有皇帝敕封世孙的典礼需要举行。
老夫人看着宁耕道:“侯爷,可否从权,敕封大典稍后再举行。到时候就让他爷爷把东西给他,再把圣旨当着众将领念一遍就是?”
宁耕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反正要的便是那些将领能信服这次新旧交替没有任何猫腻。其实兵权最好是直接收归朝廷最好。但是,魏地情况特殊,皇帝的意思是在魏国公生前就由他继续统领。调兵遣将协同朝廷作战,几年后再由魏放交出兵权。这就需要那些将领对魏放信服,不会被魏明博煽动。
为了争取魏国公和魏放,偏偏这个人不能杀。
“那位谢三哥没事吧?”魏放问。
老夫人便也说:“老身遣人去看说是醒过一次了,现在如何了?”
“他的情况比世孙好一些。”
“那就好。”
宁耕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世孙休息了。”
谢陌便一起告辞了,现在看到活生生的魏放,他们心头绷着的那根弦放松了。郭氏的儿女如今都在被看管中,魏明博的消息明天应该也能传回来了。他本来也是打算明日赶回来拜寿的。
当晚谢陌睡了个好觉,一直到日上三竿三丫拢起帐子把她叫醒。
“都这个时辰了啊,唉,好久没睡这么好过了。”谢陌伸个懒腰坐起来。只要后天一切顺利,宁耕这边把消息送回去,老爹跟老哥就能从大理寺出来了。魏军参战,战场上的形势就会逆转。她也就可以安心的隐居了。到时候也学隋哥,买船出海玩玩。
吃过早饭,来了人说魏国公请她去。
魏国公今日精神颇好,叫了谢陌去下棋。
“丫头,依你看,这场仗要打多久?”
“嗯,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梁贼是失道寡助,而朝廷是倾国之力,即便一时之间他抢了点先手,也不影响最后的结局。”
魏国公点头,落下一子,“你说的没错。梁骁虽是将帅美才,可是他毕竟是造反。初时有一些人被他打出的淮王的旗号迷惑,但后来也就纷纷看清了。如果淮王真的要夺位,绝不是如今这样默默无闻的在梁营里呆着。”
“嗯,如今有魏伯伯做个表率,其他心存观望的人也就会看清方向了。”谢陌也笑眯眯的落子。
魏国公又被她刺了一下,也不动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怎么,真的不回去?”既然她说自己不是皇后了,他就以待世侄女的态度对待。不然,这会儿还得须君臣之礼。
“有我没我他都是那样,而我不想只是给别人的生命增添华彩。”
“什么都一样,刚得到消息,皇帝重病,还在坤泰殿吐血了。早朝都停了,军务找太师,政务找丞相,乾元殿大内侍卫统领把门,京城禁军严密巡城。”从传来的消息看,皇帝对谢陌用情很深啊。能把她说动回去,魏家子孙又多一重保障。可是,断不能由他出面相逼,甚至不能由他把她在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这是个记仇的丫头。
谢陌手里的棋子不小心放错了位置,被魏国公吃掉了一大片。他微微一笑,丫头用情也不浅啊,一听到消息便方寸大乱,看来事情大有可为。
“吐血?大火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消息从京城传到这里,路上又耽搁好几日,现在怎么样了?
魏国公不动声色看她一眼,“该你落子了。”
“不怕,等到魏伯伯这里的消息传回去,他自然就不药而愈了。”谢陌勉强笑笑,心神不宁的又落下一子。
萧槙很少生病,就算她生病他睡在旁边都不会过了病气给他。怎么就到缠绵病榻,朝政军务都委于旁人的地步了。但这个时候传出这种消息,定然不是假的。这可是会动摇军心民心的事。
“别着急,有最新消息魏伯伯自会告诉你。应该不会再有更坏的消息了,不然京城不会这么安宁。不过,这个消息梁骁应该也得到了。”魏地在宫中有细作,梁地只怕也有潜伏的。
再一日,便得到了梁地传来的消息。
梁骁得到消息后便散布谣言说皇帝病重不起,因为他不是真命天子,所以神佛不佑。等萧槙一死,淮王便会正位。文武大臣愿意投降淮王的,将既往不咎。
“坏家伙!”就是要在表哥和萧槙之间制造裂痕。
眼下,除了对明日寿宴是否顺利的担心,谢陌又多了对萧槙的担心。
“应该不会有事吧,不是已经安稳过了一个月了么,怎么又突然吐血呢?”发生在坤泰殿,她很难说跟她没什么关系。他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