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槙的气慢慢喘匀,他其实也没想这么急色的,可是真是有点忍不住啊。尤其她两眼亮晶晶的盯着那尊玉雕像看,满是赞叹的时候。
“还要上去么?”他问。
谢陌一言不发,冷着脸拿起搁在一旁的灯笼自行出去,萧槙的衣襟还敞着,也不去理会,披风更是被扔到了一边,提起灯笼跟出去,被夜风一吹,才慢慢散了满身燥热。
谢陌举起灯笼看了看往上还有许多殿宇,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看肯定是看不够的。而且,出了方才的事,她也没心慢慢看了。
萧槙叹口气,伸手系衣扣,“你在这里住几日吧,我先回去。过几日来接你,用马车。”
谢陌还是没有理会他,等到他下山去了,才寻了一间屋子就寝。拥被而眠的时候还恨恨的想,不就欺负她不懂武么。如果她有段大嫂那样的功夫,她一定要把萧槙好好修理一顿。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儿的问问师傅,用药有没有什么法子。
次日睡到自然醒,有人送了早餐来,是当年随同太祖高后起兵的人的后代,世代在此镇守。
“娘娘请用!”
“有劳你了,何嫂!不过,你别叫我娘娘。”
何嫂笑道,“据说方皇后当年和太祖爷怄了气跑回这里来,也是不许人叫娘娘呢。”
“那叫什么?”
“将军。”
对啊,方皇后还曾是将军,可她谢陌除了皇后这个身份还有什么。总不能让人叫她未出阁时的身份或者是谢二公子吧。这可是人萧家的龙兴之地,她不用萧家妇的身份如何进得来。
“要不就叫夫人吧。”何嫂善解人意的说道。
“好。等下你领我再接着逛吧,昨日只看到第二重殿。嗯,其实,我想看的不是那些殿宇,我想看当年……”
何嫂点头示意明白,“奴婢定然带夫人走遍当年方皇后最爱去的那些地方。只是,您的打扮得改改。”
谢陌为难了,她没带衣服。而且她身上是男装,居然还不好走路么?
何嫂帮着找了一身好爬山路的短打扮,谢陌换上,倒没在脸上再做妆饰。这山上尽是世代定居守在这里的人,而胡勇等人就更不用提了,那她还掩饰什么。
于是接下来几日,谢陌便跟着何嫂在落霞山上跋山涉水。走不动了,就坐侍卫抬的滑竿。酌清泉,吃野味,食野菌,这几日过得倒是再自在没有。
撇开这里是龙兴之地不提,本身也是个洞天福地。她好奇的问起有没有方皇后呕了气又是如何回宫的传说。
“倒是听老辈说起过,他们也是听老辈说的。说是方皇后来过三次,一次是太祖爷亲自来接的,还有两次是遣国舅和靠山王爷来接的。”
谢陌叹口气,便是方皇后与太祖那样的情谊,后宫还是不清净呢。萧槙说给她一个清净的后宫,怎么可能。尤其此时在打仗,打了胜仗也是国力艰难。哪里可能妄动后宫。而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躲过了一次两次还有无数次呢。哪敢拿命去搏啊。还不只她的命,还有孩子的命。
住了五日,萧槙打发人来接她了。来的自然也是亲信,一来就躬身请罪说皇帝忙得脱不开身。
谢陌便问了问,这几天军营里都发生了什么,来人回答大军往前推进,如今已是收复了晾马城,中军就要开拔,所以皇帝遣他来接人。皇帝正在处理军中内奸的事。
“是谁?”
“丁国舅。”
谢陌讶然,虽然她怀疑过这人,但是也只是认为他是出于私怨,做内奸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嗯,等回去就知道了。
看了看准备的马车,一如来时并不起眼。来接人的她认得,是皇帝从宫里带来的人,便换了衣服上车了。
“嗯,那快走吧,别误了大军开拔的时辰。”
车子内里很舒服,还有股香味,她很快便睡着了。却在半路被胡勇的叫声唤醒,“娘娘,快醒醒!来人有诈!”
谢陌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却是浑身发软起不来。外头像是打起来了,怎么有诈呢,明明是认识的人,手上也有信物。昏昏沉沉中感觉马车失控了。天啊,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然还可以试着控制马车。马儿撒开蹄子乱跑,谢陌在里头被甩得撞了几回车厢壁。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谢陌咬着下唇,两手极力想抓住个什么东西,省得被甩来甩去的。可是好容易摸到一个却又因手上无力没抓住。
“还不想死啊。”按说有人要劫她应该也不是要弄死她吧。那就是,出意外了。
的确是出意外了,马车夫被人黄雀在后趁乱杀了,然后马臀也被锐利暗器扎了,所以才会狂奔的。
“陌儿——”恍惚中好像听到萧槙急切的声音,然后是马蹄声越来越近。
谢陌在马车里看不见,所以不知道马儿要把她带到悬崖边了。
“陌儿——”这一声好像是梁晨的声音。
那两人眼见马车快坠崖了,也顾不得再理论或是刀剑相向,都骑着马追了过来。终于在千钧一发之时,合力拉住了马车,又一剑砍断了马儿与马车之间的联接,一人一边硬拉住了马车,用脚力卸去马车的冲劲。
待到马车停下,萧槙后怕的看一眼脚下,他的左脚离悬崖边不过五寸,而马车的车轮已经出去一半了。萧槙的冷汗泠泠而下,梁晨亦然。这要是他俩任一个慢了一步,谢陌已经摔下去了。再看一眼那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悬崖,萧槙眼底的惊骇清晰可见。
后面赶来的双方人马见此也都不敢妄动。那两人都是站在悬崖边上,杀了一个,马车就不稳了,那就很可能连着马车里的人还有另一个人一起摔下去。
“陌儿”萧槙焦急的唤,梁晨也唤。
“为什么她一直什么动静都没有,你做了什么?”萧槙质问。那些侍卫已经在解腰带结起来打算把他们拉回去。其实只要肯撒手,他们两人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马车里的人就得冲下悬崖了。两边的手下也是知道自家主子对马车里的人什么心思,所以只能救援,而不能想着趁机杀了对方。
梁晨悔死了,他怕谢陌性子太烈干出跳马车的事来,所以在车里放了迷香。她性子实在是外圆内方,看着和顺,实则拗得要死,绝不肯受制于他。要不然,她自己也能设法自救。
两边结的腰带都扔了过来,这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试了试系得很紧,同时栓到车上,让手下合力往回拉。
待马车被拉到安全位置停下,双方人马又开始交起手来。萧槙和梁晨甚至是在悬崖边上就打了起来。
马车里的谢陌早就撞晕过去了,完全不知道方才的惊险。幸亏马车门是闩好了的,不然方才她就直接摔出去了。
萧槙真是恨不得捅死梁晨,敢掳他媳妇儿。梁晨也想杀了萧槙,杀了他朝廷这边少了能真正主持大局的人,也许真的就能改朝换代了。而他也才有机会带着谢陌离去。
萧槙是被处理内奸的事绊了一下,所以来晚了一步。听说皇后已经被手持信物的人接走了,真是魂都吓飞了,马背都没下就追了来。幸亏胡勇机警发现了可疑所以半路才打了起来,不然他纵使追来,也是晚了。到时候侍卫被杀,谢陌也被掳走。
而梁晨自然还有接应的人手,此时便都出现了。不过是以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是乘着数只大风筝飞来的。梁晨一剑将萧槙逼退,纵身跃出被人拉到了风筝下飞走了。其他人也想如法炮制,却没有那么好的身手或者说运气了,一共只跑掉了四人。其余的人尽数自刎。
其实,梁晨跳上大风筝的时候,萧槙是从旁边拿过了弓箭要射的,可最终还是把弓箭放下了,“跑了也好,省得朕真忍不住把他剐了,那梁家可闹不起来了。给朕另射一只风筝下来。”
已经有人打开马车门了,见皇后歪歪的睡在里头,便大声唤了几声,萧槙大步过来看的时候,谢陌正悠悠醒转。
“陌儿,你没事吧?”萧槙上马车把她抱了出来。
“浑身痛,满脑袋都是包。”谢陌这回是被折腾惨了。马受伤拉着她狂奔,就在小小车厢里被颠来撞去,好在她还不知道方才马车就差一步就要掉下悬崖。轮子都出去一半了,是被萧槙和梁晨死命硬拉回来的,不然受的惊吓更大。
萧槙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果然有好几个凸起,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在额头上,都快成寿星翁了。
谢陌歪在他怀里,再无半分抗拒,她吸进去的迷香效力还没有过。而且,看到残损的马车又得知方才的情景也被惊吓到了。
“皇上,射落了一只大风筝,摔到悬崖下去了,末将等去捡回来。”
“去吧。希望没摔得粉碎,捡回来还有点价值。”
“什么大风筝?”谢陌问。
萧槙便说给她听了,“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坐大风筝上天玩去。”
而逃出生天的梁晨在回梁地后直接找到了梁捷,“四弟,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那个杀了马车夫又伤了马匹的是梁捷安在他身边的钉子,本想趁机杀他,却没想差点害死了谢陌。不过,也害得他折损了许多心腹好手,也算是计策成功了一大半。
“大哥说什么呢,小弟怎么会这么做呢?”
梁晨森然一笑,“你是枉费心机了。告诉你,我本来是事成之后就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的。是你逼我留下来和你争的。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和你争到底。”
“大哥,你终于想通了!”出声是听到消息赶来的梁二、梁三。
梁晨冲他们一笑,虽然他做世子,这两个弟弟未必真的心服口服,但怎么都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四弟好些。四弟可是在父亲面前把他们挤得快没有活路了。自从知道他的身份,这两人就一直来找他。他原本真的没有心要争的。
知道谢陌在落霞山,他精心安排了这一切。落霞山是龙兴之地守备森严,无法硬抢,只有用计。为此不惜用上在宫里埋了十五年的内线。可惜,功亏一篑!还差点把她害死。老四还想趁乱杀他,好,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是再不还手,他还真当他是软柿子了。
而谢陌此时还在萧槙怀里痛的哼哼,怕颠到她,马车行进得很慢。之前是萧槙抱着她慢慢骑马,半路遇到慢他一步赶来的马车便抱着她坐了上去。
“痛!”谢陌是顶怕痛的人,方才的迷香还有一定麻痹的效用。如今迷香的药力散了就更痛了。
“回去还要时间,不然我先帮你揉揉身上。”萧槙手里拿着药酒。
“不用,更痛。”
“揉散了淤青好得快些。”
“不揉,好得慢就好得慢。”谢陌怕痛是名副其实的,所以她宁可等着淤青慢慢散也不要人给她揉。
“长痛不如短痛。”萧槙苦口婆心的劝。
“不!”
“可是大军就要开拔了。”
“我就在落霞山。”
萧槙摇头,“不行,还是大军里最安全。至少十多万人,藏也好藏一点。方才那个大风筝极难对付,如果在上面往下射火箭,落霞山的殿宇怕是得付之一炬。我得早做准备,这里让人烧了,实在是响响亮亮的打我一个耳光。”再说,让她真把落霞山地势混熟了,还不得脚底抹油开溜啊。
谢陌冷哼一声,敢情岫云宫被烧就是小事一桩了。
萧槙一眼看明白她想什么,“当然不是,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这落霞山被烧,就跟奉先殿被烧差不多了。所以都打到萧关城了,怎么都要打回去。来,我替你揉开。”说完不由分说直接扒开谢陌衣服,看到她白嫩肌肤上满是青紫淤痕,忍不住心头把梁晨诅咒了十八回。
萧槙狠狠心倒了药酒在手心搓热搓散,然后就开始揉。谢陌便开始哼哼唧唧起来。外头跟车走的人面面相觑,这是搓药酒么?怎么搓成这样啊?
“好了,乖,不哭,马上好了!我一定给你出这口气!回头捉到梁晨先让疯马拖着他跑三十里再说别的。”
……
“天啊,你别哼哼了,不就是搓药酒么。”
“痛啊!我又不像你皮粗肉厚耐打耐摔!”谢陌瑟缩着说。
要不是点了穴道会因为气血不畅酸痛,萧槙真是想把她的穴道连哑穴在内都点了。这么娇气还敢说要去行走江湖。
“好了,已经擦完了,你别哼哼了。”
“我遇到你之前一个人在外头也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谢陌嘟囔。
正在帮她掩上衣襟顺道吃点小豆腐的萧槙道,“明明是梁晨害你,怎么又算到我头上,你讲不讲理?”
谢陌闻言一凛,对,她怎么还跟萧槙这样说话。只有面对最亲近的人才可以不讲道理,胡乱撒气。她默默的把萧槙‘帮忙’的手拂开,然后自己艰难的动手系衣扣。
“你手脚不方便,再说你身上哪一寸我没看过摸过。”萧槙嬉皮笑脸的道。
谢陌不理会,心道既然如此你干嘛一副要流哈喇子的样。
萧槙坐过来,搂着她,谢陌挣不脱,便只当靠了个肉垫无所谓地闭上眼。未几,又感觉到他把自己的掩饰轻轻撕掉了。然后脸也贴过来挨着,热乎乎的。
谢陌伸手推过去,被人把手抓住,“你安心睡吧,我什么也不做。”萧槙苦笑,他居然还是靠了梁晨下的迷香才能这么安静的抱着自己媳妇儿。那迷香效力散了,但谢陌吸入挺多,于是安安静静睡了一路。
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缓缓行驶,她依然靠躺在萧槙怀里。可是某人显然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她胸口绑着的布已经不知所踪了。替换成了一个湖色肚兜,正是谢陌的,她搁在西轩室衣柜里的。某人找了出来压在自己枕头下,有事没事拿出来嗅嗅。这回顺手就带出来了。
萧槙这才发现她已经醒了,“醒了啊?”
“把那些布帛还有衣服还给我。”谢陌虎着脸,她现在身上就只有一件肚兜,然后盖着萧槙的外衣。
“既然穿肚兜,那就别再穿那身衣服了。”萧槙打开车壁的抽屉,取了一套女装出来。
“我不!”
萧槙蹙眉,“那你要怎么解释你的胸部从一马平川变成了峰峦矗立。”
“你简直是无赖!”
“两口子,说这话太见外了。”想跟他拉开距离,也不看看他是谁,他好容易把人找着了,能允许她这样。
“我们早已经两清了!”
“你说再也不理我了,说过很多次了。陌儿,孤枕难眠的滋味太难受了!”尤其是看得到吃不到。
“宫里那二十多个想必和你很有共同话题。”
“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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