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也太失望了,就这样吧。日后我就学了贤妃把皇后当宫中最高女官来做。”谢陌淡淡的笑笑,然后转了话题,“听说你跟江啸的小日子过得很红火啊?”
玲珑红着脸道:“说不上红火,还过得去吧。”
江啸当年从战场回来,俊脸上添了伤,微微有点破相。不过玲珑不在意,说是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是大幸了。如今同宁耘同级,再加上春末夏初的夫婿,是军中的四个最有潜力的年轻将领。
这会儿在宫中,萧槙已分派好了人手去调派钱粮,这一次南方涝灾很严重,而且大雨还没有停。比十年前那场灾害破坏力更大。
等到把人都遣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办事,他想起当初和谢陌一个大桶在黄河里漂流的场景来。
那样的生死与共,真的就回不去了?一开始他是觉得自己是中了算计。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在陌儿已经提醒过的情况下,他还坐下和杜翩翩说笑。是太过自信了,却也未尝没有一点歪念头在内。如果没有催情药,只是那一点念头他是可以克制住的。可是如今弄成这样,陌儿不肯谅解也是有缘由的。她那冷淡平和的态度,萧槙一回想起来就觉得心头发慌,跟心口缺了一块似的。
从前,谢陌吃醋会把他连推带踹的弄下床去。如今一径淡淡的,却是不在意他了。
她明白说了她不会再任性的逃走,会回宫来。可是,他还是不能心安。因为去这几次去大相国寺,她是越来越淡漠不把那件事当回事了。甚至还主动提出要给他纳宠。她又想退回去做贤后了。不行,不能由得她把自己推开。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这一次朕一定要挽回。”再难也必须办到,上一次陌儿其实就不愿意回宫,若不是出现了他中蛊无力支撑大局的危机,她是不会这么爽快回来的。那这一次,就只有慢慢的使水磨工夫了。
中秋节前,萧槙遣了肖贤妃带着后宫诸人和皇子公主去大相国寺接皇后回宫。
煜儿小声对谢陌说:“母后,山上好玩,儿臣不想回宫。反正皇兄皇姐也时常过来陪儿臣玩。咱不回去吧。”
谢陌摇摇头,萧槙把这个阵势都摆出来了,怎会容她不回宫。而且,她也没法不回去。
“煜儿,你四岁了,再两年就要出阁受讲了。日后你也是属于皇宫的。偶尔跟母后出来散散心是可以的,但不可把心玩野了。”
煜儿闷闷的低头,“儿臣去和明光小师傅道别。他被分去扫外祖母屋里屋外的地了。”
“呃,那不是你外祖母的屋。只是供着外祖母和其他许多人的牌位在那里而已。明光一个人么?”
“不是,他们几个小师傅,还有面壁师傅。不语大师让明光他们多与面壁师傅亲近。”
呃,让大战的一群遗孤去亲近始作俑者的儿子,不语这是要收服梁晨,而不只是把他困在这里吧。这样一来面壁该思过了。
谢陌带领众妃去拜别不语大师,然后启程下山。一回到坤泰殿,萧槙就过来了。
“回来了,坐马车回来,身子可有不适?”
眼见萧槙如常的嘘寒问暖,谢陌有些好笑,站起身来,“谢皇上垂询,臣妾与煜儿一路安好。”
萧槙脸上的笑容凝住,“陌儿,你能别摆出这幅生疏面孔么?”
“理当如此,礼不可废!”
萧槙闷声道:“坐吧。”
“谢皇上。”
“中秋宫宴的事你半点儿不用操心,好生休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瞧你出去住了一个月,气色还真是不错。”萧槙心头有些泛酸,何止气色不错,简直容光焕发。离了他,谢陌也能过得很好。而他,却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操劳政务之余又悔恨前事人都瘦了。
谢陌闻言便也关心了他一下,“皇上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有些事可以交给下头人去办的,就尽管交给他们去办好了。事必躬亲,太操劳了。”
“朕没有事必躬亲,就是心头悔恨吃睡不好而已。”说完瞥了谢陌一眼,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只好转了话题,“煜儿说国丈下棋把旭旭输了,是怎么回事啊?朕只听说云阳谢氏和平南顾氏结了姻亲啊。”
谢陌言简意赅的把事儿说了。
“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是的。真应了你说的老小老小那句话了。”说着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着旭旭和蓉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没想到蓉儿是那样的心肠。”
谢陌后怕不已,原来萧槙还真的有这个念头。那如果萧蓉没有做下那件事,旭旭的婚事想必不会这么顺利的解决了。也许萧蓉不是没想过这也是个报复的好办法,只是她更爱权势。
萧槙看谢陌的脸上一时阴晴不定,便有些后悔在她面前提起萧蓉来。
“累不累?贤妃她们说要给你接风,我替你回绝了。”
谢陌点头,“是,不用接风,太麻烦。今天一大群人到庙里去,还都是后宫的人,又在后山转悠了半日。大相国寺的僧人都只能在圈定的范围活动,而且还满寺留下脂粉香气,估计那些师傅们要头疼几日。”
“不是你说让她们去看看景致么。至于大相国寺的僧人,就当是试炼好了。如果这样就动凡心了,还出什么家。”
谢陌也是这么同不语大师说的。她和萧槙时常有相同的想法,宣之于口时都会相视而笑。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却是恍若隔世。
到了中秋宫宴上,谢陌听到一把久违的天籁之音。一曲毕了,她侧首问贤妃,“黛姬不是从良嫁人了么?”
“是皇上让臣妾遣人找来的。许以金帛又是在皇宫的中秋宫宴上,只唱一曲,她夫家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旁人,即便是王府也是请不动她的,也不敢硬逼。人人都知道,皇后爱听黛姬唱曲呢。”
谢陌摇摇头,她其实连黛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因为没有私下召见过。不过,能仗她的势让这个女子不被其他豪门逼迫去卖艺,也是好事。
“听说令侄儿要下小定了?”
“嗯,是啊,家父做的主。”
见贤妃眼中有些懊恼,谢陌想了一下,大概肖家也打过旭旭的主意,只是前头还有个大公主不敢擅自开口。而如今,谢旭的未来岳丈也不过是个三品官,肖家就觉得失了机会了。估计就是嫂嫂的娘家还有许多别的人家都有这个想法。
身为皇后的侄儿,还是嫡出的,谢旭自然是香饽饽。老爹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不声不响的就把婚事定下了。不然,都是亲朋故交,还真是不好开口拒绝。
宫宴过后,萧槙和谢陌一起退席。今晚,又是按理当同寝的日子。谢陌想贤惠一把,以有孕为由把萧槙推给别人。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怒瞪,只好作罢。他当着众人拉她上龙撵,她也无法把他的手挣脱。
“我告诉你,你休想当贤后。选秀的事,不要自作主张。你即便是把人选了进来,我也不会去睡的。到时候她们守一世活寡,那就是你造的孽。”
面对这样的威胁,谢陌只有打消了念头。
“皇上,臣妾身怀有孕,不能侍寝,可要安排宫女在侧殿伺候?”
“你——,你放心,我睡东轩室去,不会死赖在你身边。”谢陌刚回来的时候,萧槙就想在坤泰殿就寝,被谢陌不软不硬的打发了。只有继续回乾元殿独寝。
萧槙这一个多月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别说没有女人敢来献媚,就连萧炜几兄弟都恨不得躲着他走。
眼下谢陌回来了,眼见他还是那样,唯一没被波及的便是坤泰殿了。萧炜几兄妹便没事就往谢陌跟前凑,省得一点小事又被教训一通。只有煜儿,萧槙如今不敢随意发作,倒是他时时摆出一副要保护母亲的小模样。他如今能提着水走挺长一段路了,每天给谢陌提水洗脸。萧炜他们看着喜欢,便遣人去大相国寺又讨了三套小木桶回来。
谢陌看着四兄妹一人提两个桶依长幼次序走来,忍不住好笑。尤其连萧荻也参与进来。到后来,几个小家伙竟然是提着桶跑到那个小型的梅花桩上去走,倒真有几分练功的架势了。
看着萧荻笑得欢快的小脸,谢陌想起那天在大相国寺后山,奉命来接她回宫的云裳暗地里对她一番冷嘲热讽,“皇后娘娘,真是没想到您居然会栽在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手里啊。”
“云美人,可别小看了小孩子。小孩有很多时候比大人还聪明呢,就譬如说荻儿。”
云裳的脸变了颜色,谢陌这明着在夸她女儿,实际不是说她蠢么。
“再说了,本宫又不曾做那仇者痛亲者快的事,怎么就叫栽了。本宫仍然是皇后,煜儿依然是嫡皇长子。唯一失去的,不过是一份不值得投入那么多心力去维护的儿女情爱而已。进了宫,哪里还能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从前,是本宫苛求了。至于你,这场情爱其实从头到尾跟你都没太大关系。母后当初是为你好,劝你不要进宫。你偏要插这一脚,可又得到了什么?”
其实,云裳还是有所得的,就是眼前聪慧可人的萧荻了。看得谢陌也很羡慕呢。如果她生下个女儿,一定要让她跟二皇姐多多亲近。那孩子,倒是魏嬷嬷隔三差五的就去瞧瞧,想必下了番功夫调教。
待到众人从梅花桩上下来,一群人凑过来坐在谢陌身边吃糕点喝水,萧荻说起自己在开始学做女工了,等学好了给母后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做小衣服穿。
谢陌笑开,“嗯,荻儿你有心了。以荻儿的聪明,等小弟弟小妹妹生出来,手艺一定不错了。”
萧荻便笑着拿出一张手绢说是她前日刚做得的,让谢陌替她掌掌眼。谢陌接过去看,上头绣了些花花草草,还算别致,尤其是出自六七岁小姑娘之手,便着意夸了几句。萧荻听得眉开眼笑的,引得那三兄弟也跑过来看。
萧炜从自己身上抽了一张出来,“我这张才好看呢。”
萧荻看上头是用金线绣的图案,白他一眼,“二皇兄,妹妹初学,可不好拿金线练习。日后妹妹学好了,你把金线拿来,妹妹给你多多的做。”
萧炜的小金库是只进不出的,闻言摇头,“有一张就够了,不用多多的做。不劳烦二妹妹了。”
谢陌转头问他,“荻儿给小弟弟小妹妹做小衣服穿,你是长兄,你送什么?”倒要看看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打算送什么。
前些日子赈灾,后宫也捐银子了。萧荻还带头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出来,说也要出一份力。萧炜那个家伙又不想失面子,又不舍得东西,便跑去找肖贤妃代他出。肖贤妃知道这样肯定不行,出了东西回头还得被皇帝说一顿,这些年皇帝没为了这个长子的吝啬成性数落她这个做母妃的。最后萧炜这才不甘不愿的打开小金库捐了十枚金瓜子,心疼得像是像是被挖了心头肉一般。
煜儿出声,“小弟弟小妹妹喜欢什么,儿臣就送什么。嗯,除了母后。”
萧炜道:“儿臣也是,反正在母后这里没有儿臣吃亏的。”
萧熠也跟着说:“儿臣也是。”
谢陌点头,“好,都乖。”说完一指戳在萧炜额头,“沾上毛你比猴子还精,算计到母后头上了。”
萧炜捂着额头道:“不是儿臣算计,是母后本就大方。”
谢陌想了想,快七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于是正色道:“炜儿,你也是天潢贵胄,有的时候也要学着大方点。”
“可是,儿臣一日只有一两银子,换成金子就更少了。”萧炜小声道。
谢陌笑道:“你光知道节流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宫里奴才都说你是最小气的小主子,给你传话从来得不到赏钱。别从小养成了这个性儿,日后长大了可不好改。再有几年开牙建府封了爵位你的俸禄就多了。到时再多置些有进项的产业,手头自然宽松。”
萧炜嘟囔,“儿臣知道了。嗯,节流,开源,母后,你是不是在外头做生意赚银子啊,你教教儿臣好不好?”
谢陌警惕起来,“你听谁说的?”皇后做生意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可把花辞树关了或者转手给别人,谢陌都舍不得,毕竟是心血。这次赈灾,花辞树也拿出了十万两银子的。虽说战后进项就没再交公了,但平日里也没少拿出来做善事。
“儿臣偷听到有人和方婕妤说的。”这个方婕妤便是当年勾引萧槙没成的方美人。
“什么时候听到的?”
“昨天。”
听了萧炜的话,谢陌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圆溜溜的眼正在转,透着一股狡黠,还有一点担忧。
“好,母后知道了。没事的,这都是没影的事儿。不过你怎么会听到的?”
萧炜挠挠头,“儿臣同二弟还有学里几个伴读捉迷藏,藏在晚翠亭外的池水里,然后就见到方婕妤站在那里好像在赏景。她的宫女远远儿的放风,然后过了一阵来了个小太监说给她听的。”他回去说给母妃听,母妃让他今天过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母后知道。
萧槙过来坤泰殿,看到的就是四个儿女围着谢陌唧唧咯咯的说话。再想一想萧蓉,她与谢陌不睦,倒不是谢陌做嫡母的有问题。要说有仇,云裳跟谢陌那也是从小到大的冤家对头,可谢陌和荻儿的关系也很好啊。而且萧蓉是晚辈,本来就应该她先来恭顺的对待谢陌,这一点她可比几个弟弟妹妹差多了。
萧炜等人这些时日也是在坤泰殿用膳,晚膳后再玩了会儿,谢陌才一一打发人稳妥的送回去。
“叩叩叩”谢陌在书房外敲了门然后推门进去。
萧槙诧异的挑眉,“有事?”虽然当着孩子们,谢陌和他还算过得去,但私下来找他,可是那件事后头一遭。
“嗯。”谢陌点头坐下,“炜儿告诉我,他无意间听到有人告诉方婕妤我在做生意的事。”
萧槙蹙眉,花辞树一年二三十万两白银的收入,也算是很丰厚的了。而且每次朝廷有事谢陌都会拿出一笔不小的数目来帮衬。最要紧的是,这三年花辞树已经不只是做生意,也是他在各地安插坐探的一个掩护。因为,花辞树的客户要么是朝中官员的女眷,要么是富户豪门。借着生意往来,可以打探到不少明面上不好打探的消息。
“我知道了。”
谢陌看了下他的脸色还有手边的一摞折子,“你早点睡吧,总是这么熬夜,时日久了铁打的也受不住。不紧急的事就留着以后处理好了。”
萧槙看她一眼,‘嗯’了一声。长夜漫漫,他睡不着,索性晚上就勤政,白日再补眠。这样一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