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风轻轻喟叹,他身边两个亲近的人,全都是真性情,洛川出身武林大家,从小受极师伯的宠爱,直来直往,性格乖张,不听任何劝告。阿九也是率真的性子,不会拐弯抹角,爱憎分明,心地纯良。那么,就得他这个老大哥去包容他们了。
“长风将军好脾气,适合佛门。”浮灯又看他,微笑着说。
“古怪了,好端端的,掇着我师兄去当和尚?浮灯主持,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能憋着下面的玩艺儿不用的。”洛川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他。
“洛川!”卫长风责备道:“你再这样,我就让你回去。”
“得。”洛川把嘴紧抿上,含糊地说:“你还是找只雀儿去盯着许承毅吧,免得伤到你心肝阿九。”
“又乱说话。”卫长风掷起棋子丢他。
“不是你的心肝吗?”洛川大笑起来,“卫长风喜欢顾阿九,幻尘宫里谁不知道?就你的阿九不知道,你也算天下第一憋屈的男人了,男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忍,该上的时候麻利点,生米煮成熟饭,女人表面上温柔秀气,实际让她尝到了帐中的销|魂滋味,是离也离不开你了,你装斯文,成全了别人,活该呗。”
浮灯转动佛珠,轻轻摇头。
“洛川,你下去。”卫长风拎着他的领子,往马车窗子外面塞。
“师兄,我错了。”洛川大笑。
外面的人看着他们闹,拿着刀就过来拍洛川的肩,“进去,不许再闹。”
“客气点。”洛川眼中杀机毕露。
卫长风及时摁住了洛川的手,低声说:“洛川,不要惹麻烦,你不是焱殇的对手,我仅能与他打个平手而已,那还是在他对我有所退让的情况下,若他全力,我和你联手都没有胜算。”
“长他人志气。”洛川不服气,缩回了马车里。
浮灯看着师兄弟二人,微微一笑,“长风将军一身本领,难得有一副宽大的肚肠。”
“惭愧。”卫长风低声说。
“他是胆小鬼,自己的女人不敢抢。”洛川一翻身,又抽开了马车地板,灵活地钻了出去,这一回,他再没回来,扬长而去。
卫长风没叫他,洛川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来来去去,从来无人管束,自在惯了,陪他在大漠里呆了二十多天,已是权限,再让他留在这里,会出事的。
“浮灯主持,听泠涧说,阿九是三生之魂,这是何意?”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卫长风虔诚地问浮灯。
“阿九来历不凡,未来也不凡,但这未来要看谁给她,谁肯给她。”浮灯小声说。
“来历不凡是何意?”
“我看不到她的来历,也看不到她的未来。”浮灯抬眸,缓缓地说:“佛言,无生无死,无来无去。”
“那她是天上的神仙?”卫长风哑然失笑。
“你愿意为她死吗?”浮灯肃颜问。
卫长风严肃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或者你会觉得贫僧说的话好笑,但天下分分合合,是大趋势,天下大乱时,必将有魑魅作乱,我们三塔寺建立之时,就是为了镇住这些祸端妖事……”
“这事上哪有妖魅。”卫长风拧眉,头一回很不礼貌地打断了浮灯的话。
“人心若恶,恶赛妖魅。”浮灯正颜道。
卫长风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三塔寺的和尚又能阻止多少天下之乱呢?”
“尽力而为,超渡众生。”浮灯轻合双眸,缓缓地说。
此时二人绝不会想到,从下了马车之后,他们的命运会发生奇迹一般地改变。这时的他们禀着本性的善字,执着地走着自己的路,但未来呢,繁华三千,能守住心的人,又有几个?
有风撞击小窗,卫长风转头看,小珍珠从车窗外飞进来,落在他的掌心,委屈地给他看捆伤的翅膀。
“捆她吗?”
卫长风拧眉,突然就有些生气了,他从不忍心对青鸢大声说话,焱殇为什么就能肆意妄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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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再未出风波,众人都开始急切地盼望进入幽州城,速度越来越快,以致于大家开始疾奔,狂呼……
这是他们久别多年的家,很多人还清晰地记得被逐出城时那一幕,烈火冲天。哭声断肠,家人生离死别。遍地残骸,满眼是血。
“爹、娘……回来了……”有人跪下去,把手里的包袱打开,捧出枯骨,对着城门磕头。
有人扑到城墙边上,贴着城砖嚎啕。
更多的人瘫倒在地上,亲吻大地。
“焱殇,你很了不起。”青鸢跟在焱殇身后,崇拜地说。
她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个能耐,把一个被逐进大漠的民族重新带回鲜花盛放的地方,但焱殇就做到了。
“承蒙夸赞。”焱殇仰头看城门上的牌匾,反手伸给她。
“吾王威武。”青鸢贴着他的手臂站着,和他一起看城门。
“吾王威武。”冷阳跟在二人身后,笑着抱拳。
焱殇扭头看他,笑笑,一丝骄傲从他的眼底升起,化成两团灼灼的光。
青鸢想,其实很多女人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有多有权有势,而是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能办成大事的魄力太吸引女人了。美人爱英雄,不是没有道理的。温和故然好,但能霸气地给她天下,又怎么会不让她开心呢,好像自己一下就成了最重要的人,能拥有天下最好的一切的人。这就是魔力啊!
冷阳的声音提醒了众人,人群跪下,向着焱殇磕头,齐呼万岁。
青鸢如梦初醒,也想跪下磕头,却被他拽住,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十多万随着他们迁回幽州的百姓浩浩荡荡地跪着,这些山呼之声,如同世上最汹涌的浪潮,把她和焱殇推上了权力的巅峰。
青鸢激动得身子微微发抖!
焱殇低声笑了,紧握着她的手,带她再一次走进了幽州大门。
“这一回是幽州,我一定会带你回大元城,我要和你一起看看,大元城到底是什么样子。”
“嗯,我和你一起找!”青鸢用力点头。
人群后面,卫长风和浮灯并肩站着,看着这边的盛况。卫长风头一回觉得,和青鸢的距离远了,一人在地上,一人在云端。
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忍让,真的对吗?青鸢仿佛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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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大庆,南月和落恺他们已经赶来迎接,佳烟的肚子更圆了,穿得又多,圆滚滚像只小皮球在地上滚动。
“佳烟。”青鸢笑吟吟地过去,扶住了佳烟的双臂,不让她行礼。
“王妃吉祥。”佳烟脆生生地问安。
“进来坐。”青鸢携着她的手,慢步往殿中走。
这些女眷都是来见她的,数十万人前,焱殇与她携手而立,这地位勿需道明,众人若再不会识眼色,那就叫蠢了。尤其是焱家的女眷,格外活跃,围绕青鸢殷勤侍奉。焱昆和焱夷娶得多,生得多,都是妻妾成群。焱灼虽残,但也有一妻四妾,焱渲还在大南国,但听说也是妻妾成群。他们必须让焱氏皇族壮大起来,所以生养是极其必要的手段。反看过来,只有焱殇一人还没子嗣。
许贞怡和雪樱也在,坐在人群里,许家女眷坐在二人身边,都在小心地看她的脸色。
“夫人,焱家的人像打了鸡血。”芸桃凑过来,在许贞怡耳边小声说:“完全不把夫人放在眼里,芸桃要禀明父亲,让父亲派人过来……”
“哼,何需劳动你父亲。”许贞怡冷笑,转头看芸桃,“你也太高看她了。”
“是。”芸桃小心回话,低头退开。
青鸢冷眼看着这边的动静,不露声色地一笑,朝着芸桃招了招手。
芸桃指指自己,犹豫了一下,慢步走了过去,给青鸢行礼,“王妃吉祥。”
“来,你坐这里。”青鸢指自己的脚踏。
芸桃眼波轻闪,挨着青鸢坐下。青鸢轻抚她的脸,笑着说:“芸桃就是好看,你们说是不是?”
四周的妇人都附和起来。
“你们知道吗,芸桃还很会说话,很会讨人欢心。”青鸢又笑着说。
“谢王妃夸赞。”芸桃堆着笑脸,向青鸢低头弯腰。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许雪樱,王要纳妃,我宁可是你……”青鸢弯下腰,在她耳边小声说:“芸桃,你愿不愿意当自己人?王要纳谁,我可是能作主的。”
芸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不眠夜153
“稍晚些,本妃带你一起去给王敬酒。”青鸢挽了她一丝秀发,轻轻一抛,“芸桃真是有一头好头发,像缎子一样,又柔又滑。”
芸桃小心地观察青鸢的脸色,见她红唇轻扬,笑吟吟的,这才放下心来,娇笑着说:“王后的头发才好,又黑又密,王一定很喜欢吧?旆”
“对啊,王就是喜欢头发好的女子。”青鸢低头看她,笑着点头。
芸桃粉面上春|光泛滥,轻扭蛇腰,做出了对青鸢更加亲呢熟络的姿态,捧着青鸢的裙角小声说:“从此之后,芸桃一定以王后马首是瞻。”
“本妃可不想做马做牛……”青鸢故意笑道。
芸桃眸子里亮光一闪,立刻就说:“对,王后是凤凰,高高在上,令世人仰望。”
“芸桃真会说话,对了,明儿大庆,芸桃也跳支舞吧,芸艳如此美丽,一定艳压群芳。”青鸢笑嘻嘻地指她的脸。
芸桃大喜过望,立刻起身给她行礼,“谢王妃栽培,芸桃必将拥凤而行。”
焱家的女人忍不住嘲笑她,“芸桃,你也太会说话了。”
“对啊,是啊,一套一套的,我可想也想不出来。窠”
芸桃只当没听到,围着青鸢一阵奉承。青鸢抬眸看,许贞怡的脸色很难看,许雪樱的额头已经好了,据说留了疤,如今剪了刘海,遮住疤痕。
为情所伤的女人,看上去总是有些忧郁,许雪樱这时候的表情很难看,双手握着酒樽,盯着上面的珠宝沉默。
外面有奴仆进来,在许贞怡耳朵低语几句,许夫人扭头看了一眼青鸢,起身就走。许雪樱也紧跟着她起来,快步出了大殿。
“许夫人要走了……芸桃小姐你不去侍奉吗?”焱昆一名美艳小妾磕着瓜子,讥诮道。
芸桃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看着青鸢欲言又止。
“去吧,毕竟是你继母。”青鸢大方地笑笑,微微抬高下巴。
芸桃又给她行了个大礼,匆匆追赶许贞怡去了。
“王妃,许家的女人厉害,王妃要小心呀。”焱昆的王妃舒凌靠过来,关切地说。
青鸢今晚是第一回和妯娌们坐在一起唠嗑,她们说的大都是许家多飞扬跋扈,多嚣张欺人,红唇十数张,说得唾沫飞溅,哪有半分淑女闺秀的模样,全都像悍妇,妒妇。
青鸢全当八卦听了,比如许承毅悄悄睡了谁的老婆……
许贞怡其实养了多少男|宠,又看中了谁的相公,把那妇人毒打一顿,丢去挖矿……
“她这么坏呀?”
青鸢拧眉,看向正说得满面红光的女子,那是焱昆的小妾,听说正是被许贞怡鞭打过的那位,似乎叫华裳。这女子长得格外艳丽,不像大元人,有一双微蓝的眼睛,鼻子高挺,像从大漠另一头的莱波国人。
“对啊,我还听说许雪樱最近找人算八字,请去佛器,想要镇住妖女……”华裳连连点头,声音高亢。
“胡说什么呢,谁是妖女!”舒凌目光凌厉地刺向那位华裳。
华裳吓了一大跳,飞快地跪下去,给青鸢磕头请罪。
“王妃恕罪,奴婢只是据实以说,这些事是从许家人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并非奴婢捏造。”
“没事,本妃知道她们怎么说本妃。”青鸢扶起华裳,笑嘻嘻地说:“你们说得挺有趣的,真没想到,大元城那样艰难,但这些人该享受的,是一点也没有错过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穷也穷不到权贵!
青鸢同情百姓,拼命苦熬,结果养活了这些蛀虫。所以,就算这些人是故意挑拔,想借她的手教训许贞怡,就算许贞怡不是伤害她的人,她也要好好治许贞怡一回,让她不要这样嚣张跋扈,伤害无辜的人。
芸桃一路追赶,终于在花园外面追上了许贞怡。
“jian人。”许贞怡转身就是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到她的脸上。
芸桃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到了一边的石凳,惊愕地看向许贞怡,“夫人,你为何打我?你不怕我告诉我爹吗?”
“你爹那个老东西能不能来这里还是未知,你休想拿着他来压着本夫人。”许贞怡往前走了两步,抓着她的头发用力地摇晃,“本夫人让你好好想明白,你是谁的狗。”
“我可是爹的亲生女儿,我娘若在世,哪容得你如此欺我。”芸桃用力抓着许贞怡的手腕,愤怒地大叫:“我要去告诉王,要去告诉王妃……”
“jian人,给本夫人狠狠打。”许贞怡有些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扭曲着,狰狞可怖,“本夫人今日就算打死你,又有谁会真的管你的死活?”
众悍妇围过去,对着芸桃一顿拳打脚踢。
“明日王妃还要让我在宴上献舞,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芸桃缩在地上,死死护住脑袋,活像鸵鸟一样。
有侍卫看到,想拦都拦不住,只有匆匆跑去向主子们报信。不一会儿,男人们都被惊动了,快步跑来看。
“住手,干什么呢!”老爷子怒气冲冲地制止住许贞怡。
“这丫头不学好,到处和男人眉来眼去,我替她父亲教训教训她。”许贞怡高傲地抬着头,从芸桃身上跨过。
芸桃痛哭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倒护得紧实,只有许贞怡打的巴掌印,但身上衣裳扯得破破烂烂的,露出大片淤青的肌肤。
“快扶起来。”青鸢带着人走近了,不满地说:“贞怡夫人,明明是大喜的日子,这样闹到底是为了何事?”
“本夫人教训家人,勿需向王妃禀报。”许贞怡拧眉,转身就走。
青鸢拧眉,让人扶住芸桃,轻声说:“罢了,以后你就跟着本妃吧。”
芸桃感激地点头,向她福身下拜。
“你受伤了,回去歇着。”青鸢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今晚焱殇要君臣同欢,不醉不归,她又喝不得酒,所以没去凑热闹,现在也闹乏了,干脆回去睡大觉去。
芸桃被人掺扶着,跟在她的身后,一双水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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