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批评。”
焱殇揽着她往后靠,坐在这里看大殿外,视线一直能延伸到远处的白玉图腾高柱。这是天烬国留下的,大家本来想拆去这几只鹰图腾,被他制止了。
国家兴衰更替,后来者当牢记教训,不忘谨慎。
“大道理这么多,我问你,你要御驾亲征吗?我去不去?”青鸢小声问。
“我去,你不去。”焱殇笑笑,淡定地说:“他与我,迟早要交锋。”
“但是……”青鸢拧眉,轻声说:“大元现在并不稳定,天羽林军的残部一直蠢蠢欲动,若你出京了,我怕他们会趁机捣乱。”
“没事,他们闹不出大动静。”焱殇平静地说。
“你什么都说没事,好像什么都是小事……”青鸢咬唇,轻轻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害怕……怕……像上回一样。”
“傻姑娘,不会有人是常胜将军,马前失蹄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他教会了我焱殇太多东西,你放心,今日焱殇不再是那么狂傲的人了。”焱殇拍拍她的小手,笑道。
“哎哟,真令人刮目相看,若是以前,你肯定会说……那人可不是我的对手,我能一根手指碾死他。”青鸢掩唇轻笑,滚进了他的怀里。
“哎,就知道你会嘲笑我。”焱殇噙着一抹笑,手指绕着她的发丝,放到唇边亲吻,“哎,雪樱到现在还没能拿下你四哥的心,真是愁人。你生来就是来打磨我们兄弟的吗?”
“对了,雪樱现在应该到了吧?”青鸢躺在他的腿上,摸着他的下巴,笑着说:“也不知道卫长风有没有吓到,那日我见雪樱抱着他的时候,他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呢。再加把劲,一定成了。”
“但你不觉得雪樱和那四姑娘同时出现在客栈,很奇怪吗?”焱殇沉吟了半晌,低声说道。
青鸢抿抿唇,若有所思地点头,“听侍卫们说,雪樱是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的,在客栈里逗留了两日,拿不定主意是去是留。她并不知四姑娘的事,若不是四姑娘故意去找她,那就是巧合。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让四姑娘去找她啊。”
“死的那个,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四姑娘。我总感觉不太对劲。若不是她,又是谁呢?”焱殇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天啦,别是雪樱吧。难道她杀了雪樱,冒充雪樱逃去了泗水城?焱灼在泗水一带布下机关重重,正好可以拦住天羽林军残部。若破了这些机关,天羽林军就能配合云罗大军了。你到时候分身乏术,不管哪一边被击破了,都会让你焦头烂额。”青鸢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我要给四哥传信,让他留意许雪樱。”她跳起来,飞奔到殿外,唤来一只青尾雀,让它速度赶往泗水城。
“但愿来得及啊。”看着青尾雀飞远,她双手合十,不停祈祷。
焱殇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缓声说:“我知道四姑娘在南月府偷到了什么了。”
“偷到了什么?”青鸢扭头看他,突然间也明白过来,“天啦,是边防图?难怪高陵熠说打就打,还能速战速决,连战连胜!他拿到了我们的边防图啊!这个四姑娘,简直太狡猾了,用一些蛇,把南月府搅成一团浑水,她浑水摸鱼,偷了东西就跑了,而我们还在查为什么要放蛇咬人……”
“一个女人,居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焱殇气恼地一挥拳头,大步往外走去,“你先回去,我要去看看边防图。”
“喂……”青鸢追出去,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何不将计就计呢?”
焱殇长眉轻扬,随即指着她说:“阿九,你幸而是女子啊。”
“不然呢?”青鸢眼睛闪亮,轻声反问。
“不然……你就算是个男人,我也收了!”焱殇大笑,抱着她就亲,“上天把你赐给我,真是我十世修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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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城,秋雨带了丝丝寒意,钻进人的领子里。
河堤边依然是一片繁荣景象,泗水城的码头承载了南北两边的航运重任,河边建了上百个大仓库,南来北往的船只在这里交换货物,再各自运去目的地。
许雪樱撑着一把碧色油纸伞,慢步走向了卫长风。
“大皇子。”她温柔地唤了一声。
“郡主。”卫长风飞快扭头,有些不自然地退了两步。
“不必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许雪樱笑笑,和他并肩站着,把伞举过他的头顶,看着河里的船只说:“下了点雨,这里的气味真好闻啊。
”
风里带了点花香,草香,还有河水的腥味,新鲜极了。
卫长风放松了一点,接过了她手里的伞,往她的那边倾了一点,温和地说:“走吧,我陪你走走。”
“真是难得。”许雪樱扭头看他,有些惊愕地说。
“有些事,我确实需要给你交待。”卫长风眉头轻拧,迎着她闪亮的眸光,继续说:“郡主是个善良的好女子,我当时一走了之,确实对郡主不公平。这一年多来,承蒙郡主照顾,十分感谢。但我的心意,郡主应该知道,郡主不远千里而来,让我感激,但也仅此而已。”
许雪樱脸色渐变,闷闷地走了会儿,冷冷地说:“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吗?”
她没头没脑的话惹得卫长风有些不好回答,静了片刻,许雪樱先笑了。
“罢了,我也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谁让她是如此与众不同呢。你喜欢她在先,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知之明。”
“郡主不必这样……”卫长风又尴尬了。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许雪樱笑笑,转头看向他,轻声说:“我来这一趟,也是受她鼓励,说喜欢的就要去争取,既然争不到,我也不勉强。毕竟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勉强不来。不过,你既然喜欢她,为何又放弃了呢?”
卫长风转头看向湍急地河水,缓声说:“我从未放弃守护她。”
许雪樱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从他手里夺过伞,大步往前走去。
“郡主小心,草坡很滑。”卫长风赶紧追上前去,大声说。
但话音未落,许雪樱已经一声尖叫,直接从草坡上滚落下去了。
“小心。”卫长风赶紧追着她跳下去,一路翻滚,抓住了快滑进河里的许雪樱。
她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往卫长风的怀里缩去,连声说:“吓死我了。”
“没事了。”卫长风扶着她站起来,抖了抖她沾满泥污的裙子,小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衣裳都弄脏了。”
“谢谢。”许雪樱拉着他的袖子,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卫长风扭头看了一眼,一声轻叹,弯腰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许雪樱身子腾空,楞了一下,飞快地抬眸看向卫长风。
“郡主脚扭伤了,我先给你上点药。”卫长风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
许雪樱嘴角抽抽,小声问:“你心疼了吗?”
卫长风眉头轻拧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跳上了长堤。
“你也动心了吗?”许雪樱又问。
“郡主!”卫长风加重了语气,一声低唤。
许雪樱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轻声说:“你刚刚的神态很紧张啊。”
“郡主就在这里歇一会儿,有人会来给你上药……我不太方便……”卫长风把她放到树下的摇椅上,匆匆说完,转身就走。
这摇椅是他每天休息,看日出星辰的地方。
椅边有一小桌,茶炉上煮着茶,茶香味浓,一柄折扇放在一边,她缓缓打开,上面绘着青山绿水,莺飞草长。
“卫长风的码头,生意还真是好啊。”她往后一靠,轻轻地摇动起了摇椅,自言自语道:“若能献给他,他一定高兴呢。我什么都肯为你做啊,若我能帮你得到这江山,你会不会就不生我的气了,对我刮目相看?哪怕刀山火海,我都要为你跳下去。”
雨渐大了,打在她头顶的翠色棚布上,滴滴答答地砸得她紧张。
她合上折扇,看着渐近的侍卫们,眼眶渐渐湿润。突然,她跳起身,跛着脚,冒着雨,往河堤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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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你怎么受伤了呢?”小彩跪坐在地上,拿着跌打药往她肿胀的脚踝上揉。
“不小心摔下去了。”她淡淡地说。
“哎,郡主要小心呢。”小彩把药放下,用帕子给她包住伤处,轻声说:“我去给郡主把晚膳端进来。”
“不必了,我不想吃饭,你去街上买点糕点来给我吃。”她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
小彩点点头,拿了银袋儿,飞快地跑进了雨里。
许雪樱走到门边,盯着密密的雨水看了半晌,大步走向了小景的房间。
小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脸烧得通红。
她盯着小景看了半天,手指顺着她的眉毛往下,最后停到她的下巴上,轻轻掐住,摇了摇。
“你不过就是个古板的女人而已,居然能打动卫长风。哎,真是可惜,我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我也只有过你一个朋友,真不想和你弄成这样。不如,你把粹银号的接头口信告诉我,我替你完成心愿,让你和卫长风在一起好吗?”
小景的眼角缓缓滑下一行晶莹的泪珠。
“
别哭了,多可怜啊。我不会杀你的,我还念着我们的情份呢。你再睡几日,我走的时候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许雪樱坐下来,掐开她的嘴,把药往她嘴里放,“现在告诉我,泗水城里粹银号的接头口信,快一点说,我也能快一点让你和卫长风做成夫妻。若你真的不配合我,我虽不忍心伤害你,但你的心上人对我可没什么防备呢……”
小景被喂了药,脸更红了,烫得像烙
铁,眼皮子不停地颤动着。
“告诉我,什么暗号?”
“雨落天街……”小景的眼皮颤了颤,轻轻吐出四字。
“雨落天街,太好了。”许雪樱眼睛一亮,松开了小景的下巴,起身就走。但她才转身,就一眼看到了站在窗口的卫长风。
他正在收伞,目光穿过半敞的窗子看向她。她一慌,扭伤的脚又狠狠崴了一下,痛呼一声,碰到了桌子坚硬的角,跌坐在了椅子上。
“郡主小心。”卫长风赶紧放下伞,大步进来。
小景的眼皮急急颤了几下,手指轻轻抓动。
“我没事,我们回房去吧。”许雪樱扶住他的手臂,急急地说。
“我看看。”卫长风蹲下去,拉开了她脚踝上的手帕,眉头紧锁,“不要包着了,肿太高了,血气不通,很难消肿,应当用冰来敷一下。”
“让小彩去找冰块吧。”许雪樱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一腿用力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那个着了风寒的小景丫头?来了三日了,怎么还烧这么厉害?”卫长风一眼瞥到了榻上的小景,眉头紧皱,“大夫没来给她瞧过吗?”
“哦,瞧过了,药也喂了,可能是底子太弱吧。”
“我记得这丫头挺壮实的。”卫长风扶她站稳,独自走到榻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缓声说:“确实烫得厉害,这样烧下去可不行。让泠涧来看看吧。”
“知道了,晚点就请他。你扶我过去吧,我脚疼得厉害。”许雪樱催促道。
卫长风看着小景眼角不停落下的眼泪,眉头皱了皱,点头说:“好,我先送你过去。”
他转身要走,才一步,就感觉到了一股轻轻的拉扯之力,扭头看,小景的手指握着他的袍摆不肯放。
“小景,放肆,快松手。大皇子会给你请泠涧公子来,你马上就会好了。”许雪樱跛着脚过来,捉住小景的手腕往后拽。
小景的手指从他的袍子上滑开,眼泪流得更凶了。
“没事的,风寒而已。”卫长风温和地安慰了几句,扶着许雪樱往外走。
“对了,你怎么这时候跑来了。”许雪樱小声问。
“给你送药。”卫长风犹豫了一下,声音低得快被雨声给淹没了。
“呵……”许雪樱突然笑了,轻快地说:“你是心疼我受伤了吗?”
“咳……”卫长风掩饰地干咳了几声,尴尬地说:“郡主对我有恩,我来看看郡主,理所当然。”
“别掩饰了。”许雪樱笑着搂紧他的手臂,大声说:“阿九说得真对,我只要再努力一点,你就会接受我了,对不对?”
卫长风抽回手臂,满脸不知所措。
许雪樱盯着他看了半晌,一字一顿地说:“你还真可爱啊。”
“啊?”卫长风不解地看着她。
“你回吧。”许雪樱接过他手里拎着的药包,笑吟吟地说:“明天见,明天我还想去粹银号看看呢,你陪我去吧,你看,我的脚都不能走动。”
卫长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回去歇着吧。”许雪樱向他挥挥手,没有让他进屋坐坐的意思。
卫长风笑笑,撑起伞,走入风雨里。
许雪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扭头看向屋子里的小景,明天泠涧要来……她拦是拦不住的,得想个法子才行。这种药吃下去,让人一直发烫,沉睡,就像着了风寒,一般大夫是分辩不出来的,但泠涧不同,泠涧一出手,马上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片刻,大步走回屋里,把对着前院的窗子关紧,再把后面的窗子全部推开,任风雨撞进屋子里,床幔被她完全掀起,被子被她推到一边,小景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躺在风中,不一会儿就开始发抖。
“雪樱哪,对不住了,为了活命,委屈你一回。我早点办完了事,早点离开,我们也都解脱了。不要怪我,我们各为其主。”
她拉了拉小景的手,喃喃说完,开门出去。
风越吹越大,挟裹着雨丝往屋里飘。小景的脸色开始渐渐发青,嘴唇也成了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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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莽山脚下,雨水涨满小溪,山林里的瀑布砸得轰隆隆地响。湿气太大,以至于大白天的都看不清几步之外的景致。
一排吊脚楼矗立在风雨里,
细竹美人帘遮住了屋子的灯光。
君耀然拔了拔油灯灯蕊,火苗儿窜了几下,火光骤大。
他举着油灯走近小榻,掀开了床幔,往里面看了一眼,微笑着说:“汉仪,我回来了,饿了吗?我做了人参粥,现在喂给你吃。”
汉仪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示意听到了他的话。
“看来朱雪樽真是有奇效,你能和我说话了。呵呵……等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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