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啊,一剑穿透这么多人的胸|膛。
上官薇眉头紧拧,死死盯着青鸢。
“我无所谓,你不想活,那随便你。”
青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上官薇。
上官薇不是不愿意,她更擅长做这种事,后来更以此为乐。但是这时候,她居然从青鸢的身上隐隐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那是当年入宫命悬一线时不得不作恶的自己……
“可是……”倾华揪紧衣领,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们得活着,就得让敌人无法伤害我们,你不是说,还想看草原吗?如果我们活着出去,我们就去草原。”青鸢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九……公主……”倾华扬声叫了一声。
青鸢扭过头,冲她一笑。
充满了勇气和鼓励的笑,让倾华停下了脚步,望着青鸢喃喃道:“我们要活着,就要敌人无法伤害我们……”
青鸢又看上官薇,她表情复杂,眼神正直直地看过来。这道门槛一跨出去,等着青鸢的是孤军奋战,她赌,赌君鸿镇还对她有想法,不然权瑛一路上的态度不会变得缓和。
“喂,你不能出去。”侍婢见她出来,赶紧拦上前。
青鸢拽下君鸿镇赐下的玉,双手捧高,厉声呵斥,“大胆,我有圣赐之玉在手,见玉如见陛下,你们敢碰我,不想活了吗?还不跪下!”
这真是个好东西!侍婢们哪敢再拦,扑通跪了满地。
大殿里一阵静,青鸢又扭头看了一眼,上官薇的表情更复杂了,往前疾走几步,又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
青鸢有玉,原本打算救自己的命,但今日情况不妙,倾华已失美貌,入不了君鸿镇的眼,最大的可能就是母女被赐死,而她也因为欺君之事,以黄玉为抵,死罪可逃,活罪难饶,成为君鸿镇的囊中之物。
她握紧玉,大步往前跑。她只有孤勇往前,才能从险境中找到半分生机。秦兰怕走漏风声,关她们的大殿在真元宫最偏的地方,若不是有黄玉在手,她根本不可能出去。
她跑过了长廊,拱桥,千佛花,大平,高台……
热汗如雨,心跳欲裂!
但她必须在崔思莹见到秦兰之前拦住她。这时候正是念经时,秦兰一定在伴驾,不可能马上见她,她只要再跑快一些,再快一些……她就赢了!
“你去哪里?”低沉的唤声突然从一边传来。
青鸢转头看,只见君漠宸正站在回廊之上,眉头轻锁,凝望着她。
这只蝎子,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着他被她招惹得七窍冒烟的模样,她摆摆手,冲他一笑,步子更快了。
君漠宸手掌轻抬,立刻有人过来,听他附耳几句,快步追过去。君漠宸站了会儿,掸掸袖子,也大步走向那方向。
————————————
阳光万丈,照在临时运来的千佛花上,花的数量不多,远没有第一日千佛花如同火焰熊熊一般的盛景。
高台入云,浮灯盘坐于其上,大红袈裟被微风拂动,天地皆静,只有浮灯的低醇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濯涤着人的心。高台下跪满善男信女,都是朝中有身份的人,女眷另跪一边,不时磕头祷告。
君鸿镇和秦兰并不在,他们另有佛堂。
青鸢终于看到了崔思莹,她正扭动细腰,在前面缓步走。
崔思莹还没有资格去佛堂,她本来就是秦兰带来的一件杀人利器,而且在这里面连坐轿的权利也没有。抓住你了!青鸢从一边的净手盆里掬一捧水,往脸上一浇,大声疾呼,“思莹贵嫔留步。”
崔思莹拧眉,引得众人都看过来。
她顶着满脸水珠快步近了,跪到她的面前,一手抓着她的裙子央求。
“思莹贵嫔,奴婢从未有要与你争宠之心,奴婢只是小小浇花婢,请思莹贵嫔高抬贵手,放过我母亲……”
只要闹出动静,秦兰就不得不管,她的一言一行都将传进君鸿镇的耳中,秦兰也不敢放肆,何况一个小小贵嫔。
崔思莹的脸色大变,连连扯着裙子,小声说:“你胡说什么,这事与本妃无关,快些放手。”
“崔思莹,你我一同来自曼海,何苦为难我呢?放我母亲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青鸢抓紧她的裙子不放,崔思莹往前一步,她就膝行跟着一步,而另一只手又举着黄玉,令众侍婢不敢碰她。
“你们瞎了吗,还不把她拉开。”崔思莹急了,满脸通红,大声呵斥身边侍婢。
“你才瞎了,为什么一定要姐妹相争呢?崔思莹,你敢与我去见陛下吗?”青鸢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崔思莹的手腕,用力往前拽。
“jian婢,你放手!”
崔思莹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于是猛地用力,往青鸢的手臂上狠掐了一把。
青鸢的肉都快被她给掐掉了,当下也不顾一切,挥手就往她的脸上狠甩了一掌。
“最恶毒的人,便是你崔思莹,我瞎了眼,在大元城时还牺牲自己,保你平安。”
“你胡说什么……你居然敢打本妃……”崔思莹的脸涨得更红,被青鸢这一巴掌打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青鸢脸上水珠快流完了,君鸿镇再不来,可就看不到她满脸是泪的样子了!转头时,一眼看到了君漠宸正站在树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赶紧侧过脸,不让他看自己脸上的水。臭蝎子看什么热闹!正纠结时,只见前方匆匆跑来了小太监,再远一点,明黄的身影大步过来。
她轻吁一口气,往崔思莹的面前逼近了一点,大声说:“你在大元城时早就堕入了花帐,陪大元余孽饮酒行乐,天知道你这守宫砂是怎么回来的,进了那城,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出来?你前不久亲口对我说,你有一个好父亲,为你打点好一切,让我不要羡慕你……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嫉恨我,我现在终于懂了,你喜欢太子殿下……从大漠回来的一路上,你对太子大献殷勤,太子不理会你,你怎能迁怒于我?”
“你到底胡说什么?”崔思莹慌神了,她也看到了君鸿镇的身影,这些话被君鸿镇听到,就算是假的,她也没办法说清楚。
“放肆,佛法大会,居然吵吵嚷嚷。”君鸿镇怒喝声吓得众人纷纷跪下。
“倾华,你若不能说清楚你在这里吵什么,朕不饶你。”他大步近了,用力一挥袖,指向了青鸢。
“陛下给臣妾作主。”崔思莹立刻跪下,膝行过去抱住了君鸿镇的腿,嘤嘤哭诉。
“陛下,佛法教我们向善,母亲有难,奴婢拼死也要保下母亲性命。”
“你母亲在曼海,你在这里吵什么?”君鸿镇脸色铁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面前,恶狠狠地说:“不要以为朕会一直容忍你。”
“我母亲在这里……”青鸢瞪着红眼睛,指关上官薇宫殿的方向。
“来人,去那里把人带过来。”君鸿镇脸色大变,紧锁着青鸢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今日朕非要看看,到底是谁不想让朕心里痛快。”
崔思莹面如死灰,赶紧向自己的人使眼色,让她们去请秦兰。
但侍卫拦着众人,没人敢动。
君鸿镇把青鸢拖到了长廊下,松手时,青鸢的骨头都快断掉了。她握紧黄玉,心扑通扑通地猛跳。
“你跪下。”他眼神凶狠,直刺青鸢。
青鸢跪下去,轻声说:“陛下息怒,是奴婢冲|动。”
“你是冲|动吗?顾倾华,朕是太放|纵你了。”他冷笑,在椅子上坐下。
“那奴婢也不能眼睁睁看娘亲去死。”青鸢小声顶嘴。
“还敢顶撞。”君鸿镇抬脚就踢,脚尖在她肩边微微一偏,重重落在地上。
若这一脚踢中,青鸢的肩可就碎成几半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搁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掌撒开,胸膛随着他的呼吸深深起|伏。
权瑛眉头深拧,不悦地看向青鸢。薄汗覆于她光洁的额头,玉瓷的脸红扑扑的,确实是娇艳无双的美人。依他的经验,若青鸢今日不倒,将来必成后宫至宠之人。
菩提树碧油油的叶片在风里轻动,长廊里外一片静,木鱼声从远处高台传来,原本让人心静的声音,陡然变得让人生烦。
“陛下,来了。”侍卫带着上官薇一群人过来,推倒在君鸿镇面前。
君鸿镇睁开眼睛,看向上官薇。
“你就是上官薇?”他抚了抚额头,阴鸷的眼睛盯着上官薇问。
“是,罪妾,上官薇。”上官薇轻叩首,轻声答话。
半老除娘,满脸风霜,但她这时候居然还能维持一国之母的仪态,让青鸢佩服。
“你怎么到天烬来了?朕不是让你去守皇陵吗?”
君鸿镇放下手,在扶手上轻拍着,慢吞吞地问她,阴森森的视线从她带的女子身上一一扫过,根本就没在倾华身上停留。
上官薇看向青鸢,一脸慈祥,双眼又红,“罪妾思念女儿,思莹贵嫔派人来,说可以接我来见女儿,罪妾喜出望外,只盼与女儿相聚,所以前来相见。”
“你胡说,你冤枉我……陛下,不要听她胡说。”崔思莹急了,当日君鸿镇下令,让上官薇去守皇陵,现在她却出现在真元宫,若这事栽在她的身上,她死定了!
“她还带走了蕊嬷嬷,请陛下问她,到底为何要这样做。”青鸢膝行到上官薇身边,和她并肩跪着。
崔思莹腿一软,重重跪下来,不停申辩,“臣妾冤枉。”
“还有一事,奴婢至今不明白,那日明明让奴婢去领例钱,为何上了马车就被带出城去?奴婢记得那日高陵卫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找我的旧友打听清楚了,陛下说的赐婚只是幌子,所以他才要抢先一步带我离开。陛下,高陵卫他来天烬只有几天,我的旧友也只有崔思莹一人,他能去找我哪个旧人呢?”
“你血口喷人,还有卫长风啊。”崔思莹气疯了,转头就去推打青鸢。
“卫长风那时身受重伤,人在星宿宫中,日夜有人看管,若他见过高陵卫,那星宿宫的人都瞎了吗?”青鸢躲去上官薇的身后,又反驳她。
“陛下。”秦兰匆匆过来,见此处混乱,赶紧跪下去,大声说:“是臣妾处理后宫不严,请把此事交给臣妾处理。”
君鸿镇冰凉的眼神停在她的脸上,一言不发。
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没人再敢吵闹,都静等着命运的安排。
青鸢很聪明,秦兰是动不了的,动崔思莹,太容易了。
“陛下,她是假的呀,她是假的倾华。”思莹终于爆发了,指着青鸢大呼,“臣妾有证据,臣妾有证人。”
君鸿镇的呼吸又是一急,转头看了一眼青鸢,冷冷地说:“把你的证人叫上来。”
思莹赶紧扭头,大声说:“快去,把阿芷带来,她是皇后宫的老人,她认得出真正的公主。”
上官薇一抖,这动作没逃过君鸿镇的视线。
人群分开,两名侍卫匆匆过来,大声说:“陛下,没找着那位妇人。”
“什么?在真元宫中,居然还容得一个妇人随意来回?”君鸿镇才缓和一点的脸色,再度变得铁青,他拍案而起,疾步走下台阶,几乎咆哮起来,“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到底是谁私自违抗朕的旨意,把上官薇弄到真元宫里来的?”
秦兰脸色苍白,额头触地,宽大的锦袖微微抖动着。
“把皇后带下去,摘去她的凤冠,去佛堂好好思过。”君鸿镇低头,指着秦兰,冷酷地说。
“陛下……”秦兰猛地一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唇上的血色都退尽了。
“朕看,你是老了,糊涂了!”君鸿镇又骂了一句,这句,比之前那句更为残忍,居然当众责骂她老了。
秦兰人一软,瘫在地上。太监们赶紧上前,取下她头上的凤冠,扶她起来,往佛堂快步走去。
“把这jian人拖下山,关入大牢,待佛法大会完之后再行发落。”君鸿镇又指崔思莹。
崔思莹知道大势已去,面如死灰,犹自不甘心地念叨,“陛下请听臣妾……”
“拖下去。”君鸿镇一甩袖,转过头去。
太监们拖崔思莹可不客气,拽着手腕就走,她腿已软,没办法走动,完全被拖在地上,呜咽地哭声也被太监用帕子堵紧。
“把上官薇带下去,把倾华带去朕那里。”君鸿镇坐下去,闭着眼睛说。
上官薇深深地看了一眼青鸢,轻声说:“自己小心点。”
真难得啊,上官薇居然对她说了一句关心话。青鸢作出泫然若泣的样子,向君鸿镇求情,“我想送送母亲,陛下开恩哪。”
这小模样,活脱脱地在找人撒娇啊!
君鸿镇深深地凝视着她,好半天才用力一挥手,“去吧。”
青鸢如释重负,扶着上官薇的胳膊,跟着小太监,快步往真元宫侧门的方向走。
拐过了一堵院墙,君漠宸就站在一株紫薇树下,神情淡漠地看着这边。
她的表演,他当然都看在眼里,一定又觉得她装疯卖傻,可笑可恶吧?青鸢总他挤了挤眼睛,皱了皱鼻子。
“那是谁呀?”倾华轻轻地扯她的袖子。
“那就是宸王,君漠宸。”青鸢退了一步,在她耳边小声说。
“就是逼死父王的人,踏进我们曼海皇宫,硬逼着要我,害你陷入险境的那个恶霸哪。”倾华脸色一冷,抬眼看向他,眼泪又滑下来了。
“啊?”青鸢呆住,君漠宸硬逼着要倾华公主……
“别多嘴了。”上官薇看了一眼君漠宸,停下脚步,看着青鸢说:“我看陛下对你有些意思,你自己好好利用,你能活,我们也能活,你也看到了,在这种地方,不狠一点,是没办法活下去的。你是个聪明人,比倾华聪明,比倾华狠,这秘密我们就咬死在心里,以后你为后,为妃,就多关照一些倾华,我感谢不尽。”
上官薇向她服软,青鸢再度大跌眼镜。
“别送了,快回去吧,在他面前多说几句柔软的话,趁热打铁,封了妃,什么都好说了。我再慢慢教你。”上官薇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眼中再度有了兴奋的亮光。
“你就别露出这回光返照的表情了。”青鸢厌恶地抽回手,看着倾华说:“若说她说得对,你们暂时安全,我也会尽力多周|旋的。”
正说话时,君漠宸已经缓步过来了。
上官薇硬着头皮给他磕头行礼。
“她是谁?”君漠宸看着倾华,眸底有暗光轻闪。
“是罪妾表妹丁若琴的女儿,许萍。”上官薇赶紧说。
倾华耸着肩跪着,面色腊黄,神色无力。君漠宸收回视线,又从她的随行婢女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