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很害怕,如果朗儿有了什么万一,我该怎么办?好像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只有自己,轩辕,我已经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想要告诉她,她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无论生与死,都还有他陪着她。
想要告诉她,他想抓住她的手,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会放开。
想要告诉她,他会保护她和朗儿。
可是,终究什么也不能诉诸言语,他只能,紧紧的拥住了她。
后来,他送她回朗儿的房间。
转身之际,刚刚关上的门忽然又开了,她伸出头来,“轩辕,你穿这个颜色,真的很帅,我不是没有看,我是不敢看。”
眨眨眼,“怕看得多了,迷得我七荤八素。”
话说那一晚的轻五,简直是心惊胆颤。
一向清冷的主子,突然间散个步回来就笑容满面,还神情恍惚,能不叫人心慌么?
“淇安,你真不去?”
正值秀女大选,皇上宴请群臣,也算是君臣同乐,一般而言,龙心大悦,也会成就无数姻缘。
养眼美色,无数繁华,几年一度的盛宴。
轩辕杉的身份,自然不能不去。
可是淇安答应了朗儿要陪去爬山,自然□乏术了。
轩辕杉欲言又止,他想她去,想要她看着那个人正妻另立。
她将朗儿看得那么重,怕有朝一日为了孩子而改了心思,事情未定,他始终不能安心。
淇安抬眼看他,“我不想去,我怕碰见龙怜。”
听说,龙怜回府当晚,自缢未遂,被皇后接回宫中休养。
淇安听说那一刻,有几分震惊,却也有几分了然,龙怜对洛怀礼的感情那么疯狂,有此举也在意料之中。
皇后曾遣人来接她到宫中一叙,她以朗儿为由拒绝了。虽然心中不免怜悯,却也无意再去掺和,那是龙怜和洛府的事,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做什么说什么全都是错。
御花园中,歌声笑语,一片喜闹。
轩辕杉坐于皇上下侧,神情阴晦不明。
坐在对面轩辕极身边的少年,红衣似火,神情倨傲。
轩辕骥微微倾身,用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写道,“王叔,那就是战烈?”
轩辕杉淡淡的点了点头。
轩辕骥摸了摸下巴,凝神打量了一会,忽然越过轩辕杉,径直朝另一边的莫若低声说,“你说咱们那位妹妹,有没有魅力把他从对面拉过来?”
“咔嚓”一声,轩辕骥闭了嘴,敛了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端坐于上位。
他觉得,他的脖子肯定没有那桌角硬,可不想被生生掰下来。
莫若没看旁边人的脸色,只微微笑道,“我看,希望还是很大的。”
话音一落,身侧就有冷意袭来,他暗自运气,然后庆幸,还好他的内功走的灸阳路线,不至于被冷冻成冰。
“杉儿!”正在此际,季太妃的声音传来。
轩辕杉压抑了胸中怒意,循声望去。
季太妃笑意盈盈,“这是妩儿,你们小时候还见过面呢,现在看看还认不认得?”
季妩身姿婀娜,织锦如霞,听见此话,流波美目堪堪看来,对着轩辕杉含羞一笑。
轩辕杉当即脸便黑了一半,而皇上,张了张嘴,脸色怪异,似乎是在憋笑。
季太妃似是极满意季妩的表现,笑容满面,“妩儿,你不是说还跟王爷带了礼物吗?”
季妩徐徐走来,身段轻盈,拿着一管竹箫,“王爷,妩儿幼时不懂事折断了您的箫,此后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支碧玉箫,虽不敢称极品,却是妩儿多年精挑细选才选中的,就当是妩儿的赔礼,请王爷笑纳。”
玉箫通体碧绿,越显得那青葱十指,纤纤如玉。
轩辕杉只淡淡扫了一眼,就向旁边轻五看了看。
轻五连忙上前,接过玉箫,对着季妩弯下腰去,“多谢季小姐,可是我家王爷已经多年不吹箫,这箫就暂且放在王爷处,待日后机缘巧合,定为它寻一个相配之人。”
季妩也不恼,只笑着一福,便退回季太妃身边。
轩辕杉警告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勉强收住笑意,端正了身体。
轩辕杉开始庆幸今日淇安没来。
酒酣之际,季太妃又笑道,“皇上,杉儿早到了婚配的年龄,您这个为人兄长的怎么也不关心关心。”
脸上笑容不减,皇上接口,“杉儿的婚事,哪里肯让朕操心?”
重重的叹一口气,“还不如操心朕自家儿女的婚事,更来得有成就感!灵昭!”突然扬声道。
灵昭款款起身,走到他面前跪下,“父皇!”
皇上看着她,笑容里有些感叹,“灵昭都长这么大了,你母妃近日说,也该给你寻个归宿了,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父皇!”灵昭低着头,耳际有淡淡红晕,尽显小女儿的娇态。
皇上哈哈大笑,“好,好!”
“萧六!”
萧六应声而起,跪于灵昭身侧。
看着堂下跪着的一双小儿女,皇上的笑容里慢慢多了些感慨,神思慢慢飘远。
“皇上!”皇后轻飘飘的叫了一声,“灵昭还在下面跪着呢!”
皇上轻吸了一口气,“萧六,朕的灵昭公主,你可还看得上眼?”
萧六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当然并没有看到人,才想起小七今日并没有来,本来已经在舌尖的答案转了两转,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出口。
灵昭低着头,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
“父皇!”却是轩辕极起身,
“父皇有所不知,小六以前曾与萧长兰互许终身,如今虽然失忆,萧长兰仍然情深意重,不离不弃,长伴身侧。”
脸上笑容渐浓,“不若父皇就成全了他们,让小六两不相负。灵昭为正,长兰为妾,也算一段佳话。”
长兰身子一震,飞快的抬眼看了萧六一眼,连忙跪下。
皇上抚掌,“不错不错,新欢旧爱皆不负,的确是一段佳话。”
“好,萧六,朕如今为你赐恨,灵昭为正,萧长兰为妾,你可愿意?”
底下一片吸气声,这也算得是皇恩浩荡了,为驸马赐婚其他女子,当真是闻所未闻。
皇后垂了眼,看不到表情。
宋季的孩子,在他心中,重要过他自己的骨肉吧?
萧六没有回答,忽然之间,茫然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应该是喜欢灵昭的吧,可是为什么此刻只觉得不安,仿佛只要一张口,就会错过那在他心头举足轻重的东西。
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此刻,却能清晰的听到心底的惶恐。
“不可以!”声音远远的传来,却落地有声。
战烈极缓慢极缓慢的转过头去,死死的盯着那个急匆匆奔来的人。
淇安却没有张望四周,放开长卿的手,直直跪在皇上面前,“不可以,长兰不可以嫁给六哥。”
“小七!”萧六眼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根本不在意她说的什么。
“小七?”皇上也是怔然。
淇安迎视他狐疑的视线,不闪不避,“皇上,他们都说皇命不可违,可是今日,如果违了,又会怎么样?”
皇上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朕还没有赐婚,自然算不得皇命。可是小七,你得给朕一个理由。”
淇安点点头,“我明白了。”
转向萧六,“六哥,在你心里,是喜欢公主,还是长兰?”
看着她清亮的眼睛,萧六心中动了动,却还是说,“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可是我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许下的承诺是断然要守的。”
淇安闭了闭眼,“我明白了。”带着些疲惫,和淡淡的失望。
她站起身来,走到长兰面前,缓缓蹲下身去,“长兰,你还爱他吗?”
眼泪一滴滴的滑下,长兰看了看萧六,“是,在长兰心里,无论他是生是死,从未变过。”
淇安伸出手指,将她脸上的泪一滴一滴抚去,“那么长兰,你就不能嫁给她了。”
“如果你是爱他年少英俊,爱他智勇无双,或者他的身份地位,那便罢了,可是如果你爱的是他这个人,如今却是不可能嫁了。”
长兰泪如雨下,她当然明白小姐的意思,可是,心之所动,从来不由人,
“小姐,长兰只要还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能看到他好好的活着,看到他幸福,就已经觉得幸福了。”
即使,他心中所爱,已经是别人。
淇安轻轻的摇头,眼里也有了湿意,“长兰,不会幸福的,这样的你,怎么会感觉到幸福?”
伸手遮住眼睛,淇安微微仰头,眼泪却从眼角滑下,“头一刻,还拥着你的怀抱,下一瞬间,便拥另一个女子入怀;前一夜,还对着你说爱,凌晨却已经在别人面前诉深情;他说他珍视你的欢笑,却也同样心疼别人的眼泪。长兰,你告诉我,这样的爱情,你拿来要怎么幸福?”
长兰一拜在地,好半响,都不再说话。
淇安移开手指,眼睛发红,却微笑道,“长兰,我问你,如果当年他在战场中失去双腿双脚,面目全非,你还要他吗?”
长兰抬起头来,“只要是他,我都要。”
“那么出现另外一个人,与他相似的面貌,仍然玉树临风,也对你情有独衷呢?”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要的,只有他。”
淇安忽然笑了,“那么长兰,如今的六哥只不过与他有着同样的面貌,你可还找得到半分你爱的人的影子?失去过去的萧六早已经不是你的萧六,即便是同一个躯体,却已然是陌生的灵魂,你既然爱的是那个灵魂,此时又怎么能嫁?”
“更何况,以六哥的心性,若然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你让他如何面对你跟公主?是你说过的吧,萧家的儿郎,一生只爱一人,一世只娶一妻,你既然爱他,又怎么忍心陷他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你如果要陪在他身边,当然可以,只是要以侍卫的身份。长兰,待在他身边两年,如果两年后,你再来告诉我你还是觉得嫁他幸福,那么我就成全你。”
女子的爱情,古今皆同,若是深爱,又怎么会舍得分享?
什么大度贤惠,不过是男子为尊的社会里强加给女子的道德束缚,用来掩盖他们用情不专,喜新厌旧的阴暗。
男子既然要左拥右抱,又何若为难了女子还要强笑着大度能容?
淇安笑着,她比谁都清楚那样的痛苦,所以不愿长兰再来承受。可是,她也不能替长兰作主,只能给她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她若仍然执意如此,她便无权再来干涉了。
为难'VIP'
一时之间,静寂无声。
洛怀礼慢慢的低下头去,手指渐渐攥紧。
那时,那时只以为她是在在闹脾气;
那时,那时只以为她心性骄傲不能忍受他们新婚不久他便纳妾;
那时,那时他并不知道她浅笑背后的伤痛。
如果,如果早知道……
他微微闭了眼,早知道又怎么样呢?他从来想着,即使有再多的别人,他会视她如珍宝,他从没有想过,她会受伤,会痛,会怕,会掉泪。
从来没有想过,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后来。
别人是如何想的,淇安已经不去关注。
她拉着长兰的手,慢慢站起来,看向皇上,“我们可以,不被赐婚吗?”
那样坦然清亮的眼神,熟悉又陌生,已经很多年未见。
轻微的失神后,皇上扬扬手,“罢了,此事以后再说吧!”
灵昭抬起头,还要说什么,轩辕极却已经淡淡的一眼扫过去,灵昭顿时闭了嘴,再没有开口。
“小七?你在生气吗?”萧六有些惴惴不安的走到淇安身边,悄声问道。
“没有!”淇安摇头,却把轩辕杉倒过来的一大杯茶一口气喝光了。
她心情不好,见识过某人威风的莫若早已经坐得远远的,将刚才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
淇安拖着长兰,带着长卿,老实不客气的往上一坐,连声道谢都忘了。
自然,莫若此刻不会想要因为那个原因再来惹小七的。
场中歌舞已起,此刻还是欣赏那个比较识时务。
“朗儿呢?”待她喝完两杯水后,轩辕杉才问她。
“让凤定带回王府去了。”
轩辕杉没再问,朗儿没来,心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却有些自失的一笑,什么时候把一个孩子的话也当真了?难道说,真的会因为容貌的原因,淇安就会去换一个人么?
看他笑得古怪,淇安疑惑的看他,却忽地神情一变。
就在她抬眼的刹那,那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战烈!”心中猛地一突,就要站起身来。
轩辕杉却极快的将她一把拉回,单手按在腰侧。淇安转头望去,他神情若常的面向前方,并没有看她,唇线却紧紧绷起,而放在她腰际的手,也隐隐用力。
淇安顿了顿,将手抚上他的,轻轻握住,放松了身体倚在他身侧。
轩辕杉脸上神色放柔,嘴角微微勾起。
淇安没有再抬头看对面,尽管那灼热的视线一刻也不曾远离。
她只是想着,那一场大火没有伤着他,那便足够了。
从淇安出现开始,战烈的眼光便一刻也没移开过。
那声音,熟悉得令人心痛。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却一眼也没有看过他。
他想,她一定是没看到。
所以,他等着她拜过皇上,等着她安慰她的侍女,等着她赶走了大理寺卿坐上他的位子,等着她喝水,也等着她看他。
“淇安!”他在心里一声一声的喊着。可是,他不敢喊,也不敢动,因为,她没有看他。
他的淇安,怎么会不看他呢?她应该眼里只有他才对,应该会叹着气喊他吃饭,应该会拿着扫帚打他骂他却还会无奈的唤着他的名,叫他不能随便做花肥。
所以,她一定不是他的淇安。
尽管,她们有一样的声音,有一样的容貌,也有一样,让他心都跳得飞快的气息。
可是,她一定不是,他固执的想。
眼里的光芒慢慢淡去,他低了头,狠狠灌下一大杯酒,却被呛住,不停的咳了起来。
“怎么了?”轩辕极关心地看过来。
他抬起头,向对面看去,她并没有向那边望上一眼。
“那是萧七!”
“我知道!”从她叫那个人六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你当然应该知道。”轩辕极淡淡地一笑。
战烈没有回答,萧七又怎么样;在他心里,她只是,她只是……
哼,她才不是,他恨恨的想。
“好!好!几年不见,妩儿的琴艺越发出众了。”季太妃心情大好,转头看着皇上,“是吧,皇上?”
皇上点头,微笑,“的确,琴音清冽,果然不可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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