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发抖。可是在对上曹操的时候,又倔强地挺直了脊背,一副绝不示弱地样子。
曹操瞧了他一眼,冷笑着回身:“带吉平上来与他对质!”
董承眼睛一眯,抿紧嘴扭过头不看曹操。完全当曹操不存在的样子。
而等到吉平被带上来的时候,董承才露出一丝动容:他嘴角蠕动了下,看着浑身浴血,全是邢伤的吉平,眼中闪过浓浓的内疚和歉意:“吉大人,董承连累你了。”
吉平没说话,只是满色平静地看了看他,眸中有一丝失望:不多,却足够让他旁边曹操看清。曹操冷着脸跟吉平说:“是不是董国舅让你行刺于孤?”
吉平照旧义正言辞指着曹操怒骂:“奸臣贼子,人人的而诛之!曹操匹夫,祸乱朝纲,弄权维私,国之大贼也!今臣不能与国家除贼,实乃天数!”
曹操闻言脸色一冷,刚要开口让人把吉平嘴巴堵上,却见受刑多日,早就是遍体鳞伤的吉平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居然一下子挣脱了身后押着他的两个兵士,冲到台阶前,趁着众人愣怔之际对着皇宫方向拜了两拜,然后就跟要失贞殉节姑娘一样,头也不回的撞到了台阶上。
等到有人反应过吼出“拉住他!”时,吉平人已经头破血流,断了呼吸。
曹操脸色难看地盯了会儿吉平的尸体,然后手一扬,对着身后人吩咐:“全部带走!仲康,按照名单把这上面所有人连同其家眷,皆缉拿归案!”
第二天的时候,一大早,曹操就着人召集一帮手下到府上,“啪”的一下把衣带诏扔在案上,带着火气问道:“诸公如何看待?”
离他最近的郭嘉拿过诏书,开头就是:“朕闻天下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实有欺罔之罪。”
郭嘉眯了眯眼睛,冷笑了笑,随手就把诏书递给身后的贾诩:“文和公如何看待?”
贾诩没接,只睁开眼睛,随意地扫了一下,并没有细看内容。就听他语气平平地说道:“总有一些人,不识时务。”
郭嘉笑了笑,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就着架子,一言不发把诏书递给了荀彧。荀彧脸色难看,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地盯着诏书,仿佛要把上面看出一个洞来才算。盯完后,似乎确定诏书确实是皇帝所写,荀彧才终于垂下手,无声地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就紧接着把东西往后传去。
等传了一圈,到马超手里时,马超忽然疑惑地“咦”了一声:“这东西,我好像知道。”
“孟起!”郭嘉反应很快地叫出声,在看到曹操皱眉后,他带着些责备和提醒跟马超说道:“这不是在儿戏,你可不许乱说话!”
马超又瞄着诏书看了看,最后断然地点点头,肯定道:“是真的。这东西我没有见过。但是看诏书上名字,觉得它可能跟前一段时间,董国舅下人到我府上请人有关。”
曹操眼睛一闪,手撑着桌案问马超:“孟起详细道来。”
马超皱了皱眉,组织了下语言后说道:“应该是半个月前,秋猎刚过,还没吉平这事。董国舅曾经派人到我府上约我宴饮。当时他并没有说明宴饮主题,所以一时好奇,就顺着答应了。等到了那里以后,他酒席上云山雾绕,尽是打机锋的话,超最不耐那个,所以他绕来绕去,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等宴席一散,我就先回来了。不过现在想想,当时回来的,好像只有我一个,其余几个同在宴请之列的,都留在车骑将军府里了呢。”
曹操眼睛一眯:“都有谁?”
马超指指诏书上的名字示意了下,然后偏着头补充道:“除了这几位,那天,我还在宴上碰见了玄德公。只是我出来不久,他就跟着一道出来了。我曾经问他怎么没在里面待着?他说他下午还有要事,说是在司空府里,还有个您的宴请要赶赴。”
曹操闻言眯了眯眼睛,同时荀彧,程昱两人也微微低下头,藏起眼中一缕杀机。郭嘉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状地幽幽说道:“玄德公倒是好人缘呢?哪里都有宴请呀。”
贾诩听他话后,抖了抖眉角。荀攸照样岿然不动,沉默不言。
曹操若有所悟地看了看郭嘉,抿了抿嘴,看着众人说道:“诸公以为此次事件,当如何惩处?”
曹操问的是惩处,那就肯定没有绕过说情的道理。实际上,到底怎么罚,他心里绝对已经有杆称了,这会儿问出口,只是征询一下,走个过场罢了。
郭嘉没立刻接茬,而是撑着下巴意味深长:“主公以为,玄德公最近是不是太闲了点儿?”
曹操眼睛一眯,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而一向不怎么主动开口的贾诩这时却破天荒说道:“贾诩以为,此事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158、一波刚定一波起
贾诩说完就又眯缝上眼睛,仿佛他该说的已经说完,至于曹操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而实际上,贾诩的言论得到了在座大多数的人的赞同。甚至一向仁慈的曹昂都没有发出一声异议。只是在曹操说:“凡参与此事者,夷其三族。”的时候,曹昂轻轻地眨了眨眼,声音平静地开口:“父亲,眼下年关将近,节庆在即。是不是先将董承等人下狱,待年后再行问斩?”(作者注:诛九族的刑罚是始于隋代的。在三国时期,夷三族已经是最厉害的一种刑罚了。)
曹操闻言捋了捋胡子,想了想,最终还是看着大儿子点了点头。郭嘉则瞟了一眼曹昂,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曹昂像是想起什么,垂下眸,安静地不再出声。
其他人则继续讨论此次衣带诏后,能够牵扯出的人和夷族过后,能空处多少的职位用来安插司空府的人手。趁着讨论地间歇,郭嘉探过身,轻声地问曹操:“主公打算如何对待玄德公?”
曹操眉头一皱:对待刘备他这会儿心里当真是矛盾的紧:在那天请刘备宴饮前,曹操对他还只是先前的惜才*才和用他打广告的心思。可是那天宴饮后,一番谈话说出,曹操竟然发现,自己跟刘备也能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谓“权近极时为孤寒”。
当一个人站在一定高度的时候,便会发现,即便自己再和蔼,他身边人也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拿敬畏的眼神去看他。看的时间长了,他就会明白,自己那个位置,能理解的人太少,而能肆无忌惮说话,又不遭他疑心厌烦的就更少了。很显然,刘备在曹操眼里就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有时候他明知道刘备这人,留之必有后患,但是杀之又觉得可惜。
郭嘉的意思,曹操其实很明白。郭嘉是想,对刘备,杀是杀不得。那便着手就用逼迫的,也不绝对不能让刘玄德如此的左右逢源。他在皇帝那里是皇叔,在曹操这里是亦敌亦友。就凭着他能来回安然地行走在皇宫和司空府之间,这人,也绝不能姑息妄纵。
曹操撑着额想了好久,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既然董承处斩是年后,那便看看刘玄德如何处置此事。若照旧如此,年后定罪监斩之责,便劳驾刘皇叔吧。”
郭嘉闻言眨了眨眼,坐回座位,沉默不语了。
而这时也不知道跟一边的贾诩说道什么的程昱忽然抬起头,皱着眉轻轻地开口:“宫里那位董贵人……似乎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吧?”
曹操只眼睛一眯,手一挥,冷笑了下,没做任何答复。但看表情却已经把答案告诉了在座所有人:董贵人,别说是身怀六甲,就是即将临盆,甚至是已有龙子,她的结局也只有一条!
政治这种东西,你敢玩,你就得敢输:曹操和刘协的这次较量里,一方败了是实实在在灭门抄家,三族全完;另一方败了,则只是丢妻丧子,砍掉一半帮衬臂膀。光从这一点事后结果讲,曹操对刘协已经算是仁慈了。
对于这种结果,所有人都是了然于心的,就算有对那位董贵人的可怜和悲悯,也没有人真正不开眼的在这会儿提出来。
府议结束,众人退出司空府的时候。郭嘉刻意落在了后头,等曹昂出门时,郭嘉跟幽灵一样出现在曹昂身后,拿那只苍白瘦销的手,轻轻地搭上了曹昂的肩膀:“”大公子,哦,不对,大公子现在已经立府,嘉该叫你曹子修将军了。子修立府后,可还没想到请嘉畅饮,实在是不应该,不应该呀。”
曹昂先时被郭嘉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转身见是他,才略略缓了缓神,疑惑地开口问道:“先生这些时日不是被禁酒了吗?怎么如今禁酒解除了?”
郭嘉轻咳一声,摸摸鼻子,压低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小酌,小酌耳。不可为外人道。”
曹昂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很没原则跟着郭嘉往自己新府邸去了。
到了新府,曹昂很上道地让近侍准备了酒菜,然后就在花厅跟郭嘉一起边吃边聊。
郭嘉坐在案前,端着面前的小酒碗,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曹昂的新府:“子修这将军府,上下打点的不错嘛。”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母亲和几个姨娘辛劳。新府刚落成,皆是她们在忙前忙后,为昂操持呢。”
郭嘉笑了笑,转着小酒碗满脸揶揄:“子修府里倒确实是该有位女主人的时候了。”
曹昂脸色微微红了下,然后还是冷静地抬起头:“先生可知,父亲到底为昂选定了哪家闺秀?”
郭嘉挑挑眉,故作神秘地呵呵直笑。等笑的曹昂脸上有些挂不住,才坏心眼儿地指指北边提示道:“大公子,想想元常去了哪里?”
曹昂一愣,随即了悟,拿筷子夹了根儿萝卜丝后偏着头思考了下:“北方的话,难道真是甄家?”
郭嘉耸耸肩,继续有些纠结地攥着小酒碗:“听说甄家五位小姐,上头三位皆已经许人,四女早夭,只有幼女年方及笄,待字闺中。所以,如果元常此行得定,大公子将来的夫人应该是这位五小姐了。”
曹昂眨眨眼。虽然在郭嘉说起自己将来老婆的时候,曹昂还有几分腼腆和不好意思。但是好在很久之前,郭嘉就给他打过预防针,所以对于联姻这种事,曹昂并没有太多排斥。对于自己将来的妻子会怎样,曹昂想的更多的是这个将于他福祸与共女人,会不会有足够的心智,能不能帮到他?会不会担起曹家长妇的责任?能不能承受她将来可能要面对的一切?而至于这个女人的长相,身材,甚至文学素养什么的,曹昂都没有过多心思关注:能有才有貌最好,若是没有,他也依旧会敬她*她。
似乎是猜到曹昂到底在想什么,郭嘉轻声地开口:“大公子放心。在派元常去河北之前,主公已经着人打听这位五小姐了。聪慧贤淑,品貌一流。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儿妇人选。而且此女曾得相士之言:有大贵之象。主公虽不信这个,可却不保证其他人不信。不然元常也不会如此急促赶赴河北,要知道甄家可是死了二儿子没多久,这五小姐还在兄丧之中呢。”
曹昂长大了嘴巴:不是他惊讶,而是他老爹做事还真有些雷厉风行:貌似他挑的两个儿媳妇都是在人家守丧的时候看中的。这位所谓五小姐要守兄丧就不说了。便是他二弟的未婚夫人吕氏,也是才没了亲爹就紧接着被曹操内定成了儿媳妇的。
郭嘉有些调侃地在曹昂眼前挥了挥手手,然后笑道:“子修啊,这可不是主公在着急啊。而是这姑娘当真的是……呃……奇货可居。元常走后没多久,河北细作就曾来信说:袁本初欲为其二子袁熙聘甄氏五女为妻。还在所以这么好的人选,还是落入自家人手里的好。”
曹昂哭笑不得地听着郭嘉这些让人迥异地说辞,直觉自己若是争辩只会落得更加哭笑不得。曹昂很奇怪呀:明明一个挺聪明的人,怎么有时候说话就那么不着调呢?哦,对了,六弟也这么说他义弟郭荥来着。看来这说话的风格,真的是会父子相继的,只是那位小郭荥,明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曹昂悻悻地眨了眨眼,很有眼力劲儿地跟郭嘉转移话题:“先生,咱们暂且不说昂之婚事了。咱们来说说此次的衣带诏事吧?”
郭嘉眼睛一闪,看着曹昂意味深长:“曹子修将军可知主公为何同意你说的年后斩?”
曹昂一凛,他敏锐地意识到郭嘉此时对他的称呼变了,不是子修不是大公子,而是曹子修将军。这是不是意在提醒他,他除了是他郭奉孝的朋友,是曹孟德儿子,还是军中的中郎将呢?
“难道除了顾及朝廷稳定,安抚人心。父亲还有其他原因?”
郭嘉点点头:“子修,你现在独立开府,即将成家,已经可以算作是能独当一面人。可你想过没有,你跟主公比,还差了什么?主公为什么对你每次的提议,除非不能,其余皆首肯呢?”
曹昂微低着头,若有所悟。
郭嘉放下筷子酒碗站起身:“此次事是董承密议不周所致败露,所以主公才能提前得知。那么以后呢?董承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曹氏这次胜利了,以后还将面对的无数次类似的事情。阴谋阳谋,暗杀投毒,都是有可能的。大公子,你要想想,若是有一天,主公不在了,你和曹家其他几个公子会怎样?”
“所以,大公子好好想想吧。想想接下来的路你自己究竟要如何走。要知道,你身上可不止有主公对你希望,你还有身上还带着诸多弟弟妹妹们前程,担着无数将士的性命呢。”
曹昂闭了眼睛,沉吟思索。郭嘉移开身,无声地走到门外,临出门的时候回过头,对着曹昂说道:“大公子,你要记住:仁慈只给自己人。你的将军府,也不是也不能只是由丁夫人他们搭理。你该有自己的僚属了。”
曹昂一怔,睁开眼,看着已经步出门口的郭嘉久久的回不过神: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似浪荡不羁,实则心思细腻。看似毫无忠心,却在父亲所有谋士最渊淑通达。看似最能变通,实则是诸人中最执着的一个。
曹昂皱着眉,想来想去想不透郭嘉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一转脸,又搭眼看到了郭嘉刚才一直转着的酒碗:居然是满的!一口未动!这么一个好酒之人,竟然真的能为了夫人的禁酒令,当真认出珍馐在前,到却是是个难得自制的人。可这个自制的人,为何穿衣打扮都随意至极呢?连去战场都是一身青衫的文士状,着实矛盾,让人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