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冒出一阵火气,冲着李氏皱了皱眉,却不发一言。
卢氏一看蔡妩反应,赶紧说道:“夫人,从明日起,李氏就早晚问安,来伺候夫人。”
李氏听了张张嘴,被卢氏瞪了一眼,把话又吞了回去。
蔡妩看着这互动不禁心里冷笑,只是脸上却越发温和:“去见过老爷了?”
卢氏一愣,李氏却实在地点点头。
蔡妩眉头一挑,嘴角含笑:“老爷怎么说?”
“老爷说……老爷说……”李氏重复了两次也没说出郭嘉到底说了什么,就又开始哽咽起来。卢氏懊恼地看她一眼,一咬牙回答:“老爷说夫人若是要,就让老身给领过来。”
蔡妩看着一旁梨花带雨的李氏,眉头皱得更紧了:李氏平日也就中人之姿,不过她哭起来倒有几分看头,怪不得求人时候会哭,这也算是展现最美的一面?只是这一面看在蔡妩眼里觉得无比晦气。
“谁说我还要她伺候了?怠慢了主母就这样轻易放过,岂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您说是吗,卢妈?”
卢妈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妙,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夫人想如何惩处?”
蔡妩眯眼笑了笑,吐出一句让杜若惊诧,卢氏呆愣,李氏僵住的话:
“逐出府去。”
卢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笑道:“夫人……夫人是在开玩笑吧?”
蔡妩却收了笑意,一脸正色地说:“卢妈觉得蔡妩是在玩笑吗?前有亏空账目,中饱私囊;后有纠缠家主,怠慢主母。这样的罪责若不惩处,蔡妩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若不从严处罚,人竞效之,蔡妩如何管得住郭府众人?”
卢氏闻言,张张口,却不知如何替外甥女分辨。李氏也在僵过之后,反应过来,视线在卢氏和蔡妩中间来回扫了扫。最后擦擦眼睛,猛然抬头看向当家主母的方向,抬着下巴问道:“你逐我出府是因为我碍了你的眼?”
蔡妩站起身,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清冷:“你觉得你够吗?”
李氏忽然站起身,手指着蔡妩,声音尖利:“我就知道你容不下我。是不是孙榴那个女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
蔡妩冷笑一声,转看向已经被自家外甥女举动吓得大惊失色的卢氏,不疾不徐地说:“卢妈,可看到您家这位姑娘时怎么对待主母的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卢氏先是脸色灰败的跪坐在地上紧接着就站起身一把捂住李氏张口欲言的嘴,给蔡妩勉强低头行了一礼后说着:“老身……老身管教无方,这就带她下去。”说完卢妈就不管李氏挣扎,连拉带拽的把人弄了下去。
看着两人拉拉扯扯走远的身影,蔡妩想打了一场仗一样,颓然地坐在桌案后。
杜若担忧地看看蔡妩,最终禁不住问道:“姑娘,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蔡妩以手撑额,支在桌上,苦笑了一下说:“是啊。是心急了。看到她那双潸然欲泣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按照计划一步步来。她比孙氏更像一根儿刺,扎的人心里难受。”
杜若轻叹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可是姑爷那边……您可是一上午就打发了他两个妾侍。姑爷会不会因此责难您?”
蔡妩拿手捂住脸,良久摇摇头,给了一个苦涩的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应。”说完蔡妩沉默一阵,几个深呼吸后转脸对杜若说:“杜若,去拿笔墨丝帛来吧。”
杜若先是皱皱眉不解地看了看蔡妩,接着想到她要干什么一样,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抓了蔡妩的手说:“姑娘,您想干什么?”
蔡妩安抚地拍拍杜若:“去吧。把我柜子里的金锁也拿来。”
“姑娘……姑娘,您可想好了,您喜欢姑爷不是吗?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不是吗?您用不着如此,万一姑爷……那就没有一丝回旋余地了。”杜若开始语无伦次的劝解。
蔡妩摇摇头,闭了闭眼睛说:“所以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欺瞒他。赌一把吧。杜若,陪姑娘赌一把吧。”
杜若久久地望着蔡妩,见蔡妩没有丝毫改主意的念头,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走向外面去拿笔墨。
…………………………………………………………………………………………………………………………………………………………………………………………………………………………………………………………………………………………………………………………这天傍晚的时候,郭嘉在写完时策,眼盯着地图看了一下午以后,正头昏脑胀想问柏舟蔡妩在干什么时,柏舟忽然面色古怪地来到郭嘉跟前说:“先生,主母来了。就在门外。”
郭嘉揉额角的动作一顿:蔡妩从嫁入郭家就从来没来过郭嘉书房,是什么事这么着急见他?
“就她一个人?”
柏舟点点头,确定的说:“就主母一个。而且主母还拿了托盘。”
郭嘉乐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跟柏舟说:“让你主母进来。你就别跟着了,在外头候着就行。”
柏舟点头应诺出去,心话说:看主母那架势,您就是让我待书房我也绝不愿意陪着。
蔡妩则是在柏舟传话以后,直接端着托盘进去。
郭嘉见她来时,长眉一挑,眼角带笑,正想逗逗蔡妩,却还没等说话就见蔡妩冷不丁冲自己行了一礼。
郭嘉愣了愣,语带笑意地问:“慧儇这是怎么了?”
蔡妩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郭嘉的眼睛。狠了狠心,咬着后槽牙说:“妾身特来请罪。”说完把托盘上覆着的盖巾一揭,下面丝帛上右侧打头三个大字:和离书,立马映入郭嘉眼帘,把他看得一时愣怔,没有反应过来。而和离书旁压着的是当年订亲时送入蔡家那把金锁。
郭嘉眼睛眯了眯,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蔡妩一周:“慧儇这是何意?”
蔡妩咬咬唇,终于还是说:“妾身今日逐走了两位如夫人。”
郭嘉眉一挑,低头看着蔡妩发旋回复了一声无意义的:“哦。”
蔡妩似乎对这个反应有些不太明白意思。皱皱眉,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想的话就算在脑海里过了千百次,可一旦真的到了嘴边,还是觉得心里会发抖,会打怯,会不由自主地想推后。
倒是郭嘉在“哦”完那一声以后,拿手点点托盘:“所以,这是何意?”
蔡妩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住托盘,几乎用尽一身气力地回答:“自是请罪之物。”
郭嘉呵笑一声,收回手看看四周,声音压低,上前两步就在蔡妩耳旁说道:“嘉听说过负荆请罪,这手捧和离书请罪的,嘉还是头一遭见识。夫人当真让为夫大开眼界。”
蔡妩脸色开始泛红,但思路依旧清晰:“所以如何处置全在夫君一念之间。”
郭嘉站直身子,把托盘自蔡妩手中接过,然后不出意料地看到蔡妩脸色变白几分。郭嘉盯了盯盘子里的和离书和金锁,收敛起平素的漫不经心和经常挂在嘴角的笑意,直视蔡妩问道:“我很重要?”
蔡妩手藏在袖子里,紧攥成拳头,抬着头与郭嘉对视,一字一句答得分明:“昔日冠军侯北击匈奴,燕然勒功。国之寸土尚丝毫不让外虏,况妩之夫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蔡妩之夫君亦不容他人染指分毫。”
郭嘉呼吸一滞,静静地看了蔡妩好一会儿。蔡妩被他看得脸红,却依旧犟着不肯低头。然后郭嘉忽然转过脸,有些掩饰地轻咳一声,拿起托盘中和离书皱皱眉:“这是谁写的,真难看。还是烧了吧。”郭嘉直接把和离书伸到了灯上,等完全着火以后,才给扔到了火盆里。
一直盯着郭嘉的蔡妩在他的举动不由狠狠地握了握拳头,心里长舒一口气。差点儿就要兴奋失态地叫出声。接着蔡妩有些忘形地挂了一丝傻笑:因为她眼见地发现,刚才灯下的郭嘉,似乎脸红了。
蔡妩正想为自己这个发现暗地里捂脸尖叫几十声,就听郭嘉没头没脑来了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蔡妩大脑立马当机:他怎么忽然来这么一句?太破坏气氛了。但是郭嘉下面的举动让蔡妩马上忽视了这个小抱怨,转而全身冒粉红泡泡。这人在烧了和离书以后直接拿起金锁,移步到蔡妩身后,在环过蔡妩脖子后,边合挂链边说:“还是你带着好看,别摘了。”
蔡妩不争气地红了脸。声音转轻:“哎,我不是在开玩笑的。”
“什么?”
蔡妩转身看向郭嘉,一脸认真的重复:“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将来要接新人进府的话,除非把我休了,不然,你纳一个,我赶一个;你纳两个,我逐一双。”
郭嘉闻言低声地笑,等笑得蔡妩有些挂不住要发毛的时候才轻咳几声止住,声音低沉:“如此凶悍,除了郭某,谁还敢要?”
蔡妩脸“轰”的一下红了,小心思也开始雀跃不已:这可是他头一回正面回应她,怎么可能不让她兴奋难耐。她脑子打了两个结以后,忽然反应过什么来,抬眼看着郭嘉,一脸愧疚表情:“啊,你刚才说什么?你饿了?坏了!我今天下午忘了跟厨房吩咐菜式的事了,啊,我要去赶去前厅看看。”说完就像阵风一样从郭嘉眼前刮过,而门口柏舟更是只来得及听到一句:“回书房伺候你家先生”就发现吩咐这话的人已经在几步开外了。
柏舟眨眨眼,闭上微张的嘴巴,转身回去书房。就见他家先生抱胸斜倚在书房门框上,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笑意,眼睛看着他家主母消失的方向。柏舟望望那边,再看看这边,不明所以的问道:“先生,您碰到什么事了笑得这么……呃……柔和?”
郭嘉看了柏舟一眼,手指着一个方向,淡笑道:“可以与你家先生福祸与共,共赴此生者,唯她一人耳。”
小柏舟皱皱眉,似乎没太明白:先生和主母,原本不就是夫妻吗?先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却听那头郭嘉开始有些遗憾地慨叹:“得此幸事,当浮一大白。可惜时有不允,柏舟,你还是给先生拿杯白水吧。”
柏舟满脸黑线,一时无语:果然不能跟先生太正经,刚才那个淡笑着一脸柔和,说话又高深莫测的先生肯定是他错觉!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要收藏,要评论,以上。
61、乱七八糟的书房
那之后,蔡妩就发现,她和郭嘉之间的相处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些不同她又说不上来。可要说那是她疑心的错觉吧,也不尽然。因为凭着蔡妩作为女人的直觉,她肯定这是一种很细微的心理上的变化,如果不仔细体会根本察觉不出来:
比如郭嘉从前还会叫她慧儇,但后来就只叫她阿媚,从前这人嫌麻烦,身上连荷包都不不挂。但有一天,蔡妩发现他居然递了块玉佩,然后跟她说:打个络子吧。蔡妩当时瞅着玉佩想到自己之前惨不忍睹打络子生涯只觉得欲哭无泪,本打算把这活交给比较擅长的杜若,结果仔细一瞧玉佩的质地、成色甚至款式都让她无比眼熟,眼睛眨了眨以后决定:算了,这话还是她自己来吧,最多多花点功夫,别拿出手的时候让人笑话。
再有就是蔡妩一鼓作气的赶走孙氏、李氏后就做好了充分的面对流言非难的准备。结果过了快半个月她愣是没在府里发现任何闲话,各人该咋地咋地,就跟这事没发生过一样。蔡妩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得不感慨:郭府的人还真是一点儿不八卦。至于这现象背后原因何在,蔡妩在脑子转了两圈后,开始眉眼弯弯,嘴角挂笑:除了郭嘉,府里谁还压得住这种事?
如果这些还不算,那最明显的就是他吃药的变化了。虽说吃药还是耍赖到得要蔡妩亲自去监督,并且在蔡妩监督过程中各种胡搅蛮缠,各种条件要求,但是他吃药的地点变了,从卧房,外厅改成了书房,于是蔡妩的监督地点也变了。
一开始柏舟说是在书房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因为之前不管是蔡斌的书房还是蔡平的书房给她的印象都是书房是类似个人办公室的存在,算作神圣不可侵犯的个人领域。就算是两口子,也不是说可以毫无顾忌的进出。
结果正迟疑间,人家柏舟眉角跳跳地轻声开口:“主母,临来的时候,先生有让柏舟带句话给您,他说:我这里即没藏美人,也没藏美酒,夫人可放心视察。
蔡妩嘴角一抽,满头黑线地站起身,一脸大义的赶赴郭嘉书房。
算起来她嫁来两个月,往郭嘉书房方向去也才是第二回。第一次还是她手捧和离书,满怀忑的时候。那会儿有心事,只顾低头看脚下,根本没来得及看看四周风景如何。这时节缓下来劲,郭嘉那头又不着急,蔡妩也有闲心把眼睛洒往四处,仔细转看。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让她吃了一惊。
郭府前任家主郭泰是个相当有品味又有些闲情逸致的人,郭府被他收拾的很漂亮,假山流水,草木花树,搭配的非常合理。甚至在郭家大院里,连接院子和院子之间的大路小径旁都有司四季常开的花草和矮木,让人走路看着很是怡神。可现在她走的这条道,别说是矮木了,它路边连花都没有,光秃秃的只剩一片杂草。而且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郭嘉书房门口。不知道状况的人肯定以为这处是被荒废了好多年了。
蔡妩眼睛睁大,指指路边有碍观瞻地情形咋着舌问柏舟:“这是怎么一回事?”
柏舟脸色古怪了一下,轻咳一声才开口回答说:“是先生让这么干的。”
“为什么?”
“前年的时候,先生有一回晚上醉酒,被老夫人罚到书房面壁。结果走过来的时候,柏舟一时不察,他自己踉跄着给走到路边树丛里了。胳膊和手背上被划伤几道,因为当时天色已晚,先生又喝高了,所以柏舟那会儿也没发觉。等第二天先生去书院,被戏先生他们看到手背伤口,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回家先生就让海叔把树给拔了。”柏舟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皱着眉头,好像仍旧在费解郭嘉拔掉灌木的原因。
蔡妩眯眯眼,接着问了句:“那花也被拔了。”
柏舟摇头:“没有。早前这里也是种着花的,可有一阵先生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自己养着,结果没多久花就全枯了。后来海叔又着人种了些好养活的,但先生一接手就又都死掉了。反反复复了几次,都是如此。最后还是老夫人看不下去,让以后不用再理会这里的花木。先生才做罢。这条道就成现在的模样了。”
蔡妩听完眉眼一弯,嘴角翘起,语带笑意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