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忙道:“自然不是,现在可是分家了,咱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她若是再和以前一般,我也不依她。”
李氏笑道:“那便好,大嫂你千万莫要觉得自己比二房他们得的多了,我说句越矩的话,大嫂的娘家可没二嫂的那般能力,再者,当初我大侄女儿出嫁用的可是公中的账,这事儿压根没法比,既然分家了,你总得多为你几个孩子考虑。”
孙氏终于将手中的地契握紧了:“三弟妹,你这样帮我,我哪里受得住。”
李氏道:“我总不能看着你们活受罪。”又起身,从今日带来的包裹底下翻出两个银锞子,都是足量的五两纹银,依旧推到孙氏面前:“这十两银子,你也拿着。”
孙氏似被火烫了一般,她吓的话都说不了了:“你,三弟妹,你要折煞我了。”
李氏叹口气:“大嫂,这银子不是我挣得,是知夏那丫头赚来的,她说拿给她大堂哥娶媳妇。”
孙氏惊的也忘了其他了:“啥?三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钱?”
李氏便把甄知夏猎杀野猪的事情速速说了一遍,孙氏只听得目瞪口僵,半天才回神道:“这丫头,不是一般人哪。”
李氏倒也不否认,又笑着继续道:“我替你算过了,就算把地给你们种,要想在两年内凑满我大侄儿娶媳妇的钱也是不可能,我不能看他像四弟那样被耽搁。大嫂这两年好好替大侄儿留意留意,别为了省银子娶了个不成器的回来,那是害我大侄儿一辈子。这十两银子足够在庄户里头寻个老实肯干的媳妇,你们住的地儿实在太小,等老大成婚后干脆搬到我这个院儿里来住,一家人先把日子好好过起来,哥哥再帮帮弟弟,弟弟再帮帮妹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嫂,你就是为了三个孩子,这钱也得收下。”
孙氏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哭起来:“我替我三个孩子,谢谢你们。”
59三方的转机!!!(修)
花开三朵;一一表之。
江南少雪;不过因为江南的天气潮湿;那深深入骨的寒冷也是旁他地方的人经受不住的。若非必要;鲜少有人在这个时辰赶路。
梧桐村通往南风镇的土路上;徐徐行着一辆绣字缎纹的马车,那车厢足足能容下五个人并排而坐;拉车的骏马更是膘肥体壮,身上的鬃毛柔顺的跟缎子似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调。教的好马。
拉车的汉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头戴毡帽捂得严严实实,前行一段忽然扬声朝着身后的车厢道:“许老大夫,这般行车,您可还受得住。”
片刻后;车厢内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不碍的,你放心赶车便是。”
“好嘞。”
马车车厢内足足垫了七八寸的厚重棉絮,是上好的丝绸制就的被面,既软又暖。一个身着简朴素布深衣的老者正闭目仰靠着,马车微微一颠,他便转而睁眼看向自己跟前身着同样款色深衣的少年。
“汉林,此次前去福仁堂拜师,切不可像在山野一般行事散漫。我师弟当了多年的太医,宫中贵人,当朝显贵所见不计其数,所以脾性自然苛刻严谨,比我更甚,你得加倍小心,可有听明白?”
许汉林不复嬉戏神色,郑重道:“是,爷爷。”
许大夫道:“我知道你素来不满我管教严厉,但是你要知道学医容不得一点歪心。我从来不会看错人,汉林你太聪明,只要刻苦努力,日后定有作为,但若是歪了心思,那你还不如从此以后就当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
许汉林后背微湿:“孙儿不敢,孙儿知道爷爷都是为我好,我定然会刻苦勤奋,出人头地。”
许大夫满意的颔首:“不错,我就是要你出人头地才,带你去福仁堂,我的师弟从小天赋比我高,他当了太医,我却阴差阳错沦落成了个不入流的行脚大夫,还好我有了你,汉林,我的好孙子,我行医数十年,没见过比你天分更好的学生,我现在已经教不了你了,你拜我师弟为师,不过几年,定然能远胜于他,也好好替我出一口气。”。。
许汉林迟疑道:“爷爷,你想让我当入宫当太医?”
“入宫是飞黄腾达的捷径,但是你的性子太容易走偏锋,你是我许家唯一的子孙,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冒险。”
“那爷爷的意思?”
许大夫微微一笑,也毫不介意车外,福仁堂的车夫可能将他的话听了去:“我要你超过我师弟所有的徒弟,继承他的衣钵,同时,继承我师弟从师父那里传下来的的福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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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学堂作为朝廷的县学,建的也是分外体面,亭台水榭,假山石桥,无一不缺,裴东南住的学子宿舍,一推后窗,就能看见一潭已然结了薄冰的池水,现在潭水的风景虽有些落寞,及至夏日之时,倒是能看到亭亭玉立的一株芙蕖于潭中窜起。
裴东南的父亲,梧桐村的里正大人,一早赶了过来,特意为他的小儿子送餐。
裴东南握着比笔洗粗了不少的白瓷茶盅捂手:“母亲这又是何必,学堂的伙食向来很好,还劳烦父亲特地跑一趟。”
里正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的脾气,几日不见你吃她的饭,她便要操心,不过这鸡汤煨足一个时辰,还赶在许大夫离开前问他求了些补药加在了里头。”
裴东南微微扬眉:“许大夫离开?去哪里?”
里正道:“说是年纪大了,住在村子里多有不便,好像说,也是来了南风镇住下了。”
裴东南哦了一声,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里正又取出一个书袋子递过去:“甄家那丫头教我给你的。”
裴东南一愣,连忙松开茶盅伸手接过细细翻开,待看清那浅蓝色的“書”字忍不住勾唇笑起来:“这丫头绣的东西也不是不能看。”
他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的士子服,衬的他的笑容显得尤为干净清秀。
里正看了会儿便道:“我便知道这丫头的东西你不会不要,索性送鸡汤的功夫一起带来。”
言语里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裴东南不置可否,只是小心翼翼的将书袋子轻轻压在案角的书堆下。
门口忽然轻轻响了两下敲门声,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待来人推门而入,裴东南立即起身恭候。
里正弯身行礼道:“院士大人。”
白院士笑着摆摆手:“你还给我来这套,多久没寻我喝酒了?”
里正笑道:“年纪大了,不该喝的就戒了吧。”又从带来的饭匣里拿出一只白瓷茶盅:“内子熬的鸡肝肉桂汤,冬日饮汤总好过喝酒,我内子嘱咐我,特地带来给院士尝尝。”
白院士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待会儿带到 我宿舍去吧,我来是看看东南最近写的文章。”
裴东南忙将不久才做完的一张薄纸递过去,站着恭敬的等白院士过目。
白院士边看便点头,看完一遍,又拿手指指着文章中央:“这句,还有这句是锦上添花,不过文章还只算得是中规中矩,东南啊,你的性子还是太过拘束了。”
裴东南谨慎道:“谢院士指教。”
里正叹气道:“他的性子太过温文,也是我一直担心的。”
白院士又笑道:“卿之,你也莫要担忧,照着东南平日里的水准,秀才是一定的,不过能不能中廪生就要他看当日发挥了。此地无事,你还是陪我去喝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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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过完年再去南风镇的白鹭寺求平安符,不过李氏娘仨计算了下开麻辣粉摊的时辰,还是决定今天就去拜佛,回来的路上再去访求摊位。
华铜正好要将前几日打得猎物和之前养肥的家兔拿去镇上的大酒楼,宋梅子怕庙宇人多,反而吓到猫儿狗儿,故而留在家里没跟来,华铜赶着牛车将娘仨送到白鹭寺山下,合着她们说定了时辰,就先行去了。
南风镇的山,说出来给北方人听,怕是要笑死的,一过长江界,哪里的土墩墩怕是都要比这南风镇的山更要像山一些。
不过这自然不影响白鹭寺的香火鼎盛,甚至因着白鹭寺离镇中心不太远,这里的香客中尤为女客为多。当中也不乏一些本镇乃至临边几个镇上大户人家的闺秀和夫人,当然她们出行,必然是奴仆环绕,前呼后拥的。
甄知夏一时好奇蹭到一户家的马车前,想瞧一瞧,这镇上的大户闺秀到底是何面目,奈何鼻前闻得淡淡香风,耳旁听得环佩叮当,那大家闺秀在几个贴身婢女身后若隐若现,就是不露个正面。
李氏好笑的把她拉回来:“乱跑什么,也不怕拐子拐了去。”
甄知夏淘气道:“哪个拐子敢拐我,我又不似那些人,身上随便掉个什么下来也值得不少钱。”
李氏无奈道:“你当人家傻的?人家出来上香,自然不会带什么要紧东西在身上,且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总有专门负责捡环钗的小丫鬟的。”
甄知夏奇道:“居然还有这种丫鬟?”
李氏笑着还要再说,瞥见周围香客人群挤挤的,若是利于此地不动自然不便:“走吧,咱们去大雄宝殿。”
佛前两列橙黄蒲团,甄知夏跟着娘亲姐姐跪倒礼拜,心中念念有词。
菩萨宝相庄严,佛堂内烟香缭绕,若你只是个凡人,到了此地也必然心生敬畏。
甄知夏自认是个凡人,她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她一直觉着,若是心中毫无敬畏,那么为人就很容易没有底线,若是心存再存恶念,就很容易做出可怕的事情。
李氏今日的心思似乎格外重,她闭目合掌,对着座上观音喃喃不停,甄知夏端她侧面,一时又想起,甄三方死时,她的模样。
许是李氏的模样太过于虔诚,在她祷念足有一刻钟后,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沙弥双手前探,递过来一支签筒:“女施主,今日我师父解足九十九支签,这是最后一支,赠与有缘人。”
李氏讶然接过,顺势谢过小沙弥,小沙弥拱了拱手便走了,甄知夏的目光跟着那沙弥直至一个七十上下,身穿袈裟的老和尚身上,那老和尚看着鹤发童颜,在一众来往繁忙的香客中很是不凡。
“切切”声响,竹签跌落在佛前,李氏拾起竹签,挪步至老僧面前,虔诚道:“师父,请问此签和解?”
老和尚开目看一眼竹签:“施主所求为何?”
李氏犹豫了下:“问子女安康。”
老和尚微微一笑:“施主红鸾星位重,不如问姻缘。”
李氏面上一红,又不好拂袖离去,只得低声道:“求师父指教。”
老和尚复又将目闭上:“前缘未断,不过是否可续,还要看施主自处。施主的决断,不单单是影响到自己,还会关系到施主的家人。”
李氏牵着甄知夏姐妹,有些恍惚的朝外走,大雄宝殿的香客如织,虽然甄知夏不时的拉一拉李氏,她最终还是和一旁擦身而过的妇人轻轻撞了一下,那妇人手上才求来的一张黄符便飘落地上。
李氏慌忙俯身,将那黄符拾起,递于那妇人:“抱歉,夫人。”
那妇人身边身着粗布袄的丫鬟将黄符纸接过,那妇人扭过头来淡淡一笑,瞧着李氏方要张口,忽然面色大变:“二,二姨娘?”
60遇故人(加更)
那年轻妇人惊诧万分之余居然伸手;一把扯住李氏的袖口;似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二姨娘;当真是你。”
李氏被这声二姨娘惊得浑身一颤;她僵硬着;以一种难以描摹的神情,瞪眼看着眼前这圆脸蛋柳叶眉;身形圆润的年轻妇人:“香荷,你是香荷?!”她在秦家当二姨奶奶的时候;这香荷和香芹都是贴身伺候她的婢女。
那妇人瞬间哽咽,泪水早已经湿了半面,她 又惊又喜的连连点头:“是奴婢,奴婢是香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你一面。”
一旁粗布袄皮肤微黑的丫鬟第一次听见夫人自称奴婢;居然就在人来人往的香客中定定站着,吃惊的仔细端详起李氏来,这是个好美的年轻妇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只是窈窕身形被一身粗布棉袄紧裹着,完全是一副贫寒人家的打扮。
香荷和李氏也已经将对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李氏自然是欢喜的,她主动抓起香荷的手:“近来过的可好?”
香荷摩挲着李氏粗糙的手掌,再盯着李氏略显臃肿却干净整洁的粗布袄看了许久,神情有些不忍:“姨娘,你怎会在此,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李氏轻轻摇头:“还叫姨娘做什么,叫我阿敏便是了,这里人多,咱们寻个地方好好说话。”
香荷还处于久别重逢的震撼中,反应总有些略迟,她紧握住李氏的手:“咱们现在就下山。”
李氏笑道:“等等,先给你介绍下我的两个女儿。”
“女儿?”香荷扭过李安,这才注意到紧跟着李氏左右,两个瞪着大眼猛瞅着自己的小丫头。
“好漂亮,好招人疼的女娃娃,尤其这个小的,”香荷忍不住又落泪:“和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当下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紧紧拉住两个丫头,自己却是握住了李氏的手,带头千辛万苦挤过如织的人群,才挨到一辆粗麻棚子的马车前。
“姨……,阿敏,咱们找个地儿坐坐。”催着车夫快走,沿街找了家不大不小的茶馆,因为有许多话要谈,香荷就特意包了个雅间,又叫了一壶茶水,随意点了两样糕点,嘱咐了贴身丫头陪着两姐妹玩儿,自己迫不及待的就拉过李氏叙起旧来。
“阿敏,当日那般凶险,是不是荣管事带你走的?”
李氏神情变得萧肃,点头道:“是他救了我一命。”
“那荣管事他现在如何?这两个丫头是不是他的女儿?”
李氏惨然摇头:“荣大哥死了,这两个闺女,却是说来话长,荣大哥一路上对我以礼相待,直到他病故我们都没有来得及成亲!”
香荷静默半响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早知道他是个好人,却没想到他最后却……。”
李氏眼中微湿,忍了泪意道:“香荷,那日之后,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香荷点头又摇头:“屋里的姐妹除了香芹,都被夫人发配到外院去当粗使丫鬟了。”
李氏脸色闪过一丝苦楚:“那香芹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香荷皱眉道:“她被夫人调到自己屋里了,我们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她陷害了你。我们那时候多为你不平,你往日对她那么好,这人真是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
香芹那时候喜欢风姿卓绝的秦家少爷,奈何自己明明看出来了,也因为有私心,不愿意让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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