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紫老头笔直直的站了起来,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好!借你们了!”又转向七娴,“不要忘了明天的菜包獐子肉!”该讨的利息是不能忘的。
七娴当下点头,笑道:“没问题!”
“走!”这时只听战笙歌冷冷开口,已然开始赶人。
紫老头嘴角咧了咧,这还有没有一点天理啊,他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待上一阵也不行吗?这小子,会不会太霸道无理了点。若不是看在七娴的好菜以及七娴那娃娃的面子上,他早就撇一把毒把这小子毒死算了。
紫老头抬眼,正与战笙歌怒气蓬勃的眸子撞个正着。浑身打了个哆嗦,他立马转身,向着灰老头的竹屋奔去。他承认他老头子是胆小鬼,要是这小子也是个怪胎,一下子毒不死,那死的绝对是他老头子自己。所谓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只听夜空中响起紫老头悲戚的哀号声:“灰老头,开门啊!收留收留我吧!”
七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紫老头,实在是太逗了。
突然,七娴只觉下颚间多出一张大掌,将自己的脸扳向了另一边,眼前瞬间变成了战笙歌那张毫无波动的面庞,幽深的眸子里却满满的愠怒之色:“不准对着他笑!”虽然知道那紫老头不过一个老人家而已,但他还是不允许七娴对那人笑。他刚刚拍桌子哪里是威胁,只是看这女人对其他男人笑得那么灿烂一时气愤而已。这女人,只能笑给自己看才对。
七娴愣住几秒,立马便明白了这男人的意思。真是个霸道别扭的男人。她伸出手来,握住了战笙歌的手掌,柔声道:“是,老爷。”
战笙歌听到“老爷”一词时愣了愣,心思又是千回百转之间。突然就想起自己已过三十而立之念,而七娴不过十六芳华之际,自己生生比她大了一轮还多了去了。若放在普通人家,说不定他这个年纪已有了七娴这般大的女儿。
七娴居然喊他“老爷”,是不是嫌他老了?
于是,他紧紧盯住七娴,眸里换上了紧张:“我很老吗?我老也不许你离开!”
七娴叹口气,自己随意一句话竟叫这男人乱了分寸,又不知道胡想到哪里去了。使这个男人太过于偏执,还是自己叫他太没有安全感了?
七娴站起身来,倾身,轻吻战笙歌,从额、到眉、到眼、到鼻:“你不老。你的一切,我都欢喜。当你老了的时候,我也会在你身边。除非,你不在需要我。”
战笙歌深深望着七娴,心湖里像是投进了一个石子一般,阵阵荡漾开来。这是这女人第一次对他说出如此深情的话语,怎能不叫他心内暖意连连。
他揽住七娴的腰,慢慢吻向她的眉,她的眼:“除非我死,否则永不离弃。”
七娴轻环住战笙歌,将脸埋在他那可以遮风挡雨的胸膛前,笑弯了眼,心里的蜜意泛了出来。她知道这男人说到做到。她相信这男人不会负她。
毛屋内,是阵阵的暖意与柔情。伴和着屋外那紫老头鬼哭狼嚎的哀叫声,倒也是不错的景致。
接下来几日,七娴天天跟着紫老头出去练那静心的功夫。七娴问他,何时能解蛊。紫老头常说,时候未到。让七娴很是疑惑,这老头到底是要等什么时候。
但这到底也是没有耽误什么事,七娴练功夫的同时,战笙歌也在谷中养伤。由于谷中药草众多,再加上有个药仙之称的灰老头在,伤势好转得很快。
这一日,紫老头如往常给七娴把完脉后,神色怪异了一阵后大笑三声,叫七娴以为这老头终于陷入了疯狂中。
紫老头看七娴那貌似望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立马就理解了这目光中的涵义,骂一句:“死丫头,你再这样看我,我就不给你解蛊了。”
七娴眼前一亮:“时机到了?”
紫老头点点头,很是深意的说了一句:“你准备一下。”
“啊?准备什么?”七娴十分不解。
紫老头白她一眼:“准备抵抗嗜血的疯狂吧。”
七娴瞬间黑线,这老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个,是能做准备的吗?
紫老头继续道:“你当我教你那么多静心的心法是做什么用?就是为了这一刻存在啊!”
七娴汗哒哒,总感觉这老头要做什么事。
果然,只见紫老头从旁边的土罐中倒出一条赤红的细丝一样的小虫。
七娴被那股红吸引去了目光,眸中映出了红的倒影。
七娴急念起静心的心法,却见紫老头迅速抽出银针,在七娴臂上就扎了上去,一个小孔立时显现。赤红小虫似是见了什么欢喜的东西,居然迅疾地游移了进去,进到了七娴的血液之中。
七娴顿时只觉浑身血液翻江倒海之中,剧痛叫她再也忍受不住,“啊——”大喊出声。
竹屋内正在接受灰老头针灸治疗的战笙歌立时睁眼,一下子从榻上跳了下来,根本不顾银针移位可能带来的血液逆流,筋爆而死的后果,直朝外头冲去。
入目的情景叫他心惊,只见七娴眸中赤红,头冒青烟,正四处狂乱着扫荡着。四周的花草,早已碎落满地。
“快稳住她!快稳住她!”只听紫老头躲在一边焦急的喊道。
战笙歌飞身而起,急点七娴几大穴。
七娴立时被稳住身形,却依旧是躁动不安的神色,居然还能见到手臂上是不是突兀而起的血液泡泡。
七娴大喊,撕心裂肺。
“别让她咬到自己。”紫老头急急跑来,惊恐道。
战笙歌迅速伸出手臂,七娴“啊”一声,便狠狠的咬在了上头。齿尖深深进入了那臂膀上肉的深处,血迹沾染上七娴的唇迹。战笙歌却是仿若未觉,只是呆呆的看着七娴,不知该如何减轻她的痛苦。他宁愿这种痛他来承受,也不愿看她那般难受。
紫老头拿出银针,便要向七娴身上插去。
战笙歌寒光一闪,另一只能动的手一把捏住紫老头的脖子,冰寒决绝:“你要做什么?”
紫老头只觉呼吸困难,瞪着双腿,挣扎着要挥开战笙歌的臂膀。
赶到的灰老头一把抓住战笙歌,沉声道:“你再不把他放开,就等着这女娃身体血筋爆破而亡吧。”
战笙歌大惊,赶忙放开了紫老头。
紫老头终于双脚踏上了实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急急咳了几声,气急败坏道:“你这臭小子……”
不等他骂完,却听战笙歌冷声暴喝道:“快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叫你们全都陪葬!”眼里竟也是殷红了的。
紫老头也知情势紧急,先不与他计较。抽出银针,便往七娴各大穴位上拍去。
只见黑血沿着银针渗透了出来,滴在了地上,竟泛起阵阵白烟。银针一瞬间也被染黑。
拔针,再插入新的银针。一次次的循环,直到渗出来的血呈现鲜红色。
紫老头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进屋,捧出一个花盆。里头正是当日被七娴与战笙歌砸死的槿兰草。
紫老头似是十分不忍,但到底是叹了口气:“罢了,全给你们吧。”说着,便猛地拔起那颗已然坏掉的槿兰草,迅速取下根部的那一丝银须,拿到战笙歌面前道:“给丫头咽下。”
战笙歌取过,看看七娴失血过多显得极其苍白的面庞,疼痛噬心啮骨而来。
他抱住七娴,轻抚她后背,声音柔和到哀求:“乖,不怕,马上就好了。乖……”
七娴似是感觉到他的安抚,感觉到他的温柔,竟真的慢慢松开了紧紧咬住战笙歌臂膀不放的牙齿。
战笙歌将银须放入嘴里嚼碎,轻敷上七娴的唇,将药汁慢慢递了进去。动作轻柔的像是怕把眼前的七娴碰碎。
七娴睁眼望着眼前男人那双痛苦的眸子,心里也是没来由的绞痛。神志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只能感觉到自己倒在一双温暖的臂弯中。
第六十四章 降旨陪侍
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幽幽的光芒照亮了一庐草屋的宁静。
榻上,躺着一身素衣的七娴。蹋边,守着的是战笙歌,双手执住七娴的左手,一瞬不瞬的盯住七娴的面庞,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七娴朦朦胧胧中,只听得耳边一阵车鸣而过的声音,然后是嘈杂的人群,喧哗的街道。
难道是回到原来世界了?
七娴睁眼,竟发现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眼前是白影总部的据点。透过世纪大楼33层透明的玻璃窗,她看到了白域。本以为永不相见的人,居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
白域依旧一身黑色西装,可是早没了平日的整洁平整,衣服上的褶皱说明了他此刻心情的凌乱与狼狈。脸上也没了平日里的优雅,褪去了他特有的眯 眯笑容,眉头紧蹙,眼内充满血丝,很有些狰狞的味道。
“当家,白银企业股市一夜内全部崩溃!”
“当家,过去的买家清单帐册全部被盗。南美买家说是我们没有信誉,要与我们停止一切合作。”
“当家,白家来电,长公子发出脱离白家公告,带着他手下那支另起门户。”
……
一条条的消息如同一阵阵巨雷劈在了白域头上。“碰”的一声,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办公桌上,姬奴啊姬奴,真是好样的,不在了居然还能操纵他“白影”与白家!白域此刻脸上凶狠的表情哪里是什么纨绔子弟翩翩公子,生生要将姬奴再击杀一次似的。
七娴心内冷笑,这才只是个开始,她就是要他白域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她就是要叫他付出代价、生不如死。
画面突转,坡崖上,君毅与拓拔归惊愣在上头。
突然,君毅动了,眼神木然的向着崖边走了过去。
拓拔归大惊,一把抱住君毅:“君毅,你做什么?君毅,你清醒点!”
“姑娘……”君毅呐呐开口,依旧望向那烟雾缭绕的崖底。
“君毅,我们还有任务!我们还有苗依的责任!难道你要置这一切于不顾?”拓拔归大喊,“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你看看,这是个无底之崖啊!”
君毅混沌的眸子中慢慢恢复了常色,压住了眸底的悲色,慢慢坚定了起来。他是苗依的战将,他的责任就是保护苗依。待苗依一切安稳下来,他必会前来将这条命还给姑娘。
七娴笑的淡然。君毅是好人,对于将她打下崖一事必会心内愧疚。但却是跟她格格不入的人种。对于他,她早就没了任何念想,只不过路人而已。
离魂之间居然穿越过时间的缝隙,叫她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突然,七娴感觉到灼热的熟悉的视线向自己侵袭而来,“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冷然的声音穿透过时空的束缚,传了过来。
七娴心内一动,转身,一个颀长的身形从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清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分明的五官,冷清的神色,却是温柔到极致的目光。
“跟我走!”那人伸出手来,容不得七娴有一丝犹豫。
七娴笑的灿烂,这个男人连在自己的梦境中都是如此霸道,如此叫人心暖。
七娴睁眼,望进一双见不着底的深瞳,充满紧张与担忧。
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居然任下巴上生出了青苒而没有搭理,满脸的灰暗,布满了倦色。
七娴伸出右手去,抚上他的脸,轻道:“等了好久了吧?”
“不久,回来就好。”战笙歌似乎压抑着某种激动,淡淡的声音中居然哽了一下。
七娴笑了:“我说过,要陪你走完这一遭,怎会舍了你先去,自然是要回来的。”
转眼间瞥到战笙歌左臂上的牙印伤口,居然没有包扎过。想来也能够知道,这个偏执的男人一定是只管守住她,而忘了自己的伤。那伤口上虽没有再流血,但那泛开的粉肉叫七娴心惊。她那时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才能咬成这样?
七娴心疼的抚了上去,轻叹一声:“你真傻,怎就用上了自己的手?随便拿块木头来给我咬上便好。”
战笙歌深深看向她:“你要咬,就只能咬我。”
七娴一下子无话,四目对望中,陷入了夜的柔情之中。这个男人,真是偏执到近乎疯狂。
不出几天功夫,七娴已然复原的差不多,蛊解开之后,本就只剩下失血过多的问题,药物调理很快便能调理过来。七娴纳闷的是,紫老头最后放进去自己身体的那个虫子是怎么回事。
紫老头解释说,既然那蛊是珍虫毒物的集合体,那他再放一个相克的毒物进去便可,让它们两两相斗,两败俱伤。然后,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紫老头言辞闪烁间,总叫七娴觉得他瞒了自己什么。但却说不出什么地方怪。再观自己,确实是再没有嗜血的反应了,总算是将这怪物一般的蛊给解了,也便不再深究。
修养几日,七娴思量,既然蛊已解,战笙歌内伤也治得差不多,也该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再怎么说,战笙歌都是皇朝第一门庭的当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么些日子,上头那些人譬如战若水之类的应该已经满世界找了吧。
虽然战笙歌自己不说,但这些东西七娴又怎会想不到。
当下,便去向紫老头跟灰老头告辞,再请教出谷之法。
两老头正在空地上晒着太阳。
紫老头听完后,偏是不告诉七娴怎么出去。只是擦着鼻子抹着眼泪,一副依依不舍的神色:“丫头啊,真是舍不得你啊。就留在咱们潜龙谷,不好吗?”话语中直接把战笙歌忽略掉。他可没忘了那天那小子是怎样对待自己的。那小子爱走不走,不走他老头子还想把他踢走呢。
灰老头也在一边点头:“嗯,不舍得。”很是认真的感觉。
七娴咧嘴,非常明白这两人的心思。这俩老头说的那么情深意切、一本正经,真正舍不得的该是她做的菜吧。
当下,七娴道:“两位师父,七娴与相公蒙两位搭救,又借住谷中那么久,实在是没什么好报答的。这几日七娴就思量着,做出了一些肉干,够两位师父吃上两个月了。”
紫老头一听,立时眼前一亮:“真的?”然后又假装镇定,“其实吧,出谷很简单的,饶过前头的竹林,便是山道,沿着那道走便行。当然,路边的那些毒花毒草千万不能碰到。我给你们两颗避毒的丸子好了,到时吃下便可。”说着从袖中挥出一个白瓷小罐,倒出两粒药丸,递给了七娴。
“多谢紫师父指点。”七娴接过药丸,道谢。
紫老头挥挥手:“走吧走吧。”赶紧走了他好有房子住,跟灰老头挤了那么多天,天天面对那棺材脸,白天见了晚上还要见,转头见了低头还要见,他真是憋屈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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