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本该是为自己赶制的喜帕。
姬三惠为七娴梳起了青丝:“一梳白头共偕老,二梳金玉福满堂……”然后为七娴挽起了花髻。
姬三惠细细打量了镜中的七娴许久:“我们小七终于要做新娘了。从此嫁入夫家,姐姐就不能一直顾你周全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三姐。”七娴甜甜一笑。
姬三惠点头:“小七,你一定要幸福!”
若是让姬三惠晓得自己今日不是要嫁到林家,而是到得战家为妾,该是作何想法?七娴不敢想象。
这样想着,却还是乖顺地答道:“我会的,姐姐。”
此时,姬三惠倒是有些哽咽起来,眼睛里也泛起了些许泪花:“小七,不知何时姐姐才能再见到你。”
七娴安慰道:“姐姐,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怎会见不到面?”
此时,喜儿来报,说是宫里来人召集秀女了,老爷叫七小姐赶紧过去。
姬三惠又是对七娴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这才蒙起面纱,与七娴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好一阵子,才跟来人去了。
七娴盖着喜帕,在姬三惠的院落里待了不一会儿,喜娘进来,说是新娘子要上轿了。
七娴这才由喜儿搀扶着,出了门。
其实她倒也不担心会被认出来不是姬三惠,毕竟姬老爹与那主母二房这个时候不可能出现在这个院落里。他们此时应正忙着姬五娆的婚事。虽然姬五娆只是个妾的名分,但那毕竟就是受宠与不受宠的女儿的待遇差别。
七娴随着喜儿向前走着,只听耳边唢呐声、锣鼓声、人群声、喧闹声,越来越甚。
喜儿站定。大概到得花轿前头了吧。
正在此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将迎亲队伍也卷了进去。
两列人马横七竖八地倒在了一起,一时倒是分不清哪个是哪家的。
趁乱中,七娴与同时到达花轿旁的姬五娆迅速换了位置。
两架花轿本身就离得很近,因此两人的这番动作逃过了人们的眼睛。
随着喜娘尖细的嗓子喊一声“新娘子起轿咧~”,七娴正正式式嫁出了姬家。
只听轿旁那二房扯着尖利的嗓子正在哭嫁。
七娴不禁开始滴汗,这要让这二房知道她哭嫁的正是平时最看不上眼的姬家小七,会不会有想要找一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战家在云城,与非城有一段距离。
因此七娴的迎娶队伍花了将近半月的脚程才到达战家。
战家当家战笙歌书房。
“爷,姬家送来的不是五小姐,而是七小姐姬七娴。”一黑衣蒙面男子单膝跪在书房外。
书房内青烟微醺,上好的檀木桌前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浅碧色的玉簪挽住发丝,狭长的丹凤眼,微挺的鼻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刚硬却不失俊朗,儒雅里又有几分霸气。
他正疾书的手顿时停住,抬眼:“怎么回事?”漠然的不带一丝神色变化。他问的是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男子。
只见那男子着一身玄青色的衣裳,一张桃花脸极是俊俏,此时正是一脸惊愕:“怎成了七妹?”一副茫茫然的样子。此人正是那个离家的姬家怪胎姬二绝。
这时,只听门外男子道:“爷,需要将五小姐换回来吗?”
白衣男子想了想,道:“不用了,就这样吧。你可以下去了。”
“是!”门外男子答了一声,瞬间便消失了人影。
“怎么不换?”姬二绝疑惑问道。
“只要不是那个人得到姬五娆便可。”白衣男子低下头去,继续先前手头的事情。
由于嫁与姬家为妾,根本没有拜天地的仪式,花轿从侧门进了战家,就算已是嫁到了战家。
姬七娴倒也没什么意见,她很有做人家小妾的觉悟。
花轿到得战家的时候,已是入夜。
姬七娴盖着喜帕,端坐房中等着那个将她娶进门的男人。不!准确的说,是那个准备娶姬五娆的男人!无聊的等着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对这一点,姬七娴倒是有点不满。她都赶了半月的路,怎一进门都不给她歇上一天,就要急着洞房了?那男人就那么欲求不满么?
在姬七娴的脑海里,这皇朝第一门庭的当家该是与姬老爹一般的年纪。都是半老的老头子了,还不忘给自己增加性福生活,真真是老不正经。
估计这老头子是冲着姬五娆的美貌来的。万一这一掀喜帕,才发现是自己这张肥肥的娃娃脸,会不会一气之下便没了**?
自己正胡乱想着,突然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只听满房的婢女齐声轻唤:“爷!”
那人道:“都下去吧。”声音深沉却带着悦耳的磁性。
七娴不禁心内一动。
婢女齐答声“是”,便一一退了下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那人向坐在床边的七娴走了过来,站定。
七娴顺着低低的帕沿向外望去,只能看见一双洁净的黑色靴子。
猛然,七娴眼前明亮起来——喜帕被人掀开了去。
七娴抬头,正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那棱角分明的轮廓,粗犷与秀气并存而矛盾着的五官,在眼前这人脸上却显得格外和谐。漠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男人不能算是多么俊美,却是独有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七娴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与她的想象也相差太大了。这姬家当家不是一个老头子,竟是这样一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七娴不禁暗骂喜儿那个丫头平日里都给她报些没用的消息,这么一个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告诉过她。
再一看这男人的衣裳,姬七娴满头黑线。
白衣!居然是一身白衣!
虽然只是娶一个妾,但也不该穿一身白吧?这不是明显触她霉头吗?
这时,男人说了进门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寝吧。”
瞬间将姬七娴雷到。果然是个急色的男人啊。
可是,再急色也应该先喝个交衾酒什么的吧。
还有,他没看到自己这张脸吗?根本不是他想娶的那个姬五娆啊。他怎么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刚刚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没有什么波澜,仿佛本来该娶的就是她似的。
这样的反应倒完全不在姬七娴计算之内。她想了好多种当战笙歌掀开盖头时的反应,也已经一一想好了应对的方案。
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一出,倒是让姬七娴之前的一番思量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正当七娴失神之际,战笙歌却背着她张开了双臂。
这是做啥?姬七娴额角滴汗。这战家当家还有在洞房之前张开双臂作“啊”状的习惯么?这什么怪癖啊?
等了一会儿,见七娴没有反应,战笙歌回头沉声对七娴说了第二句话:“更衣!”绝对的命令口吻。
姬七娴这才从惊愣中反应过来,忙乖顺地答声“是!”赶紧起身。
七娴走到战笙歌身前,看了半天不知从何下手。
她来了这个世界那么久,最不习惯的就是这里的衣着。她完全看不懂这样复杂的衣裳该怎样穿,怎样脱。好在平时有个丫头喜儿在,将这一切都打点地好好的。
七娴暗想,现在把喜儿叫进来给这个战家当家解衣裳实不实际?
这个想法一下子便被自己推翻掉,估计她要现在把喜儿叫进来,眼前这个男人会有把她灭掉的可能性。
七娴认命地开始自己动手。解了半天,愣是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衣服设计那么复杂干嘛?七娴心内暗骂,当下一恼,手下不禁劲大了些。只听“嘶啦”一声,好好的一件衣裳竟被七娴撕开了条口子。
七娴完全黑线。这衣服料子可以再劣质些么?怎会这么容易就坏?
她也不想想这战家到底也是第一门庭,当家的衣裳自是高级。谁会想到有人会另类地不按常规解衣裳。就她那样两手抓扯着衣服的领子,再结实的料子都会坏吧。
七娴心内暗叫一声不好,抬眼一看,战笙歌果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怒气,但这样更令七娴觉得危险异常。
就这样,两两对望中。屋内,瞬间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中。
突然,战笙歌有了动作。只见他顺着七娴撕开的裂口,将外衣索性完全撕开了去。
七娴嘴巴张成了“O”型。够魄力!
正当七娴惊愕的当儿,战笙歌向姬七娴伸出手来。只听“哗啦”一声,七娴身上的喜服瞬间变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七娴怨念中。这个男人果然够记恨。自己撕破了他的衣裳,他竟是这样不声不响就给撕了回来。
危险!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七娴还在想着,战笙歌上前一步,打横就将姬七娴抱了起来,走向了喜帐。
七娴再次感慨,果然是够急色的男人。这种情况下还没忘了那档子事。
正文 第十一章 初为人妾
第二天,天初亮。姬七娴就感觉到身侧的男人起了身,她的感觉从来都比旁人敏锐地多。
姬七娴撇嘴。这个男人,真是精力充沛。昨晚那么折腾,她都已经昏过去三次了,每次醒来的时候,这男人都还在自己身上努力耕耘着。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歇下的。这个男人难道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吗?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饿狼扑羊样。他就不怕精尽而亡死在女人身上?
更可恶的是,这个男人今早居然还那么早就起来了。可怜她浑身却是酸疼得紧。有哪个女人能够禁得住这样的折磨?
只听那人依旧淡淡的声音:“更衣!”不可反抗的命令。
七娴睁眼望去,果然战笙歌直直望着她。七娴四下看看,屋里没有其它人。
七娴嘴角抽搐,这句话果然是对她说的。
又是更衣!
这个男人会换句话吗?
姬七娴忍着浑身的不适起了身,胡乱地套上了里衣。忍!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他的小妾!小不忍则乱大谋!
七娴乖顺地答:“是,爷。”
床边的案几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叠得整齐的白色新衣。
又是白色!这个男人,难道嗜穿白衣?
七娴刚伸出手去,准备将衣服拿起。就听旁边又是淡淡的命令声音:“去洗手。”
啥?洗手?不是叫帮他穿衣吗?怎么突然又叫她去洗手了?七娴疑惑地抬头看看战笙歌。
见战笙歌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愿,七娴心下暗啐一口,真是奇怪的人。却也还是乖乖地去洗了手。
将手擦拭干净,七娴小心翼翼地为战笙歌穿起衣裳来。
对!就是小心翼翼!她可不想再犯昨天晚上的错了,万一再将眼前这男人的衣裳弄破,不知道他会再撕了自己的衣裳还是直接把她给撕了。
越是小心,就越是急躁。越是急躁,就越是忙乱。过了好久,白衣依旧松松垮垮地耷拉在战笙歌的身上。倒是让七娴出得一身大汗。
七娴随意抹一把脸,接着与白衣奋战。
此时,却见战笙歌后退一步。
难道,这男人终于忍受不了了,准备自己穿衣裳了?七娴纳闷地抬头。却见战笙歌居然开始脱起了衣裳。然后,就随手将那衣裳扔到了地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是深深的厌恶。
对!就是很明显的厌恶!
这男人什么意思?七娴很是不解。她抬起了自己的手,难道自己手上有病毒么?
只听男人淡淡唤了一声:“拿件衣裳来!”
门外响起了丫鬟的应答声。
不一会儿,丫鬟拿着新衣进来。
七娴一看,脸部不禁又抽了一下,居然还是白色。
嗜穿白色的衣裳——更衣以前需要洗手——自己抹过汗的手碰了他的衣裳,那衣裳马上便被弃置。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七娴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居然有洁癖,而且是非常极致以致变态的洁癖!
都说嗜穿白衣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癖好,果然不假。
战笙歌大概是领教到了七娴高超的更衣技巧,已然放弃让她为自己更衣的想法。直接让那丫鬟做了。
巧手穿梭之间,只一会功夫,衣服便服服帖帖地穿在了战笙歌身上。
战笙歌抬脚欲出屋。
姬七娴乖顺地恭送。心里却在叫嚣着,快走吧,快走吧,好让她补眠。
战笙歌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步,转身,从怀中摸出了个什么东西,递给了姬七娴。“以后一直戴着它。”依旧是他标志性的淡淡的声音。
姬七娴接住,大眼一扫,是个玉牌,当下作出欣喜状,福身:“谢爷赏赐。”
战笙歌点点头,走了出去。
姬七娴再仔细一瞧那玉牌,当下怨念升起。只见那玉牌上赫然一个大大的“25”映入眼帘。这是个……什么数字啊?
当下随手将玉牌一扔,自己又躺倒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不是喜儿那只小麻雀又是哪个?
“小姐,醒醒,快醒醒。”
没听到。她没听到。
“小姐,日头已经很高了。”
死了。她死了。不要再叫了。
“小姐,今天还要去向长妾请安去。去晚了可不好!”
是了,她今天还要去向后院里最有权威的女人请安。可是为什么是长妾?一般来说,不是主母吗?
姬七娴无奈地睁眼。只见喜儿那张稚气的小脸放大在她眼前,惊喜道:“小姐,您可醒了,喜儿都叫你好久了。”
是,是,叫魂叫了好久啊。姬七娴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更衣。”一说这句就让她想到那个洁癖怪大叔。
姬七娴坐起身来,这才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丫鬟,十五六的模样,清秀乖巧。只见她盈盈福身道:“乐儿见过夫人!战管家分派奴婢到夫人这。以后夫人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去做。”
哦哦,还分给她一个丫鬟,待遇不错。姬七娴自我安慰地想着。正好能够从她那儿了解一些这府中的事情。
当下,趁着喜儿给自己梳妆打扮之时,七娴向乐儿询问了后院的一些消息。
原来这战笙歌虽然有很多姬妾,却是没有正妻。以前倒是有过一个,后来据说因生病,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姬七娴听到这里,想起昨日那战笙歌不要命的欢好,心下暗自腹诽,这女人估计是被那个怪男人折腾死的。
后来主母的位置倒是一直空着了,倒不是战笙歌对前任主母长情,不愿再立正妻。完全是因为后院有两个强势的女人,战笙歌立哪个都不成。
那两个女人一个是朝中左相的女儿,一个是朝中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一文一武,势力相当,倒是谁都不让谁。因此后院的女人也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