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又下起了雨,莫纤语一夜无眠,望着窗外已经泛起了白光,知道天快要亮了,不禁坐在床榻之上叹息:“这一夜恐怕不知有多少人是睡不着的了……”
……
楚王府内,楚宴的房内无一下人侍候,望着从宫里带出来的赏赐,楚宴又一杯酒下了肚,满屋子的酒气。
许久之后不曾动一动的他,终于起身,将一桌子的赏赐独臂扫落在地,笑的甚为凄凉。
宫中的一幕幕重现眼前,东方朗手里的珠花,莫纤语冷漠的眼神,这一夜的宫宴如了谁的意,又碎了谁的心?
这条路楚宴想了多久,为何终要实现了,心里却这样备受煎熬,梨花树下醉眼惺忪的莫纤语,曾经似乎只差一步就要留在身边,如今越已经远在天边……
天将微亮,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楚宴犹如惊弓之鸟,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快速将门打开……
陈云微微惊讶,转眼又恢复一脸严肃,低头道:“我以为殿下还未睡醒……”
“什么事?”楚宴急问,心里不详的预感一阵胜过一阵。
陈云脸色变了变,道:“宫里传来消息……”
“婉儿怎么了?”楚宴一把抓起陈云的肩膀问道。
“婉儿姑娘已被召幸,封为婉妃……”
楚宴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倍感周身无力,侧身靠在门上,闭着眼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云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可看着楚宴一身疲惫,便也住了嘴,只淡淡说道:“属下会叫人送了贺礼进宫,毕竟婉妃是我们王府出去的,照例也该贺一贺的……”
楚宴起身回屋,将房门关的紧紧,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
丞相府内,商子阙在书房整整坐了一夜,他不曾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难道莫纤语真要以己身与东方朗换得冬妩的下落,这点着实可怕,商子阙不禁后悔,这一步是不是自己行错了。
商子阙不是不了解莫纤语的,这些年被仇恨蒙住了心,遇到有关于冬妩的下落,她往往无法冷静,商子阙不禁担心。
商子阙将桌边累积成山的奏折推到一旁,从抽屉里拽出一副画轴,徐徐展开。
画上的君子兰栩栩如生,似乎还有莫纤语的温度,素手摩挲着画卷每一分每一寸,回想着以二人合手之力完成的这样一副画,商子阙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中却不免叹息。
推开书房的那一扇窗子,商子阙墨发被风吹起,轻轻拂在脸上,丝毫感觉不到痒。
望向假山,总觉得莫纤语依旧躲在后头,从缝隙里窥视着自己,商子阙开始笑自己曾经还命人将假山的缝隙做的开阔些,回答工匠的疑问,竟是影响视野。纵然工匠们仍旧摸不着头脑,也拎着斧子将的每条缝隙凿的能伸进一双手掌宽……
次日,莫纤语在安息香的帮助下,的确睡的安稳,不过安稳过了头,当东方朗一身常服出现在莫纤语眼前时,莫纤语刚刚从床上爬起,将东方朗望了一望,问道:“什么时辰了?”
东方朗笑着回答:“下了早朝了,你说什么时辰了?”
莫纤语听完这句才猛然清醒,将被子给自己裹住,说道:“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东方朗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狐狸眼:“走进来的……”
“小默!”莫纤语微怒喊道。
小默颤颤巍巍走进,跪在地上,不明白莫纤语为何生气,低着头不敢吭声。
“说,皇上来了,为何不禀报本宫?”莫纤语开口就问。
还没等小默回答,东方朗自己说道:“是朕不叫她吵醒你的,与她无关……”
小默身形稍显轻松,依旧低头不语。
莫纤语一口气憋在心里,发作不得,冷冷道:“你就不怕传出去,毁了名声?”
东方朗笑意更深:“你莫纤语还有好名声?多一桩风月事与少一桩有何区别?”
莫纤语点头表示赞同,还不忘符合:“你说的的确没错,老子何时在乎过名声……”
“朕还是喜欢听你自称本宫……”东方朗勾着嘴角说道。
莫纤语恍然,自己的确还注意言行,不过这声本宫却是她最不耐烦的……
莫纤语看着东方朗走出内室,跟着水晶帘子,正立在厅里,摆弄着莫纤语妆台上的一只珠钗。
莫纤语由着小默将衣裳穿戴齐整,走出内室洗漱,梳妆。
东方朗闲散在坐在一旁,看着铜镜中脸色微白的莫纤语道:“听闻你昨夜为朕留在婉儿宫里很是伤情?”
莫纤语被扯着头发,一个转头,“嗷呜”一声,看着小默惊的手中的木梳掉在了地上,忘记要开口反驳,只盯着小默说道:“你不要怕,我没怎么疼……”
小默望着手中从莫纤语头上揪下来的几根头发,手也跟着微微颤抖,立刻红了一双眼睛,知道莫纤语没有怪罪,却也忍不住低声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继续吧。”莫纤语对着小默说道。
东方朗不紧不慢的啜着茶水,道:“朕听闻这个消息当真开怀了许久,就连今日的早朝,都觉得异常快慰……”
莫纤语终于忍不住冷冷道:“昨夜……婉儿当真自愿?”
东方朗微一抬首,轻巧说道:“朕……没问。”
……
第九十七章 死不要脸的!
章节名:第九十七章 死不要脸的!
听着东方朗这一声回答,莫纤语顿了顿,转过脸继续望着铜镜中脸色更白了一成的自己,不再言语。〃;
东方朗眯着眸子看着莫纤语的表情,不禁笑的开怀,显然这货已经会错了意思,以为莫纤语在拈酸嚼醋呢。
莫纤语看着小默将最后一只金钗插在发髻上,遂忍不住开口问:“你来我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左右也无事可做,来这里看看你……”东方朗淡淡回道。
“无事可做?”莫纤语声调提了提:“据我所知,那些闲的蛋疼的言官,巴不得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啰嗦成一整篇酸腐的长篇大论,你当真会这么闲?”
东方朗不禁失笑:“朕以为你莫御史从不看奏折的,原来一直以来的玩忽职守竟然是假的?朕扣你的俸禄扣的当真是冤枉了你……”
“好说,好说……”莫纤语不客气的回道。
东方朗捡起话茬,继续说道:“夜里睡不着,用来批折子也好时间过的快些,白天自然无事可做……难道,公主的意思是希望朕现在回去处理朝务,晚上的时候再过来?”
莫纤语不禁咬牙,心中暗骂:死不要脸的!百转心思后却怀疑,道:“夜里为何睡不着?”
东方朗微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每每入睡都十分艰难,即便睡着,多说半个时辰,一觉醒来,便再难以入睡了,白天虽不精神,却依旧没有睡意,恼得很,却苦于无法子,只好夜里找些事来做……”
莫纤语忆起儿时自己的父皇也都浅眠,多少次夜里听得宫女来给母后禀报,父皇又睁眼至天明,可见身为一国之君,总是要比常人多些辛苦,百事缠身,自然睡不得好觉,莫纤语不免叹息。
“你叹什么?”东方朗开口便问。
“没什么……”莫纤语说罢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
“去公主府……”莫纤语回答的从容淡定,却屏气听着身后东方朗是不是会出口拦着。
“……”
见东方朗并不言语,莫纤语终于松了口气,淡淡说道:“去看看建造的合不合我意,总归要看到才安心些……”
东方朗不置可否,从软塌上起身,将自己的一身常服锦袍看了一眼,甚觉妥当,说道:“朕陪着你去……”
“啊?”莫纤语猛然回头,讪讪道:“其实……真没这个必要,大动土木,必然灰尘缭绕,于身子不益,皇上还是安心留在宫里的好。〃;”
东方朗却执意不听,唤了周福进来,平静吩咐道:“备轿,朕与公主出宫,去公主府……”
周福顿了顿,抬眼看着莫纤语神情也是不十分情愿,终于弯身应了声:“是”便弓着身子离开了。
一盏茶的功夫,莫纤语已经坐在轿辇当中,晃晃悠悠朝着曾经的御史府,现在的公主府行去……
公主府内,并不见多大的动静,工匠倒是的确不少,几日不见,原来的御史已然被扩大了不止五倍以上,可见东方朗是上了心的,莫纤语对这点颇为满意。却忍不住心中暗自估摸着,商子阙的折子会不会提及此事,毕竟这有违礼制。
想于此莫纤语不禁弯起嘴角,甚是怀念商子阙弹劾自己的日子,只是不知当下他可还好……
莫纤语立在东方朗身旁已经站的腿脚发酸,才看着御史府内,所有的下人,以及男宠们正急着朝这边赶来。
三呼叫“万岁”之后,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抬头望一望。
东方朗命其平身后,便被身后太监扶着坐进了前厅,好茶好水的侍候起来,唯留下莫纤语立在院中,被一群男宠下人围着观看。
蓝莹莹依旧留在府内,上前将莫纤语细细打量一番不禁倒吸冷气,结巴道:“你你你,竟然是女人?”
莫纤语笑了一笑,回道:“我我我,的确是女人……”
蓝莹莹倒还稳得住,只听旁边“嗷呜”一声,一抹丽影已然晕倒在地。
莫纤语顾不得其它,快两步上前,将卧倒在地的美男扶起,心疼道:“十八,你怎的这样承受不住,本宫即便是女人,你也依旧是本宫最宠爱的小十八……”
小十八激动的语无伦次,扶着莫纤语胳膊,说道:“小十八何其有幸,这就给老祖宗烧香磕头去,十八喜欢了大人这样久,大人竟然是女儿身,这,这就说明十八不是断袖了,是不是?”
莫纤语照着这番理论研究了片刻,终于点头:“不是断袖,诚然不是!”
小十八又“嗷呜”的一声昏了过去……
莫纤语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吩咐道:“将小十八抬进屋去,若是醒来再晕,也不用在废这些力气……”
众男宠均在大眼瞪小眼中,有的神色狂喜,有的也带有悲愤,莫纤语真心觉得此事不难理解,这众男宠中,定然有实至名归的断袖,春闺之梦碎在当下,也不能不叫人家悲呛一番不是……
见小十八被七手八脚的抬了进去,莫纤语绕着御史府走了一圈,累出一身的汗,转而对着身后一应的侍从和工匠说道:“不准动我府里的任何一颗梨子树,其它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工匠之首点头称是,莫纤语便拖着酸的不能再酸的腿脚,朝着前厅走去,赶着与东方朗一同品一品茶。
茶依旧是碧螺春,莫纤语见此,未免有些伤情,遂吩咐了下人换上好的龙井来,品了半盏之后,不禁感叹,原是自己已经习惯了碧螺春的香气,这之前最爱的龙井怎得竟然是一股子寻常的草木之味,不免更是伤情……
茶也喝毕,莫纤语照着自己的想法对着工匠吩咐妥当,便转眼去看身旁正微眯着眼睛养神的东方朗,问道:“皇上……”
东方朗睁开眼,淡淡道:“都满意了?”
“满意了,我们回宫去吧……”
东方朗自然没有异议,起身便要走。
可惜步子还没抬起,便看见湘云正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看得东方朗唬了一跳。
湘云赶忙跪地磕头:“奴婢该死,触犯了龙颜,还请皇上饶命……”
东方朗脸色自然黑了几分,未等开口训斥,便见莫纤语上前一步,问道:“湘云,你这样神色冲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湘云跪在地上抬起头来,颤颤巍巍说道:“回大……公主的话,巧儿要生了……”
“什么?”莫纤语大惊,她早早就忘了还有这样一档子事,按时日计算,巧儿不过也才八个月身孕,怎么当下就要生了?遂感不好,忙继续问道:“早,早产?”
湘云抹了一把泪,道:“是早产,且像是难产之兆……”
“你怎得知道是难产?”莫纤语不禁开口问向湘云,深知湘云一个姑娘家,不该懂得这些的。
湘云立刻说道:“是后院采买吃食的梁婆说的……”
梁婆一直是御史府采买零碎的下人,年纪痴长,已经四十有余,平日里寡言少语,最不显眼,莫纤语倒有几分印象,却也知道定是个生过孩子的,也许说的是真的,便半惊半急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去请稳婆?”
湘云一时间傻了眼,问道:“去,去哪里请哇?”
莫纤语自然也是不知道,急的团团乱转,正巧看着楚宴正带人从前门走进,便顾不得许多,几步奔上前,不等楚宴向东方朗行君臣之礼,便抓起楚宴的双手,道:“楚侍卫,从前的御史府内一直都是你在掌事,当下巧儿快要生了,估摸着又是难产,我要去哪里请人才是啊?”
楚宴看着莫纤语紧紧抓着自己的双手,不禁顿了顿,脸上挂起了一丝暖笑,反手将莫纤语的手握在手心,轻声道:“别急,我来想法子……”
见莫纤语点头,楚宴遂吩咐身后人,道:“快去,请城里最好的稳婆来,一个不行就请两个,三个,务必救下巧儿母子,也好让公主安心……”
见下人已经急急奔了出去,莫纤语总算安心,犹为感叹,道:“楚宴,身边没了你,我当真不习惯……”
楚宴脸色微红,点了点头,将莫纤语的手松开,上前一步,撩起袍摆,对着东方朗跪地道:“臣弟见过皇上……”
东方朗脸色明显不好,闷哼了声:“起来吧……”
“谢皇上……”楚宴起身,回头望了一眼莫纤语,道:“你先去叫下人准备热水,越多越好……免得一会稳婆来了再另行吩咐,许要浪费许多的时间……”
莫纤语惊了惊:“你是如何懂得的?”
楚宴勾起唇角:“我痴长婉儿七八岁,她出声的时候,我却已经记事了,自然晓得这些……”
莫纤语点头,回身吩咐了下人后,顾不得与厅里这二位寒暄,道了一声:“我不放心……得去后院看看……”说完便提着裙摆,一路朝着后院走去……
还没等到达后院,莫纤语便听着惨叫一声高过一声,不禁身子打了个寒颤,脚下未做任何停留,一脚迈了进去……
院内,小十三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串,当看见莫纤语正走进来,便顿住了脚步,呆在了原地,半张着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莫纤语顾不得许多,更顾不得小十三不顾礼数的将自己从头到脚的一番打量,开口便问:“巧儿她怎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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