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说来。”
“第一,在百陵州及所属地界内,邵记商行不得贩售我的布,哪怕是别人从邵记商行购得布,也不得售到百陵州所属地界之内。”
邵九含笑望着巴月,道:“这百陵州地界的布市,是大嫂给自己留的吧。成,我答应。”
“第二,邵管事也看到了,目前我这染坊才刚刚起步,产量有限,一年之内,我们以三月为期,我供货,你取货,银货两讫,不得拖欠。”
邵九点点头,道:“依我看,大嫂这染坊确实小了点。我倒有一个想法,还请大嫂一听。”
“请说。”
“我邵记商行名下,也有几处染坊,不若我派些染工过来,协助大嫂。”
巴月看看他,摇了摇头,道:“邵管事这方法虽好,但巴月只能心领。”
不是她不想发展,在没有确认琉璃冻的事情之前,她只能自己搞,否则邵记的染工跑过来,只消看两眼,就能把她的饭碗给抢去了。
“既如此,便依大嫂吧。”邵九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站了起来。
巴月起身相送。
邵九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还未请教大嫂如何称呼?”
“叫我巴姑娘吧。”巴月摸了摸头发,有些无奈,她真不想做妇人打扮,听别人喊自己大嫂,很别扭啊,但是谁让她穿到林八月的身上,林八月是弃妇,她也只能认了。
“八姑娘?”邵九疑惑的看了看巴月,然后微微一笑,却是不追究了,只是道,“八姑娘,三月之后,我再来拜访,还望八姑娘做好准备,莫要让我失望。”
巴月抬起头,胸月成竹道:“邵管事尽管放心,多的我不敢说,五十匹粗布总是能备下的。”
话是这么,其实她心里已经盘算了好一会儿,五十匹布已经是她的极限,不提人力,只算她手上的资金,最多也就是五十匹了,再多她可就要没钱吃饭只能喝西北风了。这还亏得她和张记成衣铺有协议,能回笼一点资金,否则,她还不敢下这个保证。
送走了邵九之后,巴月就急急火火的又跑去村长家借毛驴了,虽然顺利借了出来,但却吃了村长大娘几个白眼,倒不是因为她频繁的借毛驴,而是张小虎同志又想跟着去,被村长大娘硬拉住了。
知道前一天巴月前脚后,张小虎后脚就跟了去,这一次村长大娘学乖了,盯着张小虎让他干这个干那个,等巴月骑着毛驴走了许久,估计就是追也追不上了,村长大娘才放松了盯人的举动,戳着张小虎的额头,骂了一句“没个出息的东西”。
独家秘方
却说巴月一路直奔到常安府,滴溜着毛驴就到了石匠那里,还没进门呢,就又见门外停着个小轿,几个轿夫正蹲在一边说闲话。
有客人?
巴月压下性子,在门口张望了两眼,没见着人,估计在屋里谈事情,她也不好就这么直冲冲的闯进去,只得又滴溜着毛驴,去张记成衣铺看了看。
张掌柜一看见她,就哎哟了一声,道:“八姑娘,这可巧了,我正准备派人往你那里去呢,你正好就来了。”
“哎?有什么事?”巴月莫名其妙,她昨天才送了五套成衣过来,总不至于一天的工夫就卖完了吧。
张掌柜满脸堆笑,道:“前时不知道八姑娘和我东家娘子有故交,得罪的地方,还请八姑娘见谅。”
原来是这一回事,她一颗心又落回肚子里,笑着道:“哪里,咱们一码归一码,我和你东家娘子是姐妹,和你是买卖关系,不搭界的。”
张掌柜却道:“怎么能不搭界呢,我东家娘子吩咐了,说八姑娘刚刚开始做买卖,咱们张记能帮衬的地方,一定要帮衬一把。”
这个姐姐没白认啊。
巴月心中一喜,道:“不知是如何帮衬法?”
张掌柜道:“东家娘子说了,八姑娘的布料最是难得,咱张记就不图了,便把张记的那些裁缝娘让八姑娘挑几个,不做别的,只给八姑娘裁衣缝衣,工钱不用八姑娘付,算我东家娘子补贴的,不知八姑娘意下如何?”
巴月眼前一亮,这可是省了她大工夫了,要知道,她现在之所以每月只能供十套成衣,就是因为没有人手缝制,只靠奶娘一个人,一个月最多也就十套了。不过这样一来,限制她发展的反而变成了布料的产量。布料的问题不解决,一切都是白扯。
“张掌柜,这个……我现下还有事情,回头咱们再详谈。”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巴月就施展了一个拖字诀。张掌柜笑眯眯的应了,反正这是对巴月有好处的事情,当然,张记成衣铺也能从中得利,用蓝印花布做的衣服着实好卖,他现在只嫌太少,绝不会嫌多。
从张记成衣铺出来,巴月一路盘算着,牵着毛驴又慢慢踱回了石匠家门口,正见石匠送客,三下一照面,都是一愣。
原来石匠送的客人不是别人,就是那白三小姐。
白三小姐的脸色很不好看,好像谁欠了她千儿八百两银子似的,就听她对石匠道:“这桩事情你不答应,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从巴月身边走过,看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被身边的婢女扶上了小轿。那四个轿夫蹲下身子,抬起轿杆,同时沉声一喝,将小轿平平稳稳的抬起来,很快就转过了巷角,不见了踪影。
石匠站在门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被巴月一肘子顶在小腹上。
“喂,又被白三小姐骂了吗?”巴月笑嘻嘻的,又顶了他一下,“别沉着脸,高兴点,我又给你送钱来了,看在银子的份上,好歹给我个笑脸。”
石匠揉揉小腹,退了两步,无可奈何的道:“八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这人来人往的大门口,还是注意点的好。”
巴月来了几次,不是拍他的背,就是顶顶他,急了还会揪他的胡子,这亲密的动作做了不是一次两次,开始石匠还以为是她举止轻薄,后来才明白,这是巴月表达亲近的习惯性动作,和男人间表示哥俩好一个意思。根据他的观察,谁能带给她利益,她就跟谁亲近,这女人是标准的利益至上,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拉倒吧,心里有鬼的人,才看什么都是鬼,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鸡……啊呸,说错了……我坦荡荡的,怕谁歪嘴啊。你进来,我有重要的事问你。”巴月半点不在意,两手一伸,直接把石匠拉进了屋里。
石匠愣了愣,听出那句君子坦荡荡有些不对,但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奥妙,只得跟着进了屋里,拿起茶壶,将刚刚用过的茶杯洗了洗,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可不是来喝茶的……”巴月嘀咕一声,然后才脸色一正,问道,“石匠,我问你,那个琉璃冻,是只有你会做,还是所有的石匠都会做?”
石匠又是一愣,不知道巴月怎么突然问这个,但仍是答道:“琉璃冻自是石匠应有的手艺,不过我的琉璃冻是改良过的,比一般的要好多了。”
巴月紧张起来,连忙问道:“好在哪里?”
“好便好在易磨易消还不怕日晒,一般的琉璃冻极易干裂,打磨的时候,需多次涂抹,很是麻烦,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这么说,你这是独家秘方了?”巴月心头一松,忍不住再次确认。
石匠点点头,疑惑的看着她,他早就奇怪她买那么多琉璃冻做什么用了。
“太好了。”巴月拍拍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突然谄媚的冲石匠笑笑,“石匠,咱们打个商量,你不许把琉璃冻卖给别人,只卖给我,好不好?”
石匠见惯她斤斤计较的表情,忽见她笑得如此谄媚可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八姑娘,有事好说,好说,莫要如此。”
“那就这样说定了。”巴月兴奋的跳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一把抓住石匠的手,“不行,我不放心,走,我们找个中人,订一份契约去。”
“啊?”石匠傻眼了,有这么郑重其事吗?
“哎呀呀,这城里我没什么认识的人啊……张掌柜,不行不行……喂,石匠,你有什么人认识……也不行,你这么笨,认识的人我也不放心……”
巴月拖着石匠的手,走到院子里又停了下来,在原地直转圈。石匠哭笑不得,又不好用力挣脱,只好跟着她一起转。
“有了,算命先生!”
巴月转了十几圈之后,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算命先生。那老先生给人的感觉还不错,而且当初她能找到琉璃冻,也是算命先生指点,嗯,就找他做中人去。
石匠就这么晕头转向的被她拖了去。
石匠的名字
算命先生今儿可不在睡觉,老远就看见巴月拖了石匠过来,连忙清了清喉咙,坐正身体,面带微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八姑娘今日可是来求姻缘的?”显然,看到石匠和巴月一起来,还手拉手的,算命先生误解了。
“啊呸……你个老光棍,先给自己算姻缘吧……”巴月冷不防被这话给臊了一下,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连忙放开了石匠的手,顺口将算命先生骂了一下。
算命先生也不生气,捋捋山羊胡子,笑道:“那姑娘是来求什么的?”
“求你做个中人。”提到正事,巴月立刻正经起来,“我要和石匠订个契约,以后石匠的琉璃冻只是卖给我,不能卖给别人,当然,我保证,每个月从石匠这里,至少收购三罐琉璃冻。”
算命先生愣了一下,看看石匠。
石匠扯扯胡子,无奈道:“胡半仙,你就照她说的,帮我们写份契约吧。”
这份契约,写不写,在石匠看来,根本就无关紧要,反正除了巴月,也没别人来买琉璃冻,人家都是来找他雕石头的。算了,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一个女人,让着点就是了。
“哎等等,再加一条,石匠不许把制作琉璃冻的方法泄漏给别人。”巴月又补充了一条。
石匠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忍不住道:“八姑娘,这样吧,干脆,我把制作琉璃冻的方法告诉你,以后你自个儿做。”
“我不占你的便宜,做生意……呃,做买卖,讲究的是双赢。”巴月思考了一下,然后挥挥手,直接否定了石匠的提议,接着又凶巴巴的警告,“听好了,不许把琉璃冻的制作方法教给别人,否则……”
她眦眦牙齿,牙尖在阳光下泛着寒光。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石匠仍觉得背心一凉,连忙用力点头。
巴月笑了,道:“听我的话,包你不吃亏,像我这么有良心的商人,你打哪儿找去。别说我不照顾你,给你留退路,以后要是石匠这一行干不下去了,你上我的染坊来,我算你入技术股,给你分成,当然,前提条件是,这琉璃冻只有你一人能做,要是有第二个人会,我可就不管你了。”
石匠目瞪口呆,这女人可真是会打算啊……
说话间,算命先生已经把契约写好了,道:“来,你们两个都看看,没有问题,就签名画押吧。”
签名画押?
巴月一脸黑线,她这是订契约,又不是画招供状,忍不住腹诽了两句,她才有气无力道:“我不看了,你念吧,这些字,我看着吃力。”
她正说着,却见石匠已经拿起契约看了起来。
“你还识字啊……”她挺惊奇,不是说古代文盲特多吗?
石匠看了看她,道:“我刻的碑文多了,自然就识得。”
还带这样认字的?这下子,轮到巴月目瞪口呆了。
算命先生把契约念了一遍,巴月没听出有什么问题,就和石匠各自把契约签了,一式两份,一人一份收到怀中。
这时候巴月才知道,原来这石匠还有个挺秀气的名字,叫做沐文秀,把她逗得差点没笑趴在地上。
“你爹娘咋给你起这么个名字,我知道唱戏的里面有个叫何文秀的,可是人家好歹是个秀气书生,你看看你……”她使劲戳着石匠手臂上比石头还硬几分的肌肉,“你哪里秀气了……哇哈哈哈……”
石匠嘴角有些抽筋,只是被一脸毛茸茸的大胡子掩盖了。不跟女人一般计较,不跟女人一般计较,他在心里不停的转念着。
搞定了琉璃冻,巴月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终于稍稍有些放松,牵着毛驴又滴溜到张记成衣铺,跟张掌柜谈了一会儿,讨了五个裁缝娘,商定好,从下个月开始,每逢初一十五,她送布和图样过来,原本和张掌柜商定的每月提供十件成衣这一条自动作废,改成提供十匹蓝印花粗布和五匹蓝印花帛布。
和张掌柜谈完了,她又巴巴的赶到张员外府,和东家娘子见了一面,表达了谢意,被东家娘子留下吃了一顿饭,才脱身离开。
回到家里,她什么也不干,翻出自制的鹅毛笔,顺手牵了块树皮,在上面哗哗哗写出了一份事业发展计划书。
巴月知道,凭着蓝印花布,她的事业一定有发展开来的那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按她原本的计划,是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来打开常安府的市场,也许时间还要长一点,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半点根基也没有,唯一能帮到她的,只有奶娘。
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林八月的姐妹淘,好死不死居然还是张记成衣铺的东家娘子,给她提供了大方便,让她有了一步跨上几个台阶的机会,更还有一个邵记商行,能带给她多大的利益现在还无法估计。
鹅毛笔在树皮上点了几点,滴下一大块墨汁。
巴月挠了挠后脑勺,扔下笔,转头喊道:“奶娘,明天你帮我看看,村里有没有闲置的人手,要有点力气的,人又忠厚听话的,聪明的不要。”
现在,她最缺的就是人手了,总不能老是压榨张小虎同志一个,再说,现在也不是一个张小虎就能帮得了她的。奶娘本来就是张家村出去的,对村里的老一辈的人,比较了解,年轻一辈的就不想了,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她就是想要,也不可能要得到。反而是一些老人,或者因为年纪大了,或者是因为打猎受了伤,一个个在家里,只能做点粗活,大多时间都无事可干,她这也算是提供劳动岗位,为张家村做贡献了。
“月儿,你又打算做什么了?”奶娘担心的过来问。
“请人回来,帮我割草,制作染料,还有染布。”
巴月答到,当她明白琉璃冻才是致富的关键之后,染料的制作就不再需要保密,她完全可以雇佣人手帮忙制作。邵九说得明白,他见过同样的蓝布,特殊是蓝布上的白色印花,别人做不出来,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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