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这次死定了。
“你是说,我那儿媳妇还不知道我儿子的身份?”镇国公总算弄明白了。
“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说你别儿媳妇了,那姑娘认不认你这个公爹还不知道呢。”
镇国公笑笑,捋捋胡子,道:“不打紧,我亲自出面为我儿解释,这总成了吧。”
算命先生白了他一眼:“你去你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姑娘是个倔脾气,惹毛了她,六亲不认。”
“她能跟我这个公爹计较。”镇国公不信,慢条斯理地整整衣冠,准备正式跟那未来的准大儿媳妇好好谈一回。
算命先生转了转眼珠子,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跟了过去。
91不是坏人
这时候,巴月正跟白大小姐,还有那位白二小姐坐在花厅里聊天。
祈福仪式结束后,白大小姐邀请自己的妹妹到家中小住,白二小姐推辞不过,只得来了。车上不好说话,白大小姐只给巴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倒也没多说什么。巴月自然就更不会多说了。
原本是打算一回来就牵了毛驴走的,但是既然情敌都在眼前了,不惦量惦量她的斤两,巴月也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于是便客串了一回陪聊。
谁知道,这白二小姐从头到尾,连理都没搭理她,只双手合什,一口一个阿弥佗佛,跟白大小姐聊来聊去,聊的都是佛经。
巴月哪儿懂什么佛经呀,她现在能把三字经从头看到尾不念错字就算不错了。
装,你再装,帽子边角的头发丝都露出来了,满口佛经也掩饰不了你的一颗尘心。一句话也插不上嘴的巴月恨得牙痒痒的。
正巧这时宜儿泡好茶端进来,巴月突然起身,从她手上端起一杯茶,奉到白二小姐面前,口中却道:“慧圆师太,这是顶级的大红袍,姐姐平日宝贝着呢,只你来了,她才舍得拿出来给你润口。”
话是好话,只在“师太”二字上,巴月咬得特别重。
白大小姐尚不觉得异常,只是轻笑道:“哟哟,哪能让客人奉茶呀,妹妹你这是嫌我冷落你了,快回去坐好,让宜儿给你奉茶。”
巴月笑咪咪地回来坐下,眼神却仍在白二小姐的身上,眼角微微向上挑着。
白二小姐合什念了一声佛,淡淡道:“多谢施主。”只是那脸色,明显有些沉下去了,显然是听出巴月故意咬重的那两个字。
巴月小小地报了一箭之仇,心里的闷气稍稍散了一些,也懒得再坐在这儿听她们两姐妹左一句佛曰右一句阿弥佗佛,反正她也看明白了,这白二小姐就是在装,表面摆出了四大皆空的模样,其实心里肯定还在想着石匠。
于是她当即便起身告辞。
“姐姐,我出来也好些天了,该回去往铺子里走走,过几日再来。”
白大小姐一愣:“这便要走?”
巴月道:“还有好些事情,要与三小姐商量呢。”
拉出白三小姐当借口,这白大小姐便不拦了,只是道:“便是要走,也不忙在一时,我好准备些东西让你带回去。”
“那便明儿吧。”
巴月也不争这半天工夫,应了一声便走了,却没回自己的院落,而是牵出小毛驴,打算趁这半天工夫,上街买些礼物给奶娘和方秀娟她们捎回去。
正走到来时经过的那条游廊边上,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林娘子,请留步。”
声音很陌生,巴月愕然地回头,就见一个老头踱着步子一摇三晃地过来,一身衣裳看上去挺气派。
“你认得我?”
豪门内宅,男子止步。巴月住进来这些天,还真没见过半个男人,这会儿突然冒出老头儿,还真吓了她一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可就怒从心来。原来那老头儿的眼神可直勾勾的在她脸上转悠。
那是什么眼神儿,我呸,原来是个老色鬼。
巴月不动声色地扯扯小毛驴的耳朵,好闺女,看你的了,一会儿直接给这老色鬼来个后撩腿。
小毛驴晃晃尾巴,昂地一声叫唤。
镇国公哪知道巴月转动着这样的心思,要不是得摆出当公爹的威严来,他脸上早就笑开花了。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他这是老公爹看儿媳妇,越看越喜欢。
“林娘子,这几日在府里住着,可还习惯?”镇国公亲切地问着。
“关你什么事?”
巴月没好气地答道,脚下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躲到了小毛驴的一侧。语气虽然不好,但是巴月却已经在飞快地转动脑筋,这老色鬼是什么人?敢在镇国公府的内宅里这么横行的,妈呀,不会是镇国公吧?
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巴月瞪大眼睛向老色鬼的脸上看去,努力想找出和石匠相像的地方。
眼睛?
不像。老色鬼是狐狸眼,细长细长的,石匠是牛眼,圆溜溜的。
鼻子?
更不像了。老色鬼的鼻子有点勾,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石匠的鼻子正直多了。
嘴巴?
呃,无法比较,石匠的嘴巴都藏在胡子里了。
没有一处地方长得像的,不可能是父子。
“咳咳……”见巴月往边上躲,镇国公轻咳一声,只当自己板着脸吓着这个寒门女子,连忙努力让神色柔和一点,“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这是哄孩子呢吧……算命先生躲在墙,双手捶墙笑翻了。这老骗子忒坏,明明只要露个面儿,就能说清楚的事,可他就是不出去,偏要躲在这里偷看翁媳过招。
“坏人从来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巴月突然发现,不对呀,这对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幼稚呢?到底是自己幼稚,还是这老色鬼幼稚?
“这个……”镇国公老脸一红,仔细一想,没错,是这个理儿,哪有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都是说自己不是坏人,这么一说,自己这堂堂镇国公,可不真就是个坏人了。
“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谁,哪怕就是这府中的主人,再敢上前半步,我、我就让石匠的闺女踹你。”巴月又退后一步,发出郑重的警告。
“啊?”镇国公傻眼,突然就激动起来,“你们连闺女都有了,这、这个孽子,竟然还没有娶你过门……媳妇儿啊,快……快带我去见见我孙女儿……”
说着,不自觉地又上前几步。
小毛驴昂的一声,抬起后腿一撩。
“哎哟!”
扑通!
小毛驴这一脚撩得不是地方,正中要害,镇国公捂着下身直打滚。
巴月傻眼了,用力一拍小毛驴的头:“笨蛋,跟你爹一样笨,我还没让你撩你怎么就下脚了呢?”
小毛驴委屈的低下头,眼泪汪汪。
巴月左右看看,四周没人,也不敢再留下来,匆匆道:“老爷子,对不住,意外,都是意外,这些钱你拿着,找个大夫看看。”
扔下钱袋,巴月就牵着罪魁祸首溜之大吉。
“哈哈哈哈哈哈……”
算命先生大笑着从墙后转了出来,扶起镇国公后,对着他挤眉弄眼。
“怎么样,老哥哥,见识到你这个未来儿媳妇的风采了吧。”
镇国公脸色铁青,那是疼的,一把揪住算命先生的衣领,吼道:“姓胡的,你怎么没告诉我,大儿和她已经生了一个闺女?”
算命先生笑抽了,抽搐道:“那头毛驴就是……哈哈……就是你家宝贝儿子的闺女呀……不行了,哈哈哈,老夫快笑死了,老哥哥你扶我一把……”
镇国公:“……”
“老家伙,看你疼的,脸色又青又白,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滚。”
片刻后,镇国公的声音又响起。
“来人,备车备车,媳妇搞不定,连闺女都搞不定,这次要是不教训教训那个孽子,我就不是他老子!”
92我高兴
镇国公要出门,府里一片震动,备车的备车,备人的备人,备物的备物,堂堂镇国公出门,自然不是一个车夫一辆马车就能打发的,亲兵护卫多了不算,总得有十几二十个跟着吧,车里面,水呀点心呀总得备着吧,尿壶也得放上,要不半路上镇国公大小急,难道还能学着山野村夫找个草丛里蹲着去?
“还不赶紧地上路,哪儿来的那么多破规矩。”镇国公性急,对着管家吹胡子瞪眼。
算命先生在一边窃笑:“冷静,老哥哥你冷静些儿,终于让你找着借口去把宝贝儿子拎回家了,十年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胡扯,我是去教训这孽子。”镇国公一张老脸拉不下来,冲算命先生怒吼。
“鬼才信。”算命先生撇撇嘴,一脸不屑。
眼看镇国公就要发飙了,管家一溜烟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喊首:“都别磨蹭了,快快快,车夫……车夫哪儿去了,快把马料喂足……侍卫官……人呢……”
动静太大,把内院的白大小姐姐妹俩都惊动了。
“小宜,你去瞧瞧,外边为什么这么乱?”被打扰了姐妹叙旧,白大小姐挺不高兴。
小宜丫头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报告:“少夫人,是国公大人要出门。”
“出门?”白大小姐疑惑道,“出个门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瞅着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小宜,你再去瞧瞧,老爷这是要去哪儿?”
小宜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跑,冷不防沐家二少爷从外头进来,一边走一边道:“不用去了,爹这是要去找大哥。”
说完才发现一个尼姑坐在屋里,沐二少爷一愣,道:“原来二妹妹也在。”
白二小姐低眉垂目,合掌念了一声阿弥佗佛,虽然努力保持冷静,但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大姐,大姐夫,贫尼累了,先去休息,告辞。”
待白二小姐走了,沐二少爷才轻轻哼了一声。
白大小姐马上瞪起眼睛,嗔怒道:“妾身知道你看不起我二妹,但也别在妾身面前表现出来。”
沐二少爷在外面虽然嚣张,但心中极爱这位夫人,闻言忙陪笑道:“哪儿的话,她是你妹妹,也是我的小姨子,我怎么会瞧不起她,只是为她可惜罢了。”
“还不都是你大哥害的,可怜我妹妹到现在还在等着他。”白大小姐叹息起来,既恨沐大少爷的无情,又惋惜自己妹妹的死心眼。天下好男人多了,何必非盯着这么一个不成气的男人。
“我大哥怎么了,我大哥他……”沐二少爷想辩驳,又怕惹了夫人不高兴,最后忍了下来,只是道,“你还是多劝劝二妹妹,别再想着我大哥,我大哥他……心里已经有人了。”
“什么?”白大小姐大惊,“是谁?”
沐二少爷哼了一声,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没教养的女人。你前些日子不是奇怪娘为什么对那个女人那么看重,我去找娘打探,才知道原来她是大哥看中的女人,娘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才善待几分。”
说着,又一拍脑袋,道:“是了,那回大哥回来拜祭二娘,我陪着他,路上取糕点的时候,被那女人冲撞,本想教训那女人一番,却是大哥给解的围,我还道是大哥那善心病又犯了,原来却是早就认识那女人呀。”
“你说的是林八月?”白大小姐惊叫一声,跌坐在椅子里,神色变幻,半天没缓过来,“她她她……难道是故意接近我?”
说到这里,白大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想起自己被欺骗,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妹妹,心中恨意一下子升腾起来。
“我去找二妹,不,我跟二妹一起去找你大哥,这件事情,他不给我二妹一个说法,我、我跟他没完。”
“啊?夫人……夫人……不用这样吧……虽然我瞧那个女人也不顺眼,可是我大哥好不容易想娶媳妇,别再折腾了,二妹的事就算了吧,大哥不愿意娶她,你也不能逼我大哥呀……”
沐二少爷夹在妻子和兄长之间难做人,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去,直后悔自己多嘴,这事等生米做成熟饭再说出来就好了。
石匠这会儿哪里知道自己就快要大难临头了,他正盯着眼前的男人,琢磨着是一拳头打出去,还是好声好气的把他当客户招待。
那个男人就是邵九。
地点是在琉璃冻专卖铺。
石匠听了巴月的嘱咐,不雕石头了,在铺子里坐镇。邵九是来购买琉璃冻的。
两个男人,不期而遇。
邵九不知道石匠,但是石匠却是知道邵九的,按他的脾气,这种软弱无能连妻子都护不住的男人,就该一拳头打得头破血流才好,不过眼下人家却是来送银子的,石匠不能不能惦量一下。揍了邵九就没银子挣,那个见钱眼开的女人知道了也不会感激他,这么做值不值呢?
“掌柜……掌柜……我要三百坛琉璃冻……”
邵九纳闷了,这掌柜怎么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眼睛瞪得像寺庙里的怒目金刚,看上去怪吓人的。
石匠回过神,闷声道:“十两银子一坛,三千两拿来,先付钱,后交货。”
邵九瞠目结舌:“不是二两银子一坛?”
石匠瞪眼:“卖给你就是十两,爱买不买。”他还不高兴卖呢。
邵九大气,道:“哪有这样做买卖的,月儿呢,让她出来,我亲自跟她谈。”
却原来,邵九这次亲自来采买琉璃冻,目的就是想见巴月一面,原是要在张家村等的,哪知道巴月为避流言,一直没有回去,因此邵九直接就找到常安府里来了。
蓝印花布大卖,邵家看着一天比一天红火的市场,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蓝印花布有市场,可是万万料不到,竟然会红火至此,尤其是邵家,整天里唉声叹气,后悔为了不得罪知府家的大少爷,而生生把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给放跑了。
也正是因为邵父有了悔意,邵九才敢跑去跟奶娘认错拉关系,心中却打着破镜重圆的主意。
砰!
石匠一拳头挥出,正中邵九的鼻梁,打得邵九一跤跌倒,鼻子歪了半天,鼻血直流。
“你、你、你为什么打我?”
“我高兴。”
石匠拧拧手腕,对一边的伙计道:“认准了,以后铺子里的琉璃冻,邵家的人来买,一律十两一坛。”
伙计:“……”
邵九:“你、你这是敲诈,我要去告你,还要告你伤人。”
“请便。”石匠哼了一声,抬头望天。
93大尾巴狼
邵九还真跑进衙门去告状了,很快便有几个衙役来,把石匠锁了带走。铺子里伙计给吓坏了,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就见巴月骑着小毛驴在铺子门口停下。
伙计如同见了主心骨,赶紧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什么,他把邵九给打了?”
巴月一时间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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