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找到什么没有?”高仲武与高婶子也后脚跟了过来,一看见这么多人就赶紧问道。
“把式叔说守诚是去了新铺子旁边的巷子里失踪的,车上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苏夏至同时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
安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车把式思索了一下之后,一躬身就要上车:“送我去平县!”
“东家?”把式叔拉着骡子眼睛只盯着苏夏至。
“你看她干嘛?现在是爷媳妇丢了,爷得找去!”已经上了车的安逸见把式叔没有动,疯狗似的扑过去,就去抢他手里的鞭子:“拿来!爷自己去!”
“这个时候你胡闹什么!”苏夏至见他那个样子忙将手里的油灯交给跟出来的闵青兰,而她自己则站在了安逸的面前:“你他娘的别发疯!”
东家发了彪,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发了呆,安逸也是楞,随即他松了去抢马鞭子的手,转身就往村外跑!
苏夏至夺过把式叔手里的鞭子朝着那个又瘦又高的背影抽了过去:“混蛋!小安已经不见了,你这么去就是再白送一个过去么?”
‘啪’地一声脆响,这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安逸的背上,鞭子梢是在他的后脑勺上飞过去的,要知道这马鞭子的鞭梢上可是坠着一小块铁疙瘩的,就是为了教训那不听话的牲口时才用的。
苏夏至心里邪火正盛,下手也就没轻没重,脑袋上挨了一下子的安逸一下子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是被人给敲开了一条缝子,正吱吱地往外冒脑浆子呢!
“秀才家的!”高仲武赶紧拦住了她,怕她再动手。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总动手的。”苏夏至压下了火气,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些许才说道:“高伯父,您身手好,您受累跟着我走一趟吧。再叫上两个,咱们现在就去平县!”
“这会子平县的城门怕是关了啊!”车把式为难的说道。
“不怕,有钱能使磨推鬼,咱们使银子吧。”苏夏至说着便先上了车:“看好了家,锁好了院门,我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你和孩子都早点歇着。”
她对着神情紧张的闵青兰说道。
“小心点,你还怀着身子呢!”闵青兰现在是怕的要死,早就没了主意,也只能嘱咐几句这个了。
“嗯。”苏夏至点了头,回身往车里坐去:“都赶紧上车!安逸,你要蹲着就一边儿蹲着去!别碍事……”
被抽的头晕眼花的安逸赶紧起了身,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爬上了车。
“拿着。”高婶子把手里提着的灯笼递给了高仲武,高仲武在上车的时候,将灯笼插在了车厢的顶部:“兄弟,走吧。”他拍了拍车把式的肩。
原本挺宽敞的车厢里在坐了五个人之后显得有些狭小。尤其是两个和苏夏至没怎么说过话的壮士村民都很局促的坐着。
苏夏至的眼睛盯在安逸的脑袋上看着,她看见那厮的脑袋似乎是出了血!
安逸扭头看着她说道:“你下手怎么那么狠?”
“不狠,你这疯劲儿能过去么?”苏夏至瞪了眼。
“得,这个咱也别扯了,你就说说你怎么想的吧。”安逸用手一摸后脑勺,只觉被摸的地方是涨着疼,而且还有点黏黏糊糊的感觉,他狐疑的将手放到眼前一看:“他娘的!都见红了!”
“就你那脑袋,见红了也只能生出猪脑子来!”苏夏至不为所动,只是将身子往窗口靠了靠,强压住肚子里不断翻滚的呕吐感。
这血腥味真是太难闻了!一下就让苏夏至想到了大姨妈和闵青兰生产时的事情,她闭了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
“高伯父,咱们一会儿到了先去那条巷子里再找一遍,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您就去衙门报官吧!”苏夏至轻声说道。
“那东家呢?”高仲武沉声问道。
“我带着他们两个人去找个人,我心里猜测这事怕是和他有关系!”苏夏至说着摸了摸袖笼,出门的时候她又装上了那封假信,想着万一是周恕在背地里使坏,那,她就不能再顾忌俺家的脸面了!
“用不着!”安逸一张脸白惨惨的眯着眼睛说道:“直接到我家的别院去吧,那条巷子就是通我家别院的道儿……”
“嗯?你的意思是说是安家的人抓了守诚?”苏夏至想了想,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次自己给安静撕了脸,得罪了安怀远,他们这是要报复么?没抓到自己所以先抓了小厮?
“没跑,准是我爹那东西干的!”安逸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车厢的人听了这话都静默了起来,心道:这儿子也是够混账,说起自己老子来也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万一……”高仲武平日就见这先生蔫了吧唧的不爱说话,如今他一张嘴就是浑话,因此也对安逸的判断没了底儿。
“不管怎么说,都让我先回家一趟,在安家确实找不到之后你们在报官。”安逸看着苏夏至说道。
“嗯。”苏夏至终于点了头:“大晚上的。安府问我们不好进去,你快去快回,万不可耽误了时辰!”
“我知道。”安逸重重的点了头,只觉得又一阵头晕……
骡车在回到平县的时候,白天开着的城门此时早就关闭,高仲武跳下了车,走到侧门旁边对着值夜的差役说道:“官差老爷,行个方便吧,我家公子摔破了头,要进城去看大夫!”
说话间,他把手里的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看大夫?”那衙差将碎银攥在手里感觉了一下大小,才对着把式叔说道:“把车赶过来,让兵爷瞅瞅!”
把式叔没敢多说话,这些守诚的衙差平日里都和强盗似的,他可不敢惹。
“瞅你爷爷我啊?!”安逸听见外面的人说话似是相熟,便将身子从车窗里探出去半个喝道:“瞅吧,要是相中了爷,今晚上爷好好伺候伺候你!”
他头上伤口也不知道是伤有多大,总之血是没少流!
那守城的差役正站得发困,猛一看到安逸惨白着一张脸再加上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惊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这他娘的是人是鬼啊!”差役尖叫道。
“说什么呢!”安逸不爱听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你安三爷!”
安三爷这三个字在平县的风评就等同与混蛋加不好惹。
因此在衙差看清真是他之后,马上就放了行。
直到骡车走出去老远,那个挨了骂的衙差才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说道:“晦气!碰到这么活畜生!”
……
骡车在安逸的指挥下一直停到了安府别院的门口。
他独自一人下了车,走到紧闭的院门前抬脚就踹:“守诚!守诚!”
“是三公子回来了?”院子里一阵轻呼,有人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安逸瞅见开门的安守礼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我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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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救回小厮
安逸瞅见开门的安守礼不由得冷笑一声:“我爹呢?”
“在,老爷就在正屋坐着。”安守礼开了门躬身说道。
安逸二话不说螃蟹似的横着进了门,一把推开立在门边儿的安守礼大步朝着正屋走去:“媳妇儿……媳妇儿……”
正屋的大门是打开的,屋里所有的烛台全部点燃着,因此从外面漆黑的夜色里走进去,安逸会觉得屋里分外的亮,也觉得他爹的那张老狐狸脸分外的白。
“爹……”安逸只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安怀远走了过去,才想询问小厮的事情是不是和他干的,仰头就看见被反剪这双手掉在房梁上的守诚!
小厮紧闭着眼,纤瘦的还没有完全长大的身子因为被倒吊着,让他看起来更显得瘦小,而他显然是挨了毒打,脸肿着,唇角也有干涸的血丝。
“怨我……怨我啊……”安逸仰着头,屈膝,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守诚,这都怨我……”
“他没死。”安怀远似乎很疲惫,说话的声音飘忽,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爹要你做的事情你只要做了,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安怀远的语速很慢,正是他平时没有过动怒时的模样。
在他看来,儿子不过是暂时玩心太盛,谁没有年轻过呢,人不轻狂枉少年!
而那个跟着他的卑贱下人真是在自寻死路!
明知道主子的癖好,竟敢趁着不在府里的时候去勾引自己的儿子,还蛊惑得他连子嗣都不想要了!
这样的恶仆绝留不得!
安怀远抬眼瞟了下挂在房梁上的那个人,心里怒火更胜。
安逸的眼中根本没有父亲,因此他自然听不到安怀远说了什么。
这样的漠视几乎让坐在首位上的安怀远拿起手边的茶盏砸向他的三儿子,那个太过没出息的东西!
“三公子,您起来吧,老爷和您说话呢。”眼睛一直偷偷看着主子脸色的安守礼赶紧过来将安逸从地上架了起来,并小声说道:“公子,老爷过了晚膳都不曾用只在这里等你,好歹你也……”
安逸烦躁地一把将还在对自己鸹噪安守礼一把推了个趔趄,他直眉瞪眼地对着父亲走过去,走到与安怀远都几乎面对了面,他垂下头,用几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死盯着安怀远的眼睛说道:“睡了那两个娘们儿你就放了我媳妇儿?”
安怀远皱了眉。
儿子身上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冲得他直往旁边闪躲:“放肆!越来越没规矩了!”
安逸抬头闭眼强迫自己压下去掐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冲动,而后他再次低头:“是不是睡了那两个娘们就行?”
“父亲老了,你是安家的子嗣,你要为安家尽点责任……”安怀远也在强压着怒火,他尽量轻声慢气地用和缓地声音对儿子说道:“不只是……咳咳!”
睡?如此粗鄙的词语安怀远是说不出口的。
“你必须给安家留下子嗣。”
“成!不还是睡么?”安逸眯着眼支起了身子,眼睛盯着他的父亲倒退着往后走去:“我这就去……您还甭担心,我当着您的面睡了她们!”
“这时什么混账话!”安怀远终于气得一拍桌子,震得手边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解着腰带,走到门口的时候后脚跟碰到了门槛身子晃悠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
几声短暂的女人哭喊声过后,后院又归于宁静。
而马上的,几个婆子丫头便后面有鬼追似的大呼小叫地跑到了前院儿!
“这是怎么?”安守礼忙出来房门来呵斥住这些受了惊的女人。
“总管,少爷,是少爷他……”一个小丫鬟哆嗦着语不成调。
“成啊,守礼,你都当了总管了!”拐弯处,安逸一手在肩上抓着自己裤带,一手拢在袖中,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
“公子!”安守礼惊恐地看着一步一步地走进屋子的三公子,只觉得他是才从地狱爬了出来!
安怀远开着衣袍散乱满脸是血的儿子眉头锁得越深:“背了什么?”
“呵呵!”安逸揪着肩上的带子一转身,安怀远立时惊得站了起来。
安逸的身后,两个年轻的女子被一根腰带兜在颈下而腰带的两头都被他搭在肩上,他就这样用腰带勒着两个女人的脖子将她们连背带拖的弄进了屋子!
两个女人挤在一起与安逸背对背贴身站着,都用力的踮着脚尖来支持着自己的身体以防被那条腰带勒死!
因为呼吸不畅她们已经变了脸色,双手死死的抓手勒在颈间的腰带做着无谓的挣扎……
“你快放了她们……你这是要害人性命吗!”安怀远只是生气,他不明白啊,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下人怎么就让儿子入了魔,敢和自己对着干了?
“不是我要害她们的性命,是爹您害了她们的性命!”安逸展示完了自己的战利品,显然是没想放开她们,他又艰难的转过身子面对着安怀远说道:“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女人,您还是强迫我与她们生下子嗣,所以是您逼着我杀了她们的!”
“哼!逆子!你以为用这两个人的性命就能逼着为夫放了那个贱奴?”安怀远气得连指向小厮的手都颤抖了。
“她们是死是活,您怎么会放在心上?”安逸拖着两个就快被勒死的女人又往前走了两步,一直拢在袖中的右手却被他举了起来,当着安怀远的面儿一寸一寸地戳向自己的左胸:“那么,我呢!”
他的手中是一支长长的银簪,此时在烛光的掩映下发出幽幽的寒光……
“你敢!”安怀远目呲尽裂,胸口热血翻腾,似乎随时都有血要喷出来。
这个儿子太不懂事了,竟为了个贱奴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他!
真是伤透了他的心!
“我敢!”一把扯开衣襟露出一片精瘦的胸膛,安逸手中的簪子一下就戳了进去,一道鲜血几乎立时就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胸膛溜进了袍子了,只眨眼的功夫衣襟便被血染红了一片……
父子依旧在对视,皆是面色灰白,垂死挣扎!
“守礼,放了那个贱奴。”儿子胸前的鲜血衣襟大滴大滴的落到了地上,这是他可能仅存的一个儿子啊……
安怀远颓然的坐了下去。
围在外面一直等着老爷吩咐的下人忙跑了进来,将吊在房梁上的小厮放了下来。
身子落地,这重重的动作疼得小厮呻吟了一声:“公子……不要来……”
“媳妇儿,我怎么能不来……”守诚呻吟让安逸紧绷的心瞬间轻松了许多。
只要他没死,只要他活着就好……
“开门!”安逸对着安守礼大喊一声:“让我朋友进来!”
安守礼先看了安怀远一眼,在他几不可见的颔首之后快步跑了出去,大门一开,高仲武就带着两个山下村的人冲了进来。
“安先生?”屋里的一切他在外面听了个影影焯焯,因此也不询问,只盯着安逸等他说话。
“请大伙儿帮我把守诚抬出去。”因为失血,安逸已经有些视线模糊,他的手不敢离开胸口,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稍一放松,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的下人就会一拥而上,那个时候,他顶多是被父亲拘禁,而守诚,必死无疑!
守诚是他的命,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
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