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的时间过的就快,吃了早饭后苏夏至生了一盆炭火端到正屋里烘着屋子,娘儿几个又都凑到了这间屋里。
孩子们趴在书案上抄书练字,苏夏至则端了一盆子蒜过来,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旁剥蒜。
“娘,是要泡腊八醋了吗?”娇娇抬头看了一眼,把笔架在砚台上走了过来。
“是啊,明儿就腊八了,娘先把蒜剥了。”
冬天的蔬菜少,北方人吃饺子就多些,饺子沾腊八醋,正是北方人过冬的民俗。
“我帮娘剥……”娇娇拉了椅子过来坐在了苏夏至的身边。
“我也要剥!”
一眨眼的功夫,一一和乐乐也凑了过来,娘儿四个又对了头。
苏夏至一边给孩子们讲着胡编乱造的故事,手里也没闲着,不到半个时辰,一小盆蒜便被剥了个干净。
……
闵岚笙和姜温回来的时候,一大盆子热气腾腾地酸菜白肉冻豆腐已经上了桌。
姜温几步走到饭桌前一掀盖着屉布的笸箩,就看见了摆在里面的烙得两面焦黄的豆面饼子。
“今儿这饭食好!”他撮着手就要落座,苏夏至却对着门口一指:“洗手!”
“我今天什么都没干呢,连笔都没有摸过……”
“洗手!”
“哦。”
拧不过她,姜温只好不情不愿的往门口走去,一眼瞥见摆在窗台上的一盘子码的整整齐齐大头泡在水里的蒜瓣,他停了步:“这干什么?是在种蒜吗?”
“种点青蒜,过年的时候正好割了炒盘菜。”苏夏至接口道。
“不是都种水仙吗?”姜温低头凑过去一闻,随即皱着眉躲开:“太臭了!”
“就你香!”苏夏至白了他一眼:“等过节的时候我做个青蒜滑炒肉丝,你一口都不要吃。”
“嘿嘿!口误,我错啦!”知错就改,有好吃的不吃是傻蛋!
在美食面前,姜温从善如流,马上就认了错,然后一阵风似的飘出去洗手。
“外面冷吧?”见闵岚笙换了便服进来,苏夏至笑着问道。
“嗯,还是家里暖和。”走到窗前,他也驻足了看了看她新种的蒜瓣:“腊八了?”
每年快到腊八的时候娘子都会泡腊八醋,再栽上一盘子蒜瓣,过春节的时候正好吃。
如今一见到窗台上的盘子,闵岚笙不禁感叹这时间过得太快!
“可不么!”把乐乐和一一分别放到椅子上,苏夏至从笸箩里拿了个饼子一掰两半,分别递给她们:“一转眼就又过年了,再一转眼啊,闺女们就大了……”
虽说日子过得快,可也得一天天的过。
闵家的几个小丫头也得一天天的长,所以苏夏至感慨完了也就完了……
初八一过,她便开始准备起过年的年货来。
孩子们一人一身新衣是必不可少的,家里这些人吃饭,平时舍不得常吃的食材也要多备下些。
家里人多然不多,可都是正能吃的时候,苏夏至进进出出的准备东西,每天也挺忙。
头场雪才见了晴没几天,第二场雪便紧跟着落下,积雪落在已经冻透了的地上并不消融,而是厚厚的成了一层,天气干冷干冷的!
拨旺了炭盆里的炉火,苏夏至伸手在上面烤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是不是秀才早晨出门的时候穿戴的太少了?
闵岚笙身子单薄纤细,总给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苏夏至总是不自觉地惯着他,家里的事一点儿不让他操心。
正出神间,听到趴在檐下的猫小白很大声的叫了一声,把屋里的苏夏至吓了一跳。
“来人了,我去开门!”正带着妹妹们练字的娇娇说着话不慌不忙地开门走了出去。
“娘!”不一会儿,娇娇的声音字外面传来:“您过来看看吧。”
透过猫小白堵在大门口的肥硕的身躯的缝隙,苏夏至似乎看到门口立着一个破衣啦撒的女子。
不会是讨饭的吧?她心里猜测着那女子的身份,缓步走了过去。
娇娇一手拉着一扇门门板,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外的人,并没有放来人进来的意思。
“娘,您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娇娇回了头,随即往旁边一站:“问她找谁,也说不清,就问咱们是不是平县来的呢。”
“哦?”苏夏至迈步上了台阶,打开一扇大门,望向那个女子。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门口站着的人是个女子,可单凭外貌,苏夏至并不能判断那女子的娘岁,再看看她身上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裙,倒是有点像不错的锦缎。
在对方脏的不能再脏的脸上审视了片刻,苏夏至断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夫人,您不认识我。”那女子穿的单薄,明显不能抵御现在这天黑地冻的天气,身子瑟瑟抖着,连声音都打着颤儿。
对于这个找上门来的陌生人,苏夏至还摸不出对方的底细,因此并不贸然开口,只是客客气气的点了头:“你有什么事吗?”
“妾身……”那女子一开口,一溜鼻涕便淌了下来,她赶紧背过脸去,用袖子抹了几把才又说道:“让您见笑了!”
虽然对方说话挺体面,可脏兮兮的样貌实在是让苏夏至看了头疼。
她压着心里的那份腻歪心思,尽量平和的问道:“有事请直说。”
“好。”脏兮兮的女子用力一吸鼻子说道:“妾身是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贵府的。”
“我就想问问,您府里的老爷是不是上一任在平县?”
“哦!就是府郡的平县。”怕苏夏至不明白她说的地方,那女子特意又把地名解释了一遍,然后眼神迫切的望向苏夏至。
“是,我家相公上一任正是在府郡的平县做的县令。”那女子的话没头没脑,苏夏至心里听了不禁有些忐忑,心道:莫不是秀才在任上的时候断错了案子,人家苦主找追到帝都来了?
“阿弥陀佛!老天爷啊,总算是让我们娘俩给找到了!”那女子听了苏夏至的话竟激动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她也顾不上再擦,而是往身后一招手:“元宝,快过来,就是这里了!”
嗯?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苏夏至打开两扇院门,提步迈了出去。
这是她的家,她是不能允许什么人都往里面的走的。
台阶下,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的女子正蹲在雪地上用手给一个瘦小的孩子拉起一顶破旧不堪的风帽,她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眼睛都不眨地看了很久才小声说道:“元宝啊,娘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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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点儿写的俺好难受~
看看哪位妹纸能猜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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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母子歧路
脏得瞅不出模样的娘俩个在雪地里对视着,那个女子伸出双手将孩子往怀中紧紧地搂了一下,随即扭脸推开,跌跌撞撞地开:“元宝,别怪娘……”
她捂着嘴呜咽道。
孩子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子晃悠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地上,只是他顾不上起来,便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娘!娘!”
声音哑的像一只几日不曾喝水的小猫崽……
人心是肉长的,苏夏至自从当了娘以后,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心更是软的像豆腐。
她顾不上去追那个踉踉跄跄的女子,而是直奔了伏在在地上的娃娃。
即便是在冬天,苏夏至一抱起那个穿了一身乱七八糟衣服的孩子还是闻到了一股子恶心的酸臭味,这让她胃里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错开脸,抱着孩子小心地上了台阶,苏夏至给了蹲在门口的猫小白一脚:“平时就爱往外跑,见人就追,今儿该追的人你却不动了!傻缺!”
“娘,咱猫小白不是拴着么……”娇娇见青石台阶上雪挺厚,赶紧迎过来扶着她。
“……”低头看看猫小白脖子上挂着的绳索,和它挨了一脚后依旧对自己摇头摆尾示好的模样,苏夏至很惭愧!这才想起还是自己把它拴在门楼檐下躲避风雪的……
“猫小白,大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我错啦……”无缘无故的踢了它一脚,苏夏至赶紧道歉。
猫小白摇头摆尾地围在她腿边小范围的转悠,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大度,晚上我就多给你些肉吃!”
‘扑哧’!娇娇抿着嘴一笑,看看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娘怎么还给猫小白道歉啊,它又不懂。”
“猫小白虽然不懂娘说了什么,可娘做错了事自己总是懂的,若是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咱们做人的也不过如此了……”
娇娇抬头仰视着她,愣了下神,随即扶着苏夏至进了院子回手关上院门前又往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小丫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哎呀,这孩子烧的好厉害!”抱着一个脏孩子不知往哪里放的苏夏至忽然觉出了不对!
方才还挣扎着哭闹的娃娃此时眼睛紧闭,呼吸急促,她只要稍稍一低头便能感觉到孩子呼出的气息都是烫人的……
“娘,您咋捡了这么一个脏东西啊!”一一和乐乐都从屋里跑了出来,瞅见苏夏至怀里那堆脏兮兮的东西,乐乐撇了嘴。
“娘若是不捡回来,这孩子得在雪地里冻死。”苏夏至站在院子中间往几间房子看了一遍,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若是把这个脏孩子放在姜温的床上,他回来能不能疯掉啊?
这段时日被那厮粘着,秀才已经快疯掉了!
苏夏至心疼秀才,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便很想试一试。
不过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是在她的脑袋里随便转了转了,苏夏至便对着东厢房一努嘴:“快点帮娘开门去……”
东厢房是她预备做客房用的,因此里面已经摆了床和家具。
顾不上孩子身上太脏,苏夏至先把他放到了床上,随后对跟进来的娇娇说道:“大丫头,去烧点水,乐乐和一一去给娘段鹏子拿布巾还有澡豆……”
“嗳!”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应了,先后出了屋。
这孩子太脏了,如今又病着,苏夏至就是不给他洗澡,也得先给他拾到一番,否则就是请大夫过来诊治,人家也会嫌弃他!
连着两场大雪落下,外面已经是天寒地冻地天气,东厢房虽然有床有铺盖,可平时并不住人,苏夏至只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动手动脚。
赶紧出了屋子,用搌布垫着先把正屋里烧的正旺炭盆端了过来烘着屋子,苏夏至又回了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的把闵青兰给一一做的还没上过身的棉衣找出一身来。
看那孩子的身量也就是和一一和乐乐差不多高矮,估摸着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
就是不知道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呢。
苏夏至拿着衣服回到东厢房的时候,一一和乐乐正围着床上那个又脏又臭的病孩子研究着什么。
苏夏至一皱眉,伸臂将两个小丫头都往远处拉了拉:“这孩子病着呢,娘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你们两个要躲远些,不要招上!”
“娘,您听听,他在说话呢。”一一和乐乐站在门口,远远地指着床上的孩子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说话。”
“说什么?”苏夏至俯下身去侧耳听了听,只觉得孩子的呼吸粗重,并未听到他说话。
“不要丢下我……娘……我天天不吃饭都可以的……娘……”
站在门口的一一忽然学着那个孩子的语气含含糊糊的说道。
苏夏至眼睛一热,虽然明知道一一是在学别人说话,她心里依旧是针扎似的疼!
“唉!哪个做娘的能狠心丢了自己的孩子……他娘估计也是实在没了活路了……”
……
漫天风雪中,闵家大门外宽敞的巷子里人迹罕至。
厚厚的积雪上只有不多的几串脚印和车辙的痕迹。
远远的,隔了好几条胡同口的一处墙角,那个从闵家跑开的女子正痴痴地望着闵家大门的侧影颤抖着。
“元宝啊,你要好好的,外面太冷,你的病娘实在没银子给你治了……”
“娘打听了,闵大人在任上口碑极好,他的夫人想必也是个心善的。”
“你跟着她比跟着娘好……”
“把你送到了地方,娘就去找你爹了……”
“娘得问问他,为何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娘,却不给咱们母子一个名分呢……”
“娘走啦……元宝啊,你好好的吧……若是挨不过去这场病,说不定咱们母子还能在阴曹地府里遇上……那咱们就一起找你爹去……”
“活着的时候娘怕他家里的那个女人,做了鬼,娘可不怕她呢……”
一阵喃喃自语中,那个女子扶着墙拖着已经懂得麻木的两只脚往胡同的深处走去。
大风卷着飞雪抽在脸上是刀割般的疼,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只一步一步的走着,腰肢在破烂的衣裙下摆动,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妖娆……
风雪的尽头便是她的归处,身后却留着这一世她唯一的牵绊……
……
东厢房里暖融融的。
那个孩子身上穿的脏的没了模样的衣服已经被苏夏至都给脱了,直接丢在了门外!
只是这衣服一脱,她才发现这烧的火炭似的孩子瘦的太可怜了,细胳膊细腿大脑袋,薄薄的一层肚皮向下凹着,胸腔上的肋骨根根可见……
“唉!你娘给你起的名字倒是不赖,元宝……可你看看你瘦的……”
孩子身上与外面的衣服一样脏的起了皴。
明知道孩子病着洗澡不好,苏夏至还是一狠心弄了几盆子热水,好好的给他洗了三遍才算洗出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