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见到闵岚笙之前,她心中对美人的概念是模糊的。
在见到闵岚笙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美人是这个样子。
而现在,她仰头望着的这个人也在垂首细细地望着她,两个人一高一低的对视着,眼里都是审视的目光。
苏夏至以为她家秀才已经是让她惊艳的无以复加的存在,那树上的这个人就不能再称其为人了,单从容貌上来讲,他就是个妖孽!
是那种剥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再嚼碎了你的骨头,而你已然会对着他吃吃傻笑的妖孽!
树上的青年男子俊美的无以复加,苏夏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她的容貌,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正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帅哥,你坐的那么高,还穿着木屐,衬裤的裤腿有那么肥,已经露出半个屁股了!”她的眼睛盯在他的臀部上,看得饶有兴味。
‘扑通!’树上的那妖孽一头栽下,在苏夏至还没有搞清他是脸先着地还是屁股先着地的时候,妖孽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她摇晃着身子娇滴滴地说道:“姐姐,姐姐,你不要玩了,谁给你画的这样啊?一定是万姑姑!”
虽然苏夏至很贪恋美人的怀抱,但那也仅限于她家的那个美人怀抱,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妖孽虽然生的比她家秀才还那啥吧……出于护短心里,她才不愿意说这妖孽生的比秀才还好看呢!
“看在你叫我姐姐这么有礼貌的份上,占我便宜的事情我暂时不与你计较,麻利赶快即刻把你的爪子从老子的肩上拿开!”一柄刀子已经抵上了妖孽的咽喉,苏夏至冷冷地望着他。
这是她的习惯。从开始爬墙头追秀才开始,她的身上便藏了一把刀子以备不需之用。后来经营了作坊,经常要带着银子出来进去,这把从苏春来那里偷来的刀子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身。
“嗤!”一声轻笑,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在苏夏至的眼前一闪,手里的刀子只剩了握在她手中的刀柄,刀身已经不翼而飞!
苏夏至只觉得手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快速的拂过,让她再也握不住手里的东西,刀柄也脱了手……
‘嚓!’耳畔破空之声传来,拈在他指尖的刀身已经被甩了出去,‘叮’的一声没入大榆树的树身。
“破铁片子。”妖孽浑不在意的退后一步,颀长的身子靠在树上,两手抱在胸前叹了口气:“我叫了你姐姐,还被你碰到了身体,看了屁股,你占了我这么多便宜,你说怎么办吧。”
“凉拌!”苏夏至也后退了一步,站到一个她认为安全的距离里揉着自己胀痛的右手,两眼警觉地望着那个妖孽,随时准备逃跑,实在跑不了就喊人,反正在村口,她只要高声一叫总能把人喊出来收拾他的!
“姐姐,姐姐!阿温知道错了,再也不偷着跑出来了,其实这个不怨我!都是姐夫逼得……”苏夏至一闭嘴,白衣妖孽便又扑了过来,像刚才一样死命的抱住她,一只手在她的鬓角,颌下,以及额头的发际里摸索着:“万姑姑用的什么易容术呢?为何连我都看不出破绽……”
“滚你妹的!”苏夏至连抓带咬,脚底下踹着,手上推着,总算是把狗皮膏药一样的妖美男推开了:“这他娘的到底是谁站谁便宜啊!”
“告诉你啊,老子可是有相公的人啦,你就是暗恋老子也来晚了!我可是有节操的人,这辈子,不,还有下辈子都只嫁我相公!”
“你相公是谁?”妖孽皱了眉,两条秀气的眉攒起,凤眼眯着。
罪过啊,罪过!怎么他生气的样子看得人那么心疼呢!人长得美成他那个样子就应该活埋!否则留着也是贻害终生!
苏夏至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口里也咬牙切齿地报出了相公的名字:“闵岚笙!”
“嗷,就是掉进坑里的那个闵岚笙。”妖孽又靠回了树上,仿佛多占一刻都累的不行。
“艹!”低声骂了一句之后她扭头就走,没必要和这个自己打不过又惹不起的神经病纠缠,还是回去看看秀才吧。若是自己有本事,苏夏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东西推进坑里,然后再填上土……
“喂,你难道不想知道闵岚笙是被谁害的吗?”妖孽的声音勾魂一样的传来,仿佛就在耳边?!
苏夏至猛的停住了脚步,再猛一回头,就直接撞在了妖孽的胸膛上……原来,他还挺高,至少和秀才不相上下。她揉着鼻子想。
“哎呀,你怎么撞人家的胸口呢!”妖孽双手抱胸,不见动作,人飘着后退了出去,姿势妙曼以极!
“你会武功?”苏夏至唇角抽抽,只觉得他方才那说话的态度和撒娇的秀才倒有几分相像。
“然。”妖孽点头。
“难怪了……”难怪他从那么高的大榆树上掉下来没有脸先着地,也难怪苏夏至藏在身上都怕扎了自己的锋利的刀子在他口中成了破铁片子……
“你认识我家秀才?”
“嗤……”他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
“你真的不认识我姐姐吗?”
“切……”她一撇嘴态度更是浑不在意。
妖孽的神情瞬间有些失落:“姐姐果然不爱我了,她有了姐夫便不爱我了……”
爱?这个字在这个朝代提起的人几乎没有!
苏夏至再次仔细地端详起他来,眼前的少年一袭看不出面料的白衣随风轻舞,薄如蝉翼又织得细密,一看便不是凡品。周身透着的华贵雅致,如同质地极佳的美玉放在暖阳之下,泛着莹莹光辉。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摩擦!摩擦!……”苏夏至忽然张口唱起了歌儿!
“太难听了!”妖孽捂起了耳朵,脸上的表情是诧异的!似乎不能理解这个奇怪的曲调她到底是怎么唱出来的。
还没唱到滑板鞋,苏夏至看他的反应便判断出这厮绝非同类,至于别的,她不感兴趣……
有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少才越安全。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害的闵岚笙吗?”见她转身又要离去,妖孽不死心地追问一句。
苏夏至站定了身子,慢慢地回头,看着两只手还捂在耳朵上的少年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我已经知道是谁坑了我家秀才了……”
“你知道?”白衣妖孽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他飘到苏夏至身前非常感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说。”
“说完了你就滚?”这样的男子身份定然不同一般,苏夏至不想招惹,亦不敢得罪,只能想办法把他打发走。
“行。”妖孽痛快的点了头。
“这坑,是山下村的村民挖的,坑了秀才的,就是山下村的这些街坊邻居们。”说到这里,苏夏至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
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是真的,可这就是真实的结果!
“哈!好好好!”那妖孽抚掌一笑,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在苏夏至面前来回走了起来,他脚上踏着的木屐‘踏踏’作响,听得苏夏至心烦意乱!
“好滚不送!”她心事重重的转了身,手掌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牵着她的手将苏夏至拖到那个大坑旁边笑着说道:“昨夜哦,我就看见这一村子的人都趁着夜色在这里挖坑,当时我就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一个村子的人这么恨他,竟然一起动手要坑了他,结果啊,闵岚笙就掉了下去,你说好不好玩……啊!”
忍无可忍的苏夏至听得心头之火再也压不下去,一把就把身边笑的眉飞色舞的妖孽推进了坑中!
------题外话------
草稿~
秀才是被山下村的人坑了滴~有人想到了吗?
大家为了留住夏至而坑了她家相公~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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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负罪心情(恭喜咩咩)
当苏夏至还在四周找土的时候,妖孽已经顶着破草席跃出了坑。
“你干嘛推我!还把这破东西给丢进去!”扔掉破草席,灰头土脸的妖孽拍打这身上的灰尘,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
“老子就是没有找到土,要不一准儿把你埋坑里!”
嘴上说的厉害,眼看着人家在不留神的情况下被自己推进坑去,又身法利落的‘蹦’了出来,苏夏至心里一阵唏嘘:早就说让秀才平日也跟着高越练练腿脚,但凡他肯多运动运动也不至于一条腿还在坑边上挂着一条腿已经劈成了一字马的状态高难度进坑啊!
妖孽身上不过是一层浮土,被他拍打几下总算还能勉强维持公子如玉的姿态:“也就是我,换成了我姐夫,你若是敢坑得他这么狼狈,他准备活剥了你!”
因为身上沾染了一点尘土就要了取别人的性命,还用的是那么残忍的方式,这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苏夏至对这样的人可是没有一点好感的,所以她用行动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扭头就走!
“你怎么还不滚?”走了几步耳边忽热又响起了使人心烦的木屐声,她斜睨着身侧的白衣妖孽问道。
“我饿了,而且身上还很脏。”妖孽目不斜视,美得天怒人怨的面孔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和我有关系吗?!”苏夏至迈上了自家的台阶,院门打开着,她站在上面拦着不许他进去。
“这是你的荣幸。”‘踏踏’,妖孽缓步迈上台阶,与她并排而立,笑得非常欠抽!
“你还真不要脸啊……”脸生得这么俊,人却这么贱,苏夏至摇了头,妖孽的世界果然她是不懂的。
妖孽的眼睛忽然如星辰般明亮起来!
他白皙的脸颊猛地泛起桃花般的粉红,如羽毛落地似的轻声说道:“你说我不要脸啊?我姐姐每次夸我姐夫都是这么说的……”
“噗!”这一家人怕不是真的疯疯癫癫吧?哪有用‘不要脸’几个字夸人的?
闵家的院子里如今站满了人,还有几个堵在正屋的门口不停的往内探头探脑。如今听到门口说话的声音大家同时扭了头望过来,然后一起对着门口的站着的两个人吃惊地张开了嘴巴……
“作坊今天不开工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苏夏至说话的声音不大,看见一院子的人她已经没了一丝与妖孽扯淡的心思,她清冷地开了口。
从她嫁进山下村那天开始,虽然苏夏至并不爱串门子聊天啥的,但不管遇到谁,她见了面都会客客气气地点下头打个招呼,如现在这样对着几乎一村子的人说话这么不客气,那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由此可见她现在的心里是多么的不平静。
高婶子从人群里慢慢地走了出来,低着头,身后跟着作坊里的几个女子,默默地往她家后院那处塌了的墙壁走去。
“婶子。”苏夏至迈进院子去叫住了一行人:“我家的院门在这边!”
高婶子婶子停了一下,随即耷拉着肩膀往闵家的院门走去……
“高伯父,让人把村口的那个大坑填了吧。不要再伤了别人!”苏夏至又对着才从正屋出来的高仲武轻声说道。
她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发火。
但,现在的忍耐几乎已经是她绷紧的神经的极限,再有一点点儿刺激都能引起她的爆发!
苏夏至不断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法不责众,你现在必须理智,得罪一个人可以,得罪一村子人就要慎重了……
“婶子,村口的席子您家的吧?”高婶子从身边垂首走过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道。
“你都知道了!”高婶子马上抬起头来眼神惊恐地问道。
苏夏至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便脚步沉重地往屋里走去……才走了一步,她的眼泪就滑了下来……
屋里屋外都是人,村民们看着她走过自觉地分开两侧让出了一条道。
“都出去!”这么齐心协力的挖了一夜的大坑,还把坑里的土都让车把式给拉走了……现在还好意思站在这里用关怀眼神看着秀才?!苏夏至猛地仰起头来,用手抹了一把眼眶里泪水,快步进了里屋。
里屋原来只摆了一张架子床,一个衣柜,以及挨着床头放了一张高脚桌,是显得很宽敞的。但现在因为站了一屋子的人竟已经没了落脚的地方。
“都出去!”她再次下了逐客令。
一室各种人身上散发的体味让苏夏至感到作呕!她站在门口挑着帘子,竟不能靠近躺在床上的闵岚笙。
听到娘子的声音,闵岚笙扭过头来望向门口笑了一下:“娘子,为夫又走不了路了。看来,是只能给你做个账房先生了。”
才被擦下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再次涌了出来,苏夏至吸了口气,努力地看着他,可眼里的泪水一对一对地止也止不住,所以他的身影也模糊了起来。
“不。等手头的这点货物送走,我就收了所有的生意,以后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妻。不开作坊啦……不值得啊!咱们搬到我娘家去住,三年……秀才,我欠了你三年啊……”
十载寒窗,闵岚笙等的便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因为山下村人的不堪的自私,就把三年一次的秋试给他断送了!而再一次科考还要等到三年以后……
这对于一直刻苦攻读的秀才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想到这里,苏夏至恨死了这一屋子的人!
“都给我滚出去!”她越想越气,猛地喊了一句。
“娘子!”被她的怒吼惊呆的人们没有一个挪动脚步,闵岚笙挣扎地想要起身,立在床边为他才看了伤势的六叔拦住了秀才的动作:“不要强动!留神落了根儿去不掉!”
苏夏至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秀才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宝贝,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是我的错!”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因为自己的挂面作坊给了山下村这些穷了几辈子的村民巨大的希望,他们眼巴巴的盼着作坊做大做好,甚至比苏夏至还要在乎作坊的发展……
这都是因为她的才能,才让作坊里每日都能吃上肉,每个月都有银子拿的女人以及她们的家人发了疯!因为得到的太难,所以她们分外的珍惜。
当听到苏夏至说的,今后要随着秀才进京的时候,她们心慌了,怕了!怕才宽裕了一点儿日子再次回到过去。因此才在几次的试试探探中,怀着有罪的心情伸出了挖坑的手!
她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