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容景轩享过世间一切,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一时他竟有些结巴:“顺、顺芬媛,这是什么?”顺芬媛已不见方才妖艳热烈的情态,只静静一笑说道:“嫔妾在自己的高头履鞋底下装了一些香粉,又将鞋底镂空,这样嫔妾起舞时,就有香粉洒出来了。”说着又走了几步,果然见到一步一生莲,正留下一串白色的脚印。
刚才这样激烈的舞蹈纹丝不错便已极难了,她竟还能以自己的舞步踏出一朵莲花来!林黛黛复又仔细看了一下,原来那花蕊不是别的,正是她方才抛下的披帛,此时留在莲花中央,正如莲花花蕊。
英朝虽不像宋朝一样爱小脚,且脚也可充性|器,但女子之足仍是极私隐的。所以容景轩纵一时颇想仔细端详,却也不能直说,如此更是让他心痒难耐。林黛黛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心中闷得想要大喊出来,却只强自忍住。殿内众人的神情各异,但想也想得到,即便人人都是笑着的,却没有人真正开心。
但林黛黛却不是最郁闷的,她忽然看见静芬容气鼓鼓的顺着墙根走进来。她几乎要苦中作乐的笑出来——想来静芬容也是有节目的,不想被顺芬媛抢了先,而且断断是及不上顺芬媛的,所以只好作罢,只能气哄哄的回来了。
她以为今日之赢家必是静芬容无疑了,果也如她所想,容景轩开口了:“朕从前听人说一舞倾城,不知是何情境,还以为是旁人少见多怪,今日才知这话竟是真的。”静芬容浑不见方才作物时的热烈情致,只对着坐在大殿两侧的皇妃王子们笑看了一眼,曲膝说道:“嫔妾拙技,今日不过是想博皇上一笑罢了。”
容景轩挥了挥手说:“不必这样谦虚,这样绝妙的舞姿,朕还从未见过。如此想来,要你做芬容,着实是委屈了。”
正说着,容景轩的话又被一清凌凌的女声打断了:“皇上恕罪,嫔妾来迟了。”
容景轩今日几番被人打断,几乎不耐的抬头向殿门口望去,只一望,面上的不悦登时不见了,只有着少见的欣喜。他的声音竟是微微发颤的:“你不曾迟,快过来,到朕身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秒盗!!!不要秒盗可以吗我的盗文网小伙伴们!!!!
内容提要是这个……我真是太卑鄙了,请叫我标题党。
然后这个舞蹈,我有一些是从《论《霓裳羽衣曲》的艺术特征及对宋代舞蹈的影响》这里参考来的。
然后顺芬容的舞蹈,我是从冯骥才先生写的《三寸金莲》中得到的灵感。《三寸金莲》中,几个妹子赛脚……没错,赛脚,比谁的小脚好看,就有人在自己的鞋底凿出朵莲花的样子,然后装上香粉。从这里借的梗……然后这本书不错~~~推荐大家去看~~~
最后,你们猜那个妹子是谁?“嫔妾来迟了~~~”是谁!!!猜中有么么哒!!!
☆、53离心背德
林似雪!
林黛黛遥望着站在殿门口的女子,一时竟也惊了;但还是明才人的反应最激烈;她竟将桌上的杯子打翻在地。幸而一时众人都只顾着看那女子,无人留心。
那女子听了容景轩的话,缓缓走进大殿中来;林黛黛这时才发现那并不是林似雪;而是托病未来的清美人秦清。林黛黛不由摇头暗笑;自己竟是疯了么?怎么会以为林似雪会出现。秦清走得近了;容景轩自然也认出来她并不是林似雪,口中“噢”的发出一声叹息。
林黛黛细细一端详,发现了清美人的高明之处。贞嫔与顺芬媛在献寿礼时不可谓不用心,然而与她相比,便输在了太刻意上。清美人此刻只淡扫蛾眉,孤零零的站在殿中央,既像容景轩初见她,她唱《泽陂》的气韵,又像极了林似雪旧时的风华。这样隆重的日子,人人穿红配紫,最素也是个彤色。只她一人穿着藕色宽衫,头上也只配了一枝珍珠贝母嵌镏金的簪子。眼见着竟还有几分病色,更与林似雪弥留的日子相仿。
而站在她身边的顺芬媛,头上高梳着九骑仙髻,发间所配珠翠无数,上身是孔雀翠衣,下着翡翠色长裙。刚才只觉得秾艳明丽,现在却觉得未免有些妖冶,且登时让人觉得,顺芬媛之前的端华高妙,不过是个笑话。
清美人从前只有三分像林似雪,现在竟足足有七分!林黛黛看着端坐在上首已经痴了的容景轩,与一旁略蹙娥眉的皇后,与庆妃对视一眼,心中轻轻发笑。清美人想要借林似雪之势,博得容景轩的怜爱之心昭然若揭,只是即便知道又如何呢?容景轩对着与林似雪这样肖似的女子,当真能狠得下心么?
“嗒。”一声,顺芬媛发间插着的南珠落到了地上,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转。她方才跳的舞本就十分激烈,此时珠钗落地并不稀奇,这时只听从恪妃、宜贵嫔那处爆发出一阵娇笑。容景轩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清美人说:“坐到朕身边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方才还是众人焦点的顺芬媛便这样被忽视了,清美人只慢慢摇着头,微笑着说道:“嫔妾嗽疾未好,虽太医说不传染,但要是扰了皇上的兴致就不好了。”说着仍坚持坐到角落里去,容景轩无法,只得依了她。
清美人坐到自己该坐的偏僻角落之后,林黛黛才发觉她这举动的精明之处来。她离得近了,到底会被人发觉与林似雪有几分不同,如此坐的远了,倒朦朦胧胧让人觉得更像林似雪。且她旁边便是与她位分相近的明才人,故而她时不时偏过头去逗弄蕴靖一二的样子,更是与林似雪像到了极处。
是以她人虽未坐在容景轩身边,却夺去了容景轩的全副注意,他时不时便侧头望着清美人。清美人见了,只笑着遥敬了容景轩一杯酒,容景轩忙不迭的端起自己的酒杯来便喝了。林黛黛看着皇后的神态是又气又笑,她心里与皇后倒惊人的同步了。
顺芬媛再跳了刚刚那舞之后,便无人搭理,她只慢慢又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着,静芬容与她位分相近,就坐在她旁边,此时静芬容的面色好看许多,时不时转头与她娇笑着说话。顺芬媛倒不失风度,也微笑着作答。
正在这时,大皇子席上突然一阵嘈杂,只看见那里的宫人都团团围了上去。皇后忙问道:“大皇子怎么了?”那些宫人忙让开,又有一个侍女怯怯的开了口:“不是大皇子,是我们主子突然晕了。”
皇后仔细一看,那侍女大约是大皇子侧妃哲妃身边伺候的人,她听着这四六不通的回话哭笑不得,忙对着蓟春说:“快去宣太医,莫怀德,快去验一验大皇子的饮食。”席上的氛围一下便紧张起来,容景轩也不再看清美人,只蹙着眉望向大皇子那边。
莫怀德忙携了银针一样一样菜去验,只是验了每一道菜,那银针都是雪白透亮,毫无异常的。不多时太医便到了,只在哲妃手腕上搭了片刻,便伏地说道:“回皇上的话,哲妃并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而是有孕了!恭喜大皇子!”
林黛黛看去大皇子的面色却不见得十分喜悦,只略有几分尴尬。容景轩听了倒是抚掌大笑,对着宜贵嫔说道:“宜妃你看,一晃眼咱们竟要做祖父母了!”宜贵嫔做宜妃十数年,一时间容景轩竟错了口。
宜贵嫔听了眉心一跳,倒觉这是个复位的好时机,正要开口,皇后却突然关切着问太医道:“本宫自己也曾生育过,前阵子和贵姬也才生产过,怎都未见得这样大的反应,竟生生晕了过去?你再仔细诊一诊,这是什么缘故!”容景轩听了忙收敛了喜色说道:“皇后所说有理,你再仔细诊一诊!”
太医复又为哲妃诊脉,又细细问了哲妃身边侍女一二,才跪地说道:“哲妃晕倒,乃是怀孕四月还用生绢束腹的缘故。”他这话极简练,容景轩听了颇有些不解其意,怀孕四月何必用生绢束腹?更还将自己勒的晕了过去?只一细想,眼睛又扫到正坐在角落的清美人,登时便通了。
怀孕四月,那有孕之时不正是林似雪死的时候?恐怕是自己才追封了林似雪,这个孽畜就同哲妃行房了!珍妃按礼乃是大皇子的庶母,英朝在皇子为庶母守孝上并不是极严苛。但再宽松,也没有前脚追封了庶母,后头就与自己侧妃行房的道理!
一时间自己即将要为外祖的喜悦之情也少了几分,面上喜意也淡了。皇后恐怕也想到了此节,正好这时哲妃悠悠转醒,她缓缓对着哲妃说:“傻孩子,这有什么可瞒的?何况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皇上做了外祖高兴还来不及,怎舍得责怪你们?”
容景轩顺着皇后的话一想,面色更是阴沉的欲滴下水来。这样的事必是瞒不了一世的,那大皇子打算如何料理哲妃腹中之子?有孕四个月了不可能不知道,还用生绢缠着,想是因怕自己责备,打算一瞒到底了,哲妃临盆时他们又待要如何?将这孩子送走还是杀了?自己这个做外祖的竟然这样可怖么,竟要害死自己的孙子?他严格对待蕴端的苦心,这畜生竟半点未能领悟么?
想到此处,他起手便将桌案上的杯子挥了出去,杯中的葡萄美酒洒了一地,那赤金打成的杯子也在地上溜溜的打转。大皇子唬的忙跪在地上说道:“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儿臣一时猪油蒙了心了,儿臣不肖,还请父皇饶恕儿臣!”说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哲妃甫一醒来只听皇后对自己说了句什么,就见容景轩龙颜大怒,登时也吓得随他一齐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着一同求容景轩恕罪。
容景轩见了这场景,心中难受的简直想吼出来——人年纪越大,便越渴望亲情,曾寄托了他所有期望的长子,此时视他如畏途,因着害怕自己的责备,连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顾惜。偏这样的难受,他是不愿说给旁人听得,只好重重喘着粗气,眼见着眼睛都赤红了,只囫囵着说:“这样没有、没有担当。朕何曾这样教导……”。
殿内众人见容景轩发这样大的火,无人敢去触他的霉头,一时都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口中只说着:“皇上息怒!”
偏这时有人异军突起,顺芬媛竟抬起头来对容景轩说道:“皇上恕罪,哲妃是嫔妾族妹,自幼身子便不好,清河郡有种说法,母亲怀孕头几个月是不能说出去的,不然于胎儿不利。大皇子想来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才未说出来吧?”
大皇子忙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是,正是如此,还请父皇恕罪!”容景轩看着他不成器的样子心中恨得无法,但见殿下战战兢兢跪着的一地人只好忍耐说道:“既如此便罢了,让哲妃将生绢给取了吧。”说着仍传了教坊司的歌女来唱曲子,只是殿中气氛迥异,与之前大不同,之前说要晋顺芬媛一事,也无人再提了。
事后林黛黛与庆妃说起这事时还唬的直拍胸脯:“你说顺芬媛怎么这样大的胆子呢?触怒皇上是一回,皇后还在上头坐着呢。”庆妃嫣然一笑:“顺芬媛胆子是大,但和大皇子侧妃比起来,胆子又不算大了。”
庆妃从来冷面刚毅,此时这一笑别有风情,林黛黛见了一愣,过了半晌才问道:“娘娘怎么这样说?”庆妃说道:“你想想,哲妃四个月的身子了,大皇子还不上禀,是打算将这孩子怎么料理?哲妃不晕这一回,她的孩子又待怎样?”
林黛黛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只是这样岂不将大皇子与她婆婆得罪个通透?她胆子是真大。”庆妃说:“大皇子这样没担当的人物,哪个女人真正放心将自己死活放在他手里呢,左右现在她肚子里这个皇孙在皇上那已经挂上号了,谁还能拿她怎样?”
林黛黛一时心中又佩服哲妃,想了想又说道:“罢了,不管旁人怎么样,万寿宴这场戏倒是教会了我,必要教我的阿丑守规矩。”庆妃嘲道:“我以为你圣眷优渥,必是很通圣心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林黛黛越与庆妃来往,庆妃便越不客气,但却时常指点她一二,故而林黛黛脸皮越来越厚,仍大大咧咧的问着:“娘娘快说啊!”庆妃说:“面上看着,皇上是气大皇子不守规矩。可皇上不是在皇后娘娘说了那番话之后才动的真怒么?他气的究竟是大皇子防范他、与他离心背德,还是大皇子不受规矩?你自己想去。”
她细想了一会,不由深深敬服道:“娘娘所言极是。”庆妃只捻起一个葡萄剥皮,边说道:“你仔细考量该如何管教阿丑,做母妃的,总不要像明才人那样拖累孩子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啊~谢谢loveless妹子的地雷,么么哒~~~下章甜甜甜~~~
☆、54嫡长之争
林黛黛回去又将庆妃的话反复想了一回;容景轩再来时便有了计较。
容景轩抱起阿丑逗弄时;阿丑两只小手不住在容景轩脸上拍打着,边乐得咧开嘴直笑。阿丑刚刚才吃过手;现在小手湿哒哒的,上头尽是口水;倒弄得容景轩脸上也是亮晶晶的。容景轩倒不理会这些;依旧抱着阿丑;口中:“哒、哒”的逗着她。
林黛黛在一旁看着,忽然略叹了一口气:“皇上现在这样宠着她是无碍的,以后还是要教她规矩些才好。”容景轩听了心下略有些不喜——当日万寿宴时桃儿与皇四子蕴章俱见着了他发火。容景轩向来主张“抱孙不抱子”,因此除了初为人父时对大皇子蕴端格外亲切些,对旁的皇子就有些冷漠。
自那日起;蕴章见了他就更加怕;格外守着规矩,每每他想找蕴章一序天伦之乐,就只见的蕴章如避猫鼠似的战战兢兢,让他极是无趣。而桃儿呢,从前与他也是极亲切的,但许是回去被恪妃教导了一番,见了他也格外守着规矩,不像从前那样,见了他便横冲直撞的往他膝上爬。
他语气略沉的说:“黛黛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黛黛仿佛全然未觉他语气中的不悦,专注的望着阿丑说道:“咱们做父母的,对孩子自是有求必应,千疼百宠,只要孩子高兴就好。可阿丑是皇女啊,终究是要嫁人的。到时咱们将她宠的不成样子,嫁人之后对着公婆也没大没小的可怎么办呢?为长远计,还是对她严格些才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容景轩看着林黛黛对着三个月大的婴儿忧愁着嫁人之后的事情不由觉得好笑,又见她一派慈母情怀,不由又有些动心:“没大没小又如何?她是朕的女儿,到时候朕修一座顶好的公主府给她,为她选个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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