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空正巧今日来了。”
“那好,你去叫慈空,我给你去拿包袱。”慈空比雪蟠更有心,白素心稍宽。
白素随意拣了一包袱交给小莲放进车中,柳紫嫣和白无瑕早已在车中等候。
白青、慈空牵马而出。
月无痕、周岳仍是骑马行在车前,白青有意他俩保持距离,落在车后,慈空知道白青骑术不高,防她出意外,护她左右。
关了整整一个月,虽然现在解禁了,但父亲在自己身边安了两个随从,名曰保护,实则监视,雪蟠现在每日做得最多的是坐在‘同福楼’上吃喝玩乐,陪玩的姑娘流水似的换。他这样做高兴的是雪相,以为儿子恢复了以前的状态,把白府那人忘了;苦的是雪蟠,每日花钱请不同的女人,陪他坐在同一个位置,注视着同一个路口,那个路口是某人外出的必经之处,只希望通过这种不让父亲疑心的方式自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哪怕是远远的模糊背影,可是一月过去了,秋水望穿也不见伊人出现,每日希望而来失望而归,人几近崩溃。
今日终于看见王府的车马进了那道路口,雪蟠翘首以待,远远看清落在车后一大段的是白青和慈空的人影,看样子知道他们肯定是有活动,他冲下酒楼,拦在月无痕的马前,高声道:“王爷,我正等你们呢。”
“太好了,一起走吧。”月无痕纳闷雪蟠知道得这么快。
雪蟠高兴,飞身跃上马车,坐在车夫小路身侧,冲着跟上来的随从喊道:“我和王爷有约,你们勿须跟随了。”
随从见是王爷,又没看见远落在转角处的白青,觉得无不妥,安心退下,回府复命去了。
出了城,柳紫嫣担心行程,抱怨白青骑术太差,掉队太多,老是走上几里地就要停下来等他俩。
白素笑笑,对着雪蟠说道:“相府的人早看不到了,你怎么还不下车去接应他俩。你的骑术应该比青儿强多了吧。”
雪蟠干笑,正中下怀。
待白青两人走近,雪蟠跃下马车,径直走至白青马前。
“拦着我的路作什么?”
“你骑术太烂了,大家担心你会误了行程,我来帮你好了。”
“好的。”白青从马上爬了下来。
“你下来干什么!下来干什么!我上来就行。”雪蟠着急,好不容易逮着可亲近的机会。
白青笑笑,走到慈空马下,回答道:“可怜我的马呢,你一个人的体重就差不多是我和慈空的总和。”
雪蟠嘟囔,十分地不情愿上了马。
慈空浅笑,把手伸给白青。
慈空唇角处露出的那份满足让她突然想起寝室的大姐曾说过一段话:判断一个女孩儿愿不愿做一个男孩子的女朋友,只须看她坐他自行车的位置就可以断定,如果她选择坐在男孩的车前,那就表示她心中已接受他,如果选择坐在车后,则表示革命尚未成功。
白青选择坐在慈空的后面,抬眼间看到了慈空受伤的眼神,明显觉察到了他背部的僵直,心中叹道,一下得罪俩。
白青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她的心还没有作好接受他人的准备。她觉得她确实有点害怕雪蟠的直接,也有点欺侮慈空的含蓄。只要慈空不说出口,她大可以装糊涂,而雪蟠的大胆让她唯有逃避,她怕受伤也怕伤到别人,尽可能的把可预见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只是还没有看透,其实慈空和雪蟠是同一种人,都是那种百折不回的人,只是方式不同,慈空是迂回式,就像河流,遇到阻截,他知道绕过去,不管绕多少回,他的最终方向就一个。雪蟠是直接式,如巨浪,他不懂得绕,他是拼尽全力的盖过去,纵是一点一点消耗掉自己,也绝不放弃目的。
果然行进速度快了许多。
目的地到了,翠湖果若翡翠,水绿如蓝,深不见底。
月无痕选了湖边一圆亭小憩,小莲和小路把预先准备的食物摆上石桌,如此美景佳肴自然少不了风雅一番。
月无痕不断对白青抛砖引玉,想引出白青的破绽,解开自己心中之惑。偏白青本就怀有一份警觉之心来的,每每轮到她表演,她基本上是半藏半露,加上有雪蟠的打浑、慈空的掩饰,月无痕并没有如愿。
最后一个节目,月无痕掏出短笛道:“上次鹊仙节素儿写的一首词,我很喜欢,特谱了曲,吹与大家听听。”口中虽点名素儿,眼睛却有意无意的观察白青的反应。
白青装新奇。
“兄长,这曲何如?”吹奏完毕,月无痕特问白青。
“青愚钝,曲艺远不及小妹,无法知音于妹婿。”不想让他太难堪,白青转移话题,“我倒觉得这短笛极雅致,如未猜错,此乃南方泪竹所成。”
“正是,南国贡品,关乎此竹有一美丽传说。”
“什么传说,快说来听听。”柳紫嫣急问。
“我一直不得其详,兄长既识得此物,不知兄长可知?”
以他之禀性,得一物会不闻其详?白青略思,豁然,答道:“忆断,半知,不如不说,省得坏了雅物之形象。”
白素有点莽,接话:“我知道,话说从前……。”
说到娥皇女英同嫁一人,共侍一夫之时,白素突然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明白青儿为什么突然记性不好了,恼火的看了白青一眼,心中愤愤,说什么不好,偏把话题移到这破竹子上面。
见素儿停了下来,月无痕微微一笑,发言:“不急,以后忆起再说。这五彩杂粮卷味不错,圣京女子之最爱。”夹了一块放进白素碟中,接着又夹了一块放进白青碟中,“兄长,你也尝尝。”
“谢了,我不喜爱这口味。今儿小莲最累,把它赏给她吧。”白青站起来,把它端至小莲面前,道声辛苦,亲自喂入她口中,动作极尽体贴。
白青的怜香惜玉之举让人无法怀疑她的性别。
此时白素渐已明白,这次聚会并不只是为柳紫嫣饯行那么简单,借口醒酒,希望月无痕陪她四处走走,只想藉此减少他与白青相处的机会。
月无痕把任务推给了妹妹:“无瑕,陪你嫂去湖边走走。”
柳紫嫣自告奋勇同去。
亭中一时只留下五个男人和白青了,月无痕有意无意的试探让雪蟠心中不痛快,他拉着白青离开:“慈空,你陪王爷坐吧。听说此湖中有种奇特的四脚鱼,我带青去看看。”
慈空也看出了些端倪,立即配合,忙煮茶与王爷讨论起佛法来。
湖边的草地上星星点点的开着不知名的小花,三位女生在前方采摘嬉闹,活生生的美景佳人图,十丈外,雪蟠、白青驻足观赏。
“是不是很羡慕她们?”
“有点,无忧无虑无顾忌。”
“其实你也可这样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让你过这种日子。”
“又没得正经了,我猜这段日子你自己都过得不轻松吧。”
“唉,别提了。”
“扑通”远处传来水响。
“什么响?”白青问。
“不好,好像是柳姑娘落水了。”
两人迅速朝她们跑过去,雪蟠突然想到什么,“我不会潜水,怎么办?”
见素儿站在湖边没得举动,白青吩咐道:“那你先去叫慈空他们过来,我试试。”边跑边褪去外袍,脱下长衫,甩掉自己的靴子,纵身一跃。
待几位男生闻讯掠过来,只见到了白青跃入水中的身影,湖面已无柳紫嫣的痕迹,一群‘旱鸭子’,纵然功夫最高也只能站在湖边干等,个个心急如燎。
白青用力往下沉,湖水很澈,目测范围内除了一些水草没发现柳紫嫣,继续搜寻,感觉胸中氧气越来越少,她有点着急,斗胆又往水中央潜了两米,隐约觉得前面一根朽木上有人,终于看到了已呛水休克的柳紫嫣,白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脚蹬木头,借力迅速浮出水面。
水面涌起一大片涟漪,柳紫嫣在白青的顶托下浮出水面,月无痕不知从哪变出两条银练,甩向水中,一条缠住柳紫嫣,另一条缠住白青,白青解开,对他摇了摇头。月无痕轻轻一擞,就把柳紫嫣带离水面,移至岸上。岸上众人开始抢救她。白青趁着混乱,迅速上岸,闪进马车,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裹身体,曲线隐约可现,白青心怦怦直跳,唯愿没人瞧见,快速拿出包袱,将衣服换上,低头发现十趾丹蔻,这是她最新研发的防水指甲油,一时去不了,靴子还在湖边,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犯难时,听得慈空低唤,白青掀起车帘。
“青,你的靴子。”
白青没想到慈空如此心细,觉得十分窝心。
她刚把靴子穿上,众人就拥着月无痕和柳紫嫣过来了,见柳紫嫣仍横躺在月无痕的双臂间,白青觉得不妙,迎了上去,问道。
“柳姑娘还未醒吗?”
“腹中水是排出来了,但脉相甚微,得赶快找大夫。”月无痕的声音中有丝焦急。
“你们都那么深的内力,也无能为力吗?”武侠小说看多了,白青以为只要功夫高就无所不能。
“恰因此,表妹功力太浅,我们恐反伤她。”月无痕苦笑。
“这里离镇上至少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她若继续这样昏迷,到时恐怕医活了也会成活死人。”白青看了白素一眼,白素低下头装作没见,白青心中失望,“若这样,我们罪孽可就大了?把她交给我吧。”
月无痕觉得无不妥,潜意识相信白青,他自己也搞不懂是为什么。
把柳紫嫣平放在草地上,白青全神贯注对她实施心肺复苏。
雪蟠嘻笑:“亲嘴也能救人?我也想晕一次。”
“吵死了。”白素瞪了他一眼,看到大家的注意力全到了白青身上,心中莫明烦躁,不知该向谁开火。
柳紫嫣睁开眼,对上挨在自己唇边的脸,本能的抬手推开白青,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
状况突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白青跌坐在地上,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头有点嗡。
“青儿。”白素一声尖叫,扑了过来,恨恨地对柳紫嫣说:“你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她若有好歹,我饶不了你。”
雪蟠心痛不已,若不是柳紫嫣是女人,他真想狠狠地回揍她一掌。
慈空在远处收拾白青落在草中的衣物,听到叫嚷,心中一惊,刚收好的东西又撒落一地,飞掠过来。
见他们这样紧张自己,白青不好意思,连忙把大家注意力转移对象,“柳姑娘受了惊吓,不能大意了,素儿你们扶她到车里去吧,帮她把湿衣服换下,以免伤寒。”
柳紫嫣听罢立即一幅娇若无力的样子,冲着月无痕撒娇道:“表哥,我头好重,嫂子一介妇人怎扶得起我,还是你抱我上车吧。”
当着白素的面居然如此挑逗人家的老公,白素脸色极难看:“表妹看来脑中还余有积水。”
白青叹了口气:“好端端的姑娘家,偏好去和人抢,何苦。怎么现场就只看到了你表哥一人呢,旁边这几位男子难道都是摆设吗?”
“周岳,你扶小姐上车。嫣儿,不可胡闹了。”月无痕吩咐。
“算了,无瑕来扶我就好。等等……”她突然记起什么,刚才自己的手推开白青时好像触到的是……“我要你抱。”得意地笑,扑向白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白青的发巾扯下,“哈哈,你是男子吗?”
黑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散落在浅碧的容装上,有几缕俏皮地轻贴在粉玉般的的双颊,柔美,恬淡,莹眸中闪过的那一丝丝惊惶恰是一种不经意的诱惑。
月无痕恍若回到了鹊仙节的那天,亦是这般的惊若天人,亦是这般的心动。
慈空心中全是幸福,雪蟠心中都是骄傲,红尘有如此佳人作伴,一生幸甚。
白素心中满是后悔,潜水和心肺复苏自己不是不会,只是当初自己希望有另种结局,唉,错对就那一念间,有些错误一但犯了就永不可挽回。
柳紫嫣心中皆是嫉妒,其他人均是惊艳。
事态还是这样发展了,避也避不了,白青稳了一下神,答道:“白青一直是白青。平日着男装只为行事方便,若对各位产生了困扰,白青深表歉意。”
慈空雪蟠已牵马而至,白青心知此地不宜自己久留,把白素牵至月无痕面前,正对一直未言的月无痕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仨人先走一步,白素就托妹婿好生照顾了。”
看着慈、青、雪三人结伴扬鞭远去,月无痕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之惑是解了,可却意更难平。
一个故事
柳紫嫣走了,书斋又成了月无痕独处之所。
面前的新作墨迹未干,栩栩如生,“白青。”念着画中人的名字,仿佛要把它们咽下,他一直以为自己聪慧绝顶,居然被人给耍了,想想就可恼可恨。手中的画像已揉成了团,欲把它扔出窗外,丢入荷池,手几举几落,终是把它搁下,又展开、压平,卷好收入函中,怎一个恨字了得?
看着窗外月色,皎洁、清柔,偏又冰凉,正如某人。怎么又想到她呢?月无痕心烦意乱,随着月色出了王府。
白府,白青在伏案写企划书,只待这次的资金到帐,她就可启动新计划了。
“啪啪。”传来异物拍打窗户声。
白青有些害怕,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会有谁以这种方式造访?
见房间没动静,拍打声更甚。
白青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斗胆打开阁楼轩窗,欲击。
“别丢,是我。”
砚台没丢出去,但墨汁难收,白青仔细一看,只见窗前树枝上坐着一人,头发散乱,粘了些泥草,脸被墨汁染了半张。
“雪蟠,你这是怎么回事?掉下去怎么得了?”见他趴的树枝摇摇欲断了,白青赶紧把他从窗外拽了进来。
“想见你。上次去翠湖东窗事发了,我父亲又关我禁闭,我想你想得实在受不了了,趁看护的人不备,在后院偷偷挖了一个洞,爬出来了,本想从正门进来,怕被人瞧见我这幅狼狈样子,所以只好爬树敲窗了。”雪蟠解释,“这些天可想死我了,你想我了没?不许说没有。”又开始耍宝。
青儿笑笑:“偶尔。”伸手拈掉他头发里的几枚树叶,拍了拍他衣上的泥土。
“真的?”雪蟠趁机握住白青的手,两眼熠熠生辉。
“看你脸脏的,我弄冷水给你清清,洗好了你就回家。”白青赶紧把手抽出。
“不,至少让我呆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在你家人发现你不见,到我这里来找人闹事之前,你必须走人。”
想想后果,雪蟠不再勉强。
半个时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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