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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明敲暗打
我勉强镇定住自己，专心听吴太夫人说道：“她这也是自身害了自身。我只是嘱咐你，凡事都要留心，虽说桐筝有孕是喜事，但毕竟你是正房奶奶，贾家的希望还全在你身上，你也要加把劲才好。”
我脸红了红，低头道：“孙媳自然知道，只是这也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全看天命罢了。”
吴太夫人长叹一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也只有等着罢了。”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着，道：“请你太太进来罢。”
汪夫人自然是满心疑虑，也不好问，进来坐下，先笑道：“已经准备了太夫人的午饭，想来太夫人这一上午也着实乏了，用过饭再过去罢。”
“不必了，你们这里现在老爷身子不大好，桐筝又有孕，事情多，哪里搁得住我在这里，我这就过去了，代化媳妇还说有事要跟我说呢。”吴太夫人笑着道。
汪夫人也不好再深留，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强，改日我带代善媳妇再到那府里去请安。今日的事，让太夫人操心了，总是我们管教不严，以后定当用心。”
“也怨不得你们，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你们统共这么两双眼睛，有些遗漏之处也是难免的，只是一条，府里用老了的人自不必说，凡是新进来的，都要谨慎些，不可什么人都弄进来，宁可各房将就些，少使几个人，也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凡是身边常用的，都要了解可靠的，只有人本分，才能保得住不出事故。”吴太夫人正色说道。
汪夫人只是点头答应“是”字，吴太夫人换了一幅和蔼的笑容道；“我这就过去了，你们也歇着吧。”
待送走吴太夫人，汪夫人便叫我道；“涵儿，和我来。”
我心里早知道汪夫人定是要问我刚才的事，已经有了准备，便跟随汪夫人回到上房，果然汪夫人问道：“方才太夫人和你说了什么？不能叫我知道知道么？”
“不是有意要瞒着太太，不过是太夫人要教导我几句，大概是怕我年轻脸嫩，下不来台，所以没当着太太的面说。”
汪夫人脸色缓和了些，道；“这倒也是，只是到底说了你什么了？”
我便笑道：“不过是说我照顾桐筝不周到，致使今日有那么危险的事，让我以后当心些，食物衣服，别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咱们家的子嗣最是当紧的。“
汪夫人想了想，也挑不出来什么，虽然心里还有些疑虑，但是也没再说，就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到议事厅上去吧。大小事情还等着你处理呢。”
我又捧了一杯茶给汪夫人，便出来，沁瑶道：“奶奶，我们这就到议事厅上去吧？”
“你是从那里过来的不是？”
“我知道奶奶在这边暂时脱不开身，我就到议事厅上问了问，今天也没什么大事，有几件小事，我就都发落了，现在那里也没什么人了。”沁瑶笑道，这丫头现在历练的颇为能干，一些小事我也都放心地交给她了。
我想了想，笑道：“我们去瞧瞧新姨娘去。她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得安慰安慰她，叫她高兴。”
沁瑶微微一怔，转而笑道：“正是呢。桐筝听见了准不知怎么乐呢。”
桐筝房内满是药香，盖住了方才的气息，桐筝仍然躺在床上，两个小丫鬟在旁边站着，手里捧着茶盏之类的东西。桐筝见我去了，忙挣扎着要起来，我便快走两步，到床边扶了她一下，笑道：“刚缓过来点，快别起来了，看又头晕。”
桐筝忙道：“不打紧的，已经好些了，快给奶奶把前日太太赏的龙井沏一碗来。”
小丫鬟早端过一张椅子来，我一边坐下，一边笑看着她道：“今日的事，可把我吓坏了，幸亏王太医高明，不然可怎么好。”
“都怪我，不懂得什么事，只是一味贪吃爱吃的，所以才有这样的事，不光叫奶奶担心，还惊动了太夫人。”
“这下知道了就好了，以后可要注意。只是珠儿那丫头，我素日看她还好，服侍你也还用心，只是今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太夫人亲自下令，谁也保不住她了，其实珠儿也是一片好心。也有些冤枉了，妹妹，你说是不是？”我一边说，一边看着桐筝的脸色。
桐筝脸上红一红，道；“我刚一听到气得了不得，后来想了想，她的过错不过是想讨个好儿，并不是有意要害我，我也觉得有些可惜。”
我继续安静地笑道：“妹妹，以后用人可得当心啊，这样做事不严谨的，万一出了事，对妹妹也不好。”
“我记下了，奶奶放心吧，我也是年轻无知。”桐筝勉强说道，手里的绢子却握得紧紧的。
我心里冷冷一笑，这是丫鬟捧上茶来，桐筝笑道：“妹妹屋里没什么好东西，这点龙井是前日太太赏的，妹妹一直没舍得喝，今日请奶奶尝尝，看可还入得口么？”
我揭开茶盖，只见汤色翠绿，清香袭人，不觉叹了一声道：“真是好茶。”慢慢喝了一口，道：“妹妹说话真是谦逊，这样的好茶，我屋里也没有呢，可见太太是多疼你了。”
“太太哪里是疼我，不过是惦记孙子罢了。以后奶奶有了喜，不定太夫人和太太赏什么好东西呢。”桐筝略略讽刺的语气道。
“说到底还是妹妹有福气，大爷最近忙，不常到妹妹房里来，只不过偶尔几回，妹妹就有了，还是妹妹福泽深厚啊。只是妹妹这身子也是当紧的，方才王太医不是说了妹妹这下元气有些亏了么？万一落下病根儿，以后可怎么好？”我慢慢喝着茶，微笑道。
桐筝刚要说话，我便不待她开口，看着她浮上怒气的脸色道：“我现在来，是有件好事，告诉妹妹，太夫人已经亲口下令，封妹妹做姨娘了，妹妹可喜欢么？”
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桐筝的脸色，不知她能不能沉得住气。
第六十章 访问
桐筝听了封她做姨娘的消息，顿时抑制不住脸上的喜色，想流露又不好意思过多流露，却又掩饰不住似的，忙尽力淡淡地道：“多谢太夫人的厚恩，可惜我现在身子不争气，动不得，以后再给太夫人谢恩去吧。”
我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只要你好好保养，把小哥儿生下来，太夫人和太太就高兴了。你的好命在后头呢，以后要什么没有呢。常言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妹妹这么善心的，可不正应了这句话了？以后多多行善，好多着呢。”
说着便站起身来，笑道：“妹妹保重吧，我前头还有事呢。”
桐筝忙道；“恕妹妹不能起来了，奶奶慢走。”
我心里冷笑着，走了出去，沁瑶笑道：“奶奶气气她也好，叫她知道知道。”
“不论怎么说，她怀着哥儿呢，谁敢不把她供起来？只是别得意过了头儿，想着自己没福气得到的事。”我冷笑一声，又问道：“王太医可送走了？”
“早走了，奶奶问这个做什么？”
“王太医医术高明，人又厚道，以后有许多用的着的地方，一会你悄悄派心腹人出去，就说是我送的，拿二百两银子送到王太医家里去，就说多谢他一向给我用心治病。”
沁瑶忙答应一声“是”，又道：“奶奶看王太医还使得？”
我望着面前的鲜红夺目的牡丹花，慢慢地道：“这里勾心斗角，以后用着王太医的日子多着呢，交往着总没坏处。”
沁瑶会心地笑笑，刚要离去，我忽然想起来，叫她回来道：“可是了，珠儿出去时候，还是那么哭着么？”
“奶奶不知道，珠儿哭的可惨了，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什么桐筝害了她，她枉担了罪名什么的，听的人都有些奇怪，后来郑大娘叫人快把她走了。”沁瑶小声说。
“倒是真可惜了这丫头，她家里难过，这一出去，又少了一项进项，也够难为她的了。沁瑶，你一会拿些衣服米粮，在拿十两银子，也一并叫人送到她家去，就说我知道她的委屈，这些银子叫她做个小本买卖，养活父母。”
沁瑶有些奇怪地说：“奶奶和这个珠儿非亲非故，做什么要这么照顾她，况且她毕竟私自撒了附子粉，也不是没过错的。”
我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珠儿可是被冤枉了。”我看看左右无人，便道：“你是我贴心人，我也不瞒你，事情原来有缘故。这附子粉定是桐筝自己加到里面去的，事先买通了珠儿，到时由她出面来承认，事后再给赏赐。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太夫人那么严厉地处置，珠儿还一心指望她主子给她解围呢。谁想桐筝巴不得快点撇清干系，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能救她，白白叫珠儿担了罪过。也是可怜见儿的。”
沁瑶听了，不觉吃了一惊道：“这还了得，这个桐筝得寸进尺，居然要害到奶**上来了。哪天让我遇见她，一定再好好治治她。”
我笑道：“我这几天还说你稳当能干呢，怎么又来这股子急脾气了？她也没什么大本事，哪里急在这一时了？”
沁瑶脸上还是有些愤愤的，我便道：“快去做正事吧，我在议事厅上等你。”
沁瑶只得答应着去了，我随手摘了一朵牡丹花，看着看着，不觉唇角漾出一丝浅笑。
自从那次的燕窝粥风波之后，桐筝身子也是因为虚弱，没什么力气，倒是安生了许多，每日足不出户的，我也不大难为她，偶尔打发人去看看。
代善后来也听说了这件事，问起我时，我也只是照常回答，没说什么，代善却似有些疑心，想着此事的来龙去脉，还要向我细问，我也不肯说，代善虽然打听不出什么来，却对桐筝有些淡了下去。我只装作不觉。
这几天我一直惦记着北静王妃说的去看慧娘的事，这个心灵手巧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北静王妃却果然言而有信，过了不几天，便打发人来向我道：“我家王妃明日要邀少奶奶过去，不知少奶奶可有空儿？”
我正等着呢，便笑道：“回复你家王妃，明日上午一定到府。”
第二天到了北静王府，北静王妃的大丫鬟对我已经很熟悉了，便笑道：“我们王妃早起就等着您呢。可来了。”
我笑道：“我怕来早了打扰姐姐。就不曾太早。”
说着丫鬟打起帘子，北静王妃正坐在窗下书桌前的一张椅子上，看我进去，忙把书丢下，笑着站起来道：“我这几天都想着你呢，可惜家里事情多，也就没叫人去请你，你怎么也不来个信儿？”
我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知道我家里偏偏这几天事情也多？脱不开身呢。”
北静王妃笑道：“什么事，忙的你这个样儿？”
“左不过是这些家务罢了，现在我们家的新姨娘有喜了，我自然得多照应些。”
北静王妃会心地一笑，道：“这也就怪不得了，这可是大事呢。这责任可都在你的身上，一个不留心，就了不得呢。”
丫鬟端上茶来，北静王妃笑道；：“这是昨天王爷拿回来的，是皇上御赐的，你尝尝。”
我喝了一口，便笑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了，这好茶还是等着我下次来再喝吧。”
“你这丫头，还来这急性子了。罢了，时候倒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动身吧。”北静王妃笑嗔我道，一边也站起身来，丫鬟们拿过一件藏青色貂皮大毛披风来，服侍北静王妃穿上，北静王妃挽着我，道：“这慧娘姑娘住在她家在京城买的一处小宅子里，大概没什么人，只有她的乳母这次陪她来。”
“我听说他家在京城里是有亲眷的，单独住大概是为了方便，怎么她父母亲也没来么？”我有些奇怪地问。
“说来话长，到了车上我在和你说。”北静王妃微微叹息一声，蹙了蹙眉头。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了。
第六十一章 慧娘
车马已经在门口等候这，北静王妃携着我的手一同上车。待坐下了，马车辚辚声响起，北静王妃才缓缓地和我说道：“我一开始也有些奇怪，怎么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就这样孤身来了么？后来才听说她父亲前年已经亡故了，母亲现在也有病在身，她本来是要在家侍奉父亲的，因为她自幼和京里的表兄定了亲，她母亲想他现在年纪也不小，怕她耽误了终身大事，就把她打发到京里，想先给她完婚。她这才过来的。”
慧娘不是十八岁就夭折了吗，怎么又要完婚？我一边想着，又问道：“那这也是件好事，现在可定了婚期了没有？”
北静王妃沉思着接着方才的话说道：“正是像你方才说的，那慧娘姑娘本来想这次来京，快些完婚，再想法子把母亲接过来，都在京城里，方便照顾，可惜事情有变。”
“有什么变故？”我急着问。
北静王妃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都是人想不到的，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慧娘姑娘本来是诗书仕宦之族，她家里也是颇为殷实的，只是因为父亲故去，这两年孤儿寡母的，家道也渐渐中落了，现在光景已经大不如前，前几日我听齐国公家的少奶奶说，她表兄家因为她家穷了，想要悔婚呢。”
我听了心里也吃了一惊，原来慧娘居然有这样的事，这就怪不得有青春年华早夭的事了。“那现在这慧娘姑娘怎么样了？”
北静王妃脸上也是忧郁的表情，道：“还不知道呢，我知道你早已想看看她，所以等着和你一起去。”
我和北静王妃都惦记着这个女孩，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北静王妃过了一会，向我开口笑道：“可是了，上次你家代婕妹妹来了一次，太妃也不住口地夸赞呢，哪天还要让她来呢。”
“可不是，大妹妹回去也直说太妃和蔼可亲。要是再听见这句话，准保更高兴了。”我笑着说道。
心里却只想着代婕倒真是讨北静太妃喜欢，倒也没多想其它。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了，丫鬟们掀起车帘，回禀道：”慧娘姑娘府上到了。”
我下车一看，这座宅子不大，外表看上去也不显眼，只有附近一片竹林，衬托出了主人的清雅不俗。只见宅门口的仆人已经都垂手侍立，想来北静王妃已经派人通知过了。
宅门开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烟水纹褂子，素缎裙子，发上只是一支木簪，别无妆饰。眉目清秀，颇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度，从里面带人迎了出来，微笑行礼道：“王妃和荣府少夫人下降，不曾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