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化也没说什么，我看看众人的样子，只好道：“我这就叫人送卢姨娘回去。”一面环顾左右，只见卢姨娘身边没有什么人。我又不太熟悉宁府的人，便道：“她的丫头们呢？”
“卢姨娘原来有两个丫头，其中一个因为有了不是。去年已经让嫂子撵出去了，还有一个小丫头，才十三四岁。也不懂事，不让她到前头来的。”杨氏看了一眼，道。
我没有法子，只好叫云清：“你带两人送卢姨娘回去吧。路上小心些，看她这幅样子。别再有什么毛病来。”
云晴答应一声，便带着两个小丫头上前去搀扶卢姨娘，卢姨娘木然地站起身来，云晴不敢太大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众人早已经转身要走，我还不放心，就站在那里看着，刚挪了几步，忽然卢姨娘大喊一声：“敷儿，娘随你去了，娘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迅雷不及掩耳，卢姨娘已经一头向房内的黄杨木屏风上撞了上去！顿时血流一地，屏风也哗地一声向窗户这面倒了下去，众人不由得转过身来，都已经吓得呆了，代嘉和杨氏已经挪不动步，床上的王氏也被这响声吓了一惊，支起身子问道：“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了眼前的景象，立刻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小芝在旁边紧紧扶住她，连声道：“奶奶，你可别吓着了，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受惊吓。”
姜夫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忙厉声喝众人道：“还不快把卢姨娘带出去？找太医瞧瞧能不能救过来了？大奶奶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不动作快些？”
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因为年纪老些，所以胆子也大，此时便上前连拉带拽地把卢姨娘的尸体拉了出去，几个小丫头忙悄悄地走进来擦拭地面，搬走屏风，姜夫人向王氏道：“你快躺下吧，这个时候最怕惊吓，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桂圆来，叫丫头们熬了，多喝些，定定神。”
说着，便走了出去，代嘉等也忙跟了上来，我此时惦记卢姨娘的生死，便也跟了出去。只见太医已经看过了，正向姜夫人道：“姨奶奶已经不行了，请夫人准备后事吧。”
姜夫人也略有些动容，道：“她就这么跟着孩子去了，也好，到了那里，也有人照顾敷儿，他们母子在那边相会吧。”说着，深深叹息一声，代化眼圈红了，道：“葬礼一切都要上等的，千万不可疏忽。”
“就照着大爷吩咐的做。”姜夫人看了一眼代化，握住他的手，又道：“你也不可太过于伤心了，你是最当紧的，还有多少事等着你呢。”
“儿子知道，太太只管放心。只是她跟了我一场，我心里实在难受。”
“你不知道，，孩子这么没了，谁能不起这个念头？也是常有的，好歹现在你媳妇儿已经又有了，等着哥儿再生下来，就好了。”姜夫人心疼地劝慰道。
代化默默无语，只是扶着姜夫人出去了，代嘉和杨氏看了我一眼，都只说了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我一时心情烦乱，说不出话来，只是勉强点点头，待她们走了，我便到上房去，姜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这半天来已经支持不住，正躺在那里歇着，见我去了，便道：“难为你在这里这么久，你们那里事情也多，天气又冷，快回去吧。替我向你们太太道谢。”
“太太说哪里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倒觉得心里过不去呢。既然太太累了，就先歇着吧，我明天再过来。”
姜夫人点点头儿，我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外面天色已经渐黑，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我不禁一个寒战，厚实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步一滑，根本走不快，云晴和沁瑶紧紧地一边一个扶着我，灰暗的空间，仿佛透出无限的恐怖，我心情沉重，脑海中不时浮出卢姨娘那遍地鲜血的样子，默默地上了车，车子慢慢地走着，好像要走进那无边的黑暗中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灵芳生女
到了家，小珍却已经等在门口了，一见了我便迎上来道：“奶奶回来了？听说东府出事了？太太刚要打发我去呢。”
“不用去了，那边乱的很，太太也累了，不能见人，我去说就是了。”
虽然满身疲倦，还是强撑着来到上房，汪夫人正等着，我便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也有些好奇汪夫人的态度，只见汪夫人沉吟了片刻，道：“唉，好好儿的一个孩子，昨天还那么活蹦乱跳的，说没就没了，谁能不伤心？你嫂子抚养了一场，从小看着长大，一口水一口汤的喂着，现在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住？”
我心里却不是这个想法，听了还不自觉地有些讶异，便忍不住道：“卢姨娘也很可怜，太太没亲眼看见她今天那个样子，一头就撞了上去，真是吓人。”
“她虽然是孩子的生母，可是也是个傻东西，她跟去了，又有什么用？”汪夫人也有些不屑地说。
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汪夫人倒也没有留意，只是向我道：“你这几天要是得空，就去东府里看看，帮着照应照应，他们那里现在哪还有什么人？嘉儿是个姑娘家，你二弟妹又想来上不去台面，也够难为他们太太的。”
我答应了一声，汪夫人又道：“你大嫂子有喜了，这可是件好事，想来他们也能安慰些，你叫人准备些人参燕窝之类的，送过去给你嫂子补补。”
我只是答应着，汪夫人以为我吓着了，便道：“你这一天也受惊了，早些回房歇着去吧。明天早上也不必上来请安了，天气不好，路又滑。也得当心些。”
我又给汪夫人倒了一碗茶，才走了出去。回到房里，代善还没有回来，我独自一人坐在灯下，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时想到卢姨娘那么一个人，平时那么老实，现在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可见女子的命运。着实可悲，不由得又想到自己身上，难道我不是也很悲哀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想着想着，便轻轻地将头靠在书案上，忽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身上：“怎么了？”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代善回来了。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道：“没什么，只是心里乱的很。”
“东府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是为卢姨娘伤心么？”
到底是代善，居然能够猜到我的心里去。我不由得有些高兴，道：“我没想到你能明白，我真的没想到。”
“我知道卢姨娘那个人，最是厚道的，现在她虽然这么去了。也是她的心愿，你也别伤心了。”代善温柔地道。
事情已经过去，人也已经不在了，我知道现在什么也没有用了，心里漫无边际的漂浮着许多东西，却又抓不住，摸不着，只是将头埋在代善胸前，不说一句。
代善也分外体贴，只是紧紧抱着我，也许，只有这样，才是给我最大的抚慰吧。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放晴，雪虽然不大，但是还在不停地下着，地下的雪已经积了很厚，我等到代善上衙门了，略略喝了两口奶子，便打算到东府去看看，云晴刚给我拿过披风来，还没穿上，就见灵芳房里的小丫鬟慌里慌张地过来道：“大奶奶，我们姨奶奶恐怕是要生了。快请奶奶去看看呢。”
我心里一惊，连忙道：“快去告诉太太，再请太医来。我这就去。”
还没赶到灵芳屋子里，就听见灵芳大声呻吟的声音传了出来，令人觉得毛骨悚然，我想灵芳一定是极为痛苦，连忙赶了进去，只见几个丫鬟和接生嬷嬷已经过来忙碌着了，我忙来到床前，见灵芳满身是汗，痛苦地挣扎，我忙道：“灵芳，我在这，你别慌，很快就会过去的。”
“奶奶不要慌，姨奶奶不是难产，没什么事的。”接生嬷嬷一边忙碌着，一边又道：“奶奶先请出去吧，这里不是奶奶待得地方。”
我只好握了握灵芳的手，道：“别怕，我就在外面，一直守着你。”说着，就只好出去了。
汪夫人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一进来就问：“灵芳生了没有？”
“太太别着急，已经请太医去了，接生嬷嬷说，灵芳是顺产，想来没有大碍的。”我扶着汪夫人坐下，道。
汪夫人虽然坐下，仍不时地站起来向里面张望，又时时叹息，我只得安慰着她，代婕和代静闻讯也已经赶过来了，都在一处焦急地等待着。
过了不多时，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房内的沉闷，汪夫人顿时脸上现出喜悦的神气，只见接生嬷嬷满面喜色地出来道：“恭喜太太，恭喜大奶奶，姨奶奶顺利生下一位小姐，母子平安。”
汪夫人脸上的喜悦顿时变得有些阴沉，代婕忙道：“太太，姐儿也很好啊，这下哥哥不是儿女双全了么？”
“是啊，这也好，一儿一女赛神仙么。”汪夫人勉强道。
代静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想看看我的心里想法，是不是暗自窃喜，说真的，我满脑子只是想着灵芳能够平安，和桐筝生产的时候迥然不同，因此也就不屑理她，只是急忙向汪夫人道：“太太，我们进去瞧瞧吧？”
“也好。”汪夫人犹豫了一下，便带着我们一同进去，只见灵芳躺在床上，显得十分虚弱，面色如纸，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我忙来到床前，微笑着道：“灵芳，没事了，你听见了么？是个姐儿，漂亮的很呢。”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也都是奶奶的孩子。”灵芳笑着道。
奶娘已经把孩子抱了过来，让灵芳看看：“姨奶奶，看姐儿长得多像你啊。”
“孩子很健康，是不是？”灵芳强抬着身子，眼中满是母亲的疼爱，望着孩子，又道：“奶奶，你也抱抱孩子，好么？”
我笑着抱着孩子，道：“这孩子看着就灵气，真像你的名字一样呢。” 口里说着，看着她渴望的眼神，心里便知道她是怕我有什么想法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出事端
“是么？我不盼着别的，只想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就是我的福气了。”灵芳虽然是淡淡地含笑说，却别有深意似的，我自然听得明白，便也淡淡地道：“孩子有福气，生在这样的人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真是多虑呢。”
灵芳也听出了我的意思，便释然地笑了笑，道：“奶奶不知道我么，总是唠唠叨叨。可是呢，有奶奶这样的母亲，还有什么愁的？”
“灵芳，你这次也辛苦了，就好好养着吧，要什么，只管跟你奶奶说，你们屋里没有的，就到我这里来。”汪夫人也没多看一眼孩子，就站起来准备离去了。
灵芳也知道汪夫人不太满意，忙道：“多谢太太。奶奶照应的好，什么东西也不缺。”
“罢了，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众人忙道：“恭送太太。”
灵芳望着汪夫人远去的背影，低声向我道：“太太这一定是不高兴了。
“没关系，哥儿姐儿都好，都是咱们的孩子，是不是？你现在正在月子里，可不能发愁，不然对身子不好。”我柔声劝慰道。
灵芳转过头来，感激地看着我：“奶奶，我知道你对我好，可叫我怎么答报？”
“又说什么糊涂话呢？我们姐妹之间，还用的着这个么？”我笑着道。
灵芳刚要再说，忽听丫鬟报道：“大爷回来了。”
我的目光不由得转向门口，只见代善已经走了进来，我看了看灵芳，便站起来笑道：“恭喜大爷了，又添了个千金。灵芳这回可是立下大功了呢。”说着便向奶娘：“还不快把姐儿抱过来让大爷瞧瞧？”
奶娘忙不迭地抱着孩子过来，又笑着凑趣：“看姐儿多俊秀啊，以后一定也是个美人坯子。说不准也能做娘娘呢。”
代善也满腹爱怜地看着孩子，看着我和灵芳道：“一儿一女，这下可是全了。”
“大爷，我有件事，想求大爷的同意。”灵芳忽然说。
“什么事？等你出了月子再说吧。”我忙向灵芳道。
“不，我就想现在说出来，请大爷恩准。”
“你只管说就是了。”代善将目光从孩子转到灵芳身上，有些奇怪。
灵芳看了我一眼。坚决地说：“我身子不好。又不懂什么，所以想把孩子寄在奶奶名下，劳烦奶奶带着，不知大爷能不能同意？”
代善也有些惊讶：“你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以后再说吧。你奶奶还得带着赦儿，又要照顾家务夫君难缠。也够她忙的。况且你不惦记孩子么？”
“我粗粗笨笨的，就是自己带着，也照顾不好。还不如托付给奶奶，左右我整日伺候在奶奶身边，也是一样的。”
我只是站在一边。不便说话，代善看灵芳的样子不容置疑，便看了我一眼，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就问问你奶奶的意思吧。”
“要是灵芳信得过我。我自然当尽力而为，只是要是你身子能挺得住，还是孩子自己带着罢。纵然我再用心。总归是亲娘想的更周到些，是别人比不了的。”
“奶奶不也是孩子的亲娘么？我是个丫头出身，哪里比得了奶奶有学问，会教导？只有在奶奶这里，才能教养好。”
“你要是真这样坚持，我也就依了你。自然会把姐儿向赦儿一样教养。你就放心吧。”我见灵芳主意已定，只好答应了下来。
灵芳脸上终于泛出一丝笑容；“我就知道，奶奶会应下的。这孩子能跟着奶奶，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你好好歇着吧。看你，还虚弱着呢。一会我叫人熬了人参给你送来。你趁热喝了。”
“奶奶不必为我操心，我一个丫头身子，哪里就那么娇贵起来？可不是折煞了我么？”灵芳微笑着说。
“你就听你奶奶的话吧，我也先出去了，晚上再看你。”代善说着，就和我一起出去了。
回到我房里，已经是快要傍晚了，我看着奶娘照料两个孩子，顾不上和代善说句话，却时时能感受到代善为我做的点滴：默默地递上一杯水，时时替我拿来需要的东西，不论怎样，心里的那份忧郁，还是被暖流融化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我喝了两口稀粥，刚要到灵芳房里去，只见小珍过来叫我；“太太请大奶奶过去，说有要紧事商量家有贤妻。”
灵芳刚生产，还有什么大事？我捉摸不透，只得赶到上房去。汪夫人正坐在那里喝奶茶，见我去了，便指着底下的一把凳子道：“快坐下吧。这么冷的天，也喝杯奶茶暖暖身子罢。可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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