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已经从细微的脚步声分辨出是谁,但他觉得这时候让突然心情不好的主子换换心情或许不错。
庄贤儿提着食篮,慢慢的穿过大殿,绕过威严的屏风隔开的走廊,走入内室。
突然见皇上没有动笔,她心里猛然一凸,但过了一会,平静下心神,还是提着篮子悄悄的走进,恭敬的行了一礼:“回皇上,这么晚了,奴婢见御膳房送来了糕点,所以取了些给皇上送来。”
说是御膳房送的,不如说是她亲自下厨,虽然她也不相信,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但却不影响力所能及为她敬重的男人做些不算出格的小事,比如亲自为辛苦了一天的他做碟糕点,让还没有来得及用膳的他填一下肚子。
元谨恂看了食盒一眼。
白公公过了一会,立即会意,上前接过,取出盘子里摆放优美的梅花糕放在桌子上。
元谨恂本来确实饿了,他的桌子上也本来在他需要的时候不该不出现这些东西,但看着几块梅花糕那熟悉的装盘,莫名的就没了食欲。
以前林逸衣也喜欢把食物弄成乱七八糟的样子,然后殷勤的端给他,那时候看着她那张脸真没有食欲,时至今日,想到那个时候他依然没有食欲。
有时候,元谨恂觉得如果那个女人一直那个样子,他还真不介意把她送给夜衡政,甚至他会迫不及待的让夜衡政把人领走,然后讽刺他眼睛瞎的审美观。
白公公见皇上迟迟未动,心里猛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庄贤儿等了很久,本雀跃的心情慢慢的冷却,甚至越来越多的胆怯,皇上不喜欢吗?还是……还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庄贤儿突然有些害怕,不确定他是不是高兴,是不是喜欢,更担心这些小举动会触怒他!
元谨恂拿起一枚,他几乎要想不起这种摆盘方式了,她也有好多年没有这样做过小点心,不过他不怀念,任谁对着她那张骄傲、自负、分不清天高地厚的脸也没食欲。
庄贤儿的心瞬间揪起,仿佛皇上现在吃的不是甜品,而是她决定是前进还是后退的希望。
或许在这两个问题的压力之下,她才敢揣测,他是否在品尝后会点头或者皱眉,让她欣喜若狂还是叹息厨艺欠缺。
庄贤儿心里排斥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但莫名的就是想靠近他,哪怕理智那一刻告诉你不可以,也会在接近后不绷瓦解,做些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会做的事。
元谨恂突然捏碎的手里让他恶心的东西。
白公公吓的双腿一颤。
庄贤儿瞬间跪在地上,心里旖旎顿散,骤然惊恐万分:“皇……皇上……”
元谨恂随便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擦被弄脏的手,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声音也没有一点涟漪:“吩咐御膳房,以后不要让朕看到这种东西,否则他们就不是回家那么简单。”
庄贤儿顿时吓的六神无主!觉得横两人之间透明的窗纱,突然变成了天堑高崖!险恶重重。
白公公应下,赶紧默不作声的下去,扶起被吓傻的庄贤儿,这位毕竟还是娘娘保下的,可不能被吓出什么事来。
“都出去吧。”他想一个人静静,因为刚才他甚至想不出来那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很讽刺,不是吗?
白公公赶紧把人拖走,扔出很远后,面色突然难看,尖锐的声音仿佛直接扎在人的心上,毫不留情:“庄姑娘,我一直以为你是懂事、谨慎的!比所有人都要看的开更聪明,你没有选择留在后宫,杂家还高看了你一眼。
现在你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事是你该做的吗?你看的还不够多,还是认为你自己美过云妃娘娘,睿智过罗贵人,通透过韩妃!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忘了,你以为皇上为什么把你留在亲和殿?你不会认为周围说的多了就自以为自己真的……”
庄贤儿突然紧紧地捂住耳朵,仅存的那点羞耻心让她不敢见人:“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自作多情!我罪该万死,我自不量力……”
白公公可不会可怜她,刚才若不是皇上无心计较,他们现在谁也讨不得好:“人贵自知之明!庄姑娘,我叫你一声庄姑娘是因为敬重庄大人的为人。
而你本身……对杂家来说,跟宫里每个宫女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还不如其他宫人,至少其他宫人该死的时候就死了。”而你该死的时候死了,还得跟你哥哥报备你怎么死的,麻烦。
庄贤儿觉得自己没脸见人,白公公的话跟是戳在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尊上,让她连仅有的一点遮羞布也松散的想法能轻易被任何人随意的扯下来。
白公公面色阴冷的看着她,居高临下的开口:“看清自己的分量……”说完白公公不悦的转身,心里当真是不高兴,该动心的不动心,不该动心的成天……
庄贤儿羞愤的蹲在哪里,仿佛周围所有人都看到她龌龊的心思,看到她的痴心妄想。她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努力的往角落里缩:“我没有……我没有……”什么都没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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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庄贤儿一连几天回不过神来,就像脱光了衣服被扔在人群里,让接受庄家传统教养的她,一时间心里无法承受,发起高烧。
白公公又得逼于无奈的给她请大夫,不过这次跟往常不一样,走的时候他老人家非常不耐烦但一字一句的道:“你没有资格生病。”
真是作孽,她竟然会觉得自己跟皇上该发生点什么?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
王云雪穿着普通的布衣,跟在买菜的母亲身后,像每一个普通的走在街上母女一样,会为菜的价格争执,会看到漂亮的东西女儿欣喜的停驻。
王夫人甚至能和菜农为今年的收成,谈论很久很久,然后愉悦的告知对方,多浇一次水,或许能多收入几旦粮食。
王夫人突然拉住女儿四顾的手,不好意思的辞别了热情的夫人,谨慎的追着一个身影而去。
王云雪不明所以,但也快速追上。
片刻后,王云雪惊讶的站在原地:那是……那是春香……
王夫人拉过她的手,强硬的把惊呆的女儿拽开,走出很远,面无表情的道:“相信了?”
王云雪几乎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她们……她们……”
王夫人深吸一口气,先行一步走入胡同里等着的轿子,这件事她已经消化了很久,但每次见依然给她很不好的预感,只是她更善于隐藏这份不安,自己强迫自己去琢磨,以至于心力交瘁。
王云雪害怕的急忙跟上母亲的脚步,与她同时钻进轿子里,依然无法回神:“娘,怎么会这样,我们看到的不是真的,是不是娘……”
王夫人让她镇定,看着女儿的样子,她眉头微微的皱起:“不过是见到了川香,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王云雪突然怒道:“那不可怕吗!春香活着,春香是服侍谁的娘不知道吗?她还活着……或者……”王云雪突然抱住自己的头:“你知道她还活着有多恐怖吗!她是个疯子!不顾一切的疯子!她根本不按理出牌,我们所有人都会因为她倒霉你知道吗。”
王夫人终于忍不住怒道:“闭嘴!”无药可救,不过是一个名义上死了的皇后,她到底在怕什么!
虽然王夫人也音乐觉得发现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但若是不提醒这个越来越愚蠢的女儿,她聊不到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以后做事长点脑子。”
王云雪心中心情很遭,那个女人或许活着就像一座刚刚被搬走的山突然又压在自己的背上,让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一定是假的!假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皇上也不会允许——”
“闭嘴!”王夫人没想到女儿现在是这幅样子:“用你已经生锈的脑子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而不是一味的害怕!毕竟……”王夫人虽然不想说,但那是事实:“你连被他记在心上的资格都没有。”
王云雪尽管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怨气,是,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年轻的身体不是本钱,她的身份不够她侧目,甚至她想挑衅传闻中那嫉妒成性的女人都没有门路!
好不容易她死了,她觉得终于可以呼吸,终于不用再忍受她高高在上的目光,可现在……却有一个人告诉她,那个女人可能还活着……
活着……堂堂圣国皇后死了,怎么可能活着!就算皇上再昏庸,对她再痴迷也不该会有这样荒诞都事。
但皇上连替她动手都做的出来,平日宠皇后宠的跟孙子一样,弄不准他还这能盯着耻辱,咽下这口气!
王云雪突然之间既怨恨又害怕,害怕她还活着,怨恨她怎么可以还活着,至她们的隐忍、努力与何地!
王夫人看着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女儿没有想到最该想的问题:“起轿。”
王云雪闻言急忙抓住母亲的胳膊:“我们就这样走!?她可能活着——我们不该——不该——”把她带回去,让全天下处置那个不遵礼教的女人!?
王夫人看都没有看她,闭上眼:“回去再说。”
王云雪坐在轿子上,突然有些激动,皇上是怎么想的?皇上知道她没有死吗?一个宁愿死也不待在他身边的皇后,他知道后会不会恼羞成怒,会不会杀了她?
王云雪想到那样的画面,莫名的有些激动,她自己病死和皇上把她处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哈哈!如果皇上亲自处死她……处死她……单是想想那样的情形,她就忍不住想笑,看着她趴在地上求饶,看着她狼狈不堪,看着她受尽屈辱,哈哈!
没有什么比那更痛快的了!
王云雪眼里骤然闪过阴狠的余光,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
王府内,王夫人屏退了下人,亲自为女儿换上妃服,神色自若的道:“一会就要回宫了,她不是每天会出来,能见到春香已经是咱们运气。”
王云雪嘴角嘲弄的上扬:“看到她就够了!”就算只是春香活着,按住调教一番也能尝尝余香。
王夫人为女儿系上镶满珠宝的紫色宝带,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臣妇估计这件事皇上不见得不知道,毕竟这么大的事不是皇后娘娘一个人说办就能办到的。
你回去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在下面行事小心些,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别说皇上没那层意思,就是有现在也得斟酌:“不想也罢。”
王云雪没料到母亲会这样说,顿时心里有些急,为什么要反悔!那个女人在名义上已经死了,难道她还争不过一个死人!她为什么不可以是皇后!为什么不可以想那个位置!家里就因为那个女人可能活着,就连为她争取一下也不可能了吗!
王夫人皱着眉,忍者脾气耐心道:“你别急。”到底是她的女儿:“现在是你谈那些的时候,你本就没什么把握争那个位置,你父亲更使不上力气。
与其最后惹皇上厌恶,不如用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让皇上对你有感恩,这样你的位置才会更牢!”
王云雪急了:“我不要!你们说过那个位置我不是不能争一争?我——”
“只是可能!何必为一个可能去冒险,你现在的位置还不够高吗!”
“当人不够!区区一个宫女都能爬到我的头上!下面的人表面恭敬,私下里怎么说女儿的都有!娘!你说过那个位置我们王家可以的,现在宫里除了女儿,没有人能坐上那个位置不是吗,韩碧那个草民懂什么,她根本没有资格!对不对娘,她没有资格!”
王夫人骤然挣开她的手,沦落到把一个草民出身的妃子看在眼里,还值得再三重申吗:“我再跟你爹商量商量。
这些天你在宫里注意一些,别做的太出格,行为做事谦让一些,如果这件事是皇上一手促成的,至少十年内皇上没有想立后的打算,你也不必让人看了笑话,招了上面的反感。”
王云雪顿时有些慌张;“十……”
“我和你爹一定给你想办法,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回头再进宫见你。”
王云雪稍微放心:“她的事……”
“她的事,以前我们无力插手,现在也一样,重要的是先摸清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
王云雪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疑惑想让母亲让他安心,可看着母亲的神情,母亲似乎再跟她多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
王云雪突然有些怨恨,每次都是这样,现在她已经是宫妃了,她还是这样。
王夫人很累,这几月这件事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心力交瘁,唯恐女儿在宫里出错,又被这件事吓的心有余悸,好不容易心情好些了,看着这样的女儿,本来平复的心情现在更加糟糕。
指望女儿在宫中有所警戒是不可能了,她越发觉得无力:“让叶奶娘多给你炖些补品,早些怀个孩子。”
王云雪顿时心虚。
“走吧,外面的人都等着了。”
……
骆祥秋是被吓怕了,皇上不追究,他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不长眼色。
骤然被王大人叫到饭桌上点破那件他绕在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时,愣了一下。
温文儒雅又不失睿智老练的王一品,身着干净贵气的长衫,明睿温和的眼睛平和的望着骆祥秋:“骆大人不要慌张,王某只是问问。”
骆祥秋顿时充满警惕,朝中拥有实权,还在位的老不死一组都是以此人为首,他不同于魏老、方老等人的德高望重,他们是朝中现在掌握实权的顶尖力量。
王文书喝口茶,神色宽厚慈祥,仿佛一个长辈在看晚辈隐瞒偷吃了苹果的场景:“这么看来,是真的了。”
骆祥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王文书神色不变:“不小心碰到了上家,实在跟骆大人没有关系,在下现在也是诚惶诚恐,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难免慌张,来找骆大人问问。”
骆祥秋到不是怕姓王的,他才是跟着皇上出生入死打天下的人,现在不过是因为得罪了皇上和夜相有些底气不足,跟姓的坐在一起是旗鼓相当的身份:“王大人太看得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