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在这个时代作为女人的悲哀和无奈,她也是有点恍惚,自己怎么都行了,可是子青从来天真,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许是见她恍惚了,顾子青以为她生气,抱着薄被就滚了她的腿边来,她拱来拱去拱来拱去,就用她那双大眼睛看着她。
子妗斜眼:“干什么?”
子青顺势抱住了她的大腿:“我想回家了子妗。”
姐妹相对无言,黑暗当中唯有默默地陪伴。
快到了酉时,她才睡着。
顾子妗又坐了一小会儿,临睡前还答应了次日再来,屋里点了烛火,昏暗的光线下,能看见屋内朴实华美,每一处细节雕花都能看出与众不同。
她看着姐姐,忍不住从镜中看着自己,其实两个人的容貌只有三分相似。
她更像父亲,英气更重。
回想起那些在侯府时候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心酸。
其实她也想像子青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吧……
哦不,其实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也是好的。
不忍离开,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她听见背后脚步声,也不回头,少年就坐了她的对面。
她一动不动,只抬了抬眸,淡淡地瞥着他。太子凤时今年十六岁,传闻此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一生,此时偌大的一个东宫,除了她们姐妹,竟只有他。
他看起来神情疲惫,看着子青面无表情。
子妗甫一站起来,他立即开口:“让常林送你回去。”|
她嗯了声,想了想忍不住说道:“她和殿下从小接触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一样,还望殿下好生相待。”
凤时只是盯着子青的脸:“去吧。”
知道他无意挽留,顾子妗转身走出,子青将火炮这件事透漏出来,太子全交给了齐王来做,这兄弟二人不知卖的什么药,但无需质疑的是,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太子分明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出自于她之手,却从不过问,想必对齐王是当真信任。
太子府的常林是个面瘫,整个路上都没和她说一句话,她也是出了太子府就一直在回想着那些火炮的射程,需要改进的地方有很多,又有的忙了。
回到府院时候,整个院内灯火通明。
门口侍卫林立,一看就是齐王那个变态狂又光临她的小院了,顾子妗也不以为意,她让常林先回去,独自进院。
影影绰绰地,书房内好似不少人影。
她暗自咒骂,快走了几步,刚好一人身穿青衫手提长剑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脚步很快,也几乎就未抬眼看着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顾子妗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她心如捣鼓,随即迈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发地远去,这才抚住了心口。
即使这个人并未身穿黑衣也未蒙面,即使也只是这么擦肩而已,她记忆力极佳,也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围剿沈君煜的当天,她闯入圈内,也见过他,就站在一旁。既然是□□,应当和沈君煜一心联姻,除非已有异心。
书房外面也站着两个人守卫,见了她提剑相迎:“站住!”
顾子衿故意大叫起来:“站住什么站住!这是在我家里!”
果然,书房内传出元烨冷冰冰的声音来:“让她进来。”
她伸手推开两人,推门而入。
里面果然站着六七个青衫提剑之人,元烨坐在窗前,手里拿着张她拟定的火箭草图,脸色不虞。
“马上训练,三日后我要三千精兵!”
“是!”
他一脸怒容,抖着草图让他们各自回去加急训练。
这几个人连忙称是,鱼贯而出。
顾子妗心有余悸,站了一边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待几个人都出去了,元烨这才像才看见她似地:“脸色白得像个鬼,做什么亏心事了!”
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勉强维持住声调:“刚才在大门口一只黑猫从车上直接跳进了我怀里,吓死我了!”
元烨只是嘲讽:“一只猫也能把你吓成这样,怎么做大事?”
顾子妗低着头,一幅乖乖的模样:“殿下说的是,可子妗从小就怕这些没办法啊!”
他已等了小半天,耐性早失:“去哪了?”
她毫不犹豫,是半真半假:“太子殿下请我过去看看我姐姐,她病了。”
他嗤笑一声,却是将草图推了过来:“这些火箭用不了三日就能出兵,倒是那些火炮厂里已然制出了二十几炮,如今你说射程短,怎么个情况,这二十几尊你可知道需要多少经费?嗯?”
顾子妗缓了缓,已经去了些胆怯:“我只叫厂里先做两炮,想必他们好大喜功,一起出了二十尊,这些银子可不是小数,的确可惜。”
他的脸色顿时又沉了沉。
没有他的命令,哪个敢私自动用那么多银子追做二十,分明就是他狂妄自大,还急于邀功,今日才在皇上面前出丑。
不过这也不是最坏的结果,火炮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顾子妗只当不知,全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元烨闷不作声,实则已然一肚子火了。
她走到书架上面,拿出自己记录细节的笔札,一起放了桌上面,就像平常一样径自坐了他的对面。
一旁都是草纸,她在上面专心作画,偶尔抬眸,也只是淡淡一瞥。
这种严谨的态度,显然缓解了他的怒火,元烨一手揉着额头,靠坐在椅背上面,不知所想。
顾子妗表面上看是并无异色,实际上心乱如麻。
齐王元烨手掌兵权,而且是好战派,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大可以完全靠这些现代一点的技术,在他面前保留一席之地。可她现在还想回去南宋报仇,不得不假手于人,她还有子青,必须牵挂。
她以为他不过就是狂妄了一点,现在看来他却是个危险人物,想着他给她那串铜钱的时候,还说日后可行天下,彼时他的脸色可谓得意。
自古以来,像齐王这般人物,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他自取灭亡,下场堪忧。
一种,是他终于成事,君临天下。
可不管哪一种,都必然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能沾边。
顾子妗正是烦躁,胡乱在草纸上面勾勾画画,元烨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出声。她微微抬眸,听见他自顾着笑道 :“你也真是有些手段,沈家小侯爷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啊!”
她心一动,也带了笑意:“殿下何出此言啊!”
元烨斜眼,只打量她的神色:“沈君煜趁我忙于山下灭火之事,在父皇那里告了一状,说我强抢他府中姬妾,不能罢休哩。”
四目相对,他眼中尽是戏谑:“不过既然挂了我的名下,难不成还给他送回去不成!”
顾子妗垂眸不语,她细细掂量着他说的这两句话,双脚点地,忽觉云开雾散。
云开雾散啊!
☆、第24章 守宫砂
第二十四章
口干舌燥。
顾子青觉得她身体里面的水分都被哭没了,她一动也不想动,干巴巴地趴着,连干涩的眼睛都懒得睁开,明明就是觉得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说不定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她懒洋洋地喊着小石头:“小石头……小石头给我倒点水。”
没有得到应声,她侧身翻滚过来,一腿就压上了个……人。
只吓得她立刻睁开了眼睛,一下就对上了一双眼。
太子凤时就躺在旁边,他只着中衣盖着薄被,此时正侧身躺着,睁着眼看她。她的一条腿还在他的身上,吓得一下就叫了起来。
少年一手捂耳,看着她目光沉沉。
住在外间的小石头已经冲了进来:“殿下殿下怎么了?”
子青浑身僵硬,一着急腿还抽筋了,疼得也顾不上他了:“腿腿腿我的腿!小石头快来!”
她两日未下床走动,冷不丁地是别住劲了,小石头刚要过来,凤时已经坐了起来,轻轻抓住了她的脚。
小石头迟了一步,看着他揉捏着肝都颤了:“殿下,太子殿下?要不我来吧?”
他也不回头:“给她倒点水来。”
她忙应声,连忙去了。
子青却不让他碰,脚刚一能动牵引着整个下身都还疼痛,想起那样的夜晚只觉屈辱,瞪着他又踢了他一脚:“你个大骗子你快走!”
凤时躲开:“走去哪里?”
她蜷缩着自己,眼底尽是愤怒的小火苗:“我不管!太子府那么多的院子随便去哪里!”
他眼底一点笑意:“我为什么要走?”
说着瞥了眼她抱着的东西,顾子青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抱的是他的软枕。
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住的都是人家的,她耍起无赖来,用力将软枕扔向他,用以表达自己的嫌弃之情:“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小石头一溜小跑,倒了水来,凤时一把接(抢)在手中,对着她笑了:“过来喝水。”
顾子青怒目以对:“我不喝,你走开!”
说着还扬起了手,他气恼,及时说道:“你要将这水洒在我床上,我这就按着你再做一次!”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委屈一下就涌上了心头,眼泪说来就来立即蓄满了眼眶,一不小心没忍住就落了下来,一对掉下来另一对也立即跟上,整个人立即变成了个泪人。
凤时还举着手,他看着她。
从未有过这样的姑娘走近过他的世界,他所认识的那些大家闺秀,全都是秀气贤淑的,每个人都文文静静,从不大声说话,连表情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可是这个主,恼怒嗔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鲜活。
他一时没忍住圆房了,从未后悔。
即使她闹又闹,他甚至是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安抚,不知道怎么讨好,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按道理讲,她比他大两岁,应该什么都懂得……
腿上一凉,他手里的水碗已经落地。
水洒了一床,顾子青不知扔过来什么东西一下打翻了去,他看着床上软褥上水迹晕了一圈又一圈,感觉就像是他的心,那么的无力。
她捂住了自己嘴,可眼泪却是更加汹涌,畏缩在角落里面像只惊恐的小兔子。
小石头也是急了:“殿下快起来!”
他腿上也洒了一些,反手摆了摆让她出去,她也不敢违抗,就在子青叫她之前退了出去。
顾子青吓得不行,跳起来就要下床,可少年手长腿长,一拌一捞,就整个人跌了他的怀里来。她胡乱捶着他,他将她放倒,压住她半个身子。
他长长的睫毛眨得很慢很慢,还是她平常喜欢的那种语调,凤时任她两腿胡乱扑腾,只按住她两手,靠近了她的脸边:“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不是说很喜欢很喜欢么?”
估计那润湿了的水迹就在她的背后,她甚至能感到丝丝的凉意:“你快放开我啊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了还不成么!”
他果然松手,只目光如霜。
顾子青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一见他脸色冷下来了,闭紧了嘴巴滚了一边去。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尽是防备,他到了口边的话最终只变成了一声叹息,转身下床了。
月光从窗格处洒了进来,原来才不到三更。
顾子妗也还没有睡,她连夜修改了火炮制作细图,三更才歇笔。
元烨也一直坐在一边候着,整个晚上都在看《史记》,书房里面只听得见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他偶尔翻过书页的声音。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图纸推了过去:“殿下看看,和原来的有什么不同。”
他啪地一下合上史记,撂下两条长腿,伸手拿过。
得说他记忆力也算不错,从中找到了两个不同点,她挨得近了些,他并未躲开。
详细得和他讲解了一番,他也只扫了一眼,并不在意的样子。
三更已过,子妗偷眼瞥着他,其实这图纸给他看他也看不大懂,就那么匆匆扫了眼,又重新又拿起了那本《史记》,她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走,到底有几个意思。
既然这样,她抻了个懒腰:“这图明日我亲自带去厂里监工,殿下也守了半夜辛苦了,子妗送殿下回去?”
分明就是逐客令。
元烨随便嗯了一声,动也不动。
她起身收好图纸放在书架后面的暗格里,站在书架边上,透过书上的空档看着他,他慵懒靠在椅上,两手在腿上捧着《史记》看得津津有味。
外面也不知谁家养着的家鸡打起了鸣,子妗慢腾腾地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又掩口打了两个哈欠,站了他的面前:“殿下还不回吗?天都快亮了。”
他仍旧嗯了声,头也不抬。
她真是败给他,他不走她还想睡。
顾子妗给了他一个白眼:“那我先去睡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哪里不对,正巧他抬眸,四目相对,她脸上发热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觉得深邃起来。
其实他长得不错。
皇室血统,大多是俊男美女,一代代代代相传。
王皇后的容貌也是顶尖的,传闻她所出三子,个个都是身负盛名的美男子。
战死的长皇子曾妖冶一时,到了齐王这,若非他性格古怪,极其厌恶女子,也早是那些小姐们的好对象了,到了太子凤时这里,他小小年纪美颜初成,加上待人有礼温和,太子府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
元烨的唇边尽是嘲讽的笑意:“你先睡?嗯?你这是在勾引本王?”
她想骂人:“……”
他合上《史记》,随手放在桌上,站了起来,倾长的身影十分有压迫感,她不得不后退一步。
元烨抿着唇角,在她面前倾身,她眨着眼睛看他。
他的气息就吞吐在鼻尖:“不然本王留下?嗯?”
她假意欣喜:“可以么?殿下真的不嫌弃子妗非处之身么?”
顾子妗毫不避讳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一脸期待。
他嗤笑一声,站直了身体。
随即转身。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殿下!”
他走得越发快了。
顾子妗差点失笑,眼看着他带着贴身侍卫出了院子,才舒舒坦坦伸了个懒腰。
回身看见桌边的《史记》,伸手捞了起来,这本书是他带过来的,一个晚上就在那来回翻开,她注意到他翻页的数度不快,似乎看得十分仔细。
给他放在书架上面,她一转身走了书架边上,看准一个空处要放进去。
可惜手一用力,里面的书页却从中脱落掉了下来,一下就砸在她的脚上。子妗低头捡起,这才发现原来只是史记的皮,里面是装订在一体的书页。
不是《史记》。
她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还有目录。
五卷,分别是春…宫记,夏连环,画眉缘,秀女怨,鱼水欢。
再翻,顾子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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