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以前娘子时常有帮衬此人,来到京城了,两人也该见一见面。再者,段余方这人才华不浅,将军府将他缚住,实在是埋没了这份才情。自己将他约出来,也是有些事情想了解一番。
“弟弟最近过得可还好?父亲可给你寻了人家?科举一事呢,可有打算肯让你去考?”段云苏一溜烟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段余方苦笑着摇摇头,别说婚事了,他现在在父亲的眼里根本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花心思:“弟弟我还年轻着呢,不着急说亲。至于科举……父亲应下一声后便不管不顾,我会想着法子试一试。”
当初父亲也是那么随口一说,如今离开考的时间越来越紧了,就怕他会反口:“今年皇上开恩科,所以我才凑巧得了个机会。我才疏学浅,怕是要让姐姐笑话了。”
“怎么会,弟弟一向厉害。”段云苏见识过他的文采,算是一绝了。
段余方轻默默不语,后又笑着转开了话题,不再谈及其事,说道:“听闻姐姐见过妹妹,她最近过得还好?”
“三妹她过得还好,太子他……对三妹还是不错的。”段云苏想起离开时同段云容说的那番话,但愿她能明白。
“妹妹真是个傻的。”当初段云容毅然要跟了赵桓禛,他自己也知道的。连哥哥和姨娘的劝都不听了。妹妹若是坚持,终归还不是他与三姨娘服软,没想到她却干脆追着那人去了。
“傻人有傻福。”赵贺辰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
段余方想起了出来的缘由,将话题一转:“大姐姐,外祖母身子怕是不好了,那些人见你回来,定会请你过去的。只是府中有心人太多,能推的你就推了罢”
“谢弟弟关心,大姐会仔细行事的。”
“府中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我怕他们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去,暗箭难防,没准就盼着你过去等你入坑呢。”
段云苏微惊,那符佩的确是在他们这一边,按段余方的说法,是段常在打算将事情推在她身上,自己好脱身?可真是她的好父亲了!
两人谈了一会,赵贺辰一直在边上听着,突然包厢内闪进一人,把段云苏给吓个正着。
那人一袭黑衣,朝着赵贺辰拱手行礼,直接道明来由:“主上,消息已经截到了。”
此人正是青术,段云苏见过几次,原来赵贺辰出来还有事情要处置。青术功夫了得,潜进府中不让人发现也容易着呢,为何偏要跑出来拿消息?
赵贺辰接过青术递来的小小卷纸,打开一看,那两行字让他眉头一蹙,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思忖一番又将东西还了回去:“你照旧送出去,明日卯时,让上边四人去府中找我,有事商议。”
青术接过东西一拱手,身子往窗边一闪直接消失了。
段余方惊叹一声:“这是姐夫的手下,之前从未见过。”
“这可不是我的下人,都是些老朋友。”
段余方了然地点点头。
赵贺辰悠悠笑了,段余方是个可造之才,既然那赵桓沂不懂得怜惜贤才,那自己可就不必客气了。
130 反间之计
日头微偏,段余方估算了一下时辰,打算告辞回府了。为了不让人看见了怀疑,段余方先行离开。赵贺辰坐在远处思考着段余方方才的话看,那沉吟的眼神已经有了打算。
段云苏也是在想着将军府,她娘亲宋婉君的事情,也该将真相告诉外祖父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了,自己也该去给娘亲上柱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赵贺辰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起身道:“娘子,我们走罢。”
两人付了银子走出茶楼,段云苏四周打量了一眼,赵贺辰看她警惕的样子,压低了声响:“跟来的人已经处理掉了。”
段云苏了然地点点头,不知这一次是谁派来的人,被红楼中人看见,想逃过他们的眼,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路过聚贤楼,段云苏从未进去过里边。聚贤楼,楼如其名,多是贤才学子到此共道经纶、写诗作画、施展腹中见识之类。今年开恩科,楼中之人特别的多,一楼多是平民学子,今日已经坐得个满满当当。
段云苏往里瞥了一眼,也没打算进去,这般文雅之地可容不下一介妇人。再说了,进去能作甚,难不成让她盗用中华千百年流传下的诗词来忽悠众人?她可没这癖好。
正要走过,突见楼内一人被几人推搡着出来,一把推到在地上。
那人身穿书生儒袍,背篓中的诗书洒落了出来。赵贺辰反应极快,牵住段云苏往侧边一闪,才没被那人给砸住。
那人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东西,瞧见前边有人,白净的脸一抬,狼狈中带着惊喜:“姑娘!”
段云苏左右环顾,没瞧见其他女子,便回头一看,真是巧了,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汤袁。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分。”汤袁兴冲冲地上前,突然间想起自己这囧况,白脸一红,不自在地看了看段云苏的反应。
段云苏见人家上来打招呼了,也不好直接走了,便说道:“汤公子许久未见,这是进京赶考?”
“姑娘还记得小生?”汤袁顿时大喜,一步向前就差要抓住段云苏的手了,赵贺辰眼睛一瞪站向前去,抱手环胸上下打量着那人,不愉道:“哪来的小白脸,居然想占我娘子的便宜!”
那汤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坏了礼仪冲撞了姑娘,自己居然做出这样无礼之事,真是罪过:“姑娘,是小生无礼了。”
赵贺辰见这人居然敢无视自己搭讪他娘子,咬着牙抬脚就准备动粗了,段云苏一见急忙将人给拉住,无奈道:“辰辰乖,不能乱打人。”
“他居然敢喜欢苏苏!”赵贺辰恶狠狠地望向对方,看上娘子的自己一个都要清理了干净,想挖他的墙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汤袁被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尴尬地清咳一声:“姑娘,是小生莽撞了。姑娘,小生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是太兴奋;姑娘,你还跟这这人,真是为难你了;姑娘,等小生中举了,小生便……”
一声又一声的“姑娘”让赵贺辰脑中容忍绷紧的神经“啪”的一生断掉,松开了段云苏的手身子一闪闪到了他身后,抬腿便往他臀部踹去,那汤袁“啊”的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楼中书生看见这个场面的,皆是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居然没有一个出来替汤袁说话的。段云苏抬头看向楼外“聚贤楼”三字一眼,这些人便是那“贤”?真是讽刺了,创楼的宗旨怕是被毁了一干二净了。
“相公,你又淘气了。”段云苏无奈向前。
“苏苏,辰儿没有,辰儿就是看他不爽。”赵贺辰好不委屈,桃花眼水雾氤氲,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上的汤袁才是欺负人的那一个呢!
段云苏暗赞一声,这欲哭还忍可怜兮兮的模样,她相公用得还真是得心应手,也不知他哪里来的眼泪:“好好,咱回家去,不理会此人行了罢?”
赵贺辰马上笑了,嬉开红唇露出了小白牙,那黑玉眸子如被烟雨洗涤般晶亮迷人:“好,苏苏咱们走。”
汤袁一听,急忙爬了起来,想着抬脚离去的两人喊着:“姑娘,姑娘!你别怕,等小生中举,马上将你救出来!”
离开不远的段云苏嘴角一抽,这人真是个能念书的?怎么她觉得此人的脑子不太好使呢,就认定她掉进苦海了?
“呆子遇见傻子,原来会是这么的一个情景,哈哈哈。”楼内一人看了个全部,大声取笑着。
“你们……你们……”汤袁想狠狠同他们辨论一轮,只是话到了嘴巴舌头就不听话。
“还中举呢,看你这样子,来世吧!”
“姑娘和妇人都分不清的,傻愣愣的人,来世都考不上!”
“哈哈……”
汤袁被说得脸色涨红,他狠狠地深呼吸几下,抓起那背篓转身离开。他回头看了眼里面的人,拳头紧握,自己一定要考上!这些人,原本以为同是平常人家能相处的来,没想到也有那狗眼看人低之辈!
话说段云苏两人,走了百来丈远,赵贺辰还是抿着嘴不说话,段云苏看着哭笑不得,这算怎么回事,这醋也吃得起来?
“咦,前边怎么了?”路人经过疑惑地朝一边望去。
“不清楚呢,听说有人晕倒了?”
“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看,东街上都是些什么人,小心招惹了祸事!”
虽然这两人是这般说着,但那边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了,段云苏也跟着转过头。只见凝翠斋铺门前人越来越多,段云苏想了想,还是别去凑热闹了,瞧那人多得,得多热。
只是,一声凄悲惊无措的叫喊声让段云苏脚步一顿。
“娘亲,娘亲!”
两人眼光一沉,这声音……
“薛少琛?”段云苏吃了一惊。
赵贺辰也点了点头,薛少琛,不知何时过来了京城?
两人快步往里走去,赵贺辰护着段云苏挤开了人群,很快进到了里面去。
只听见有人说道:“这位公子,赶紧去请大夫罢。”
“不远处就是回春堂,公子你背着过去?”
人群中关心的人越来越多,薛少琛在惊恸中回过神,伸手便要将母亲给抱起。
段云苏一见地上之人的症状,顿时大惊:“别动!”
薛少琛伸出去的手一顿,回头看了喊话的女子一眼,强烈的惊喜自心底升起:“赵夫人。”
段云苏三两步上前,左右看看并无可以垫着地的东西,只好暂且让薛夫人就这么平躺了下来,将头歪向一侧:“薛公子,赶紧派人去找个担架,要将夫人送去药堂。”
“还不快去!”薛少琛朝着身边的小厮吼了声,后者急急忙忙地走了。薛少琛紧张地看着母亲,强行镇定下心神。不会有事的,苏娘子连瘟疫都能控制,娘亲的病也肯定也治!薛少琛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
薛夫人还有知觉,但口眼歪斜,口角流涎,半身的感觉已经缺失,言语更是困难。这是中风的症状,居然在大街上就发起了病。段云苏沉着脸号脉,脉沉迟缓,薛夫人这病来得急,但万幸的是还不算最严重。
“薛夫人先前可有过不妥的症状?”段云苏问向那紧张站在身边的丫环。
“没有,夫人方才刚从凝翠斋出来,突然间就倒了下去,然后没多久少爷就赶来了。”
段云苏点点头,她看向神志尚算清醒的薛夫人,从那脸上可以看出她的紧张。紧张和焦虑可是会加重病情,段云苏安慰道:“夫人别担心,我是大夫,你这病不算严重,我定能给你治好的。”
薛夫人眼珠子艰难地动了一动,段云苏朝她宽慰一笑,掏出了身上银针。自来到京城,这东西便极少离身,若是今日没带上,薛夫人的状况可就危险了。
薛少琛一听段云苏的话,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也不管他娘亲能听得进多少了,抚慰道:“娘亲别担心,赵夫人就是孩儿之前同你说的,能治瘟疫的那个大夫,娘亲肯定能好的。”
那寻担架的小厮还未回来,段云苏一凝眉,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地扎进了风池穴中。
人群突然一阵哄响,闹糟糟的七嘴八舌纷纷议论。
“这是作甚,怎么拿针扎人?”
“我怎么知道,这女子是大夫?”
“我记得呢,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么,什么时候回了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段云苏眉头一皱,下一根针顿在了手里。薛少琛一见,一下下脸大吼道:“都给我安静!”
围观的人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段云苏又在督脉上的百会穴施了一针,指尖飞速捻起另一针,直接落在了心包经上的中冲穴,又在曲池、大椎、交会等穴位上落针,动作精准毫不迟疑。那些人瞧着惊叹不已,这是什么手法,拿着针像绣花一般。
段云苏收回针时,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正好那小厮回来了,段云苏便让薛少琛将人小心移至担架,让抬着的人小心行走,尽量要平稳,避免路上的颠簸。
赵贺辰抬着袖子同段云苏擦擦汗,一同跟了过去。
回春堂里的伙计正在忙活着,一见有人进来急忙迎上,正巧那司徒莫在坐诊,一见段云苏,眼前一亮,直接搁下毛笔起身道:“赵夫人。”
段云苏朝他点点头,如今没那时间同他寒暄,见少东家司徒莫在,正好方便说话:“司徒公子,借你的药一用。”
司徒莫看向担架上的人,明显是中风的症状,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中风之症,治不好的一生便瘫了,不知段云苏又会有什么样的法子?
段云苏直接走到药柜前,扫视了一眼,打开装着石菖蒲的药屉,伸手一抓一掂量就放在了桑皮纸上,转身又找到了厚朴、全瓜蒌、生山楂等药,照旧是用手掂量直接归在了一起。
司徒莫原本还打算看看如何用药,现在好了,段云苏连药方都不用写下,药称也不过了,他记下那几个药名但没份量,看了也等于没看。
那些个药童早就被段云苏这一手惊住了。他们得练上多少年,才有这个水准!
因为施针及时,薛夫人的病情得到了的控制,段云苏让人将药拿去熬了,转身同薛少琛说道:“你母亲的病暂时是稳住了,只是完全恢复约莫还要半个月的时间。平日你注意些不要让她着凉了,再施多几次针,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薛少琛脸上一喜,急忙道谢。
司徒莫看着一边歪了嘴的夫人,暗暗咋舌,这能完全恢复到常人模样?他行医这些年来,还真是没见过。难不成就是那针灸的作用?
段云苏见薛少琛上心,也将其他要注意的地方说了出来,环境心情、起居饮食,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了一边。薛少琛原本用脑子记着,又生怕自己个忘了,急忙拿起宣纸给写了下来。
段云苏瞧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对薛少琛这人的评价又上去了几分。此人定是个孝顺的,虽然以前见着有些不着调。
赵贺辰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原本娘子一直是瞒着外人自己精通针灸之术,今日在大街上露了这一手,不知会不会招上什么人。他眼底暗光一沉,便派红楼中的一人过来在暗中守着,怀璧其罪,但娘子的真才实学也不能这么一直遮掩。他的娘子,明明是光华万丈的。
见她忙活得差不多了,赵贺辰收住心中想法,瘪嘴一副被冷落的幽怨模样:“苏苏,要走了么?”
段云苏看看薛夫人的症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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