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的站起身,对着慕容修跪了下来,道:“奴婢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修和水洛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么淡漠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水洛烟,冷漠的说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奴婢遵旨。”水洛烟没有反抗,就这么抬起头,丝毫不回避任何眸光的盯着慕容修。
慕容修看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听着那再嘶哑不过的嗓音,心中的那一丝希望幻灭于此。今日,在言妃的寝宫之中,听着言妃弹奏那些熟悉的曲调,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慕容修的心中萦绕的却是先前在冷宫外,听的那曲子。心中的那种好奇,无法抑制。
就像着了魔一般,慕容修只想知道,是谁在教慕容御风弹奏这曲子。于是,他一改往日在言妃处留宿的习惯,径自离开,也不曾通知小七,就独自一人重新回到了东宫的宫墙之外。但站立了许久,却再也不曾听到这般的琴音传出,这让慕容修不免的有些失望。
正打算离开之际,东宫之内,竟然传出了更为熟悉的曲调,那种笙歌婉转,酣畅淋漓的曲调,就如同最初水洛烟弹奏的那般,轻易的蛊惑了慕容修的心。脚下的步伐无法抑制,跃身而上,果真在东宫之内,发现了弹琴之人。
那娇小的身形,简单的发髻,宫女的衣裳,让慕容修皱起了眉头,但那张容颜却始终隐藏在月光之下。可慕容修也不曾出声打扰抚琴之人。只见那人越发的入情,琴音随着她的情感不断的跳跃,轻易的折服人心。
慕容修心中的念想不断的在叫嚣,这才悄然下了墙头,站在阴暗处,可水洛烟仍然不曾发现慕容修,一心在弹奏自己的曲子。一直到慕容修无法抑制,出声时,水洛烟才惊的收不住最后一个音。
慕容修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婢女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那眸光之中是惊愕,不仅如此,还带着更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相较于她,慕容修则显得淡定从容的多,眸光直落落的落在水洛烟的身上,不曾离开。
“起来回话。”慕容修终于开口说道,“这两月是你在服侍太子?”
“正是奴婢。”水洛烟回答的顺从,但心中的那种不满却在逐渐的积累和爆发。
现在看来,慕容修也并不如外人所说的这般,对慕容御风不闻不问,私下,慕容御风的一言一行,甚至东宫换了婢女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竟然慕容修也能悉数知晓?这就证明,慕容修是关心慕容御风的,既然如此,为何从不曾表态,也从不曾见慕容御风?为何要这般的在墙角偷听?
“谁教你看那些琴谱的?”慕容修冷漠的开口问道,那语气,已经没了以前的那种亲昵和熟悉,只是面对一个再无关紧要的人。
如非水洛烟会懂得这些琴谱,想来慕容修连驻足停留的可能都不会有。而停留也就执意的想问出答案,仅此而已。而水洛烟看着慕容修,那脸色也显得几分难看,压抑在胸间的怒火急欲的朝慕容修爆发而出,但她却知道,若真的爆发,那么,就再没有继续,相信天亮,她就会以不敬之罪,被斩首示众。
水洛烟顿时冷了下来,看着慕容修,淡漠的说道:“奴婢书上学的。”剩下的,水洛烟就不再肯多开口说一句。
似乎这样的语调,也让慕容修轻易的听出了水洛烟对自己的不满。这深宫之中,哪一个奴才见到慕容修不是卑躬屈膝,而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人,竟然可以如此赤裸明白的展示着自己对当今九五之尊的不满,这不免的让慕容修皱起了眉头,有些困惑。
“书上?哪本书?朕也去看看。”慕容修没放过水洛烟,更显得几分咄咄逼人。
原本适当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两人,在慕容修一个轻移后,就瞬间出现在水洛烟的面前。水洛烟来不及闪躲,就被慕容修扣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动弹不得。那犀利的凤眸执意的向水洛烟要一个答案。
水洛烟在心中真把慕容修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次。他妈的,那都是现代文明的产物,她去哪里给他找一本书。何时慕容修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也变得如此鸡毛蒜皮。越想着,水洛烟的脸色就显得越发的难看,只是水洛烟对自己这种无意识的行为而不知情,倒是慕容修把水洛烟的这种神情,都悉数的收入自己的眼中。
那眉眼,兴味的挑起,看着水洛烟,更多了几分打探之意。修长的手勾起了水洛烟的下颚,道:“为何不回答朕的话?还是你说不出?”
菲薄的唇,似乎也微凑近了几分。那熟悉的气息萦绕在水洛烟的周遭,空气之中都透着隐隐的暧昧。水洛烟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但碍于慕容修的身份,和自己此刻的这般模样,似恭敬,却也带了几分嘲讽的对着慕容修开口言道。
“启禀皇上,奴婢在冷宫呆长了,有些不太记得了。请皇上恕罪。”这一言一行,进退得宜,却不带一丝情感,有的只是更多的恼怒。
“恩?”慕容修仍然没放手,却越发的逼近水洛烟。
甚至,慕容修对自己的这般兴味都不太理解,为何会突然对一个相貌平平,一/。文。/无是处的/。人。/卑微婢女/。书。/如此咄咄/。屋。/逼人。难道只因为她弹奏的出这些曲调?这些曲调,宫中多得是嫔妃都弹奏的出。谁不知道,水洛烟是慕容修心中不可撼动的人,越想接近慕容修的人,就越要把水洛烟的一言一行给学个几分像。
这些原本生涩的曲调,倒也都各自熟悉了几分。慕容修是早该习惯这样的事情,但今日却着了魔。似乎眼前的人,弹奏出的味道却不似那些后宫的嫔妃,可以和曾经他记忆里水洛烟弹奏的曲调,十成十的相似。就连那眉眼之间的感觉,也似乎也有了几分相似。
纵然,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容颜。
思及此,慕容修的眉头也越发的紧皱了起来,盯着眼前的水洛烟,想看出一些究竟。但,面对着这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头绪。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修又开口问着水洛烟。
水洛烟轻哼了一声,有些嘲讽,却比回避的答道:“皇上,您既然都能知道东宫换了婢女,知道奴婢是从冷宫出来的,会不知道奴婢的名字吗?”
“你……”慕容修似乎被水洛烟问的有几分恼怒,原本勾着她下颚的手,越发的收紧,用了力,“你可知,这么和朕说话的结果是如何?”
水洛烟吃了痛,那眉头都拧在一起,却始终不曾开口求饶,就这么倔强的看着慕容修。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汇,撞出激烈的火花。慕容修的眸光越发的阴沉,手中的力道也更加用力,强迫似的要水洛烟回答自己的问题。
“皇上就只会对人用强?看来外界对皇上盛传的明君也不尽其然。”水洛烟被慕容修刺激到极点,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慕容修听到水洛烟的话,面色也阴沉了几分,扣住水洛烟的手仍然没有放开,森冷的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是谁给你这个胆?这宫内的女人,只要朕愿意,哪一个不是朕的女人?何须用强?”
“不是用强,皇上此刻是在做什么?”水洛烟气急败坏的对着慕容修吼道。
怒吼中,水洛烟奋力的推开了慕容修,就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却累的水洛烟气喘吁吁,险些缓不过神。这两月,基本都在东宫,并无任何劳作,只需要侍奉慕容御风,水洛烟还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会如此的不禁事。而这下,和慕容修几番较量下来,水洛烟却差点有了窒息的感觉。
但是,那种堵塞在喉咙口的愤怒,已经让水洛烟全然不顾这些,也不给慕容修任何说话的机会,愤怒的吼道:“皇上若有时间,若有心思来询问奴婢的名字,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多花点心思去陪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只是一个八岁多的孩子,需要父皇的时候。没了娘亲已经很可怜了,为何身为太子的父皇,却仍然可以如此冷漠的对待一个孩子?”
像是不够刺激一般,她大口的喘气着,继续骂道:“可以在宫墙外蹲墙角听太子殿下的弹奏,却不愿意进来陪伴。皇上可知,皇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以轻易的影响殿下。皇上这般行为,又可对得起已故的皇后娘娘?难道太子和公主不是皇后娘娘捧在心中疼爱的珍宝吗?”
越发激烈的言辞,似乎让水洛烟的喘息变得更为明显。真他妈的王八。她在心中不断的咒骂,连喘了几口大气以后,又继续接着吼道。
“你这样对待皇后娘娘捧在手心疼爱的宝贝。皇后娘娘知道了,会做如何感想?难道不会恨皇上你吗……”水洛烟已经全然忘记此刻自己的身份,慕容修的身份,不客气的对着慕容修把憋在自己心中,长达两个月的想法倾吐而出。
“放肆!”慕容修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无情的打断了水洛烟继续咄咄逼人的问话,手心攥着拳头,握的死紧,那爆起的青筋,显示出了此刻慕容修愤怒的神情。
被这一声吼,水洛烟才发现自己对着慕容修说了些什么。她也怔在原地,但却仍然倔强的一句话不开口,撇过头,不再看向慕容修。慕容修的凤眸盯着水洛烟,似乎想看穿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杀要剁,随皇上便。”许久,水洛烟赌气似的对着慕容修说道,但她的眸光却始终不在看向慕容修。
慕容修冷了许久,才道:“烟岚,好大的胆子,你还是真是这个宫内第一个敢这么和朕说话的人,敢这么在朕的面前提及烟儿。你有什么资格?就你这张过目即忘的脸,就你这公鸭嗓子?还企图想引起朕的注意?你真是痴心妄想。”
水洛烟的面部微微抽搐,她还真忘了,慕容修的本质是有多刻薄。那说出口的话,真的可以酸的你立刻去跳崖自杀,而永不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她是谁,她可是水洛烟,又岂会因为慕容修的这般说辞影响了自己。
只是,这话,从慕容修的口中说出,还真是有些不太自在。纵然,水洛烟明白,慕容修并不认得自己。
但,话锋一转,水洛烟也冷了神色,嘲讽道:“奴婢何须引起皇上注意。皇上不就已经自己朝奴婢走来了。就算奴婢相貌平凡,嗓音难听,至少皇上也起了兴趣,不是吗?原来,皇上的品位,也是这般奇怪。”
要刻薄,水洛烟刻薄起来绝对不输给慕容修。两人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莫名的让慕容修有了一丝的错觉,真觉得,自己看见了水洛烟,又回到了最初和水洛烟在将军府后院那嬉笑怒骂,逗趣的场面。
但一慌神,映入慕容修眼帘的,却仍然不是水洛烟的那张面庞,而是这一张再陌生不过的脸孔。
他怎么能对水洛烟以外的女子动了心,何况还是一个完全和水洛烟不曾相似的人!冷然下来,慕容修收起了嫌弃的尖锐,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就这么看着水洛烟。语调也森冷了许多。
道:“这个深宫之中,朕早有旨意,只要你有本事,后宫之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你敢说,你没这想法?”
水洛烟听及,笑了起来,道:“皇上,奴婢不会主动缠着皇上,更对那后宫之主的位置无任何非分之想。但奴婢若想要,奴婢就会去尽全力的争取。只是,对象是皇上的话,奴婢不会激进,但却会等皇上主动来爱上奴婢!”
被激的有些失常,水洛烟也全然不顾其他,冷着脸色,对着慕容修下了战帖,不给慕容修任何反应的机会,福了福身,又道:“天色已晚,皇上若无事吩咐,请容许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水洛烟想也不想的就转过身,从容的离开慕容修的面前。但水洛烟的心一直提吊在嗓子眼,她害怕慕容修叫住自己,更害怕自己和慕容修这样你来我往中,不可抑制的告诉慕容修一切真相,害怕一切还没开始,自己就已经输给了老龙王。而此刻,选择离开,却是最好的办法。
尊卑之分,也已经全然不重要。而慕容修却意外的没有叫住水洛烟,就这么看着水洛烟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娇小却略显得疲态的身影,却意外的让慕容修把她和记忆中的水洛烟重合了起来。
是他这段时间,对烟儿的思念更多了吗?才会对一个奴婢起了兴趣?
这样的想法,让慕容修的眉头攥的更紧,一跃身而上,又像最初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宫,朝御龙殿的方向而去,但这一夜,慕容修却不曾入眠,就着那烛火,出了许久的神。
而回到自己屋中的水洛烟,无法抑制那快跳出胸口的心跳,不断的喘着气,大口的喝着水,企图把这种让她窒息的感觉给驱离出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相见,从不曾想过。这样的交锋,也从不曾遇见。只是,曾经他们是生死相依的,鹣鲽情深的佳偶,而如今,面对面,却无法相认。第一次,水洛烟明白了那句古语的真谛,有时,知道太多,却是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她无法认出慕容修,是否慕容修也会是她今日这般的心情呢?
今夜,月圆,却注定无眠。
——媚骨欢:嫡女毒后—— ——
昨夜之后,似乎慕容御风对水洛烟的话多了许多。在书房之内,经常会听见水洛烟和慕容御风交谈的声音。而慕容玲珑似乎也更喜欢来东宫。原本书房里,只要是慕容玲珑来,所有的奴才都会被屏退,而逐渐演变成眼前的这般模样,剩下水洛烟一人,留在书房内,陪着两人,家长里短。
“岚儿,你说的这些地方,真的存在吗?”慕容玲珑一脸好奇的问着水洛烟。
她真的好喜欢眼前的这个慕容御风的奴婢,她知道好多东西,从她口中说出的知识,远比夫子教导他们来的更浅显易懂,似乎那些在慕容玲珑看来生涩枯燥的内容,也变得有趣的多。
而平日里,一直一本正经的慕容御风,也会仔细的听水洛烟和他们说的这些他从不曾涉及过的野史,用最简单的话语,告诉他为人处世之道,君王之道。加上那一夜,水洛烟展示的一手好琴艺,更是让慕容御风佩服不已。
不知不觉之中,慕容御风对水洛烟的态度有了更大的转变,水洛烟在这一对双生子心中的地位越发的卓然起来。
而水洛烟看着慕容玲珑那一脸求知的模样,笑了起来,道:“当然存在。西夏也就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国家而已。有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