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嫔身边,只有唐凌和另外两个宫女随侍。听了梅嫔的话语之后,唐凌微微一笑,眼光也下意识的看向那边红艳艳的天空,启唇道:“娘娘说的是。不过咱们也出来好一会儿了,估摸着这会子皇上他们也该起身了,为了不违礼制,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梅嫔点头,“唔”了一声:“说的是,这便走罢。”
不料刚转过身,梅嫔明显一怔,看到有一个宫女微微低着头,垂眸而立,站在回路必经之地。那人厚重的刘海儿几乎要遮住了半张脸,脸颊处有一道明显的膏药盘踞在那里,看上去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在这清冷的空气里,她穿的单薄,整个人像是要被风吹走一般,但是那周身焕发的气场,却让人无法逼视。
她像是在看着梅嫔,又像是在透过其看着身后的壮丽美景,唇角微动:“奴婢给梅嫔娘娘请安。”话虽如此,然而却未见一丝行动的意思,甚至那膝,都没有曲上半分。
梅嫔一见是宜常在身旁的大宫女秋月,神色不由得一凛,下意识的将手拢入袖中,握成拳。素日那个趾高气扬的宜常在没少欺凌自己,而秋月站在一旁,却是半声儿都不吭,就恍若这一切根本没看见似的。所以现在秋月贸然前来,梅嫔只觉得心头一慌,但是表面上却不想现出一丝一毫的怯懦来,于是便冷冷直视来人:“秋月,你不去服侍你家主子,跑这里来做什么?”
“奴婢前来,自有道理,”秋月微微抬起脸,眸色闪过一道刺目的光,笑得温和,并未有任何的杀伤力,“娘娘也不必紧张,奴婢只是有话要对娘娘说。”
梅嫔暗暗着恼秋月读出了自己内心的怯意,听了她的话之后,戒备之意更显:“什么话?”
秋月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刘海儿:“是私事,奴婢不想告诉给外人知道。这样说来,奴婢僭越了,还请娘娘附耳过来。”
梅嫔并不知道秋月想对自己说什么,于是便皱着眉头看着她越走越近,自己微微侧了侧身子。
秋月走到梅嫔身边,低低的对她耳边道出一句:“如果要下地狱,那就我们一道去罢!”语未毕,她笑得格外阴厉,眼前自动忽略掉梅嫔的勃然变色,如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攥紧梅嫔的衣领,带着她往下一滚。
那两个随侍的宫女惊得呆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道人影翻了下去,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连一缕衣角都没留下。她们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景,不由得齐刷刷的震撼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扑棱棱”的声音不时响起,大约是二人在下落时撞到了巨石峭壁之内,女子的惨叫混合着剧烈的风声,响彻在整个峻峰。唐凌大着胆子走过去往下一望,只看到层叠陡峰,云雾缭绕,哪里还有秋月和梅嫔的踪迹?
阴冷的风声呼啸,裹夹着还褪尽的寒意刮过耳际,逐渐遮盖住了女子的尖叫声,再也没留下一丝颤抖的余音。
其中一个宫女吓得直挺挺的瘫软在地上,双手撑地,泪流满面。另一个直接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唐凌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腔,眼眸中充斥着一丝血红之色,她并没有倒,只是咬着牙冲着那个跪地的宫女一字一顿道:“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快去报信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宫女立即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和唐凌一道奔回去报信。
处理的结果自然如同唐凌预料到的那般,皇上辰烨得知此事后大怒,前来泰山祈福还什么都没做,就先失掉了一个嫔妃,而且居然是被另一个嫔妃的贴身大宫女所害。这实在是令他不得不怀疑,秋月此举是宜常在撺掇指使。于是宜常在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百口莫辩,就这样被打入冷宫,提前被遣送回宫。
……
回忆停止,唐凌手指收拢,抓紧被褥,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那惨烈的一幕仿佛依旧在她脑海中盘旋,即使已经过去好几天,即使现在已经结束了泰山之行返回宫内,她却是感到此事就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脑子里,清晰得吓人。
这个狠毒的一箭三雕之策,全都是出于她!这样一来,一举除掉了秋月冬梅,而且还将宜常在顺带解决,使其囚禁在冷宫里,已经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唐凌清楚地记得,在回宫之后,恪嫔召她前来,目光流露出赞许之色,点头道:“没想到你还真把宜常在除掉了,同时除掉的,还有那个一直老实巴交却心比天高的梅嫔,不错不错!本宫打量你有做左膀右臂的潜质,本欲将你调来本宫这里,后来又担心有心之人说三道四。毕竟你主子刚故,你如今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本宫还是适当的避嫌好。不知你意下如何?可否会认为本宫过河拆桥?”说到最后几句之时,她的眸色明显犀利起来,像是要透过唐凌的眼睛直直的看入到她的内心。
“恪嫔娘娘多心,奴婢岂敢有此等想法?”唐凌颔首施礼,态度表现得极为自然,倒叫恪嫔挑不出一丝错处。
恪嫔颇为满意,思忖片刻,于是便道:“这样罢,本宫将你暂时安置梨贵人那里,她初承宠便已得圣恩,也属于这长春宫之人,你看如何?”
唐凌自然明白恪嫔口中的梨贵人正是梨儿无疑,心头雀跃不已,面上却没有泄露分毫的情绪,恭声道:“如此甚好,多谢娘娘安排。”
于是自梅嫔死后,唐凌就名正言顺的成了长春宫的一员了。她随侍在梨儿身旁,几乎是事事躬亲,帮她抵挡这宫里的明枪暗箭。因为梨儿是新宠,树敌自然多,好些嫔妃们纷纷使些阴谋阳谋,前来加害。梨儿力求自保,对唐凌也愈发感激不尽。
明明是被那个噩梦惊醒,怎么会忽然又想起这些事来呢?唐凌猛地一个激灵,回到现实中。她自嘲的一哂,掀开了被褥,利落的套上鞋。大概是唐凌发出的声音有点大,惊醒了同屋的另一个宫女,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声音依旧是黏糊成一团:“若凌,你怎么了?”
“嘘!”唐凌生怕惊醒了更多的人,赶紧捂住她的唇,悄悄儿笑道,“只是想出去小解而已,没什么,你接着睡罢。”
那宫女“嗯”了一声,神智似乎还是有些不清醒,翻了个身便又睡着了。
其实唐凌并不是小解,只是经此噩梦一扰,再也无任何困意,索性仔细的穿好衣衫出去走走。
此时已近深夜,看这情形,约莫已经到了三更。夜风乍冷,寒意几乎要浸透骨髓。冷月高悬,却似无一丝的暖意,散发出幽冷的光辉,为这皇宫四处都染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偶尔有值夜的内侍,挑着灯笼,来来回回的巡视。那灯笼里跳跃的火光,明明灭灭,闪烁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相遇·迷情
夜风清冷,唐凌不由得将领子拉高了些许,用来抵御这寒冷。明明是已经入春了,但是晚上的温度依然很低,吹在身上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些拎着灯笼的内侍,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宫内闲逛起来。
漆黑的夜幕笼罩在整个宫内,月色迷蒙,唐凌行至不远处一座古桥边,并未走上去,只是静静凭栏而立。桥下的水结成的冰已经开始“哗啦啦”的融化了,在月色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动着迷人的色泽;由于冬春季不是汛期,旁边假山上的小瀑布也干涸了,仅仅留下一道道幽碧的青色痕迹,横横折折,看上去颇为繁复。
忽地,她听闻身后的古亭台内传来动静,于是立即侧过身一望。这一望不打紧,她整个人却是已经痴了。
亭台之内,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正执酒盅,对月独酌,花藤架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影。那长发并未束的齐整,飘逸柔软的被风扬起些许。那人剑眉微拢,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紧锁在眉间,英气俊逸的面容上现出些许忧虑之色。那精致的酒盏就只在他手中把玩,他基本不怎么启唇,只是牢牢地盯着一个方向,整个人如遭电亟一般,顿时站了起来。
“唐凌?”他面色之上似掀起了狂风巨浪一般,一双幽不可测的眸子里闪动着浓浓的深情,脚步不错,立即走了过来,颤抖的指尖抚上了那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脸。一下子有千言万语涌上喉间,他想狠狠的扳住她的肩膀,大声问她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她的安全。但是不知为何,话一到嘴边,就全部被压了下去。
唐凌一怔,任由那温暖的掌心摩挲着自己的脸,方欲开口,结果鼻子一酸,说出的话也就带上了浓重的鼻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
“这话还要我问你呢。”已经登上靖王之位的辰杰面色一动,多日来的忧虑担心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天知道他派出了多少人前去找人,天知道他亲自去了哪些地方寻找她的踪迹,可却次次都是无功而返。他曾经也怀疑是林如画在其中搞鬼,但是跟踪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动。他心下疑惑,却怎么也没想到,唐凌居然入了宫。稍微整理了下思绪,他方接着开口,长话短说:“我的身世之谜已经揭开,正是太后流露民间的二子。前段时间皇上已经封我为靖王。之所以今日会进宫,是因为得知皇上身边丧了一位嫔妃,朝华公主特意邀请我前来皇宫劝慰,我不好推脱,于是便进了宫来。”
“原来是这样……”唐凌很快回过神来,喃喃开口道。她定了定神,将自己的经历删繁就简告诉给了辰杰。不料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间或听到有内侍和侍卫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什么人?”“啊,有刺客!”
“蹭蹭”放箭声响起,如同细细密密的箭雨一般,密不透风而来。无数的灯笼、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像是巨大扑面而来的火舌一般,逐渐席卷了这边的一切。
辰杰敏锐的感觉到那帮人的声音是冲着这边而来,一个念头瞬间袭上了他的脑海,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的自然防御反应已经超过了意识,他几乎是立即就将唐凌整个人揽在怀里,身形一扬,顿时直直冲向不远处的桥底。
唐凌被他这么一抱,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赶紧咬住双唇,避免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他的心跳直直撞入她的耳膜,“砰砰”,一声又一声,虽然急促但却格外有规律。在她听来,忽然觉得这是这个世上最为动听的声音。
脚步声和叫喊声愈发近了,辰杰紧贴桥壁,手劲加深,躲在暗处偷觑上头的动静。他死死地护住怀中之人,一刻也不肯放松。
那些内侍和护卫互相面面相觑,手持武器,搭弓引箭,却是发现目标不见了。
寒风飒飒,呼啸而过,这里的一切忽然呈现出了一种奇诡的静寂。
“人呢?”
“刚才还在这儿!”
“接着搜!”
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逐渐远去,等到这里重新恢复一片静谧之时,唐凌这才感到一颗心又重新落回到了肚子里去。此时正是融冰时节,周围有哗啦啦的水流声拂过耳畔,像是在奏着一曲欢快的歌。
估摸着那帮人已经走远,辰杰这才松了口气,他搂着唐凌,使轻功将其安全的带到了岸边。方才由于神经绷得太紧没有察觉,眼下忽然安全了,他顿时感到自己的胳膊一阵酸麻,隐约有疼痛之意漫延开来,连带着五指都有些并不拢。未及多想,他赶紧开口对唐凌道:“眼下这里不能多待,还是赶紧回我的住处要紧。”
唐凌点头,她本来就是一身宫女装束,见此情景正好扮作辰杰身边的随侍宫女。二人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绕过重重宫墙,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幽蒙的夜色里。
回了住所之后,辰杰特意摒退了所有的宫女内侍,带着唐凌来到内殿。他甫一坐上榻,唐凌立即就冲上前去,低低轻呼:“你的胳膊是不是受伤了?来,让我检查下。”
夜色愈发幽深沉寂,处处不闻人声,只隐约可听到殿外风刮过窗棂的响动。这里面一派富丽堂皇,萦绕着一股清芬的气息,幽幽的烛光闪动,晃动起一个迷情的世界。梨木桌椅,软榻橱柜,全部都被罩上了一层浅淡的幽凰光晕。
辰杰见唐凌坚持,于是便任由她颤抖着剥开自己的衣衫。蓦地,一股尖锐的刺痛使得全部的感官齐齐苏醒,辰杰咬住了下唇,坚毅的眉拢成了一道化不开的结。
唐凌忍不住唇角一抽,看向那上面的斑斑血迹。她先蘸了清水,小心翼翼的为其擦拭好伤口,随即将金疮药拿出,仔细的涂抹在伤处。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将绷带给他缠好,然后又轻轻地打了一个结。
她的纤纤玉指滑过他的肌肤,带起一阵颤栗的感触,使得他忍不住抬眼,看向她专注的神情。
唐凌本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伤口上,见他伤成这样,不由得一阵心疼。包扎完毕之后,她不经意间一转眸,正好对上辰杰炯炯有神的目光,读出了里面蕴含着的狂热深情和数不尽的相思之意,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摄取了她的心魂。她的目光像是被他固定住一般,再也无法挪转半分,直直的和他视线相接。
辰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揽住她,那英气勃勃的俊颜上现出小心翼翼的温柔,他侧过脸,逐渐贴上那渴望已久的樱唇。唐凌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舌不断攻入,先还有些理智,负隅顽抗,不许他进来。后来愈发情迷意乱,于是便情不自禁的低低娇吟出声,由得他在内攻城略地。辰杰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纤长有力的五指轻柔的插|入她的乌发间,固定住她的脑袋辗转深吻,力道越来越重,气息愈发紊乱。唐凌随着他的动作而沉迷,下意识的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以自己全部的热情来回应他。
唐凌将他压下,将他的衣领微微拉开些许,俯身吻上了他的锁骨。辰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笑,笑得胸腔微微震动,他骤然发力,在唐凌的惊呼声中,反身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身下。他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将她鬓边的一绺被汗弄湿的刘海儿别在耳后,轻声笑起,声音透出一股沙哑的性感:“怎么?你想在上面?”
唐凌脸色红胀,她自己也不清楚,方才脑子一热,怎么就将他压下来了。她只觉得自己心内的委屈被无限放大,像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宣泄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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