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现在这里浓烟散得差不多了,所以要怪罪的话应该最多是办事不利,至于做手脚没有证据还不能治罪。
但来问罪的不是锦兰姑姑,或者兰淑妃身边春夏秋冬几个婢女,这样的局面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不敢细想,恐怠慢了来人,“薛副总管,奴才也不知道,方才添些柴火,谁知好像不太一样。”
这时,张鲁和提着裤子的顺子也慌张得小跑着进来。
“添柴火?添得熏得死人了?娘娘咳得可不轻,你们担得起吗?”薛副总管吹胡子瞪眼得训斥起来。
张鲁与顺子被薛副总管的这句一吓,两人全跪了下来,阿妍也跟着跪下。
“薛公公息怒,奴才这就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顺子最先请求薛公公宽恕一下。
“是怎么回事?”兰淑妃的声音飘了过来,阿妍的心肝动了一下。
“娘娘,这帮奴才办事不牢靠,已让人去查一下怎么回事了。”薛公公的嗓音明显柔和许多,他走过去,虚扶着兰淑妃迈上月台,一旁还随着锦兰与宫婢春桃等人。
“真不让人省心,查出来了吗?”兰淑妃的声音虽柔雅,但浓浓的不悦没有隐去。
张鲁看是娘娘亲自问话,很是紧张,有些结巴起来,“启禀娘……娘娘,以前没粗货……货这素”拭了拭额头的汗,“奴来……”
“别说了,你来说。”兰淑妃指了指一旁的阿妍,再感觉周围还有呛鼻的浓烟味道,便用绣帕挡住了鼻翼。
“启禀娘娘,奴才与顺子今日负责当值,和平常一样到点添柴火,谁知一股浓烟就扑了过来,张执事方才也说以前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所以需要查一查才知晓。”
这时,烧火房另外两个没有当值的太监走了进来,“见过淑妃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薛副总管倒是先问起话来。
“那备烧的柴火有一角,被人用水弄潮湿了,散烟道和火道还在查。”
“弄湿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怎么办事的?这都没发现?”薛公公双目一瞪,立刻训斥起来。
“奴才知罪,这没下雨湿了,一定有人故意陷害,娘娘明见,求娘娘明察。”阿妍颌下首,不卑不亢得说着。
“不管是谁做的,你们烧火房也有过失。”薛副总管声音咄咄逼人,毕竟清婉宫的内侍全归他管,出了茬子他第一个有责任,所以为推卸,自然急着把别人推出去。
“好了,待查清楚后再定夺,既然都有失职之罪,按宫规杖责二十。”兰淑妃说完转身便要走出去。
阿妍心下一紧,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怎能这样白白浪费了。
她一个敏捷抱住兰淑妃的小腿,“娘娘,奴才冤枉,娘娘……”
薛副总管一看小小奴才竟敢侵犯主子,抬起一脚立刻朝阿妍踹了过去。
她只感到右肩一个剧疼,身子便飞了出去,刚好撞到烧火炉边,将刚刚炖煮好的笋干肉打翻了。
由于落地时她是故意将手的幅度放大,要让里面的东西流到地上,她的手臂顿时传来一阵灼痛,里面的浓汁与热腾腾的笋干肉,很大一部分都覆盖在她的手臂上。
阿妍收回手臂,疼痛万分,但是里面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兰淑妃随意一瞥,地上的竹笋吸去了她所有眸光,双瞳为之一亮,“这是什么?”
她疼痛万分,却还是要挣扎着爬起来,“启禀娘娘,这是奴才家乡过年的菜,叫吉祥节节高。”
“吉祥节节高?什么意思?好像是笋?”她挑了挑秀眉,睨着狼狈不堪的阿妍,等待着答案。
阿妍不敢犹豫,立刻介绍了起来,“娘娘慧眼,正是笋,将它制成笋干,然后配以里脊肉炖煮。”
兰淑妃微微点了点头,“吉祥节节高?这名字不错,里脊肉、香菇、笋有寓意,看起来味道也不错。”
“奴才启禀娘娘,这炖肉入口则化,味道却是别有风味,令人经常回味。”
“经常回味?……”兰淑妃若有所思起来,阿妍心中知道她想的事情,也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兰淑妃小片刻思量后,淡淡得看了一眼,“手都伤成这样了,下去让医官好好看看,休息几日后到殿前当值。”
说着,没有再做停留,带领着一杆宫婢转身准备离开。
阿妍心中一喜,赶忙谢恩,“奴才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娘娘,那其他人呢?”薛副总管有些急促得迈出一步,询问起来。
兰淑妃没有理会径自继续向前走,锦兰瞥了一眼薛副总管,“方才娘娘说了,按规矩办。”
锦兰说话向来生硬语调,很有威严,很符合她的整个架势。
就这样,阿妍自己逃过了责罚,却连累了张鲁与顺子他们挨了杖责。心中过意不去,但为了出去,她自己也是拿命在拼,谁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
她的手臂烫得面积有些大,发了一场烧,吃了几天药也没退下去。
昏迷恍惚间有人将药丸放入她的口中。当时她意识模糊,却能感觉应该是那个曾经救过他的蒙面人。
待他喂阿妍喝水时,两眼模糊的她还是抓住了他的手,“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感觉那个人没有恶意。
“我不可能次次救你,你这次病得蹊跷,不是伤痛引起的,在这宫里要想活下去、活出头,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你,一个男人可以给你。”说完这句,那个蒙面人撇开她的手,离开了卧房。
她清楚,那个蒙面人一定是宫里的人,不然不会那么清楚同一个屋子的两个人今晚当值,他就今晚过来。
而且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人,她清楚是谁,皇宫之中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楚翊。是告诉她要改变这个卑微的命运,只有将那个皇帝绑住吗?
不,她不想也不要,她要自由。
她不要为了活得更好而出卖自己的爱情,除非没有其他活命的办法。
而自己现在虽活得苟且,但并不会活不下去,而且她要试着接近兰淑妃,那个床榻、那个密道,才是通往未来自由的路径。
但是必须抓紧时间才行,薛副总管应该怀疑她了。
老狐狸的嗅觉往往最敏锐,出了事情谁是获益的?她利用这次机会到了兰淑妃身边,所以薛副总管自然怀疑。
但怕就怕薛副总管忌惮她不是心腹,而此刻自己又露出了锋芒,善妒的人会担忧位置受到威胁。
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逃出宫去。
第八章 犯他忌讳
那个蒙面人的药很有效果,第三天便全好了。此刻思绪清晰很多,回忆他说病得蹊跷,不是伤痛引起,顿时心中大骇起来。
难道是中毒,看来有人想要害她,果真防不胜防,人家在阴,而她是小小太监。
想到这,阿妍睡不住了,她掀开被子,套上鞋子下了榻,她要抓紧时间办正紧事。
阿妍硬忍着左肩还有的肿胀伤痛,漱洗打理一番来到清婉殿。
她在殿外等候进去通传的春桃,一盏茶时间锦兰姑姑与春夏秋冬中的秋菊走了出来。
“好利索了吗?”锦兰姑姑依旧面无表情,说话生硬有着薄威。
阿妍躬身一揖,赶忙回答道:“托娘娘福,已经没事了。”
锦兰姑姑微微点点头,“嗯,那就好,娘娘想尝尝你说的吉祥节节高。”
“嗯,前日夏荷姑姑跟奴才说了。”
“那让秋菊领你去吧!”
“那奴才先退下。”谦卑得再次躬了躬身,便与秋菊往清婉宫的厨房走去。
皇宫中,除了御膳房各个宫殿都有小灶,虽然不大,但比起大户人家的厨房,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里面烹饪材料也是应有尽有。
她在厨房中忙活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看好火候。
一旁的秋菊偶尔有帮着搭手,阿妍心里有数,监督是第一,学手艺第二,但她不介意。
“这笋干是怎么做得?”
“挺麻烦的,笋要新鲜,然后炖煮一个半时辰,再漂上一夜,总之,姑姑想要以后就跟奴才说,奴才做;或者我们一起做可好?”
秋菊其实是个很爱笑的丫头,年龄也就十八岁,只是品级比阿妍高,所以尊称她为姑姑。
“你家在哪里呀?”
阿妍正在煽火的动作顿住了,一副愁容攀了上来,是呀!家在哪里?就算逃出宫,也没有家,想到这有些感触得竟然涌上一层水汽。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关心过了,哪怕她的一句随口问是哪里的人,都让自己这样失态。
她赶忙收回情绪,露出招牌笑脸,“姑姑,我忘记家在哪里了,只记得这个笋干是家乡菜,伤过脑子,但也想知道还有没有家。”
秋菊看见她变化的表情,知道他是想家了,这点她自然理解。
“咱们做奴婢的,做好本分,谨言慎行别犯错,等过些年能出宫了,你再出去找你的家吧!”
“秋菊姑姑人真好,还一点架子都没有。”
“溢了……溢了……”
“奴才来,姑姑你歇着,那烫手。”
她趁着秋菊转身时候,往锅里撒了一把糖和鱿鱼干的粉末。
她只放少许,要保证品尝不出这两种作料,却能增加鲜味。
没有办法,凡事留一手,自己只要有利用价值,才可能多一些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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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宛宫内殿非常华丽,两旁罗帐轻轻摆动,上面金丝细绣的海棠花卉分外醒目。
不管是案上还是软榻边,都有不同的鲜花植物,看来兰淑妃确实很喜欢花。
阿妍老实得伫立在中央,等待兰淑妃出来。
一个下午的忙碌,应该不会白费。
小片刻后,帘幔被撩起,兰淑妃与锦兰姑姑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奴才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起来吧!”兰淑妃不再说话,缓缓坐了下来。
锦兰姑姑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笋放在精致小碟上。
兰淑妃无语凝视了一下,优雅得执起银筷夹了起来,细细品嚼着。
而后她小巧的双唇终于有了弧度,虽然没有说话,但谁都知道她这样该是很满意这份味道。
锦兰姑姑又夹了一块肉放置她的碗内,兰淑妃尝了一块,玉眉挑起有着惊喜的样子。
阿妍本对这份手艺有点自信,此刻看到兰淑妃的表情,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
“很不错,赏!”
“谢娘娘,能得娘娘喜欢,是奴才的福气。”
一旁的春桃取了一个锦盒放入她手中,这个赏赐有多沉她心里有数。
“你叫夏言?”兰淑妃又尝了一口肉,取帕子拭了拭嘴。
“是的,奴才名唤夏言。”
兰淑妃定定得看着他,而后说道:“皇上都夸你机灵,这吉祥节节高不妨送去御书房,给皇上尝尝。”
阿妍一听,心里被敲了一下,楚翊禁止后宫妃嫔送汤汤水水去御书房。说白了,后宫的人全都禁止主动出现在他生活的殿前。
而楚翊也就偶尔才到后宫出现片刻,宠幸妃子也是办完正经事就走,从不在后宫留宿。
而谨贵妃算是最被皇上呵护的,却也是在皇上的正合宫内留宿几次。
兰淑妃怕是因为谨贵妃受宠着急了,这笋干肉如果等皇上驾临时奉上,说不定要一两个月。
但兰淑妃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自己将东西送到皇上那,可这不是开玩笑的,那暴君一时阴一时晴的,这是犯他忌讳的事,怎么能做?
兰淑妃见她犹豫不答,又再次问道:“该怎么说,你应当懂吧?”
阿妍心内一紧,看来不容推脱,强行压抑住乱颤的心,终于启动双唇,有些无奈得应道:“淑妃娘娘思虑多日,几番波折,终于炖煮出别具特色的笋干,一心等着陛下品尝,却枯等数日。奴才看着不忍主子这般憔悴失落,私下做主呈给皇上。”
兰淑妃听完,甚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那去吧,回来后另有重赏。”
“奴才谢娘娘!”
有没有命回来,谁知道?活着回来,她兰淑妃目的达到了,回不来,名字也在皇帝脑袋里面晃过了。
而自己呢?典型的一个炮灰?穿越古代混得一塌糊涂,连女人都做不成的渣渣一个!
如果把自己的经历写成穿越故事,估计是最最丢穿越女脸的一个。
心里这样想着,动作不敢蹉跎,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奉旨行事。
从清婉宫出来,不远就是御花园,然后再向东走好一段距离才是皇帝所在的前殿正合殿。
阿妍入宫有些年头,以前只有楚渊带她上屋顶时,才看到皇城内最高殿宇的正合宫。
那时候遥望着就觉得金碧辉煌,有机会想去参观参观,哪怕是外围那九龙石雕摸上一摸也好。想着自己触碰时候,一定仿佛身在二十一世纪的故宫九龙壁。
回不了现代,这样臆想一下也不错。可没有想到,今天提着食篮去正合殿,不知道会不会横着出来,别说想象回现代,回不回得了清婉宫都是未知数。憋屈,太憋屈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已到了正合宫门外。
因为还是昏时,宫门还没关闭。她在门口徘徊犹豫着,宫门两旁值守的守卫纹丝不动,但他们的眼珠都随着夏心妍来回踱步而左右移动。
“你干什么的?”其中一个块头最大,皮肤最黑的守门侍卫终于朝他吼了起来。
这让阿妍忍不住就想到自己是执行任务的地下党,面对的正是帝*阀,“你什么地干活?”
她不敢径自多想,赶快说出来意,“奴才是清婉宫当差的,想拿这给万岁爷尝尝。”
“正和宫规矩,不让外面往里面送东西,你们家娘娘不知道吗?”
“是这样的,那个……”
“趁没人来,赶快走,看你年纪不大,别留在这,要不丢了性命也是活该。”那个大块头侍卫挥着手打发着,她清楚他是好心提醒,让她别处心积虑做些不安分的事。
嗯,也只有这样,这淑妃娘娘交代的事,咱有办了。只是门口的守卫柴米不进,咱没办法进去,也算有交代了。
她正准备悻悻得往回走,“是什么事?”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阿妍回过头去看清楚。
是一名长相很斯文,带着儒雅的太监,他的袍子是暗红色,头上帽子也是镶了金边,一看就是太监首领,不用想也知道是御前的人。
“奴才见过公公,公公万福。”她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但捂定级别一定比自己高很多,所以只能唤他公公。
“这是什么?”阿妍顺着他的眸光一看,知道是问自己手上的食篮。
“呃……是……是奴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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