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方不同,他没有漏下一滴,也没有颤抖。
“你务必记住,今天你我互饮了彼此的血,”他抽出刀,“正如你记住这疼痛。”
“……从一开始,我就只想要你成为我的战友……”帕林定定地望着茹丹人,“我只希望……你认可我。”
已经晚了。
他离杀死这个人只隔着一根发丝那么纤小的距离。然而他永远也跨不过了。
正如他永远不会认可帕林。
“我的血液与痛楚都供奉于你,你的血液与痛楚都归属于我。”
“……云缇亚。”帕林说。
那是失落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底,使他的的眼神比刀口伤得更深重。
“你需要工具,我给你。你需要我身上那一丁点微末的价值,我全都给你。”云缇亚退后一步上岸,“你是幽影,需要躯体,我把自己的躯体给你。”
他跪伏下去,前额紧贴泥土。这样帕林的眼神再也不能激怒他。
“我主。诸寂团主事云缇亚·吉欣·塞黑莱特,向您宣誓绝对的忠诚。”
但我永远不会宽恕你。
和认可你。
仿佛僵硬的砥石,帕林立在急湍之中,承受着这仪式缄默无声的分量。良久,他同样无声地笑起来。河水迅疾奔行,越过他身躯向不可望及的归宿跋涉,永不回头,永不止息,永无阻碍它的事物。路程被它追赶、冲刷和牵携,漫长得像死亡,短促得像死亡前最后一口呼吸。
他不明白自己那时是笑什么。直到这一刻,躺在床上等候着黎明替依森堡洗礼,这秘密也无从得知。他再次笑了。百叶窗隔去外面所有与屠戮相关的嘶吼和哀号,只为他漏进晨鸟的啁啾声。
“一个年迈的疯人在他的阴魂中攀登……”
他唱,
“而我父辈的阴魂在雨中攀登…………”
云缇亚手握彻底绞紧的弓柄,猛地一拽。那首歌也唱到了尽头。柯尔律治像一棵伐断的树,直挺挺倒下去。
地上很干净,不见一丝血痕。
“我父亲死的那一天,贝鲁恒问我,喜欢读哪些诗。”帕林转头向云缇亚,实际上却是朝向虚空,“我告诉他,‘读过苏菲娜夫人的雅歌,圣华伦蒂安的回旋咏句,以及宗座所欣赏的诺芝先生还未失聪时的名作。’”
“我说了谎。”他笑着,“其实,那一天以前,我最喜欢的是他的诗。”
云缇亚一言不发。
帕林支起身,拿过衣服披上。“……你看,总是不乏这种人,为某个值得钦佩的理念豁出一切,不惜众叛亲离,更不惜性命:圣秩官为了信仰,安努孚为了忠实,而柯尔律治为了公正。”
他的笑容愈发灿烂,“我对这个国家,充满了信心。”
…………………………
》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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