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看看!”
萧怀素理了理衣裙,与杜延玉手挽手地去了。
萧逸海正不知道怎么招待这位丰神俊郎美如冠玉的广恩伯世子,这话说得都打了结,眼见萧怀素姐妹联袂而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怀素来得正好,世子爷都等你一会儿。”
叶观澜理了理衣袍缓缓站了起来,他着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袍,那颜色有些像玉石的纯粹,却又有种盛夏的厚重,就像预示着他从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浓黑的眉,挺俏的鼻,薄薄的唇,回身对着萧怀素一笑,让她觉得就连这射进花厅里的阳光都闪了闪,耳边似乎一瞬间都听见了花开花落的声音,便听他朗声笑道:“没想到这一分别,你竟然都要嫁人了!”话语中好似有些失落,有些惋惜,但到底被那抹笑容掩盖住了,看起来还是如常的潇洒俊雅。
杜延玉就站在萧怀素身旁,自然也被叶观澜那一笑晃花了眼,回过神来时不禁红了脸,从小到大,她的确没见过比叶观澜长得还俊美的人,这样的人儿似乎只应天上有,落入凡尘都让人觉得是一种亵渎。
叶观澜大方地对着杜延玉拱了拱手,杜延玉亦低垂着目光还了一礼。
萧怀素几步上前来,将叶观澜看了又看,不禁微微红了眼眶,“你还说我呢,这才多久没见,你竟是瘦了,还将自己给晒黑了!”
这样亲密的似乎无所顾忌的对话倒是让萧逸海心中一惊,不得不握拳咳嗽了一声,以此来提醒女儿多注意些。
虽然从杜家人口中知道萧怀素与叶观澜是多年的好友,但到底如今俩人年纪都大了,又是男未婚女未嫁的,眼下好在有长辈和姐妹在场,若是单独处上一会,怕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宁湛知道了又怎么办?
要知道对宁湛这个女婿,萧逸海还是很满意的,这辈子他都没习武的可能了,有个将门之家出身的女婿他也觉得很是自豪,总比他这肩不能挑手不能磨的文弱书生来得好。
叶观澜眼风扫了扫萧逸海,心中不由叹了一声,到底多年前在夜空下抵背而卧的自在与潇洒再也找不到了,人长大了便会被束上世俗的枷锁,即使他本不愿,却也不能幸免,笑容便是一敛,只回了萧怀素一句,“晒黑了好,晒黑了才像男子汉!”
“是啊,这些年你走南闯北,定是长了不少见识。”
萧怀素笑得眉眼弯弯,她对叶观澜的感觉还是一如往昔,他们是朋友,便是一辈子的朋友。
“见识是长了,这苦也吃了不少。”
叶观澜摊了摊手,复又坐了下来,萧怀素便与杜延玉坐到了另一边去。
萧逸海在上首倒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看着女儿与她这所谓的好友聊着天,也幸好自己在这里,不然不得惹人闲话了。
杜延玉在一旁看得心思一动,不由道:“世子爷说得哪里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这也是存了几分试探,叶家如今在朝中关系敏感,萧怀素却还是与叶观澜交好,若是没有事还好,若是有事指不定表妹也要受牵连。
萧怀素是不傻,人也是顶顶聪明,就是太重感情,有时候难免犯糊涂,这一点杜延玉却是看得很清楚。
叶观澜目含深意地看了杜延玉一眼,不由牵唇一笑,“杜三小姐说笑了,叶某这等资质哪能成为人上人,我啊,就只是想做个富贵闲人!”说着笑看向萧怀素,“怀素你说是不是?”
“是,你这人就是不想被规矩束缚着,走南闯北见识各地风土人情才是你的人生宗旨,是不是?”
萧怀素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起来,又轻轻扯了扯杜延玉的衣袖,几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
她哪里不知道杜延玉是在关心她,可叶观澜是什么人,这样绝顶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杜延玉的小伎俩,这当真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啊。
杜延玉会过意来,也不禁红了脸,只咬着唇低下了头去,再不插言。
一笑过罢,叶观澜却是感慨地叹了一声,“那一年在杜家村见你时本还不是这般,没想到转眼你就与宁家人结了亲,若是早知如此……”
“快,给世子爷换一杯茶水!”
萧逸海的话音适时地响起,带着几分急切,也打断了叶观澜未出口的话。
这一番对话他真是听得心惊肉跳,或许萧怀素是没有什么一派坦然,可叶观澜话里有话啊,这些话语若是被宁湛听到,指不定就会引发一场男人间的争斗。
萧逸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又给萧怀素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大抵是希望她快些结束这个话题,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省得坐在这里不自在。
萧家如今已是多事之秋了,他真不愿意再多生事端,只要萧怀素能够平平安安地出嫁,他也算是为杜伯姝了了件心事,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上一些。
萧怀素却好似没见到萧逸海的暗示,照样与叶观澜聊得开心,又说起宁湛来,“他这人心眼实在,不太会说话,不过对我很好,我相信他是能够托付终生的人。”
这样一番直白的话语听在萧逸海耳中,连他都微微红了脸,反观萧怀素却仍旧是一脸的淡定,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儿,还是因为没有了母亲的教导所以才养成了她这般的大胆。
萧逸海有心斥责一番,却又觉得到口的话语说不出,到底是他亏欠了她们母女,他一点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又对女儿有所苛求?这样想着他的内心又复杂了起来,便将心中那点不自在强压了下去,只沉默地坐着,脸色却亦发不好看了。
听到萧怀素这般说,杜延玉倒不觉得意外,她的表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坦直率真的人,只是在那些与她不亲近的人面前不会表现出来罢了,而宁湛确实是很好,连她这个旁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她也相信萧怀素嫁给宁湛一定会幸福的。
叶观澜却是脸色一黯,旋即又如常地笑了,“听你那么夸他,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一面了,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这才能得了你的芳心!”
明明是调笑的话语,杜延玉却听出了几分火药味,不由将叶观澜看了又看,这位对她表妹难道不是单纯的朋友的关系?
也是,像萧怀素这般聪慧的丽人哪个男子不想携手与之共度一生,叶观澜虽然已近完美,到底却还是凡夫俗子。
这样想着,杜延玉不禁在心里默了默,又将萧怀素看了又看,心里也生出一份淡淡的自豪。
因为她的表妹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着迷的女子。
“瞧你说得,他也就是刚刚好出现罢了。”
萧怀素笑得甜蜜,眉梢眼角却是掩不住那份幸福的感觉。
有时候爱的确是刚刚好地出现,在对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所以才能成就这一段姻缘。
“知道你有了归属,我也就放心了。”
叶观澜面上拉出一抹笑来,心底却缓缓泛上了一抹苦涩,这份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收到宁湛那份极有挑衅意味的信件才开始的吧。
不过宁湛也是好手段,那时他正在西域,却接到了一份飞鸽传书,打开一看便是邀请他参加萧怀素婚礼的信笺,这落笔人还是宁湛,他当时便不好了,更甚至火冒三丈。
这个宁湛趁着他不在萧怀素身边时近水楼台得了月,若是他一直守着她,宁湛怎么会有这个机会?
叶观澜后悔过,甚至想立马奔到萧怀素跟前让她改变这个决定,哪个男人不好嫁,非要嫁到西北宁家,那宁家有多乱,这个傻女孩知道吗?
也好在后来叶观澜又陆续知道宁家的内乱得到了改善,姜姨娘下台,宁夫人袁氏重新掌权,他这才松了口气。
可到底不甘心!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萧怀素,为什么最后却是宁湛娶她?
是,他对萧怀素的确有一种喜欢的情愫在里面,却还达不到爱的成分,可这是他第一个想对她好的女子,却要变成了别人的妻子,那种复杂的感情夹杂在里面,他甚至有将宁湛狠揍一顿的想法,不过最后到底是忍住了。
他这样算什么呢?他还是叶观澜吗?
若是萧怀素也钟意宁湛,他做这一切不显得更加可笑吗?
所以叶观澜慢慢平静了下来,从西边绕到北边,再从北边到了南边,平息着心中的怒火,直到不气了看开了,这才往兰陵赶来准备参加萧怀素的及笄礼与婚礼,只是路途上有些耽搁了,错过了她的及笄之时。
可眼下看到她这般开心,那喜悦像是从心底发散了出来,直到眉梢眼角都笼上了一层愉悦,叶观澜知道她是真正地找到了心中所爱,他也只有在心底为她祝福。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
叶观澜瞄了一眼萧逸海铁青的脸色,知道他们所聊的话题已经触及这位长辈的底线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才一直忍了下去,少不得让他高看两眼。
见着叶观澜起身告辞,萧怀素也站了起来,“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若是没有住在萧家即可,外院还有很多厢房。”
“不了。”
叶观澜摆了摆手,“这次是来与你送贺礼的,只可惜你的及笄礼我都没有赶到,这次两份大礼一并送上。”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侍者捧着礼盒依次进了花厅,满满地站了两排。
叶观澜从身后一侍从手里接过礼单递给了萧怀素,“这是我游走四方时遇到的珍奇物件,或许有些并不那么贵重,但想着你的时候便买了下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这次一并给你送来的。”
“你有心了,谢谢你观澜!”
萧怀素接过了礼单,眼眶微微放红,没想到叶观澜走到哪里都记着她,真正的朋友也不过如此吧,人生得一知己已是无憾。
杜延玉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却也为萧怀素高兴,可惜了她却没有这样一个相知相交的朋友。
萧逸海有些吃惊,不过见识到叶观澜对萧怀素的用心他却是一脸的担忧,若是让他的好女婿知道了可怎么得了,不知道会不会打翻了醋坛子。
接过礼单,萧怀素似乎也明白了叶观澜的意思,不禁有些遗憾地挽留道:“你就不能留下来观礼吗?”
叶观澜却是淡然一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有机会再聚,大周国那么多大好河山我都没有一一踏尽呢,人生很短,要及时行乐啊!”说罢也不再多留,对着萧逸海拱了拱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看着叶观澜离去的背影,萧怀素觉得心底泛酸,眼睛眨了眨,脸庞上便滑落了下了两滴泪珠,她知道他没有说再见,这是意味着不见,还是再见的希望渺茫?
也许那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便已经道尽了一切!
友情如水,很淡却也很醇,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时候就应该保持刚刚好的距离。
叶观澜这一走或许真正就是四海遨游了,她羡慕他这份潇洒,却也为他庆幸,他终于找到了自我!
杜延玉也有些感叹,只上前来拍了拍萧怀素的肩膀,“倒没想到世子爷竟是这般洒脱之人,他也放得下京中的一切,说走就走了。”
萧怀素抹去了脸上的泪,笑道:“他也没说放下,不过顶着皇商的名头,他不四处走走采买些珍奇的物品,说不定就被人给比了下去,就算有皇后娘娘的脸面在,可名不符实的皇商他也是不屑去做的。”说着顿了顿,唇角微勾,眸中散发一种耀眼的光芒,转头看向杜延玉,“因为我所认识的叶观澜就是这样一个自信骄傲的男子!”
萧逸海却是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现在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他竟是不明白了,罢了罢了,也许是他真的老了,今后就好好在家将宝哥儿教养成人,他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第【158】章 一见
宁湛事后才得知叶观澜竟然来过,还给萧怀素送了满满几十盒的礼物,他心里自然也有些发酸,不过想想叶观澜这人也算磊落,没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离开时也算是潇洒,他就大度地不与计较了。
横竖三天之后娶萧怀素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有新郎官做,所有的一切遗憾和不满都能够得到即时的补偿。
如今他们暂住的院子是宁远向一位朋友借来的,修建得很是宽敞大气,园内建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倒是多采用江南的园林风格,透着一丝温雅与悠闲,宁湛特别选了一处林间的院子做新房,这里很是清幽,相信萧怀素会喜欢的。
而在离京之前宁湛采买了些东西,是用于婚庆上的装饰,当然这些他都不甚在行,还是宁夫人揪着他们兄弟俩一道去选的,如今已经陆续地运到了兰陵。
接到商行送来的消息后,宁湛便兴致勃勃地带着人过去验收了。
兰陵的商行建在这里最繁荣的宽大街上,宽敞的朱红色大门敞开着,左右的石阶上蹲守着两只造型奇特的貔貅。
貔貅,又名天禄、辟邪、百解,共四个名字,龙头、马身、麟脚,形似狮子,毛色灰白,会飞,在古书上记载为一种凶猛的瑞兽,它有嘴无肛门,能吞万物而从不泄,可招财聚宝,只进不出,神通特异,并以财为食的,纳食四方之财,和龙狮一样,有将这地方的邪气赶走、带来欢乐及好运的作用。
商行自然是敛财的地方,所以貔貅的饰物和雕像也历来受到商人们的追捧,此刻商行里人流穿行,看起来好不热闹。
宁湛到达商行便叫来了管事,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由。
从京城里武安侯府押运过来的东西,商行管事自然不敢怠慢,只恭敬地请了宁湛进内室品茶,待他们手下的人将货物搬出仓库再让宁湛亲自查验。
内室是在商行的三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单独谈买卖的独立静室,三楼的房间就像雅间,更多的是用于休闲等待的场所,所以布置得清雅舒适,商行本来就是生意人建起的,不缺钱财,自然也极会享受。
宁湛由侍从带领着进了其中一间内室,那摆放的桌椅都是一水的紫檀木,就算没有熏上香炉,那股幽沉的味道也飘散在了空气中,久久不散。
墙上挂着两幅字画,虽然宁湛不懂品鉴,但只是看着那山水落泉的磅礴气势,那林间花草的写意悠闲,也知道这些画作必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怕价值不菲。
宁湛刚刚坐上,便有侍从送来了热茶,端到鼻间一嗅,香味很是浓郁,再看那芽尖直挺竖立,数起数落,便知道这是极珍贵的君山银针,产自岳阳,芽头肥实,茸毫披露,色泽鲜亮,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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