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也不客气,笑着坐在了青衣老妇对面,喝了一口水才接着道:“娘娘,这女娃叫萧怀素,果然是杜家二姑奶奶的独女,不过这女娃可不简单……”便将杜伯姝去世以后,高邑县主嫁给萧逸海,最后又怎么被萧怀素整治翻出陈年旧事,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之事说了一通。
“倒是个有情有意的女娃,当时杜伯姝去的时候只怕她还小,却没想到长大后还知道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有勇有谋,连大明都没能耐何得了她。”
青衣老妇笑了笑,又问道:“大明那母女俩我也知道,都是个心眼小的,莫不是这次便是大明害的她?”
“不!”
英姑却是摇了摇头,“这萧怀素嫁给了武安侯的嫡次子宁湛,宁湛又在秦王麾下,如今秦王好似站在了皇后那一边,与安贵妃作对呢!”
“喔?”
青衣老妇眉头微皱,片刻后又轻叹了一声,“这后宫里就从来没有消停过,这么说是安贵妃害的她?”
“是!”
英姑这才点了头,“这次安贵妃在自己的宫殿里设了七巧宴,京城好多名媛贵妇们都来了,原本萧家丫头也是没这个资格来的,好似是秦王妃邀了她一道,不想回去的时候便在湖上遇了劫。”
英姑打探的还算清楚,从宁湛夫妻与安家姐妹的过节说起,又细细讲述了来参加七巧宴的都有哪些人,在萧怀素来的途中安家姐妹怎么落的水,离去时又怎么在湖中被人给围住了都说得清清楚楚,就像她亲眼见到了一般,末了还道:“听说死了好些人,只是没寻到尸首,找到就只有林夫人的丫环。”
“竟是在宫里动起了手?”
青衣老妇脸色一沉,手中的佛珠不由捏紧了,“是谁借给她的胆?!”
“贵妃娘娘这几年圣眷颇浓,又得了协理后宫之权,在宫里更是无法无天的,听说安家姐妹俩才入宫不久,连公主见了她们都要绕道走,可见有多跋扈嚣张。”
英姑这是实话实说,半点没有添油加醋。
“皇后这是怎么了?”
青衣老妇拍了拍桌子,气得不轻,“难不成就因为魏王那事她就一蹶不振,真任那样一个女人欺到了头上?若是她再不出面管管,我就替她来管!”
当年她就是看在皇后还算温良贤淑,这才为皇上聘了她,多年以来打理后宫安顿宫妃看着也是不错的,除了生了个不太聪明的儿子,没能如愿地坐稳那太子之位,其他方面来看都好。
可如今皇后也许是心灰意冷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不是给安贵妃的儿子主动让道吗?
青衣老妇似乎还有些气不过,站起身来在房中跺着步,“皇上也是晕了头了,宠女人也没有那样的,都在宫里养了刺客这还得了?是不是谁得罪了他们安家人这小命就难保了?”说着冷哼了一声,“太过嚣张,太过嚣张!”
“娘娘,娘娘息怒啊!”
英姑已经许久不见自家主子发这样的脾气,赶忙站起来劝道。
青衣老妇这才平了平心气,抚了抚胸口道:“看来这些年礼佛也没能让我静下心来,真是罪过。”说罢又转身向佛龛那里双手合十拜了拜,“菩萨莫怪!”
英姑又在青衣老妇身后说道:“娘娘,如今宁湛正在宫里四处搜寻着萧家丫头呢,只怕不久也要找到咱们这来。”
“至少今日是找不过来了。”
青衣老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抿唇道:“今儿个好生歇息一晚,明儿个一早陪我去看看萧家丫头。”
☆、第【181】章 得福
夜深了,萧怀素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却是怎么样都闭不上眼。
又是一天过去了,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想出来,心里只能干着急,她都如此,宁湛那厢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模样。
还有萧怀柔与石娟她们是否也如她一样脱困了?
不过萧怀柔的丫环却是没有指望了,她是亲眼见着她沉入了湖底,久久都没有浮上来,或许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萧怀素越想心里越乱,实在是睡不着便撑着坐了起来,桌上一灯如豆摇曳着温暖的橙色光芒,即使是在这样的夜里她也不敢熄了它,总觉得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这点灯光能让她稍稍觉得有些安全感。
今儿个喝了一些清粥她也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并且悄悄地在这处地方查探了一番。
这是个不大的院子,甚至可以说很小,只是一出了院门,四面都围着山,这座小院子竟是处在山谷中,甚至绕山而过的还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她茫然四顾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
果然就像那个老妇人所说,没有人带路或许她永远都走不出去。
她实在无法想像在皇宫中竟然还有个这样的地方,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谁又会住在这里呢?
萧怀素在院子门口坐了好久都没有人来理会她,也许是知道她走不出去吧。
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心情开朗,却生起了无端的愁肠,也对这里的主人更加好奇了。
回到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这里不过也就几间厢房,厨房与净房都在角落里,她绕到另一边一看,也发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厢房,袅袅的青烟自半掩的窗棂飘散而出,带着点香灰的气息,想来是有人在这里供奉着佛祖或是菩萨,可她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午后的时光有些漫长,萧怀素觉得有些沉不住气,便回到房中在柜子里翻找出了笔墨纸张,按照脑中曾有的记忆在默写着佛经,这能让她的心渐渐静下来,只有心静才能想出对策,才能走出这个地方。
到了晚间老妇人也没有回来,萧怀素便自去厨房做了吃食,又想到这里或许还住了另两个女人,便也多做了一些,很清淡的小菜配上白粥,外加了一些面粉做成的点心,若不是她没有了那份闲情逸致,这些吃食还可以做得更精心些。
萧怀素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明日她一定要见到这里的主人,就算一番讨价还价也好,只要这里的主人同意她离开,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报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萧怀素在床榻上辗转到了半夜终是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恶梦连连,甚至让她惊出了一声冷汗。
等到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光线透进房中时,萧怀素自然地便睁开了眼睛,听到房门外有人敲了三下,“姑娘可醒了?”是昨日那老妇人的声音。
萧怀素披衣坐了起来,双眸还有些泛红,她不由揉了揉眼睛,想是昨夜在梦里哭过了,她原以为自己很坚强,没想到宁湛不在身边了,她也软弱得想哭。
“进来吧!”
萧怀素动作利索地在床榻上穿好了衣服,这才将帐幔给撩了起来挂在了银钩上。
英姑推门而入,端着一盆温水进得屋内,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水盆架子上,一边笑着转身道:“昨儿个要谢谢姑娘,还有劳姑娘给娘娘做了饭菜,老生这一出门就忘了给娘娘做些吃食,亏得你了。”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不管如何,这个老妇人对她并没有不敬之处,也没有害她之心,便整理了床铺下了榻,“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叫我英姑吧,娘娘都这么叫。”
英姑笑了笑,又道:“昨儿个姑娘做得点心很好吃,娘娘难得用了几个,不知道今儿个一早姑娘可还能再做一回?”
“这有何难?”
萧怀素自到水盆架子旁边梳洗了起来,英姑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祖母了,也没得叫这样一个老人来侍候她,索性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她还是会的,就算到了穷乡僻壤里也饿不着她。
略微梳洗整理了一番,萧怀素用条布巾挽了头发,便听英姑在一旁歉意道:“姑娘的衣服发饰我都收着呢,只是有些破损了,若是姑娘要,一会儿我便给你送来。”
“那有劳了。”
萧怀素笑了笑,转身便出了门,眼下从英姑的口中她已经知道这里住着位“娘娘”,可到底是什么娘娘便有待考证了,不过这位喜欢吃她的点心那倒是好事,也许这正是她的一个机会。
萧怀素心里的琢磨英姑自然不知道,见着她自个儿往厨房而去,便也由得她,自己则去侍候主子起床梳洗不提。
灶上还剩了些干饭,想来是昨儿夜里英姑自己弄的,这饭软硬正适合,萧怀素便打了两个蛋,做了葱花炒蛋饭,从泡菜坛子里捞了些咸菜扮了红油花椒再洒了些芝麻在面上,又揉了面粉烙了几张葱油小饼,这才作罢。
闻到厨房里的香味,英姑已是笑着走了进来,“姑娘真是巧手,咱们娘娘好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虽是清粥小菜,可也做得比我这老婆子好多了。”
“英姑你过奖了。”
萧怀素将饭菜给盛好放在了托盘里,一边道:“快端去给娘娘吧!”
“娘娘请姑娘一起过去用饭。”
英姑端起托盘对萧怀素点了点头,眸中含着深意,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了想还是多拿了两个碗筷跟在了英姑身后。
果然,英姑领着她是到了昨儿个她未进去的那间厢房,此时门是打开的,一眼就能看清堂屋正中供奉的观音像,四方桌摆在面前,正有一穿着紫青色长裙的老妇人端坐在正中。
她看着比英姑还要年长一些,气度高洁,虽然衣饰简单却掩不住那通身的贵气,只是头发已经全部花白,梳理得却很是整齐,精神看着也很好,皮肤也光洁如孩童,一双眼睛闪着熠熠的光亮,正一眨不眨地看向萧怀素。
萧怀素有些好奇,她虽然不会看面相,但一个人眼中的善恶到底还分得清,看来这位英姑口中的娘娘对她并无什么恶意,眼神温和得就像她亲近的长辈一般。
“怀素丫头,过来坐!”
紫青衣裙的老妇人对萧怀素招了招手,她更觉诧异,却还是依言坐下,谨慎道:“娘娘知道我的名字?”
“如今宫里已经传遍了,你相公为了你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我怎么会不知?”
老妇人笑得和蔼,又将萧怀素看了又看,“果真和你母亲长得有几分相像,记得你母亲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
“娘娘认识我的母亲?”
萧怀素一脸惊讶,莫不是这位娘娘还是杜家的故人,不由小心地问道:“敢问娘娘的封号是……”
“你倒是个机灵鬼,比你母亲强多了!”
老妇人嗔了萧怀素一眼,这才正了正神色,道:“哀家封号是懿德!”
听了这话萧怀素脸色猛然一变,赶忙起身跪下,眸中的惊诧却是一点都没有退却,只伏地磕拜道:“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懿德正是当今太后的封号,虽然如今已经很少人说起这位太后,萧怀素却是知道的,在她还未从京城离开到西安之前,杜老太爷甚至还拿这位太后的事迹与她细细品评过。
懿德太后的一生可谓是传奇的一生,当年她与自己的妹妹同时选为了宫妃,俩人都得了帝宠,却只有她的妹妹诞下了皇嗣,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只是懿德太后的妹妹红颜薄命,在当今皇上还没满周岁时便也去了,皇上可说是由这位太后一手养大的,之后又经历了宫廷政变,是懿德太后联络朝臣力挽狂澜,辅助当时年仅七岁的皇上登基,之后垂怜听政把持朝政,一直到皇上二十岁成年才还位于他,却也并没有贪恋权势富贵,一心归隐而去。
这对皇家母子虽然不是亲母子,但却胜似亲生,皇上对太后一直是孝敬有佳,言听计从。
萧怀素原以为这位太后是在哪座庵堂里隐姓埋名地修行着,却不想竟然还呆在宫里,与英姑偏安一隅,过起了她自在的日子。
可是懿德太后又怎么会认识她的母亲杜伯姝呢?
萧怀素心如擂鼓,她怕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什么皇室秘闻,若真是这样,她只怕又几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快起来吧,瞧把你吓的!”
懿德太后笑了笑,又朝英姑看了一眼,英姑便笑着上前扶起了萧怀素,“咱们太后最是慈悲了,又爱护小辈,与你也甚是投缘,在太后面前就不用拘束了。”
萧怀素低头应了一声,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不过就是被湖底的漩涡给卷走了,没想到竟然就到了懿德太后隐居的地方,世事还真是巧,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怀素,哀家与你外祖父也算有旧,”懿德太后说着便不慌不忙地从袖袋中摸出了那半块玉玦,“你可认得这东西?”
“认得,这是外祖父给我的。”
萧怀素点了点头,她身上统共的饰物也不多,这半块玉玦正是杜老太爷曾经给她的,玉质通透,上面雕着古朴的花纹,她很喜欢这种怀旧的味道,所以一直带在身上,也代表着她对杜老太爷的想念,没想到会落在了懿德太后手中。
“这玉玦的另一半在哀家身上。”
懿德太后将这半块玉玦还给了萧怀素,“既然你外祖父给了你,想来很是疼爱你,今日咱们能相见也算是有缘了。”
“是。”
萧怀素珍而重之地握紧了那半块玉玦,此刻她也知道就是因为这玉玦懿德太后才会对她另眼相看,这都是因为杜老太爷的缘故。
“好孩子,快坐下吧,这饭都快凉了,咱们吃完再说。”
懿德太后面容和蔼地让萧怀素坐下,她虽然没有推辞,可却也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又亲手添了两碗饭,这才与英姑一同坐了。
萧怀素知道英姑虽然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可太后与她同吃同住显然感情很好,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言语间不由多了几分恭敬,这与她当初不知道对方身份时的感觉已经大不相同了。
既然懿德太后不会为难她,还因着杜老太爷的关系会给她多几分关照,想来她今日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见到宁湛了。
想到这里,那压抑在萧怀素心头几天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连吃饭都多了几分轻快,懿德太后不由在旁边轻笑道:“看这丫头手艺好得,连自己吃得都开心。”不由搁下碗筷感叹道:“从前在宫里吃多了山珍海味,原本以为自己是腻味了,吃了这些年英姑做的饭菜也算还行,可如今吃到你做的……”说着唇角拉升,笑容深厚,“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太后过奖了!”
懿德太后这样一说,萧怀素倒有些不好意思,“臣妇做得也就是家常饭菜,难为太后喜欢,今后若有机会,臣妇还做于太后吃!”
“倒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懿德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管是因为从前对杜继儒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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