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的秋水眼转往别处之时,原本柔和的目光之中才带出一丝不屑来。
这也算是朝衣有生以来第一次逛青楼,燕沉戟站在那“翡翠明珠阁”的大招牌底下,皱着眉不愿入内,朝衣笑道:“大哥,你不要如此拘泥,走啦走啦,既来之则安之,来见识一番也是好的。”说罢低声又道,“而且我瞧,这里的美人真个极多,不知大哥有看中那个合意的么?”燕沉戟皱眉,哼了声,将脸转开一边去。
朝衣道:“你不愿意也不打紧,难道我要绑你进去,只不过机会大好……好好,我不说了,大哥你瞧,对面有个茶座,不如先去那边坐坐,等我片刻,如何?”
燕沉戟看她一眼,最终说道:“留神。”
朝衣道:“无事无事,去去就来!”正说着,前头夜婴宁已经进了门,见她还在门口磨蹭,回头笑道:“流翼公子怎不进来呢?”
朝衣说道:“来了来了!”
两人进门,在一团姑娘的簇拥之下便上了楼,鼻端尽是些浓郁香气,熏得朝衣都要醉了。夜婴宁将她请到雅间之内,又吩咐下人准备酒席。
朝衣落座,便细细端量周围,见装扮的倒也雅致可人,不由地赞了两句,夜婴宁落了座,说道:“传闻国公府家教甚严,不许子弟到这种地方来,今日能请动流翼公子,实在是三生有幸……让妾身先敬公子一杯。”
朝衣笑道:“都说过了,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是夜姑娘这样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呢?”一边说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只在夜婴宁脸上转,脸上细细地看完了,又去打量她身上,似乎每一寸都不肯放过一般,纵然夜婴宁见识过诸多的色鬼登徒子,但是那些人当着她的面,碍于她的气度身份,也都不敢如此放肆,这位“少国公”,倒是第一个……瞧“他”这幅神情,仿佛恨不得将她浑身衣裳剥光了好看个仔细。
夜婴宁面上堆笑:“公子,若是喜欢妾身,请满饮此杯。”[WWW。WRSHU。]
朝衣将酒杯接过来,说道:“美人亲手斟的酒,也格外的香甜,自然要喝光了的。”说着,又色迷迷的扫了夜婴宁一眼,袖子一遮,果真将那酒全喝了。
夜婴宁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又亲给朝衣倒满了,说道:“没想到流翼公子竟是个如此豪放洒脱之人,妾身真是……同公子相见恨晚,这一杯,是贺妾身能如此有缘相遇公子。”
朝衣嘿嘿一笑,伸出手来,在夜婴宁的玉手之上毫不客气摸了一把,夜婴宁手一抖,面上的笑僵了僵,却还撑得住。朝衣摸摸下巴,望着夜婴宁笑道:“美人儿说的好听,'。 '怎么不见自己也喝一杯?未免不够情真呐。”
夜婴宁暗地里咬了咬牙,却还笑着说道:“说的是……妾身只是太过欢喜,一时忘了,那就让妾身也干了这杯,再敬公子。”说罢,也袖子一遮,果真喝了。
朝衣这才喜道:“美人儿也是个豪爽的人,本国公爷很是喜欢,相见恨晚,果真相见恨晚。”说着,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伸手握住夜婴宁的手,握在手心里用力摸了几回,只觉得掌心的这手细腻白嫩,摸起来柔若无骨,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夜婴宁眼底浮现一丝怒气,强笑着缓缓地把手抽出来,说道:“这回轮到公子了罢?”
朝衣笑道:“自然自然!来,同美人儿一起干了!”说着,便把面前那杯酒举起来一饮而尽。
夜婴宁笑着说道:“流翼公子好酒量……哎呀,妾身有些不胜酒力……恐怕不能作陪了。”手指扶着额头,看向朝衣。却见朝衣脸红红地,说道:“咦,为何美人儿你变作两个了?啊?哪里来的这许多的美人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周围,神情茫然懵懂,略见呆头呆脑之态。
夜婴宁见状,脸上的笑顿时荡然无存,霍地站起来,骂道:“什么少国公,傅家子弟,原来是个色鬼,今日让你落在老娘手里,算你倒霉!”
第二十五章 戏美人
夜婴宁见朝衣中招了,便拍案而起,先前的温婉可人绝代风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其狰狞的晚娘脸孔,指着朝衣鼻子骂道:“死色鬼,敢摸老娘的手,等会儿把你的爪子剁下来!”
朝衣脸红红笑眯眯地,好似没听到她的骂声。模模糊糊问道:“美人,你生气的样子更美……”
说着,竟然也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到夜婴宁身边,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夜婴宁本来预计她张开双手的时候就一个巴掌扇过去,怎奈心中如此想的,手臂却动不了,她心头一怔,还没察觉怎样,人已经被朝衣抱住,顺势向着后面的床上一推,竟然让她把自己压在了床上!
夜婴宁大怒,她自出道以来便未曾经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无论是怎样难缠的色狼,到她手上都会成为乖乖听话的绕指柔,可是这“傅轻羽”却是特例,让夜婴宁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中了“流光没”的人,大概都会痴痴迷迷,可并不会主动站起来侵扰人的,这也是夜婴宁起初看朝衣向自己走过来之时心中有些犹豫的原因。
然而现在夜婴宁却发觉比朝衣能动更惊人惊讶之事,那就是自己居然不能动了!
那色狼压在自己身上,以夜婴宁的武功,本来一脚将人踹飞出房门去也是能的,不料浑身竟酥麻一片,浑然不能动分毫。夜婴宁心头一凉瞬间便明白:自己中招了。
只不过,何时中的招,谁人下的手?难道就是面前这个一脸色迷迷笑容的“傅轻羽”,可是可是,先前她明明……
朝衣倒在夜婴宁身上,娇软轻香,绝色美人果然是绝色美人,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美,朝衣凑过去,嗅嗅嗅,忍不住赞叹:“美人儿你好香啊。”
夜婴宁眼睛乱转,望着她红彤彤的面色,说道:“你……你假装的?”
到这个份儿上还没有明白过来的话,她这翡翠明珠阁也是白在皇都里立足了六年之久了。
朝衣笑了两声,笑的宛如小狐狸一般:“啧啧,我这是戏假情真呐,美人儿难道没感觉到我的真心吗?”她伸出手来,在夜婴宁的云鬓之上轻轻摸了一把:“好美的头发……唉,是怎样保养的?”
夜婴宁哭笑不得,心中却很是恶寒:本以为这人肤浅无聊,是个徒有其名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深沉如斯,城府不漏,也不知“他”究竟想要怎样,莫非是……
一想到此,夜婴宁那如婴儿一般的肌肤上竟爬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来,朝衣“咦”了一声,吐气如兰凑在夜婴宁脸颊边上:“美人儿你在怕么?”
夜婴宁喉头一梗,终于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朝衣“嗯”了一声,反问道:“其实这句话是我想问美人儿的……你想对我做什么?”
夜婴宁越发觉得她的口吻很是不怀好意,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忍气吞声说道:“妾身不过是同少国公开个玩笑,想给我们之间增加点儿情趣而已,怎么少国公在想什么?”
朝衣笑了两声,说道:“真的么?原来如此,本国公爷真是何其有幸,这皇都之中明珠翡翠阁里头从不对男人假以颜色的婴宁姑娘,居然如此青眼相看……既然如此,那么……本国公爷也只好成全美人一片渴慕,所谓春宵一夜值千金,婴宁你觉得如何?”
一声“婴宁”,夜婴宁身上的鸡皮疙瘩窜的更快:“就算真要春宵一刻,少国公也要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才好,让妾身好好地伺候你呀。”
朝衣微笑:“本国公爷不喜欢多手多脚的美人,只喜欢美人儿乖乖地躺着不动。”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顺着夜婴宁的脸往下,慢慢地向着她的胸前滑去,夜婴宁垂眸紧张看着,终于忍无可忍叫道:“住手!”
朝衣手势一停,目光却仍盯着那高耸的胸前,赞道:“美人儿叫什么停?我真的很想……”她虽然没说下去,眼睛却亮的出奇。
夜婴宁恨道:“行了,就不要再装了,我只是不明白,我的‘流光没’怎么会对你无效?”
朝衣哈哈一笑,说道:“那个啊,是我的秘密。”
夜婴宁又道:“那我身上的毒又是怎样?”
朝衣倒是坦然了,说道:“我摸过美人的小手儿啊。”
夜婴宁双眼翻白,暗骂自己其蠢如猪,被人连吃豆腐带下毒都不知道,也算是载到家了,于是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朝衣这才哈哈一笑,说道:“若论起装来,可是美人你先装的……好吧,既然如此,那……是谁指使你来迷晕我的,又是为了什么?”
夜婴宁咬了咬唇,生平第一次失手,情形又是如此危急,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好说道:“我只知道交付任务的是六部的人,具体是哪位却不知晓。”
“那他们想叫姑娘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夜婴宁对上这人狡黠的眼睛,心里头早把朝衣骂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终于说道:“想知道你同宰相大人密谈了些什么。”
朝衣这才嘿嘿一笑,说道:“那姑娘的任务失败,不知该怎么办?”
夜婴宁说道:“翡翠阁的规矩从来如此,任务失败,银两双倍奉还。”
朝衣说道:“不错不错,改天我若是缺银子了,也可以来翡翠阁赚一笔。”
夜婴宁心头快要气炸,说道:“少国公可以从我身上离开了罢?”
从放开开始,朝衣就一直趴在夜婴宁的身上,柔软的美人垫子,让她喜爱到不舍的离开,且这美人又这么乖巧这么香甜,朝衣意犹未尽地咋咋嘴:“唉,本国公真是不愿意离开,难道美人儿真的看不上我么?”
夜婴宁觉得此人真是极其厚脸皮,又是狡诈又是无耻,当下说道:“抱歉,我向来是卖艺不卖身。”
朝衣遗憾地望着夜婴宁:“如果有朝一日美人儿改变主意了,记得来找本国公爷。”她说着,才慢吞吞地从夜婴宁身上爬起来,爬动的时候,那手动来动去,忽然就在夜婴宁那饱满的胸前摸了一把,夜婴宁脸色通红,怒道:“你干什么!”
朝衣内心窃喜表面若无其事,说道:“没什么……失手了,抱歉抱歉啊夜姑娘。”
朝衣下地,整了整衣裳。夜婴宁躺在床上不能动,说道:“喂,你还不将我的毒解了?”
朝衣回头看她:“不成,美人儿虽然生得美艳,但心里却恨我恨得差不多要将我大卸八块,此刻解开了毒,我就遭殃了。”
夜婴宁见她果然竟窥破自己心思,不由恼羞成怒,怒道:“那什么时候能解?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倘若有个……什么人进来的话,我又不能动,你将我置之何地?”
朝衣笑道:“美人放心,你如此的国色天香,将来自是要追随一个举世无双的良人才对,不必担忧,我走出这屋子,一直到下楼时候,你的毒也就解了。就算有人进来,顶多也如我这般,摸摸小手,以及……你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夜婴宁几乎气得晕厥过去:“你还敢说!”
朝衣装模作样说道:“我自然不敢说了,我现在要走了,美人儿……后会有期!”
她迈步往外就走,出了房门,就听得夜婴宁在床上大声骂道:“傅轻羽,下次你别落在我的手里!老娘要你……”
朝衣将房门急忙带上,捂着耳朵疾走:“哎呀呀,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朝衣在走廊里快步向前,刚走出两步,鼻端忽地嗅到一阵淡淡香气,那本来急速向前而去的脚步蓦地刹住。
朝衣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轻轻地又嗅了一会儿,忽然面色一变,顿时转过头去望着左侧夜婴宁房间旁边的这房子。
只是稍微迟疑一会儿,朝衣直冲过去,一脚将房门踹开,叫道:“舒断袖……”
房门洞开,朝衣用力太过,一阵风直扑进来,将门边上不远处桌子旁坐着的那个人的衣袂吹的翩然而动,只见他身着一袭暗沉沉黑衣,头上也戴着相同的面纱遮着脸,整个人如被裹在一团儿的黑雾当中一样,却哪里是舒临渊?
正是当朝的四王爷,君朔!
朝衣大惊。
朝衣大惊,一时之间不知向前还是后退。桌子边上君朔正手中握着一杯酒,见状便缓缓地放下,说道:“少国公?”又一声轻笑:“少国公还是小声儿点,顺便把房门带上,隔壁房中的母老虎要醒了。”
朝衣听他提点,吓了一跳,赶紧回身把房门掩上,房门被掩起来的瞬间,就听得隔壁有人冲出来,是夜婴宁的声音,怒叫道:“该死的又骗我……混蛋!跑的倒快!”
朝衣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片刻之后君朔才轻声一笑说道:“她走了。”
朝衣长长地松了口气,却又警惕起来,望着君朔,问道:“怎么是四王爷?舒临渊呢?”
第二十六章 平生爱
朝衣长长地松了口气,却又警惕起来,望着君朔,问道:“怎么是四王爷?舒临渊呢?”忽然好像想起自己失礼了,于是双手在腰间很是无礼地做了个行礼的姿态,含混不清无赖说道:“见过四王爷。”
君朔却似乎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反而问道:“为何少国公跑到这里来找舒状元?”
朝衣眉头一皱,将屋内环顾看了眼,这间房子并不算大,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多,朝衣说道:“这个……难道我听错了?先前仿佛听到……”人走到床边上,用力掀开半垂的床帘看进去,——空空如也。
君朔坐着一动不动,仿佛没见到朝衣的动作。
朝衣回头看他一眼,咳嗽了声,说道:“听到有舒状元说话的声音,故而……”说着便弯下腰,向着床底下望过去,——依旧什么也没有。
朝衣起身,道:“故而进来看看……还请王爷……”人转到了柜子跟前,咬牙想道:“不信你不在!”用力把柜子打开。
君朔笑着饮了杯酒:“还请本王如何?”
朝衣目瞪口呆地望着一柜子的衣裳,忍不住愤愤:“还请王爷见谅!”
君朔哈哈一笑,说道:“那倘若本王不肯见谅呢?”起手给自己的杯中又添了酒。
朝衣一怔,回过头来看他,君朔道:“本王一个人清静在此地喝酒,少国公不由分说闯进来,扰了本王雅兴,本王是该如何相罚呢?”
朝衣皱眉看他:“我向王爷请罪就是了……说起来倒也奇了,王爷随从不带,自己跑来这青楼里喝酒?”
君朔淡然不惊说道:“各人兴趣不同,又有何奇怪的?少国公你这请罪请的可太没有诚意了。”
朝衣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