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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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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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寸一寸凉了,想的透彻了,面上自然也红不起来。脸红那是对互相有情义的人才会生出的自然反应,她对他这样的感觉正在消褪。

和龄一蹲身,进宫以来除了在皇后跟前就没行过这么规矩挑不出错儿的蹲福礼,“奴婢眼下当着差事,还要回去复命,就不打搅大人您宝贵的时间了。”又福了福,道:“奴婢告退。”

这界限划得大,霎那间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一线阴鸷从泊熹肃寒的脸上掠过去,他自然知道是自己适才短暂的迟疑叫她失望,更甚至叫她对他有了防备。毕竟是他骗她进的宫,他为此准备了无数个说辞等她怏怏来问,然意料之外,她半句也不曾提及,却不知在心里把他想成了什么样的人。

她话说到这份儿上,究其根底难保不是顾盼朝的话对她起了作用。

泊熹有自己孤傲的脾气,他不会再无赖似的拦住她去路,弄不好,反倒招致她反感,为今之计,看来该思量思量怎样同顾盼朝把关系处好,毕竟,这是个不好糊弄的角色。

故此,泊熹只叫她“慢着”,他在袖遥Ю锶〕鲆恍∑恳└喑莨ィ⒉蛔呓澳愣钔坊怪鬃牛谜飧銮沂允阅懿荒芟祝羰切Ч茫赝肺以偎托┯肽恪!

和龄有意识地绷着脸,拿眼往白瓷小瓶儿上那么一瞅,别说,额头是挺痛的,可她不能要他的东西,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老话儿都是有道理的。

“不必了,谢过大人您的好心。我撞得脑袋疼是我自己造的,吃一堑长一智,我下回才能长记性。”

这么说着,果然就扫了他的脸,说不要就不要。

泊熹分明就该恼火的,他却兀然笑出声来,金振玉聩的清沉嗓音涓涓流出,唇角浮现几缕模糊的笑弧,像湖面上荡起的涟漪。

他轻声慢语着,“下回和龄要再撞过来… …”边把白瓷瓶收回宽大的袖兜里,复抬起眼睑看着她,续道:“我会躲开的,不会叫你吃痛。”

和龄摸摸额头,这样清醇如酒的音色仿似将她身上棱角都磨平了,连额角肿起的小包都瘪下去了似的。她惊觉,自己差点就被他忽悠回去。

转而抿抿唇再不看泊熹,提着裙角偷偷摸摸走出去,甫一立在长街上了,见除了拐角处有穿着宫女服饰的人经过,这儿没别人。

和龄放松下来,把衣裳左左右右抻了一遍又一遍,瞧着自己齐头整脑没什么不妥的了,便像来时一样挺直腰板,头也不回地往坤宁宫方向走了。

身后,泊熹前脚后脚地出来。

他看着她的背影,脸上表情匿隐下去,唇角那几缕模糊的笑弧也随着她的走远消失殆尽。漠然又回到眸底深处,他闭了闭眼睛,长睫一掀一掀的,蝶翅一般覆下层浅淡的阴影。

不管多少年后回想起今日,总后悔当时没有追上去。

***

话说仪嘉帝姬在心里给坤宁宫的宫女,也就是和龄狠狠记上了一笔,以她的身份来说是完全不必要忍耐着不如自己的人反让自己受气的,便回了宫,寻到信任的贴身宫女大珠如此这般耳语连连。

言罢道:“我说的你可记清了?要是敢出差错,你等我回禀了母妃,定要拨了你的皮!”

大珠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在外头猖狂得瑟,回到仪嘉帝姬跟前却跟个吓破了胆的耗子似的,一叠声的点头称喏,“奴婢记清了记清了——只是,殿下如何确保窦贵人一定会经过那边,万一她走别的路…?”

窦贵人如今正与樊贵妃一同在养心殿里陪王伴驾,等回头出来了,没准儿人家要赏赏花或往别处走动走动呢,大珠不解,仪嘉却打好了主意,冷笑道:“当我是假的么,我现在就去堵她,你也快去准备。”

大珠不敢再问,倒退着出去了,心里却爽快,上回被那死丫头踹了屁股,到今儿心里还过不去,那时没少告她的状,瞧自家帝姬没反应,以为她是不肯为自己出头,原来是等着机会呢!

*

和龄别了泊熹,独个儿走在西边长街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身上毛毛的。

可是回头仔细观望时却并没有异常,也绝不会是泊熹,他不至于无聊到这个地步,况且又爱面子,她那样驳他了,料想是不会死乞白赖追上来的。

正胡琢磨着,耳边隐隐听见后边传来女人细软的说话声,还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却是仪嘉笑着同怀有身孕新晋比较得宠的窦贵人相携着走过来了。

算上和龄跟泊熹在一起耽搁的时间,她正好来不及回宫。而仪嘉帝姬一面使人守在坤宁宫附近,只等一看见和龄出现就去禀报她,故此轻易就掐准了时候,一面又截住窦贵人,兜兜转转行至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道化师扔了一颗地雷

萄藤徙影扔了一颗地雷

感谢乃们,么么么么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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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

第56章 风波起

渐渐的;耳边顿时只闻一阵环佩叮当声,就连空气中都飘来馥郁的芬香。

和龄转过身;愣了下;一看见仪嘉帝姬那张脸,心里顿时就咯噔了,再瞧她边儿上;那是个腆着肚子的宫妃;二十开外的年纪;圆滚滚的肚皮像揣着只大西瓜;发髻上簪着银珐琅彩蝴蝶纹步摇钗,瓜子脸儿;也许是怀孕的缘故;此时看着脸颊略显丰腴,不过很有福气的样子,满脸洋溢着笑容。

仪嘉帝姬自然也看见站在宫墙边上的和龄了,那张脸真是叫人看不惯,眉是眉眼是眼的,身为一个宫女,长成这样就是她的罪过,还用这张小脸去勾引泊熹,更是她的错。

等走到和龄近前了,她成心停下来,窦贵人虽然不解,但是平日本就刻意投靠樊贵妃,是以连带着在仪嘉帝姬跟前也是和颜悦色处处迁就的。

“怎么了?”

窦贵人问道,说完这话,她注意到仪嘉的视线是看向墙边蹲身福着的宫女身上,便自然而然也把视线投递过去。

没瞧出什么不妥,眉眼看不见,身量倒很匀称,削肩细腰儿,这样的宫女在宫里一抓一大把,并不显得特别出挑。然而仪嘉帝姬无缘无故不会停下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窦贵人想出门道来,仪嘉帝姬就开口了,“起来吧,我只当是谁呢,这样大的皇宫,一日竟能瞧见你两回,不知是你一个小宫女的福气,还是帝姬我的晦气。”

人上人娇纵些的,说话就是这种想让人大耳刮子抽她的声调,和龄心里不称意,嘴上还不能回嘴,况且她也不敢惹事,便站直了,半垂着视线看着青石板缝隙里爬过的一只蚂蚁,蚂蚁头上扛着个白色的小点,应该是它的吃食… …

她思维发散,只求仪嘉帝姬这尊大佛能快些离开。

不过和龄心里有数,这个帝姬爱慕泊熹,她还以为她勾搭泊熹呢,所以看自己就跟看仇人没两样,瞧这架势,她似乎不损她几句就不能解气不肯走了。

那也好,解了气就忘了那茬儿,别再没事找事了,拿出一点皇家气度来给她这平头小老百姓膜拜膜拜,别卖弄她的小心眼了,皇上要是知道不嫌丢面子么,跟个宫女过不去?

窦贵人抚了抚肚子,她有些倦了,一听仪嘉帝姬的声口就猜到她是瞧这宫女不对付,存着心的要挑事,嘴巴张了张,正要委婉表达自己要先走一步的意思,哪想仪嘉帝姬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冷不防“唉哟”了一声,纤纤玉指指着那宫女,花枝乱颤的。

“和龄,你这额头是怎么了?走路没长眼睛磕墙上去了吧?真可怜见的,好好一张小脸多了个装饰,不错,衬你!”

和龄忍气吞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也没什么大表情,回道:“殿下您说的是。”

衬就衬呗,反正过几日就会没有的,又不会一辈子肿个包。

“你倒有自知之明——”仪嘉帝姬拖着尾音,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多没觉察的时候,冷不防打斜里边上蹿出来一条人影,那人穿着宫里头太监的服饰,头上戴着黑色方帽,头脸埋得低低的,笔直冲撞过来,众人都慌了手脚,特别是窦贵人,她是怀有龙子的,可不敢被撞上!

和龄是唯一一个背对着那人影的,且那人影别人不撞,单只撞她一个,冲力大得很,撞得她趔趄着扑倒了旁边六神无主的窦贵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等事儿完了,大家都傻眼了,而那个肇事者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头跑进甬道里,不见了踪影。

仪嘉帝姬装腔作势地抬手指着自己的人,呼呼喝喝道:“都还愣着作死么,快瞧瞧贵人怎样了!”

其实哪里消她说,窦贵人身畔的宫人老早就蹲过去查看了,不幸之中的万幸,地上并没有血渍,可见这一下不见得就摔出好歹来了,不过众人的心仍是悬着,毕竟这么给扑倒了,屁股着地,有肉垫着是不错,总归还是得立即回宫传御医诊脉才能安心。

仪嘉帝姬在一边看着有点儿失望,都这么结结实实撞上了,窦贵人的肚子竟然无事?

她知道樊贵妃近几个月来为窦贵人怀孕的事不高兴,就连往日御书房里伺候笔墨只有她母妃一个人的不成文规矩都被打破了,这窦贵人总巴巴儿地上赶着过去,好像要每一时每一刻都杵在皇帝眼窝子里,小门小户出来的,半点台面上不得。

窦贵人吓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软脚软被宫人抬起来,她连发落和龄的力气都没有了,满心只有自己的孩子,一行人急三火四地离开了。

和龄大约是吃惊程度仅次于窦贵人的,没人来扶她,她也手脚虚软,根本没力气站起来。

眼睛直瞪瞪盯着地面,刚儿她的肚皮就贴到了窦贵人圆滚滚的肚子,好像感受到了里面的小生命似的,要因她这一撞将人家孩子撞没了,这得多大的罪业,太吓唬人了,八辈儿没碰见过这种事。

事到如今,怎么都瞧的出这是谁的手笔了。

和龄就是不明白,仪嘉帝姬看自己不顺眼的话,那单折腾自己便够了,做什么拿别人大肚子做文章,这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她不知道?瞧着长得像个人物,心肠却怎的这般歹毒,她也不怕遭报应!

不为自己担心是假的,和龄试着站起来,心里却担心那位宫妃,也不知怎么样了,她要是回去再出个好歹,最后肯定要算在自己头上,谁让是她撞到了她。

和龄在心里念佛,猛一抬眼,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呢,却被仪嘉帝姬身边的宫人按住跪着了。

头顶上紧跟着传来仪嘉帝姬不乏得意的声音,“你还想起来?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皇后娘娘都要跟着受连累,不知底细的,还道是你们主子指派的你呢——”

和龄气性上来了,纵然跪着,气势却不亚于她,不禁道:“真相究竟是怎么样,想必帝姬自己心里清楚。”

害怕是留给自己的,明面上须得保持镇定。任何时候,不管多惊慌也不能表现给想瞧你笑话的人看到,若如此,只会叫她露出更为得意的嘴脸。

和龄目视前方,继续道:“您别瞪眼,奴婢话还没说完。”

她挺直背脊,跪着也像棵宁折不弯的松柏,“帝姬张口闭口皇后娘娘,言之凿凿倒好像确认是皇后娘娘支使我撞的人,这么一大盆污水泼下去,脏的可不仅是坤宁宫,往大了说,这是整个皇家颜面,您贵为一国之帝姬,说话可得留神,仔细风大闪了舌头。”

“你——!”

仪嘉气不打一处来,“本想你求求我,这事儿就此揭过去,现下不能够了。看你是个爱耍嘴皮子的,本殿下便满足你,来人,掌她的嘴,打到她今后话也说不出来,看还拿什么嘴硬!”

大珠这时候换下了太监服饰从暗处混进队伍里,上前一步卷了袖子,狗仗人势,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和龄跟前,眉飞色舞地道:“你早该料到这一日,敢同我们帝姬作对,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和龄并不后悔刚才那些话,相反,她心里异常痛快,因为再不说的话她觉得自己是要憋死的。

只是眼下情况却棘手,似乎反抗也反抗不了。

和龄忧郁地看看天空,叹一口气,可能自己的命是真的不大好吧,父母早早不在了,徳叔过世后她就一个人生活了很久。

后来到了中原,哥哥又是相隔数年才再碰上,还不能天天见到,她只能被困在这内廷之中,看人眼色,即便没有饱尝冷暖,但日日的奴颜婢膝也够受的了。

和龄是个硬骨头,要她求饶她做不出来,就仰着脸,这是破罐破摔等着挨打了。

大珠高高举起手,仪嘉帝姬身后的宫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热闹。就连正巧路过的宫人也站干岸,谁也不会管闲事给自己惹麻烦。

宫里时时都发生主子惩戒奴婢的事,看的多了,最初的怜悯心都泯灭了,徒余下一道道千篇一律的漠视眼光。

然而事情总有转机,今儿萧皇后召见了自己母亲萧老夫人进宫,老夫人也是顺便,就把宝贝孙子萧泽捎带上了。

萧泽进宫后就和太子姬昀在一处,两人远远瞧见前边喧喧哗哗地围了一圈人,这实在是不成规矩,太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立在最顶头的仪嘉帝姬。

他厌恶地皱了皱眉,这不是他一母所生的亲妹妹,自小就只是逢年过节见上一见,从来就瞧不惯她,再加之她是樊贵妃所出,他更是不拿正眼看她。

现下瞧见这位妹妹又聚众不知在做什么,趾高气昂的,气势还真不小。

他冷笑一声,向萧泽道:“净澜可瞧见么,我这皇妹当真不叫人省心。却偏生父皇在一众帝姬里头偏宠她一个,纵得仪嘉益发目中无人。”

萧泽也被那边围着的人吸引了注意力,他们脚下不停往那里去,太子看着仪嘉那副骄矜的神色,脑中不期然生出些浮想。

他微一叹,不觉出口道:“说来也怪…你约莫不晓得,父皇原先宠的却是另一位帝姬,那是个真真正正的祸头子。因着年纪小,甭管她做什么阖宫人都迁就她。那位妹妹淋雨病上一场,父皇跟着就拉下脸,那几日整个皇宫都陷进阴霾里,就没人敢露出笑模样来的,高兴也得忍着… …”

萧泽却没有注意听太子说话,他脚下猛地一顿,觉得那跪着的宫女甚是眼熟,再一琢磨,瞳孔马上就亮了,不及细想便将手上把玩的洒金川扇儿插|进腰带间,迈步拨开稀拉围着的宫人,大步走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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